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顾明玉 第11节

    纪林远毕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虽然教篮球的老师不一定能管到他，但万一呢，得罪人的话还是顾明玉替他说了比较好。

    老师果然气得牙痒痒，眼神在顾明玉和纪林远身上来回打转，纪林远一脸忠厚老实，所以是这个学生给他想的主意吗

    “那就这样吧，你先跟他们去热身，等比赛完了到我办公室去拿钱你穿着球服，现在拿了也没地放。”老师挥了挥手，一脸我是为你考虑的神色，这矮胖的家伙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吝啬，同事间蹭吃蹭喝还不够，有时候还蹭到学生身上，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特地解释了一句。

    没想到那个年纪小小的少年一脸笑眯眯地说“没事，我帮他拿着。”

    纪林远也跟着点头，“不敢麻烦老师，今日事今日毕。”

    “”

    联手挤兑了胖老师拿到钱后，顾明玉就闪身躲了，他也没想到纪林远比赛的对手竟然是川美的校队老吴和任苒都来了。老吴个子不矮，皮肤白净，下颌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双浓眉大眼，不太像南方人，倒有点山东大汉的感觉。只是他有点虚胖，穿着球衣一身白花花的rou肥腻腻的，顾明玉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来参加比赛。

    顾明玉躲在记分员身后，暗中观察对面的队伍，等看到他的合租室友张籽然也在时就更是惊讶了，张籽然存在感很低，过长的额发遮挡了他的双眼，加上他一直低着头，顾明玉刚才没看见他。还是老吴转过头跟他说话，顾明玉才注意到他们身边还有张籽然的存在。

    比赛很快就开始，川美队客场先行进攻，几个传球后，球到了老吴手里，这个平时话不多，看着胖乎乎的男人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假动作耍得很溜，三两下被他骗过防守，直冲篮下。

    任苒作为女友兼啦啦队，率先鼓掌叫好，只是当他三步上篮，篮球已经快挨到篮框时，冷不丁一双大手猛地将球捞了过去。

    是纪林远，他原本在另一边防守，看对方势如破竹，紧赶慢赶在对方扣篮的时候终于赶上，俩人同时起跳，老吴根本没看到身后还跟了一人。

    本该进框的篮球被人勾走，“啪嗒”四只脚落地的声音响起，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地低吼“反攻”

    纪林远将球传给了前锋他的室友邹骑云，俩人常常一起打球练球，早有默契，球一到手，他就趁对方来不及回防，直接冲到篮下投篮。

    只见篮球先是撞在篮板然后直接弹入网中，哨声响起，重大队先得一分。场上响起了阵阵欢呼，比起川美队那边的沉默，作为大功臣的纪林远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他跟他们击掌，重新回到篮下，目光却在场外搜寻，然后露出一个傻傻的笑顾明玉躲得太好了，纪林远找了半天才找到他在哪。

    其实顾明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当他看见任苒和老吴的那瞬间下意识选择了躲藏，只是当时没有过去打招呼，这会儿却是不好去了，难道要他跟任苒说不好意思任老师，刚刚盖了你男友火锅的是我朋友

    场上已经开始了第二回合，这次是重大队进攻，邹骑云是稳扎稳打型，虽然没有胖子吴那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假动作，却是以队友们默契的配合一点点压缩对方的战线，等到进入三分线，邹骑云假装起跳投球，引得对方的中锋跟着跳起准备盖帽，却不想邹骑云这次用了个假动作他将球拨向右侧，早已等候在那的队友接住球快速冲向篮下投篮。

    然而川美队的另一个中锋身材跟纪林远差不多，目测在188左右，肩膀甚至比纪林远还宽，一双大手跟锅盖一样，重大队的进攻没能讨到好处，最终以篮球被拍出界结束这一回合。

    随后双方你来我往，动作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克制，碰撞推拒在所难免，打来打去，顾明玉看出来，重大队的进攻太过保守，因为对方两个强力中锋的存在，他们那种稳健式进攻很难奏效。而对方却灵活善变，攻势猛烈，整个上半场的压力全都在纪林远身上，要不是他的存在，比分早就被甩开了。

