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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道不通 第9节

作者:七世有幸 字数:18221 更新:2021-12-18 22:08:38

    工作人员立即冲上台去,帮着乐队迅速将器械搬了下来。舞台正中只剩下两只立式话筒,相隔三米距离静默着。

    身边的谷田突然轻声开口“到我们了。”

    顾泽深吸一口气,两人捧着台本走了上去。

    舞台上方的ed显示屏亮起,播放出一个在场众人无比熟悉的场景。与此同时,两束追光灯舒缓地打下,照亮了台上的身姿。

    “师父。”

    “呀”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场馆的顶棚。

    、现场已修

    这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迫得人呼吸一滞。顾泽耳中嗡嗡作响,连带着大脑都空白了一瞬。几步开外,谷田对这阵势却已司空见惯,从容地接口“怎么了”

    周围的呼声随之收敛下来。顾泽垂眼看着舞台边沿供声优使用的小屏幕,灰白画面中,少年靠着墙壁抱膝而坐,低头沉默着。

    隔了几秒,他再度开口“师父。”

    清冽而苦闷的少年音。

    衣料摩擦声。高挑俊美的男人在少年面前半跪下来“这是怎么啦,小薛”他拨开对方凌乱的留海,突然拔高了嗓音,“你受伤了”

    薛咬着牙不回应。

    “是谁打的”谷田的语声带上了冰冷的杀机。台下忽然传出妹子们心照不宣的低笑声。

    “没关系,我把他们揍得更惨。”顾泽模仿着少年恶狠狠的语气。

    “好孩子。”谷田一脸正直地念道。台下的笑声又放肆了几分。谷田装作没听见“但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最好不要跟人打架,因为没有人永远都能打赢。”

    薛霍然站起身,赌气似地冲出几步。

    “可他们、他们说我是”少年用力攥紧拳头,接下来的话语却哽在口中,“那群混蛋”

    “他们说了什么”

    “说我是被吸人血的魔鬼养大的,所以我也受了神明的诅咒,要把他们的血都吸光”

    低柔的背景音乐响起,顾泽微微叹了一声。“师父,吸血鬼真的是受诅咒的魔鬼吗”

    靴跟击地声。男人走向薛,轻握住他的双肩,将他转向自己“你觉得师父是吗”

    薛重重摇头“师父才不是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而且师父没有咬过我,也从来没有咬过任何人如果你是魔鬼,那些随便伤害别人的家伙连魔鬼都不如”

    谷田轻笑。成熟男性充满磁性的低沉笑声,通过音响放大数倍后回荡在场馆中,观众席里登时传出被压抑的小小尖叫。出场极少的诺尔顿却能拥有爆棚的人气,谷田的声音功不可没。

    顾泽顿了顿,愤怒的语气转为迟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这样想,我很高兴。”

    乐声悠远地持续,应和着男人平静的述说。“吸血鬼并非受了什么诅咒,只有冥顽不灵的老派教众才会宣扬那种说法。这个国家的所谓吸血鬼的出现,都是源于军队里的一次失败的实验。一群渴望为国家效命的年轻人,自发做了第一批试验品,为了提高战斗力而改造了身体。尽管那次实验以失败收场,国家却将全部代价承担了下来。他们为我们的生存的支援,就是对我们的补偿。

    “我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活了很多很多年。岁月流逝,一些同类已经忘记了做人时的感受,走向了残害人类的道路。但是,我们中的另一部分依然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变成吸血鬼。当时想要保护的故土与人民,我们依然愿意去保护。”

    “师父”

    “所以,遇上吸血鬼犯下的案子,我都会尽己所能去调查,并非为了政府里的那班孩子,而是为了自己的初心。”

    冰冷的手心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始终年轻艳丽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小薛,有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事情”

    “你眼中的混蛋,很可能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其实都不是坏人。”

    “是吗”顾泽拖长了尾音表示着怀疑。

    谷田又笑了笑“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的。”

