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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道不通 第5节

作者:七世有幸 字数:16986 更新:2021-12-18 22:08:36

    下一秒,他飞快将它倒回去一点,又按下了播放。

    女人的轰炸声持续了几秒,毫无缓冲地戛然而止。

    但就在她住嘴前的零点一秒,背景里传出了微弱却凄厉的刹车声。

    顾泽恍然大悟。

    电影、街头、刹车这一系列提示最终串连成唯一符合逻辑的答案。

    女人在电话里与人争执,没有注意路况,一不留神,被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

    任务圆满完成,顾泽顿觉神清气爽,之前的焦虑一扫而空。在倒头睡着的前一刻,他开始期待第二天舒容予听见答案时的反应。

    “不对。”

    舒容予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很是淡然地微笑着说。

    “不对”顾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答错了”

    舒容予加深了一点笑意“第一次听这么古怪的东西,还能推断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但是离正确答案还差一步,再接再厉吧。”

    顾泽仍然怀疑地看着他“可是在那种情境下,撞车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吧”

    舒容予眼帘微垂,笑得有点无奈,却不置可否。

    已经是如此炎热的天气,舒容予依旧穿着式样保守的长袖衬衫和长裤。放在以前,顾泽只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舒容予做派老旧。但自从那夜窥见对方一身的疤痕,他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那深色衬衫穿在舒容予身上却丝毫不显古板,反倒被他撑出了修长匀停的楞骨来。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截颈项,深色布料衬得肤色白皙,近乎端庄。青春已逝的男人,却是越看越耐看。只是此时一脸哄孩子似的表情,落在顾泽的眼中十分刺目。

    “我明白了,那音频我会继续听的。”他妥协道。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答案错在哪里呢”

    舒容予点点头“错在语气。”

    、答案已修

    错在语气。

    这个答案极尽虚无缥缈。漫不提不同文化的人传达情绪的方式各异,就算使用着同一种语言,也有性格之分。有人习惯夸张地表达自己,有人擅于伪装成另一番模样,还有人因着种种原因,将真实的情感深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比如舒容予。

    过去数年的时间里,顾泽从未在舒容予脸上看见过任何稍微生动些的表情。同样地,也不曾听他大声说过话。

    配音时口中念着激烈台词的男人,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平日里更是连语声都毫不起眼,在人群中绝不会被辨认出来。

    即使在逐渐相熟以后,舒容予在顾泽面前略显放松,顾泽仍然看他不透。那份处变不惊的淡然织成了密不透风的茧,默默拒绝着所有试探。

    他几乎要以为舒容予生来就比常人冷情如果不是那夜醉酒的话。

    有朝一日舒容予若是让人凭语气猜测自己的心思,这世上不知有谁能合格。顾泽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算了,就把现在的练习当做读懂舒容予的途径吧。

    他今晚又有电台节目要主持,因此下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耳边的葡萄牙语声还在滔滔不绝。

    自从舒容予说他猜错,顾泽便将cd放在了车里。连续几天时间,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反复播放那段音频。数十上百遍过后,那女人的声音像在脑中扎了根,完全听不懂的句子都已经快要被他背下来了,惟独谜底迟迟不肯浮出水面。

    他越听越心浮气躁,干脆关了车内的播放器。耳边的声音虽然消失了,脑海里的回音还在阴魂不散地循环着,催人肝火。顾泽放慢了一点车速,伸手去摸索手机。他实在需要换换心情,况且,前些日子急匆匆地挂了姐姐的电话,还没来得及给她赔礼道歉。

    电话嘟了几声,那头接起,传来的却是一把低沉男声“喂”

    顾泽愣了愣“姐夫”

    “啊,是小顾啊,找你姐有什么事”高木的声音沉稳刚性,一听就是镇得住场子的人,与他刑警的身份极为相称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其实也没要紧事,就是想跟她说说话。姐姐不方便接电话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你姐在看球赛,没空说话。”

    遥遥地似乎飘来几声高亢的“就算基耶利尼和莫塔上不了也别上蒙托利沃啊啊啊啊蠢货”

    “”顾泽干笑,“那可真不巧。姐夫你不看球吗”

    “看的。”

    那头又沉默了一下。

    “你姐让我先刷碗。”

    “原、原来如此。”顾泽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前段时间我托姐姐查的那个人,听说是你帮忙弄到的资料,真的十分感谢。”

    “不用客气,最后也没派上用场。”涉及到工作领域,高木的语调严肃了起来,“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要那个人的档案有什么用”