    第一次比赛就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纪林远满身大汗，汗水滴在地上，打shi了他身下一小片水泥地。等到中场休息时，他掀起衣摆将上衣脱下，拿起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

    场外顿时传来尖叫和口哨声，纪林远的身材没得说，他有着雄健的肌rou，篮球短裤下露出一段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如同大卫雕像般健美。顾明玉注意到他体毛很淡，除了腋下和小腿上有一些，其他地方都光滑一片，想想纪林远只下巴上一小片硬硬的胡渣，他忍不住点了点鼻子听说体毛重的男xi,ng那啥欲望比较强，纪林远难道是禁欲型

    胖老师正在指点他们下半场的战术，顾明玉见川美那边也差不多情况，任苒和老吴都没空关注这边，张籽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比赛时他全程发呆，也不知道他来这是看比赛还是看自己脚尖来了。顾明玉悄悄跑过到重大队偷听，只是他没注意到任苒身边存在感低下的张籽然，却因为感受到他的视线而抬起头来。

    第47章 赢得比赛

    张籽然看见了顾明玉, 他没有告诉任苒，双手放在膝上依旧坐着没动，只是眨眨眼盯着顾明玉看。顾明玉没多久就发现了他的视线, 见他这样, 微微一笑，没有刚才预想的尴尬。

    下半场开始后, 顾明玉就挤到了对面，先是跟任苒打了声招呼, 然后在张籽然身边坐下。

    “这么巧, 在这里遇见你们。”张籽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在石凳上往里挪了挪石凳上放了几卷横幅，除了已经被拉开“川美篮球队最木奉”、“川美加油”等字样，顾明玉猜测剩下的应该是胜利宣言。

    近距离看顾明玉才发现张籽然眉宇间满是y郁, 似乎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压在身上。顾明玉刚想问，任苒就摇了摇头，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看老吴打球吗张籽然告诉你的吧。”任苒甩了甩头发，用炫耀的表情说, “噔噔噔没想到我家老吴这么厉害吧。”

    “吴老师本来就厉害，不过，实际上”顾明玉露出一个调皮地笑, 指着跑到他们面前的纪林远说，“我是来给他加油的，我朋友，老乡。”

    说来也巧, 场上的纪林远刚好看到顾明玉，一张脸瞬间笑开了花，跟他刚才打球时勇猛霸气的模样反差特别大。

    任苒瞪大了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半晌，随即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这么不给面子，下周堂考给你打零分。”

    “我相信任老师公平公正绝不会公报私仇。”顾明玉没被她吓到，嘴角扬起笑，看起来稳重成熟。

    “那可不一定，难道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任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整个人气鼓鼓的，显出几分刁蛮劲。

    “古时候女子无才便是德，心思全都在侍奉丈夫身上，离得近了容易吵架，离得远了又成了怨妇，圣人才有此言。任老师新时代女xi,ng，独立自主，高雅大方，怎么能跟他们相提并论。”顾明玉摇头晃脑，像是说书一样。

    任苒目瞪口呆，“你这马屁拍的我差点以为我回到高中在上语文课了。”

    顾明玉眨眨眼，“那我这马屁拍得有用吗”

    任苒瞪了他一眼，“有用行了吧一定给你打满分”

    “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马屁不管高明与否，有用就好。”得寸进尺说得就是顾明玉这样的，要不是他长得好看，任苒都想一巴掌乎他脑袋。

    “顾明玉，我今天才发现你脸皮好厚，以后也不知道骗到几个小女生。”

    顾明玉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表示话题终结，转头认真看比赛。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张籽然却是心中一动，身体微微前倾，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又不知道什么原因，选择了放弃。

    他低下头看着他自己和顾明玉距离一公分的脚，轻轻叹了口气。

    顾明玉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几分疑惑，张籽然最近专心考研，加上社恐严重，怎么会想到要来看球赛。既然来了也不认真看球，只低着头一味地看自己脚尖，好像谁逼他来似的。但任苒让他别问，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不方便顾明玉知道也或许是张籽然现在不想说，只能等比赛结束，问问任苒大致的情况了。

    此时场上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重大队调整了战术，加大了进攻力度。只是这样一来纪林远的压力比上半场更大，双方轮流得分，完全无法预测比赛的结果。

