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容予全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颤,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顾泽托起他的手腕,引着他握住自己的那东西,分出一只手将软管套了上去。
“来,放松,就像平时那样。”
舒容予的一半意识苦苦挣扎在晕眩的漩涡,另一半却知道自己正像幼儿般被照顾着,做着最没有尊严的事情。浓黑的记忆没顶而来,现实与虚妄混作一团。下腹的鼓胀感越来越强烈,他咬紧了牙关。
“没关系的……”耳畔诱哄的声音失了真,不知与谁的交叠到一起。舒容予突然慌乱得无以复加,脱口而出“小顾——”
这一声唤得喑哑低柔,仿佛掺杂着无数情绪,说是撩拨都不为过。在如此暧昧的情形下被叫到名字,顾泽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口中却若无其事地低笑了一下“是我,前辈。你今晚叫了我很多次了。”
他放开舒容予的手腕,掌心落在舒容予的小腹上微微按揉,口中发出不间断的嘘声。舒容予早已濒临极限,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顾泽隔着软管轻轻一捏,舒容予浑身猛一哆嗦,终于汩汩而出。
顾泽一低头,唇瓣若即若离地拂过舒容予潮湿的眼角。
“辛苦了。”
☆、交换(已修)
喂舒容予服下药后,顾泽将头枕在臂弯里,下一秒就睡死了过去。
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顾泽暗喊着糟糕跳起来,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身上还穿着昨晚东晓借来的衣服,看来只能顶着这身行头去上班了。舒容予的事务所很可能还不知情,必须帮他去请假。自己不在的时候,得尽快找个护工过来帮忙……
脑中飞快地转着这些念头,顾泽走出洗手间,才发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季秋池正靠墙站着,脚边放着几只鼓鼓囊囊的袋子。见他走来,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对不起,我今天一早看到网上的传言,打电话去问见面会主办方,才知道……”她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着的舒容予,“昨晚辛苦你了。”
顾泽摇摇头“应该的。”
季秋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边我来照料,你去工作吧。《隙之华》那边已经打点过了,本周停播,后面的工作根据舒容予的情况再议。”
“明白了。”顾泽从未觉得原作者大人的特权这么好用过,“谢谢你。”
因为严重睡眠不足,顾泽这一整天都过得昏昏沉沉。走路像踩在云絮上,无论干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绪一个劲地滑向舒容予。强撑着捱过了一天,他回家去冲了个澡,又往医院赶去。
还没走到舒容予的病房,就看到紧闭的房门前站着一个人。顾泽脚下一顿“……东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转过头来,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顾先生,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进去。”
顾泽心中一紧“怎么了?”
“呃,舒先生和看护他的那位女士,就某个问题有些争论。”
隔着一扇房门依稀能听到季秋池的声音,语调激烈,显得怒火熊熊。而舒容予似乎一直沉默不语。
这两个人——是在吵架?
“发生什么事了?”顾泽问。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过来关心一下舒先生的情况,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询问出院的手续。”东晓解释道,“然后他旁边那位女士就显得很生气。我觉得这种谈话不方便加入,就先退出来了。”
“他有没有提到原因?”
“没有。”
“我明白了。”顾泽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作痛,“十分抱歉,让你面对这些。”
“哪里哪里。”医生顿了顿,“容我多嘴说一句,骨裂不是小伤,手术过后切忌随便移动。无论是什么原因,拿健康做赌注总是不应该的……”
“的确不应该。”
东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劝劝舒先生吧。我还有工作,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探望。”
送走了医生,顾泽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仍不断传出模糊的争执声。女人的话语间隙偶尔有几次停顿,大概是舒容予在回应,却听不见实际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房门毫无预兆地砰然打开了。快步走出的季秋池差一点撞上顾泽,却及时刹住了脚步。
女人显然没料到外面有人,惊异之后,才慢慢收起了脸上残留的愠色“我失陪一下,你进去吧。”
病房里异常安静。昨天还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被生活用品充实了起来,墙角的桌上摆满了绘画用具和未完成的画稿。季秋池俨然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临时工作间。
舒容予靠着两只枕头半坐在床上,垂着眼睛若有所思。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比昨晚好了很多。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眼微笑了一下“小顾。”
顾泽走到床边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烧也退了。”
“那就好。”
舒容予突然困难地直起身。顾泽赶忙伸手扶住他“你想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舒容予摇摇头“虽然现在说谢谢没有任何用处……”
顾泽的手还搭在他的背上,闻言微微一僵。
“谢谢你。”舒容予声音极轻,语气却极郑重,“我的命是你给的。”
顾泽默然几秒,将舒容予身后的枕头放平,扶着他躺了回去“不用在意。”
如此近的距离下,两人呼吸相闻。舒容予仰头注视着顾泽眼下的青晕“你从昨天开始都没有机会好好休息吧?今晚就早些回家去睡觉……”
“我留下来陪着你。”
“不必担心这里,我自己能——”
“能办好出院手续,趁夜走掉?”