    顾泽考虑了一下。

    “虽然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他沉声说,“一个公众人物,对外宣称是隐退了,然而时隔几年又有知道内情的人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死了,这种事情正常吗”

    高木的反应倒是比顾梓耐心得多,沉吟数秒才开口“有两种情况。第一,他隐退后自然死亡了,因为不再是公众人物,家人认为没有必要发讣告,所以大众并不知情。第二,他的确是非正常死亡,但是警局这里没有留底。”

    “没有留底”

    “嗯。小顾你也算公众人物,应该清楚某些人是被捧红的。”

    顾泽的眼前突然闪过几个偶像派的女声优的影子。曾有传言,她们是

    “有能力捧红他们的人,多数也有能力除掉他们。而且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和警局这边也会有交情。”高木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懂我的意思吗”

    “懂的。”顾泽出神地看着前面车子的尾灯,“但我要查的那个人,实在不像是”

    戛然而止

    刹车声在夜色中拖出刺耳的凄鸣车身因为突如其来的阻力猛然一震,顾泽整个人向前扑去,但仍是没有避过随之而来的一道撞击。

    砰。

    钝重的闷响直直砸入心房。

    一瞬间的死寂笼罩了耳廓,而后,模糊的喊声似乎从远处传来。

    “小顾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回答我”高木焦急地唤道。

    电话还没挂断。

    顾泽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已是冷汗涔涔“我没事,姐夫”

    他抬眼看向外面,“旁边突然有辆车闯进我的车道,没打转向灯,我跟它追尾了。小事,没人受伤。”

    心跳得极快。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啊,那就好。你去处理这事吧,我先挂断了。”高木说。

    “好的。”

    顾泽慢慢地放下手机,前面那辆汽车的主人已经下车向这里走来,他却无暇理会。

    是什么是什么

    对方一脸歉意地走到他的车边,看口型似乎在道歉。

    对不起

    顾泽突然睁大眼睛。

    他明白了。

    那个音频的答案他知道了

    、迟到已修

    第二天顾泽兴奋得等不及,早早就到了隙之华的录音棚里,想赶在配音开始之前告诉舒容予自己的猜测。但等了半天,连别的声优都到齐了,舒容予仍然迟迟没有出现。

    迟到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在舒容予身上就是千年未遇了。录音室里的人显然都抱着这个想法,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目光却不断瞟向门口。

    耳边飘过几句“舒先生是不是遇上堵车了”之类的议论,顾泽盯着门口皱了皱眉。难不成是医院里的那位

    舒容予最终抢在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走了进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行色匆忙的男人一进门就连声道歉。受不起的众人赶紧纷纷摆手“哪里哪里,我们也是刚到。”“舒先生其实也没迟到”

    然而那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的询问,却在看到舒容予的样子时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有一人敢讲出来。

    男人脸色惨白。仿佛背负着什么隐形的重物,连走过来的步履都在微微摇晃。他站到话筒前低头打开台本,手一抖,薄薄的本子倏然滑落。

    被顾泽一把抄住。

    顾泽默然将台本递回给他,近距离下可以看清舒容予苍白的额角,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几乎可见其下青色的血管。这副模样让他想起那次试音时,舒容予显而易见的憔悴。

    男人接过台本,一垂眼,避开了顾泽的目光。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然微妙地变更了。

    犹如一个冷峻超然的吸血鬼的灵魂,在透过他的唇舌,向世人吐出低幽的话语

    顾泽从自己的台本里抬起头,扫了一眼身旁端然的身影。

    他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点。舒容予配音时,周身都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气劲。

    这次配音比往日更漫长不仅是感觉上。有个刚入行的新人临时看错了台词,导致大家不得不重录了一段。终于结束时,顾泽几乎担心舒容予会不支倒下。然而男人只是转了个身,若无其事地随着众人向门口走去。

    顾泽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舒容予浑身一抖,受惊般回头。顾泽已经迅速放开了手,凑到他身边轻声说“跟我走。”

    舒容予看着他,嘴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顾泽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出了门,转到了相反的方向。走出几步后,才听见舒容予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顾泽悄然松了口气。

    两人原本就落在众人后方,因此也没人发现他们掉了队。顾泽走到楼道尽头,带着舒容予转进了楼梯间里。这栋建筑物设有电梯,录音室所在的楼层又高,所以这里的楼梯间基本无人使用。顾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舒容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你”