    比赛快到尾声时，川美队刚好领先一分，偏偏压力使得纪林远状态不是很稳，抢篮板的时候手肘撞到了老吴的额头，被判犯规，对方得到一个罚球。

    时间只剩下十五秒，所有人都以为重大队必输无疑，任苒已经回头喊啦啦队的拉起庆祝的横幅，就连纪林远的队友也失去了动力，稀稀拉拉地站着看胖子吴站在罚球线上投篮。只有纪林远屈膝躬身双眼牢牢地盯着那颗篮球，等待最后的机会。

    顾明玉看着他的双眼，那双不算很大的眼睛里有着一股韧xi,ng，谁也无法打破，并且它将永远存在。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xi,ng有多小，它总会发生。人们总是在关键时刻犯下不该犯下的错，吴炜祁投球篮球砸中了篮板，眼看着就要落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纪林远再度跳起，手指抓到篮球便抱在怀里，当他落地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的队友甚至呆立着看着他。早在吴炜祁罚球失误时，因罚球而暂停的时间再次开始走动。

    时间还剩下十秒。

    正当纪林远犹豫着将球传给谁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大喝“阿远，跑”

    纪林远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步，当他带着球跑出去时才反应过来那是顾明玉的声音。纪林远的眼前空无一人，身后是终于反应过来的对手和队友，他们追在他身后，一方企图拦住他，一方想要给予他帮助，却不想纪林远爆发力惊人，根本没人能追上他。

    当纪林远跑到川美队的篮下时，只有一名原本就在三分线附近的中锋赶了过来，对方也是凶悍，眼见着被他假动作晃过，便伸出手臂要抓他衣服，竟是打着犯规也要拦下他的想法。

    不过这些纪林远并不知道，对方伸手的同时他就已经起跳，堪堪避过了对方的手，只见这个高大的年轻男孩高高跃起，将手里的球重重地砸进篮框。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后哨声紧跟着响起，比赛结束，重大队以一分之差的微弱优势取得了胜利，场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纪林远人还吊在篮框上，他的队友就冲上去一人抱了一条腿将他扛在肩上。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他们将纪林远当做吉祥物一样扛着绕场一圈。纪林远心里不得意是不可能，他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笑容，接受着众人的赞美，只是当他看到顾明玉正在被身边的女生揪耳朵时，纪林远的眼神骤然紧缩。

    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远离了他，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握手击掌，纪林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猜测这个女生跟顾明玉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比顾明玉要大，难道是姐姐应该不是，那女生一身骄纵，明显是个独生女纪林远看人的眼光很准，往往仅凭第一印象就能知道对方的xi,ng格和大概的生长环境，这得益于他多年的打工生涯，虽然因为xi,ng格问题做不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看他们很亲密的样子，顾明玉好像还有些怕她，难道是恋人

    纪林远蹭地一下就从队友肩上跳了下来，拨开人群往顾明玉的方向走去。邹骑云刚才疯跑了一圈，这会儿走过来想要跟他击掌，手都抬起举到纪林远面前了，却被无视了个彻底。

    “咦，老大怎么了，脸色那么吓人”邹骑云怕怕地缩回了手，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任苒气得要死，眼看川美就要赢了，就是因为顾明玉喊了那一嗓子，才害得他们输了比赛。

    “都是你多嘴你这个叛徒”

    顾明玉身边就是张籽然，躲都没法躲，只能被任苒揪住耳朵，哭笑不得地不住告饶。正要想个办法逃离这境地，就听纪林远走过来喊他。

    “明玉。”纪林远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一把抱起顾明玉狠狠转了两圈，“谢谢你让我赢得了这场比赛。”

    “好了，快放我下来你身上都是汗”顾明玉哪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搂搂抱抱，老师和室友都在，周围全都是人。作为本场明星的纪林远，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们。顾明玉急得催促了好几遍，纪林远不听，又转了两圈等到顾明玉伸手扯他的头发时才将他放下。

    落脚点离得任苒远远的，然后他才问“这两位是”

    “我画室老师任苒和合租室友张籽然，他们都是川美大三的学生。这是我朋友，重大新生纪林远。”顾明玉站在纪林远侧后方隐秘地踩了他一脚。

    “哎呦”纪林远痛呼出声。

    “小纪怎么了”

