荀彦飞听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变了,不由得也迟疑了一下,说“你他妈要说什么?”
“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看。”温哲伸手推了一把眼镜,然后起身走到电脑桌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走回来伸到荀彦飞面前。
荀彦飞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温哲一脸正直看不出任何破绽。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文件袋,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翻看。
温哲这个时候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又把衬衣的扣子解开,领带下拉了几分,伸展了一下四肢,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他摘了眼镜,随手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扬起头看着天花板轻松道“彦飞,这些目前可都是机密,够我炒作好几个月的,你今天提前看了,可别告诉别人啊!”
一时间没有回应,他也如同早就料到一般,反而是闭了眼,很享受似的沉静在这一片和谐的宁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才响起荀彦飞的声音“温哲,你……这就是你背着我干的事?”声音还有意外地点颤抖。
温哲很惬意地睁开眼,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向荀彦飞,倒是很坦然地说“是啊,这就是。”
“这个……就这鬼东西,你他妈、他妈的用得着这样瞒我?”荀彦飞沉默了半天终于再一次开口,但声音抖得跟他紧紧地握着文件边缘的手一样厉害。他说话的时候没抬头,只是垂着脸,死死盯住手里面的东西。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温哲未能如愿以偿地看到他这个时候的表情。
他只能有些遗憾地叹了叹,如实相告说“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顿了顿,耸耸肩,“只可惜被你提前发现了,效果打折扣了。”
但是他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轻微地“啪”的一声。温哲扭过头,就看见荀彦飞手里的纸页上面多了一小块深色的圆点。
他很震惊地眨了眨眼,半天才说出话来“内啥……彦飞,你再感动也用不着这样吧……你……你这变得太快了,我心脏受不了啊……”
“滚!少自作多情!老子什么时候掉眼泪了!”荀彦飞立刻一偏头,用手在眼睛上胡狂乱地蹭,嘴里却是一点也不服软。
温哲心里想我什么时候说你掉眼泪了,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但虽然这样想,心里的滋味在意外之余倒是多了些甜蜜。他一直觉得荀彦飞这种神经大条且略带暴力倾向的人,感情方面应该是很迟钝的,但虽然自己死不承认,这小子事实上的的确确却是在自己面前掉了好几次眼泪的。而且,好像他也只在自己面前掉过而已。
想到这里,温哲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于是他一伸手,把荀彦飞的肩膀一搂,轻松道“好啦好啦,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只是沙子进眼睛了是不是?”
荀彦飞蹭干了眼睛,却还是不肯看温哲,只是在他臂膀里扭了几下,失败之后只是死死地低着头,不肯露脸。
温哲笑了笑,并没有发现自己笑容里不加掩饰的宠溺。这个表情如果让荀彦飞看到了,只怕又要骂他肉麻了。但幸好的是,后者现在坚定地垂着头,不肯跟他来个深情的四目相对。
温哲知道他别扭,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把他搂紧了一点,借五指和臂膀间的力道传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过了很久,荀彦飞又伸手按了按眼睛,才终于开口,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谢谢你。”只是说话的时候依旧不肯抬头看温哲。
“哈,跟我这么客气?你都说了要养我了,我帮你办个小事儿,算得了什么?”温哲倒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再说,你一直在圈子里拼了命的想闯出名堂来,不就是为了这么?”
荀彦飞破天荒地没有反击,只是低头看着脚边的地板,怔怔地说“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那是自然。”温哲轻笑了一下,“你那点小心思,还瞒得住我?”
“……所以,”荀彦飞默然片刻,垂着头慢慢地说,“……所以那天你鬼鬼祟祟跟我哥在房间里说话,还有,非要拉我去徐思民家里,美其名曰‘拜访’……还有,你最近老是神出鬼没的……”
温哲嘿嘿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荀彦飞又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脸看着温哲。温哲看到他眼睛还有一点红,脸上还有点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他刚准备伸手替他擦擦,而对方却出乎意料地一伸手,把自己抱住了。
力道很大,简直就像是蓄意勒死自己一般的拥抱。温哲知道大概就是荀彦飞表达自己感情简单而笨拙的方式力道代表一切。于是他小心地挪动了一下姿势,努力找到了喘息的空当,就听见荀彦飞在耳边又低低地说了一遍“谢谢你。”
温哲笑了笑,内心忽然莫名地感慨万千,只觉得就冲这句话,就冲这个拥抱,自己做的一切,都太值得,太值得了。
于是他伸手揉了揉荀彦飞的头发,说“好啦好啦,这算不了什么。”
“但是……”荀彦飞默不作声地“勒”了温哲好一会儿,又突然放手。抬头死死地盯着温哲,语气也恢复了平常,“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听着,以后有事就直接告诉老子,别他妈耍什么花样!”
“ok!ok!”温哲立即举双手投降表示屈服。
荀彦飞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淡淡地站起身子,垂眼看着温哲说“走,咱们出去。”
温哲伸手推了一下刚才被荀彦飞撞歪的眼镜,仰头看着他疑惑道“去哪儿?”
“那还用问!宵夜!你装穷,老子也跟着你淡茶粗饭地混了几个月了!温哲你今天非得跟老子吃顿好的去!走!”说完人已经套上外衣,往外面走了。
“ok!ok!”温哲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外套,屁颠屁颠地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这个星期之内完结~
26、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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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之后,被温哲翻来覆去各种炒作了一通的片子,终于确定了所有演职人员的名单,并宣布即刻开始开机。
主演是荀彦飞,这一点虽然并不出乎公众和媒体的预料,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并不起眼的编剧的名字,荀彦云。如果注意到了,他们也许会发现,这个片子为什么非荀彦飞不可的原因。
从开机开始,整个剧组就收起了所有的炒作,立即处于一种对外封闭的状态。三个月里,荀彦飞恨不能生根发芽长在片场里。他每天除了拍戏,其余的时间,吃饭休息恨不得上厕所的时候,都拿着剧本。
温哲干脆顺了荀彦飞的意,给他安排了个地方,就让他日夜呆在片场吃喝拉撒。而他自己每天准时来片场晃悠,探班加给荀彦飞送饭神马的,偶尔一个没忍住也会厚脸皮地在这里留宿一个晚上。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个月之后,温哲终于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地变成了荀彦飞的跟班。这个转变的过程很微妙也很神奇,哪怕他自己才是这整个剧组的老大,但跟荀彦飞一起,不知道怎么平时的气场就没了影儿。
不过温哲心里也很清楚,荀彦飞这一次对待这个片子,可谓是全身心地歇斯底里的投入。这种投入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用心,也更加发自肺腑心甘情愿。
所以他也就乖乖地当起了忠犬。荀彦飞入戏太深不做声的时候,他就哄他玩;荀彦飞不满意自己演出来的效果暴躁的时候,他就让他骂两句打两下出出气。可谓是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这样折腾了三个多月,片子终于杀青了。片名叫做《兄弟》,听起来扑扑通通的一个名字。
首映式上,温哲把荀彦云也带了过来,场上的气氛很是热烈。然而,轮到荀彦飞发言的时候,他却显得很沉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巨幅的海报,然后说这个片子是他用全部心力去表现的作品,希望能够让大家满意。
海报的色调偏灰暗,荀彦飞站在正中,其余几个主演以此向后排开,而他们身后的背景是一片黑暗的街道。乍看之下有点类似于黑帮械斗的片子,但剧中演员的衣服却又很陈旧,于是一时间倒教人无从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