    舒容予的身形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站立不稳而跌倒。

    顾泽嘴角一扯,笑了笑“你歇一会再走。”

    他将手中的皮质公文包平放到楼梯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地上凉,坐这吧,压不坏的。”

    舒容予没有动,定定地凝视着他。

    就在顾泽以为他又要婉言相拒时,舒容予闭了闭眼,当真走过去坐下了。顾泽瞧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在一旁扶了一把。男人身上冰凉。

    顾泽咬紧牙,胸口似乎压着一股难平的气血。他挨着舒容予坐下,眼睛望着楼道的窗口目不斜视,也不再开口。

    时间悄然流逝,周围安静下来后,只听见舒容予的呼吸声,规律地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顾泽开始猜想舒容予会不会睡着了。他转过头去,却见舒容予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眶干涩。

    “前辈。”

    舒容予眨了眨眼,缓缓转向他,露出一丝惯常的微笑

    “有烟吗”

    “啊”顾泽没反应过来。

    做他们这行的对嗓子格外注意保护,除非本身特色就是沙哑的烟嗓,很少有人会去碰烟。

    舒容予等了几秒,自嘲似地笑着摇摇头“是我糊涂了,怎么会有呢。”他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慢慢站起来,“谢谢你。”

    “不用。我也没做什么。”顾泽跟着站了起来,“前辈,今天就别去医院了吧”

    舒容予低低一笑“要去的。”

    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顾泽的瞳孔微缩他从舒容予的尾音里,听出了压抑的苦涩。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懂舒容予。

    顾泽平复了一下心下的悸动,才说“那我陪你去。”他一笑,“可惜偏偏是今天车子送去修了,不能送你了。”

    “不用”舒容予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下一秒却被后半句转移了注意力,“你的车怎么了”

    “啊,没什么,”顾泽不轻不重地说,“昨天出了个小车祸。”

    他依稀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向耳梢涌去。

    “车祸”

    音调比平常拔高的那半度之差,真真切切地落入了耳中。刹那灵犀,如同竹露滴落溅起的微光

    “严重吗你没受伤吧”舒容予浑然不觉顾泽正在经历的事,顾自担忧地问询。

    “没有。”顾泽突然觉得嘴角在脱离控制地向两边咧开,他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将它们压下去,“没有,我没有受伤。只是追尾而已。”

    、地铁已修

    结果是顾泽陪着舒容予上了地铁。

    舒容予几番推托不过,最后还是在顾泽说“音频的事情我好像有头绪了”之后,才默许下来。

    此刻两人站在拥挤的车厢里,扶着同一根直杆,身周还围了一圈人,胳膊腿脚随着地铁的摇晃不断互相碰撞。顾泽提心吊胆地看着舒容予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他一推就倒了。

    这样的环境下,必须靠得很近才能讲话。舒容予凑在他身边微笑着开口“说吧,听出了什么”

    顾泽整理了一下思路,张口先问“前辈,那段音频的最后几秒钟,是不是被你截掉了”

    舒容予的笑意变浓了“看来你是知道了。”

    顾泽顿觉心中一阵轻松,接下来的话也多了些底气“我猜那最后几秒钟,应该是撞车声。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昨天那次追尾,让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眯起眼回想当时的景象,“我在追尾的前一秒还在跟人通电话,事情发生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才发现电话还没断,那头的人正在问我怎么了。

    “影视作品里,人们遇到突发情况时总喜欢惊呼。但在现实中,受到惊吓的那一刹那,除非是训练有素的人,否则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我在追尾时突然住口,对方却不明情况,因为在那之前我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不曾给他任何暗示。

    “既然那个音频是某个电影片段,如果按我之前的推论,那个女人在被车撞飞的时候,应该会惊呼当然,也不排除那部电影摒弃了这声惊呼的可能性。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起码在此之前,在她还没有预料到会被撞的时候,她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变化或者走势平稳的,直到她发现异样的那一刹那才会戛然而止。”

    顾泽停下来看了舒容予一眼。对方眼中写着不容错认的赞同与欣喜。

    他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回去之后,我又听了一遍那音频,却发现女人的语气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之前我一直以为,听音频时不断累积的暴躁感只是我的错觉。但其实那不是。从她说的倒数第六句话开始,每句话开头的音调都比前一句上扬几度,句子里的重音也比前一句增多几处