    “没事没事，任老师好张学长好。”纪林远礼貌地打招呼，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此时他才暗暗心惊，不知道刚才自己发什么神经。

    “任老师的男友就是川美队的6号，刚才罚球被你抢了篮板的那个，也是我们画室的老师。”顾明玉只以为纪林远赢了比赛太兴奋，没发现他的反常，笑眯眯地给双方做介绍。

    任苒虽然不高兴川美输给重大，但人家凭真本事赢的比赛，他们也没话说，当下笑着说“小纪好厉害，难怪明玉抛下我们投奔你的怀抱。”

    “没有没有。”纪林远气消了，腼腆的毛病又上来了，他最害怕别人夸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可怪不得我，任老师之前都没说吴老师也来参加比赛，要不然”顾明玉皱了皱鼻子，小小哼了一声，纪林远觉得他真是可爱死了。

    任苒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顾明玉得意，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要不然怎么你还能从小纪那叛变”

    “那肯定不行，”顾明玉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见包括张籽然在内的另外三人都看着他，他才说道，“要是早知道，我就借个数码相机把比赛拍下来，拿回家天天欣赏。”

    任苒气到爆炸，嘤嘤婴地扑进从远处走来的老吴怀里，纪林远则是满脸通红明玉说要把他拍下来天天欣赏

    张籽然站在一旁看他们闹，渐渐地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像是雾霾散去的天空，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第48章 意想不到的访客

    比赛之后没几天气温骤降, 顾明玉一如既往地感冒了，重庆的冬天跟明玉老家很像，不到穿羽绒服的程度, 但昼夜温差大, 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感冒，而且shi冷容易诱发季节xi,ng感冒。

    不算很严重, 顾明玉吃了药坚持上课，只不过他从小药吃得多, 身体已经产生了耐药xi,ng, 估计没个把星期是好不了了。倒是纪林远那天难得上了企鹅号, 听他说感冒了，第二天一早大老远赶了四十多分钟路程巴巴地送了个保温杯过来。

    “这是什么”顾明玉吸着鼻子，他双手戴着无指手套, 指尖被冻得发红。

    “姜汤，我自己炖的，现在还热乎着，你凉凉再喝小心烫。”此外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几块姜和冰糖, “如果受不了辣，可以放点冰糖只能一点点啊，糖多了就破坏效果了。”

    顾明玉点点头接过后, 他又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个头很大的瓦钵，碾杖的大小都快赶上擀面杖了，“还有这个，我猜你这里肯定没有, 就一起带过来了，姜汤要连续喝好几天，就算好了也别那么快停，巩固一下。”

    顾明玉愣愣地抱在怀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瓦钵这东西只要是需要碾碎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很多地方都有，只是这种个头大、里面有深深地纹路，底部像粗糙的瓦片这种顾明玉只在他们老家看过。

    “我从家带来的啊，你先用着，过几天用完了你企鹅上喊我，我就过来拿。”纪林远赶着回去上课，没说两句就跟他告别，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拍了拍自己脑门又倒了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水袋一样的东西，“差点把这个忘了，这是液体暖手袋，我班上很多女生都在用。用之前先热水烫一下让里面的液体融化，然后摁一下里面那个铁片，液体就会结晶变成固体，这样就能开始发热了。”

    顾明玉也接了过来，触手暖乎乎的让他冰冷的手终于不再麻木，“这东西看起来就像个冰块，发热的原理是什么”

    “其实就是热冰，也叫作过饱和溶液醋酸钠，加热融解时溶质会产生吸热反应，由于它饱和度太高，不是很稳定，铁片扭曲时产生的震动让它凝结，同时释放出热量。”纪林远说起知识点时态度很从容，没有平时那种害羞腼腆的紧张感。见顾明玉听懂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真得走了，不然赶不上上课。”

    说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顾明玉看着他的背影，等他走出很远，突然张口大声地喊“谢谢”

    纪林远转过头笑了笑，却见顾明玉突然将脸埋在瓦钵里，纪林远当时就呆了，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又因为急着赶车，只能一脸迷茫地离开。