舒容予愣怔地看着对方。
顾泽刚刚抢白了一句,神色却很是平静“前辈总是在赶我走呢。”
“不是……”
“其实仔细想来,这是我的错。那时候向你保证过不会再来打扰,后来却一直没有好好遵循,对不起。如果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会尽量退出你的视线的。”
舒容予脸色一白,一瞬间露出了近乎悲哀的神情。
顾泽若有所盼地停了停,却终究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太阳穴有如针扎,痛楚顺着神经渐渐地蔓延。“但是作为交换,既然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是否有权请你对它多一点珍惜?”
他站起身来,替舒容予盖好被子。“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不要再让自己生病。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也未免……太残忍。”
☆、对饮(已修)
季秋池站在门外走廊上,就着白炽灯光检查指甲。
顾泽合上门走到她面前“季前辈,我先回去了。”
季秋池盯着自己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闻言勾了勾嘴角“他把你赶出来了?”
“算是吧。”
“你还会过来吗?”
“大概……”顾泽微微苦笑,“大概不会了。”
“哈,”她十分刻薄地笑了一声,“终于。”
这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顾泽暗叹了一声。他这会儿太累了,没力气玩猜谜游戏。“你和前辈怎么吵架了?”
“吵架?谁有本事跟那家伙吵起来?”
顾泽眨眨眼,换了个说法“你在生他的气?”
“已经消气了。”季秋池冷笑,“一个人自己要找死,旁人何必白费力气。”
突如其来的沉默。
季秋池抬眼,看了看顾泽的表情,像要控制自己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还没吃过晚饭吧?”她转身,“走吧。——别管那家伙死活。”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坐了下来。季秋池慢条斯理地翻菜单,顾泽隔着桌子看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歉,你在这里慢慢吃,我先回医院一趟行吗?”
“为什么?”
“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季秋池困惑地盯着他,随即恍然大悟“你不会把我刚才的话当真了,担心他趁我们不在跑去跳楼吧?”她笑了起来,“放心,他能不能挪到窗边还是个问题。”
顾泽没有笑。服务员端来两杯清茶,水面晃荡不定,碾碎了灯光的倒影。思忖良久,他慢慢地说“前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置自己于险境了。”
他端起茶杯一圈圈地摇晃“上一次,我亲眼看见他在雷雨中用手机接电话,走过马路的时候也完全不看有没有车,差一点点就被撞上了。你知道死里逃生之后他做了什么吗?他还在接电话。”顾泽无意识地攥紧了握着茶杯的手,“这一次,所有人都在往出口挤,他不可能不知道那种情况下摔倒的后果,却还是回头向后看了。作为一个成年人,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也未免太不寻常了吧?”
餐厅里的乐声轻描淡写地漂浮着。
“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前辈并不是——”
季秋池扬起眉。
顾泽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并不是那么——”
“并不是那么执着于活着?”季秋池接口道。
尽管这个猜测已经在脑海中盘桓许久,但听见别人真真切切地说出来,顾泽仍旧感到悚然。
他像要回避这个问题般闭了闭眼“我还记得你告诫过我,半年之内不要离前辈太近。虽然不明白这个时限的意义,但我知道前辈身后一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哪怕是像我这样远远地看着,都能感受到他快要被那些东西压垮了。想必你也早就察觉了,我一直在试图靠近他,想让他对我敞开心扉,让他允许我替他分担。但是最近……”
“终于撑不下去了?”
顾泽摇摇头“比那个更严重。我开始怀疑,这种贸然接近是不是只会让前辈更难过。如果我也成了他痛苦的来源之一,我将绝对无法原谅自己。或许当时就该听你的,离他远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面的女人动容了。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季秋池低下头去点单。再抬头时,她嘲讽似的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一切远比你想象的简单?或许容予只是厌烦你的纠缠不休,或许他只有在看见你时心情不好?或许他作为同事与长辈,不方便直接赶你走?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她倾身直视着顾泽的双眼,“如果是那样,你该怎么办?”
顾泽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曾经对你说过,刚出场时的薛还很幼稚。其实那个论断是错误的。”
这突兀的转折让女人皱起了眉“什么?”
“自幼流浪街头的孤儿,饱尝了人世冷暖,没有资格保持幼稚。他会比任何人更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会从人群中分辨出值得信任的对象。失去了师父,薛理应留在那座小镇上寻找凶手,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太弱小。所以他逃离了小镇,转而加入军队,默默储蓄着力量。也正是这十年的阔别,让他永远失去了第一时间探明真相的机会。久远的记忆变得模糊,残留的证据被时间抹去,当时的恨意与恐惧却在胸膛里慢慢地发酵……”
季秋池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