    “她的声线很低,语速又一直很快,以至于我直到最后才发现这个变化。她是突然间发怒的,而且,怒火很大,倒数第二句开始,已经是低吼了。

    “她在刹车声响起之前就失去了理智。还有一个细节刹车声是在她住口之前的一秒钟出现的,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情况而受惊噤声。

    “她是故意的。

    “联想到背景音从一开始就比她的语声低弱很多,我才明白过来,她不是在车外,而是在车里。那声刹车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

    “那个女人自己撞上了对面驶来的车子。”

    地铁里开着的冷气,似乎随着这一句论断又降了一点温。明知道自己说的只是电影情节,顾泽还是升起了一股说不清的不适感,仿佛那一幕刚刚在眼前上演过。

    他看向舒容予“我猜对了吗”

    “完全正确。”舒容予笑着说,“抱歉,我截掉了末尾的撞车声,提高难度了。”

    顾泽摇头“我知道前辈是希望我不单单依靠背景声的提示,而专注于语气来找到答案。”自己无意中一句请求,竟然让对方如此用心地准备。也不知是舒容予性格所致,还是多少对自己与旁人有些不同。

    舒容予垂下眼想了想“下次见面时,我还有一张cd要给你。”

    “这次是马来西亚语,还是马达加斯加语”顾泽打趣道。

    “法语而已。”

    顾泽噎了一下。

    “前辈,这么说也许很不知好歹,”他忍不住出口,“但在这些高难度的听力题之前,能不能先给我点别的任务”

    舒容予看着他,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顾泽硬着头皮又说“比如说,对配音有直接帮助的练习”

    “有直接帮助的”

    “像是以前培训课上的那些虽然我自己不清楚,但你的话一定知道我的弱项是在哪方面吧”

    舒容予仍是不解的样子“你没有弱项啊。”

    “前辈,我也不是小孩了。”顾泽苦笑,“你不妨直说。”

    舒容予微微张着嘴。

    “小顾,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从没有半句违心。”

    顾泽怔了怔。

    地铁突然过了一个大转弯,一股离心力将车厢里的人向一边甩去。身旁的女孩没有站稳,猛然撞上了舒容予,带得他也狠狠踉跄了一下。顾泽眼疾手快地伸手将人揽住了。地铁又在这时到站减速,人群一片跌跌撞撞。舒容予整个人几乎靠在顾泽的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泽也正低头看着对方,视线蓦地对上,两人一时均是无话,但谁也没有错开眼。

    舒容予眸色极黑,如同两汪深潭。从外望去很难辨清其中的神色,从里面看这世界却是至清至察。顾泽被他注目了几秒,支持不住似地别开了目光。

    地铁停了下来。舒容予扶着直杆站稳了,顾泽也就收回了手。

    “小顾,”舒容予轻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生长环境应该很美满吧”

    顾泽闻言一愣,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的确没什么好抱怨的。父母婚姻和睦,家庭生活无风无浪,也一直任凭一对儿女由着自己的兴趣发展。所以他和姐姐选择的职业才会一个赛一个地奇葩。父母尚不知道他的性向,姐姐和姐夫却是知道的,也没怎么抵触就接受了。

    总体来说,真的是十分美满的环境。

    他点点头“是的。”

    舒容予笑了笑“硬要说的话,你的弱点只是成长得过于顺利了。

    “小顾你肯定记得,刚进入声优学校的时候,那里教人依照角色的年龄、职业、地位以及特定的属性,将声音硬生生地分成三六九等。比如热血系少年的嗓门一定比理性派的青年大很多,高中女生的声线一定尖细而娇艳。这样的硬性规定,是为了让刚入门的声优能够有基本规则可循,尽快适应市场的需求,也是为了让观众单凭声音就能对角色产生大体的认知。

    “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只有一点缺憾。每个声优独有的声音特色,与每个角色独有的个性一道,被禁锢在了程式化的桎梏之中。”

    这是舒容予迄今为止讲过的最长一席话。顾泽入神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对于有一定经验的声优来说,慢慢探索自己的潜力,同时体会角色的内心世界,从而跳出那些框架,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无论悟性高低,每个人最终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一类角色,在演绎他们的时候,能够如鱼得水地融入对人物的理解,将之表现得更加有血有肉。记得谷田吗他在给诺尔顿配音之前,起码配过七八个师长型的人物。因为他配得好,所以制作组需要同类角色时就会想到他。

    “业内新人和前辈之间的差距,就在于那份多年累积出来的真实的厚度。

    “但是你不同。因为你的先天条件太好了。”