    温柔的话语落于时光,掷出悲凉的回音。

    灯光渐渐暗下,顾泽和谷田沿着舞台上的荧光胶条原路走回后台,身后传来浪潮般的掌声。与此同时,追光灯投向舞台右侧,现出了那里一字排开的七只立式话筒。席明和其余六名声优依次从右边入口走了出来。

    “席明大人我爱你”观众席中不知是谁用惊人的音量吼了一声,听声音竟然还是个男人。台下瞬间进入了狂热化的状态。各路粉丝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家偶像的名字,仿佛要凭分贝为偶像们决出人气的高低。从顾泽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席明脸上辛苦憋笑的表情,但按照惯例,声优在现场配音环节是不能跟粉丝交流的,以免破坏故事本身的气氛。

    台上的几人在话筒前站定,ed显示屏中的场景随之切换。这是一段快节奏的打斗情节。薛入伍之后,因为一次任务而偶然结识了生性懒散的吸血鬼灰隼,后者认准了这名年轻军人的实力,表示愿意跟随在他身边。但原本就与薛交好的斑鸠、麋鹿等人却因为灰隼吸血鬼的身份而排斥他,崇拜武力的鸸鹋则直接提出要与灰隼对决。瞒着薛收下战书的灰隼与鸸鹋约定了时间地点进行决斗,却不慎被其余众人发现。一时间观战的观战,劝架的劝架,子弹横飞,好不热闹。

    顾泽的目光越过一排声优,投向舞台右边的入口。

    这个场景结束后,就轮到薛和欧尔维了。

    入口处漆黑一片。舒容予就在那里面,他几乎能想象出舒容予就着幽绿的后台灯翻来覆去地看台本的样子。那个男人也曾经心跳如擂鼓,连声音都发抖过吗

    对于顾泽来说,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接下来的才是今晚最大的挑战。

    或许是身体启动了奇妙的自我保护机制,紧张感累加到一定程度后,反而失去了真切的形状。意识如同在失重的环境里漂浮,顾泽试图回想即将念出的台词,却连半句都想不起来了。明明一小时前刚刚排练过的。他走到后台灯下,打开台本翻了几页,又合上了。

    耳畔隐约传来激烈的乐声,以及席明他们的呼喝声。进行到哪一步了呢顾泽正要凝神辨认,台上已经恢复了寂静。

    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顾先生”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唤他,“到你了,请快点过来”

    顾泽攥着台本站到入口前。两道光束如舞女的裙裾,优雅地滑向两侧,在入口之外一步之遥停下。隔着朦胧的光晕,顾泽能看见对面的入口同样立着一道人影。

    不同于之前的安静等待,此时的观众席骚动不断,兴奋的交谈声不绝于耳,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出场的会是谁。

    顾泽遥遥望着对面的人。冥冥中福至心灵,仿若一水之隔的镜像,两人同时迈出一步,进入了光束的界限中。

    “顾大”

    他有生以来还从未听过这么多人同时喊自己的名字。

    台下的粉丝团已经从单纯的尖叫变成了阵营分明的助威。顾泽有些走神地从中分辨着舒容予的名字,却竟然只搜寻到微弱的几声。

    接着他听见了,无数声音正舍生忘死地唤着

    “前辈”

    诶

    、故障已修

    前辈这称呼是某种揶揄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面的舒容予同样明显地愣了一下,表情微妙地向台下望去一眼。这一瞬间的小动作却刚好被投影到了显示屏上,妹子们似乎得到了鼓励,叫得愈发目无王法,一浪叠一浪的“前辈”誓要将台上两人一起淹没。

    然而这两位毕竟是专业人士,在短暂的惊异过后立即迈开步伐,目不斜视地向对方走去。

    雪白的追光灯在漆黑的舞台上如同隐喻,跟随着两人的渐近的脚步,缓缓并于一处。这等戏剧性的出场方式,乃是活动策划的安排。可以理解为薛与欧尔维宿敌之间的狭路相逢,也可以理解为就是时下大多数人会联想到的那个意思。

    顾泽今天穿着白t恤加黑色v领马甲,为了应景,在胸前用银链挂着一枚充满宗教色彩的五芒星。他身形修长,无论什么衣服都能穿出一股子英气。舒容予则是保守的白衬衫加深灰色西服。式样雅致的西服极为贴身,紧裹着舒容予瘦削的腰肢,尽管并不自知,却透出一丝丝禁欲的性感。两人在舞台正中并肩一站,落到观众眼里与其说是旗鼓相当,不如说是天造地设。

    他一门心思地接近舒容予的时候,几乎无人注意过这份情感。他与舒容予划清界限之后,仿佛全世界都在撮合他们。

    呼喊渐息,场馆外的沉闷雷声连绵不绝。

    舒容予捧起了台本“这些食物可还合你口味”

    “绕弯子的话就免了吧。”

    “只是关心一下旧友而已。”

    “哈,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好笑”

    “把我在这地底下的鬼地方关了一个月的人,居然自称旧友,难道不好笑吗”

    “是你自己要进来的。况且,我也没有亏待你。”

    “那么为什么不放我们走”

    持续数秒的沉默。

    “如果不打算放我们走,又为什么不把我们一并同化”

    金发及腰的吸血鬼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摸到餐盘,将它推到薛面前“尝尝看。”

    “回答我的问题”顾泽的音量蓦然抬高数倍,爆发的怒火将不少观众震得一抖。

    “抱歉,这里在你们之前还没招待过人类,厨师的手艺可能有些生疏。”

    “”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悄然攥紧,顾泽此时的动作与屏幕上的薛如出一辙。在某种意义上,他对薛的愤怒感同身受。

    舒容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顺便一提,被你留在地面上的那个同伴,是叫斑鸠吧”

    年轻的军官瞳孔微缩“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他还作为人类好好地活着,只不过,和你们一样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了。”

    似乎为了找回理智,薛死死盯着欧尔维看了半晌“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那种东西,你难道还猜不到吗”吸血鬼微微一笑。

    偏远小镇的失踪人口,大批量被同化的吸血鬼,工程浩大的秘密基地,短期内巨幅提升的战斗力

    “你们在制造军队。”

    欧尔维的笑容加深了一点“不错,看来小时候的聪明还没有全丢掉。”

    薛充耳不闻地盯着对方失去焦距的双眼“你很奇怪。”

    “啊这句评价真是怀念呢。”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奇怪。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个吸血鬼跑去当神父,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蹊跷。教皇厅那群老家伙到现在还把你们称为恶魔该隐的后代,没有哪座教堂会收容一个异类,除非你隐瞒身份,或者这座教堂原本就是你们的。”

    手边的餐刀泛着冷光,薛缓缓低头,眼底瞬息千变。“十年前的失踪案也是你操控的吧你从那时起,不,从更早以前就开始谋划的,是背叛这个国家吗”

    回应他的是毫无破绽的微笑。

    顾泽的声音低沉下去“为什么”

    他看不见舒容予的表情,只有温文尔雅的回答声自身畔传来,依稀带着笑意“为什么不呢”

    “你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一个月来,我记起了很多事。十年以前,你给我讲过一个不完整的故事,还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会告诉我结局,记得吗

    “那个故事里,一个侦察兵在光荣之役期间不慎跌入巨坑,被里面不知名的东西咬伤。你说他是因此而成为吸血鬼的。但我在更小的时候却听师父说过,他们是军队里一次失败实验的产物。师父不可能骗我,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讲一个假故事”

    “那只是哄孩子的”

    “听我说完”顾泽扬声打断。话音未落,音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啸鸣,重重碾过场馆内所有人的神经。与此同时,ed显示屏上的图像也受到什么干扰般出现了噪点。