    顾泽一直边听边点头表示领会,直到最后一句突兀地转出了原本的思路“什么”

    “小顾你长得很帅。”男人浅笑着评价。

    “谢谢。”

    顾泽摸了下鼻子,这话颇能造成误会,但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样的好相貌,事务所肯定不舍得浪费,平时一直把你往偶像派的路数上包装吧”

    “啊,他们倒是经常让我拍套写真、上个杂志什么的。”顾泽渐渐跟上了他的思路,微觉不平,“但业内所谓的偶像派里,有实力的也不少,毕竟声优不是演员”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的实力也很强哦。”舒容予说得很平淡,“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一个无论演绎哪类角色都游刃有余的宽广音域,让多少人求而不得。包括我。”

    顾泽彻底接不上话了。

    好在对方也没等他接话“夸奖就告一段落吧。我之前回去听过你所有的作品,发现你出道至今配过的人物,虽然戏份不多,但类型几乎没有重样过。你什么都能配,因为你有得天独厚的音域。但你也因此失去了深入钻研某个角色的机会,或者说,动力。

    “变音对于一个声优来说当然是不可多得的特长,然而具体到一部作品中,你能够施展的只是整片音域中的一小段。配好一个角色靠的不是宽度,而是深度。”

    顾泽心中一动,安静地看向舒容予。地铁轧轧向前,冰冷的灯光沥在男人的侧脸上。

    “分析他的处境,模拟他的感受,揣摩他的想法,与他合二为一,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赋予他生命”

    眉眼轻轻弯起,光晕随之变得温暖。

    “无论那是什么角色,你必须爱他。”

    地铁到站了。

    下车之后,舒容予坚决不让顾泽再陪自己走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换车回家吧。”

    “可是”

    “我真的没事。”

    舒容予走出几步回头,顾泽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那模样愣是透出几分委屈。

    舒容予顿了一下,走回去拍拍他的肩“谢谢你送我。”

    顾泽没有回应。

    舒容予的手收回到半路,忽然被握住了。年轻人的掌心透着令人安心的热度,将他的手包裹着,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你照顾好自己。”

    舒容予面色不变地抽回手“回去吧,我们过几天见。”

    他不再去看顾泽,转身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向了出口。

    掌心依旧停留着异样的滚烫,仿佛用火烙下的咒文,顺着血脉蔓延向心脏。轻缓地灼伤它,温存地灼伤它。

    他只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

    他只是把自己当前辈敬重着。

    他只是一时兴起的热心。

    他没有可能无止无休地关注自己。

    他没有可能

    蜂拥的人潮不断将自己向前推挤,出口的白光霎时间将昏暗屏退到身后,男人在突然变得刺目的光线中微微眩晕地停步,才发现已经置身街头。

    他没有可能

    在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遥远的某处却传来声音,流窜过曲折的街道,跋涉过低迷的岁月,在此时此地决然地钉穿他的影子。

    舒先生。

    舒先生。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陪我说说话吧。

    舒容予。

    我爱你,容予。我会一直陪着你。

    救救我,容予

    救救我

    男人溺水般深深吸气,忽然加快了步伐。

    那声音在身后,追着他摇摇晃晃地拐过街角,奔逃进医院,拖曳过漫长而阴森的走廊,没入尽头的那一扇房门之中。

    舒容予颤抖着打开门,模糊的视野中,一瞬间重叠出满室鬼影。

    救救我

    他倚着门大口喘息,右手死死地揪紧自己的前襟。

    视野清晰起来后,他看见了病房中伫立不动的几道人影,也看见了病床上那张转向自己的脸庞。

    即使在重病之中,依旧俊美得匪夷所思的脸庞。

    弧度精致的唇角悠然勾起“你迟到了。”

    舒容予垂下目光,默默走到床边,听见房门在身后关闭的声音。

    “你迟到了。”床上的男人用一模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舒容予向他慢慢地展开一个微笑

    “对不起哥哥。”

    、失恋已修

    入夏以来气温最高的那天晚上,顾泽接到了安藤打来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工作比较多,回到家又一心扑在舒容予给的一段又一段音频上,的确有很长时间没和安藤见过面了。

    顾泽就两人的关系思忖了一会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就动身去了两人常光顾的那家酒吧。一进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与外头的闷热两相冲撞,让人浑身一激灵。