    人群隐隐骚动了起来。在这等大型见面会上,设备故障几乎是不可原谅的事情。顾泽抑制住转头查看情况的冲动,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身边的舒容予同样毫无动静。

    几秒钟后,啸鸣消失,显示屏上恢复正常的画面里,薛堪堪张开口。

    屏息凝神等着这一瞬的顾泽脱口而出,语调平稳一如从未被打断“没有人会毫无缘由地对一个陌生人费心编造谎言。你的话里一定有真实的部分。”

    掌声雷鸣

    观众席第一排,一群兴奋鼓掌的女生之间,坐姿优雅的原作者女士默默打量着追光灯下的顾泽。

    那孩子刚才处变不惊的气度,还有灼灼的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季秋池的目光稍移,落在他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是不是很像你

    你是不是也从他的身上,看见了那个年轻的、揣着希望的、心脏还是温热的自己

    你活着的意义,也只剩一次次在别人身上点燃自己熄灭的梦想吧,舒容予

    多么可悲。

    你能为他牵肠挂肚,能为他费尽心力,惟独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我还想到了更多东西。既然造出了你们这样不死不灭、横扫千军的战斗力,又为什么被称为失败的实验战争结束后,你们为什么不被编入军队里,却被国家这样供养在暗处我认识的其他吸血鬼在当年都仅仅服从指令,你是不是掌握了更多隐情”

    如果有一天那孩子问起,你能说的也只是

    “将人类改造成吸血鬼,是军队作为最高机密封存的技术,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些被同化的人为什么对你言听计从你的眼睛和腿是在什么时候废掉的你要的是夺取什么,还是拿回什么”

    你能说的也只是

    “你无须知道。”

    金发的吸血鬼遗憾似地摇摇头“明知道我不会回答,为什么要问呢。”

    薛咬紧牙,攥起的拳头微微颤抖“那么,我只要一个答案。

    “我的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

    欧尔维轻轻垂下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用餐愉快。”

    薛一把抄起手边的餐刀,闪电般向对方刺去

    几步开外的护卫猝不及防,向两人飞快扑来,却仍快不过薛手中的刀凌厉的破空声传入耳际,轮椅上的欧尔维蓦然惊觉

    扑。

    钝刃带着巨力扎入肉体的闷响。

    暗色的血液蜿蜒而下,无声无息地滴落。那把刀赫然没入掌心。吸血鬼在最后一刹抬起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薛猛然将刀抽了出来,毫无停顿地再度刺出,却被终于赶上的护卫从旁制住。双手被粗暴地反剪到身后,太阳穴随即被枪口抵住,薛僵硬地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动弹不得。

    唇角的弧度如罂粟花瓣,艳丽若死。欧尔维慢慢伸出那只受伤的手,落在薛的头顶上。

    冰冷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淌下,黏稠触感如同最深沉的噩梦。手指缓缓滑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直至下颚,似乎在量度这张重遇的脸庞。

    “让我们打个赌。”吸血鬼轻声说,“下次见面时,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告诉你那个故事的结局。

    “但如果你输了就和答案永别吧。”

    、番外变更

    舒容予一向觉得,自己总被运气莫名其妙地眷顾。

    明明自认从里到外乏善可陈,却成了被z校这样的音乐殿堂选中的那千分之一。

    明明是这样无趣的自己,却遇见了不少光芒万丈的奇人,跟其中的一些成了朋友,跟其中的一个成了恋人。

    明明是这样的自己居然走在放学路上都能被当街告白。

    拦路冒出来的女孩死死低着头,舒容予只能看见一个头顶。他盯着那头顶打量了半天,确定自己单凭它猜不出对方是谁,于是礼貌地问“你是”

    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舒容予又对着那张依稀有印象的面容回忆良久“面包”

    战战兢兢的眼神欣慰起来“前辈还记得我数学课上我向您借过一回橡皮。”

    “有什么事吗”

    面包又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我想让您知道,您是个温柔的好人,我喜欢您很久了”

    舒容予被成功地震撼了。

    愣神几秒,他尽量委婉地开口“谢谢您这样说。但有些事,您并不明白”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面包一脸破釜沉舟的悲壮,“像顾泽那种花心大萝卜,请您放弃吧”

    舒容予再一次被震撼了。

    待他猛地惊觉,为时已晚,面前的女生横在街上,摧枯拉朽地喊了下去“那个渣攻拐骗纯良小受又朝秦暮楚,经不起人家小安半点色诱,转眼就爬墙爬得没了影,醒醒吧,您不需要继续被他伤害了,开始另一段人生吧我绝对不会做出始乱终弃这么没品的事的,跟我走吧”

    大街上似乎瞬间静了下来。

    十米开外的建筑物之间,还回荡着那激昂的尾音“跟我走吧,走吧,走吧”

    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舒容予僵在当场,不敢去看周围路人的表情。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身后传来“噗”地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串放浪形骸的狂笑“太精彩了”

    听见这独一无二的笑声,舒容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有那家伙在这里,事情总是摆得平的。

    陆云从杵在原地围观的行人中钻了出来,径直走到舒容予身旁,伸臂搭过他的肩“这次的舞台剧排得不错嘛,回头率百分之三百,到时候交作业一定能拿a。走吧,请你喝酒去。”当下不由分说地勾着舒容予的肩,将他往前带,“面包你也一起来。”

    那女孩正在呆怔于自己制造的壮观效果,闻声愣愣地看向陆云。目光接触,她忍不住一哆嗦,那眼神真吓人。

    舒容予坐在绿荫笼罩的长凳上,看着不远处的陆云对面包讲着什么。

    已经入了冬,放学后不久,夕阳光渐变成了温煦的暖色,投射到相对而立的男女生身上,倒有些暧昧的味道。只是此刻绷紧了脸的男生与噤若寒蝉的女生,让情景变得分外不搭调。

    最终他们在舒容予的坚持下没有去酒吧说事,转而就近找了一处拱行人歇脚的公园。陆云将舒容予往公园长凳上一按,自己拖着面包走出十余步,也不知究竟讲了些什么,等他闭上嘴的时候,那女孩眼泪汪汪地掉头就跑走了。

    陆云踱回长凳,在舒容予身边坐下“傻气得离谱的女人。”

    舒容予微微一笑“欺负女人好像不是大爷你的作风吧。”

    陆云哼了一声“谁叫她敢来惹你。”

    舒容予于是又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运气。眼前这位就是自己光芒万丈的朋友之一。“刚才真是多亏你了。”

    “小事而已。说起来,你”

    陆云临出口的问话正在嘴边犹豫,却听见对方自己开了口“是真的。”

    舒容予用鞋底碾着地上风干薄脆的枯叶,笑了笑,“我们的确分开了。”

    “怎么会”陆云皱起眉,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简直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虽然小顾那小子长得一脸命犯桃花,但我看他对你一直挺执着,怎么突然就跟小安对上了眼”

    舒容予默然。

    陆云挑眉“是小安搅了局吧。你还真是老实,连争都不会争一下。”

    舒容予又沉默了一下,摇头“不关他的事。”

    不关他的事,是我们自己的故事讲到了尽头。

    最初遇见顾泽,是在什么时候

    感觉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仔细算来,却不过一年时光而已。

    那天早晨舒容予像往常一样,从城郊的合租房里出发,一路骑车到z校,将寒碜得扎眼的自行车远远停到角落里,而后背着走到校门口,却发现那里已经围了黑压压的一大圈人。

    那些是前来面试的考生,正等着自己的号码被叫到。通过了重重笔试与审核,踩在全国无数考生的头顶上,只要再伸长一点胳膊,就能触到这扇高入云霄的校门了。舒容予看着他们,仿佛又在其中看见了当初那个忐忑不安的自己。