    或许是因为天热,人们都挤进来避暑,酒吧的生意空前地好。顾泽在人头攒动间往里挤去,一边四处搜寻安藤的人影,终于在靠墙的一张桌边发现了他。

    顾泽的眸色一暗。

    那桌子上已经躺着好几只空了的酒瓶,还有一瓶被打翻了,酒液涌出来淌了半桌,还在不断滴落到地上。这酒吧生意太好,服务生都没腾出空来收拾。安藤独自伏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顾泽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安藤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冲他笑了一下“你来啦。”

    “这是怎么了”

    安藤笑了两声直起身来“我失恋了。”

    顾泽无言以对。他连安藤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都不知道。他们这种互相纾解肉欲的关系,很少过问彼此感情方面的状况。

    酒吧里空气混浊,昏暗的吧台灯光打在人身上,透出一股诡谲的味道。安藤形容狼狈,身上的文化衫也皱得不像样了。顾泽每次看见他文化衫上的字都觉得无法直视。今天这件在胸口用硕大的字体印着

    男人

    “我失恋了,”安藤抬手敲着桌子打节拍,唱歌般抑扬顿挫地重复,“我失恋啦,我失恋啦,我失恋啦”

    顾泽听他嗓门越来越大,一副已经醉得自暴自弃了的样子,叹了口气站起身“你不能再喝了。”他绕过桌子扶起安藤,支着他往外走。

    那酒吧里不少同志出没,见顾泽相貌不俗,又搀着个惹眼的美少年,抛过来的眼刀里促狭与艳羡齐飞。顾泽在心里苦笑。为什么送人回家的总是他

    他记得安藤租房的位置,一路将人扶回了房间,背心都被汗打得透湿。安藤全程都不得消停,又是唱歌又是大笑,此时倒在自个床上才像是清醒了一点,喘着气笑着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顾泽低头给他脱了鞋,闭嘴不作答。跟喝醉了的人理论也太傻了。

    安藤仰面躺着笑个不停“我叫你去明摆着是等你收拾烂摊子,换做别人多半就甩手走人了,你的脾气呢喂狗吃了吗”

    “”

    “我也就是吃准了你不会走,才打你电话。”

    “”

    “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啊,大圣人”

    “”

    “从来没人泼你一脸冷水吗你就没被拒绝过没被伤害过”

    “”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安藤换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做吗圣人”

    顾泽站在他的床头没有动,微笑了一下“咱们以后,还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吧。”

    安藤一时间没反应,瞪眼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说“啊啊我想起来了。那什么前辈,是吧”

    他一骨碌爬起来,“跟他做了没”

    “没。”

    “还没有那接吻呢”

    “没。”

    安藤不可思议地瞅着他“你们这是在过家家呢”

    顾泽笑意未变,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慢着。”

    “嗯”

    安藤定定地看着他“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泽挑眉等着他讲。

    安藤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顾泽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对安藤比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走出了他的房间接起电话“喂”

    “顾先生吗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有位声优的时间表临时冲突,我们明天的录音要提前半小时,请问你方便提早过来吗”是一款女性向游戏的负责人的声音。这款游戏即将面世,邀请了一票近来人气高涨的声优配音,顾泽和舒容予都在其列。

    顾泽回忆了一下明天的安排“我这边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十分感谢”对方连声道谢着挂断了。

    顾泽走回房里“你刚才要说什么”

    安藤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盯着他看了一会“没什么,不说也罢。反正不是要紧事。”

    顾泽狐疑地停顿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嗯,晚安。”安藤又倒了回去。

    、遭遇已修

    第二天顾泽赶到录音棚时,舒容予和其他几名声优已经等在控制室里了。舒容予一如既往地在看台本,似乎没听见顾泽推门进来的声音。

    顾泽几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舒容予终于感到了动静,转头向他露出浅浅的笑意。

    房里其他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顾泽趁他们没注意,用气声对舒容予说“那是葬礼上的追悼词吧”

    他问得没头没尾,舒容予却了然似地点了点头。

    顾泽顿感痛快“哈,我真厉害。”

    舒容予被逗得失笑,又很快忍了回去。“最近的确猜得越来越快了。”他也极轻地说。

    他们指的自然是音频。

    自从顾泽第一次猜出音频传达的信息后,舒容予每过两天便会给他一张新的cd,里面的语言五花八门,来源更是千奇百怪电影,广播,语音通话还有某些音质不佳的,竟像是站在异国街头直接录下的生活片段。也不知舒容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材料。顾泽心中着实好奇,却始终没问。正如他不曾问过舒容予,为何不直接从网上把音频传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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