    他笑了笑,说着“借过”向校门口走去。

    人群有些拥挤,不知是谁推了一下,舒容予脚下微一磕绊,被一双手从身旁稳稳扶住。

    他站定转头,看见了一张眉宇英挺的脸。少年的笑容像融融的春阳,将他沐浴在温暖里“你还好吗”

    舒容予的反应慢了半拍,轻声回答“我没事,谢谢你。”

    对方又冲他笑了一下“你也是来面试的吧我叫顾泽。”

    他向舒容予伸出手。少年的手也是暖和的,五指修长有力。

    “我叫舒容予,是在读生。”

    对方愣了愣,改成了敬语“前辈好”

    明明还没有被录取虽然这样想着,舒容予仍旧微笑着点点头“面试好运。”

    “谢谢您。”对方目送着他走开,突然又唤了一声“前辈”

    舒容予转头。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能在学校里再次遇到前辈就好了。我有种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明明还没有被录取。

    可是直到走进教室,少年的话语似乎依然回荡在他耳边。

    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薛收拾起教案,走到一张课桌前“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被叫到的男生应声站起,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薛顺手带上门,拖过一张转椅摆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坐。”

    男生依言坐下,与薛隔桌相对。男生长着一张漂亮得令人无法忽略的脸,眉目明丽。

    “不是要紧事。”薛十指交叠搁在桌面上,语气平淡,“我今早听见了一条新闻。好像是我们学校的两个学生,昨天当街上演了一出告白。”

    似乎没想到薛会讲这样不着边际的事,男生抬眉“告白”

    薛语气不变“其中提到了你的名字。”

    男生若有所觉,微低下头“我不知情。”

    “我知道你不知情,小安。”薛叹了口气,“很多事即使你不说,也会有人知道。你”

    看对方意有所指,男生将头压得更低,等着一场长篇大论的教诲。

    “你自己小心。”

    又等了一会,才确定薛已经言尽于此,小安抬起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惊异与感激“我明白了。”

    薛点点头“说到正事。”他微微倾身,“你最近每天有固定的空闲时间段么”

    小安一愣,猛地睁大眼“老师您答应教我了”

    “嗯。”薛笑了笑。

    小安这回几乎跳了起来“谢谢老师”

    他此刻笑得灿烂,那张脸愈发光华摄人,薛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地一叹。

    “可以的话,每天第三节课之后的自修时间,来我的办公室吧。”

    小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嘴角依然止不住地向上翘,又说了一声“谢谢您。”

    “不用。”薛目送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的孩子看上去越来越老成,只希望他们的心中,也能成熟些才好。

    否则在这种纠缠不清的事里,伤人伤己,容不得一朝任性。

    在z校一众声名远扬的教师间,薛的地位说来十分尴尬。

    身为大名鼎鼎的音乐大师n的唯一弟子,薛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n身边,将乃师之精华濡染了个十成十。各种乐器不在话下,平时写歌做歌挣外快,词曲俱佳。甚至连n那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也在观赏着徒弟与某位徒弟媳妇的情海恨天的时候,彻底圆满了。

    但与此同时,最正式的外派场合只有n能出席,最大牌的写歌的活只有n能接。师尊这座大山,在头顶上一压多年。

    同事和学生中总有想学做歌的人,八成都去磨蹭薛开小灶。偏生以薛一板一眼的性格,一旦答应就不保留,挣饭碗的本事照样倾囊以授,平白教出了几个业内竞争对手。

    奇怪的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薛这个名字依然稳坐着它的位置,他手中做出的歌,全都带上了不可复制的灵气与魅力。那些去磨蹭他的人里被应允的,一个个都像捡了天大的宝贝。

    “所以今天轮到你捡着宝了” 顾泽微笑。

    彼时是课间休息时间,他绕到小安的教室里,两人坐在课桌后聊天。

    “是啊,老师真是个好人。”小安感慨,“我跟他其实不熟,他居然也会答应教我。”

    “做歌这种事,技术与才华都不能少,我看他谁都愿意教,其实底气足得很。学校里都说那老师低调,可你猜,他甘不甘心被别人的光环一直笼罩下去”

    小安戳戳他“这种话别乱说。”

    “我可是有预感哦。”

    小安伸手去捏他的脸“那预感点好事给小爷听听。”

    “嗯”顾泽眨眨眼,“你一定会做出非常好听的歌。”

    他语气认真,小安浅笑了一下。两人越挨越近,顾泽垂下眼睑,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教室里尚有其他同学。

    顾泽低头看着小安“放学之后等我来找你。就当去祝贺你如愿以偿吧。”见对方点头,他咧嘴一笑,转身走出了教室。

    离小安的座位最远的角落里,陆云哼了一声“这两人凑在一块就像两枝桃花扎来扎去,怎么看怎么刺眼。”

    坐在他身边一脸冷峻的男生耸耸肩“他们又没得罪你。”

    “以前跟小安那小子一起上声乐课,配过几次和声,那时候就觉得他不讨人喜欢。长得娘,声音也娘,拔高上去唱得一股妖气。”

    男生乜了他一眼“你醋了”

    陆云皱眉“本大爷何时醋过”

    对方冷冰冰地一笑“放心,我不会嫌弃大爷你长得壮、声音粗的。”

    陆云默默无语地垂下头“白夙,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贫嘴了。”

    “近墨者黑嘛。”白夙轻描淡写地说,“话说回来,那两人的事,你还是别管太多,顺其自然吧。”

    “我自己的事还没管好呢。” 陆云也站起身,低头看着白夙,“放学之后等我来找你,就当去祝贺你回归本大爷身边一百天吧。”

    白夙扶额半晌,点点头。

    热烈庆祝破镜重圆一百天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白夙不得不在陆云的“好心搀扶”下,从牙缝里嘶着冷气挪去学校,一路上对每个好奇询问的同学解释“昨天不留神闪着腰了。”

    大部分人无甚反应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偶有几人笑得心照不宣十分欠揍,偏偏还剩下一个e,一脸关切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一定要注意呀。”

    这话本身没问题,然而e是对着陆云说的。

    陆云点头“下次就没事了。”

    e走开之前还恳切地留下一句“还是要悠着点。”

    这边厢白夙的脸色已经红得能炒鸡蛋了。

    陆云扶着他边走边作检讨“是我不好。”

    “知道就好。” 白夙白他一眼,“今天还有一门考试呢,我昨晚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你溜出来”

    陆云很没诚意地一笑“谁叫那些老师个个对你神魂颠倒,你就算说是要出来夜观星辰占卜人生,他们恐怕也同意。”

    “胡说,明明是因为我是好学生。你当谁都跟你一副德性”

    “嘿嘿,我倒希望没人跟我一副德性,我最希望e对你只是一腔纯洁的友谊。”

    白夙还没来得及接口,陆云脚步一停,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白夙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顾泽和小安正并肩走向校门,两人修长的背影结成了一道风景。

    他们身后十米开外,舒容予推着自行车,独自慢慢挪着。

    他原本大概在骑车,直到看见那两人,便不愿赶上去了。

    陆云犹豫了一下,张口“舒容予”白夙眉梢陡扬,一把捂住他的嘴“别。他肯定不想被看见。”

    陆云点点头。白夙放开手。陆云小声吹了句口哨“这下热闹了。”他目注着眼前的经典场景,“只见新人笑啊。”

    “是啊。”白夙摇了摇头,“而且,说句难听的,小安看起来更配小顾。”

    的确,那两人并肩行走的样子让陆云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就像天造地设,理应在一起。

    视线转向舒容予瘦削的身影,陆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瞧见那个低着头默不做声的家伙,心中暗道,这世上没有比他看起来更好欺负的人了。

    一语成谶。饶是陆云大爷剽悍,此刻也隐约感到一丝酸涩。

    午休时分,羊驼从自己的办公桌后起身,确认办公室里没有旁人后,走到薛的桌前“乌鸦,我有话要跟你说。”

    薛从正在批改的作业堆里抬起头“怎么了”

    “你最近收的那个徒弟,是叫小安吧”羊驼倚在薛桌旁,语速奇快,“他每次自修时间一进来,先去饮水机那里泡三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你,剩下一杯放在我桌上。我问他,他只说是顺手泡的。这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他偏偏只给我泡,一杯咖啡虽然不算什么,怕只怕他意不在酒。要说是他多少知道我俩的事,借此向你这个师父示好,那也就算了。可你也知道最近不比平常,万一他在拿这个当把柄威胁你,你要小心。”

    薛听他一口气讲完,眨眨眼“不妨事。我看出了他跟小顾的关系,他怕我找他麻烦,先留一个筹码。”

    “这小孩倒是聪明。”羊驼神情一黯,“我们的事到底还是影响了你,否则你在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顾虑。”

    薛摇头“别说傻话。”他笑了笑,终究没把话说完,“再说,都只是传言而已,不必太当真。”

    “现在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也就只剩你一个不当真了。”羊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却更快,“既然都说n跟o结了梁子,总不会是空穴来风。o资历虽然不如他,可身后还有学校的投资人,你那个师父的位子早就悬了。n倒了,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坐那个位子你总不至于只因为师徒一场的情面,就甘愿不争吧”

    薛没有回答。

    羊驼抿着嘴看他半晌,颓然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我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走到今天,也不知跟多少人较量过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情分什么的早该看开了。凭什么单单是他,连碰都碰不得”

    薛默然看他一眼。

    羊驼摇摇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当我没说。”

    薛闭了闭眼,重新埋头进作业堆里。

    、番外 变更2

    之后呢,记忆中的那次初遇之后呢。

    开学那一天,舒容予又一次站定在校门前。门边张贴着指引新生去各间教室报到的表格,舒容予正在其中寻找某个名字,就听见身后轻浅的呼吸声。他忽然福至心灵。

    果然回头之际,又看见那个英俊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立在夏日最后一丝和风里,对自己露出笑容“我们又见面了,前辈。我的预感是不是很准”

    舒容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人面前,反应总会慢上几分。枉自目注着他,却不知怎么回话。

    对方像是丝毫不介意他的寡言,含笑转过身去“可以带我看看校园吗”

    舒容予默然走出几步,便听见对方的脚步跟了上来。

    没想到当时那一跟,就此成了定式。

    再之后呢,再之后z校栽种繁盛的枝叶摇曳入画卷,他身边多了一人形影不离。

    z校偌大的名气并非白得,每天课业繁重。放学后还要赶去打零工,他的日子过得很累。可是清晨一到校门口,看见那道等待着的身影,又觉得心中踏实,仿佛有柔软的植物扎根生长。

    顾泽拉他去琴房,软磨硬泡地要听他弹钢琴。他们并坐在琴凳上,舒容予十指翻飞,顾泽和着琴声轻轻哼唱。乐声清亮地交叠相融,淡入水中去。

    再之后,顾泽带他去了家中。他站在那座豪宅前,观望着自己的家庭下辈子也供不起的堂皇景象,神情平静地走了进去。他心中早有分晓,顾泽身上过于明显的早慧与自若,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教养出来的。

    那个富丽的家里少了温热的人气,处处透着冰凉。舒容予轮番打量过室内的物件,目光停在书橱旁的相框上,忍不住微笑起来。旧时照片里小小的顾泽,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站着,衣服胸口处印着硕大的“bo舒容予舒容予”几个字母。

    他看得投入,没注意到顾泽凑近过来“怎么了”

    舒容予指着照片说“没想到小小顾就有当bo舒容予舒容予的潜质。”

    顾泽沉默了一下,扬起嘴角“我从出生开始,就被他们朝那个方向定义了。”

    “是么”舒容予错开眼神,“相框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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