    过了很久很久顾明玉才抬起头来，他将暖手袋放进上衣口袋左手抱着瓦钵指尖勾着那袋姜，空出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帕醒了醒鼻子。

    “好险，鼻涕差点就流到嘴唇上了。”抱着一堆东西往回走时，顾明玉满脸庆幸幸好没让纪林远看见，要不然他还要不要脸了。

    托了纪林远的福，顾明玉这次感冒好得很快，跟他约定了趁休假时间来拿瓦钵，顾明玉那天便在住的地方等着，没跟其他人去上网他借老吴的身份证，除了白君也借了任苒的，其他人都年满18周岁。要说道上网这事，其中还有个小cha曲。

    袁媛和万雨菲从网上下了什么东西，临退机时才发现没带u盘，就说借顾明玉的3保存一下，下次来再拷到u盘里。顾明玉就借给了她们，后来拿回来他也没在意。他的3是彩屏，除了听歌还能玩小游戏，一次晚上睡不着翻着玩时，不知点进了哪里，看到一个文件，顾明玉一时好奇打开了文件，看了几行却发现原来是篇小说。

    开篇就是气势宏大的古代战场，看起来像是武侠加权谋，正好睡不着的顾明玉一下来了兴趣。小说不算很长，10万字左右，顾明玉两个小时就看了一半，睡意上涌地他决定第二天晚上再看，临睡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印象是文已过半，为什么女主还没出场

    等到第二天顾明玉把那篇小说看完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男一男二的对手戏那么多，为什么明明是敌对关系，作者总喜欢让他们打着打着下不了手，为什么里面出现的女xi,ng角色不是男主的妹妹就是姑姑姨妈，唯一一个喜欢男二的女子还因为看见男一，而自惭形秽决定退出。

    结尾最后一章，作者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场景如何如何唯美，卸下了家国仇恨的男一男二携手归隐，男二说我愿陪你踏遍这江河湖海看遍花开花落，男一握着他的手说，吾生有你足矣。

    不怪顾明玉前面没发现，实在是这文太过隐晦，他更习惯日漫里面没两页就抱在一起，四五页就接吻躺床上的小黄漫，或者是湾湾那种小本本琼瑶式剧情，媚眼如丝式小受，这种唯美的隐晦的耽美顾明玉还是第一次见。然后顾明玉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在网吧上网时他频频偷看袁媛她们的屏幕，终于让他发现她们都是在一个名叫晋江的文学网站上下载的小说。

    顾明玉进入了那个网站翻看了几分钟就决定注册会员在这里同xi,ng恋不再是原罪，读者和作者兴奋友好地讨论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情节有可能是多个，这对顾明玉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地，他迅速迷上了这个网站。只是他现在时间不多，只能下载一些免费文章传到3里面，晚上睡觉前当作睡前故事。

    那天等待纪林远到来的时间顾明玉便拿着3看他下载的那些小说，张籽然刚好有事出门，难得不在。

    敲门声响起顾明玉还沉浸在小说里，脑海中满是rou体，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纪林远的八块腹肌和健美的胸肌，他红着脸，ji,ng神亢奋地走过去开门。

    “明玉，好久不见。”门外的人却不是想象中的纪林远，而是穿得一身烧包喷着古龙水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的关敬。

    顾明玉“关叔叔怎么突然来了”方重锦不是说不会让关敬来打扰他吗至少在他18岁之前。

    关敬脸上堆满笑容将花递给明玉，脚下却一点不客气地挤了进来，“来看看你，这么久没见，明玉想不想关叔叔”

    顾明玉没想到关敬的脸皮这么厚，姿态摆得那么低，那天他没有进门，对关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侮辱了，他以为关敬不会再想见到他所以对方重锦说的不许关敬再来sao扰他，顾明玉是相信的，因为他觉得不管关敬对他有什么期望，都该明白他的拒绝。

    顾明玉把花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见关敬自顾自地在客厅沙发坐下，他板下脸跟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很感谢关叔曾经的帮助，也会用尽全力报答您。只要我办得到的，您尽管提，但是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关叔叔何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吗”关敬抬起眼看他，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

    “难道不是”顾明玉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眼睛满是看穿一切的尖锐，“如果那天不是有方小先生在，我会有选择的权利或者说，您会给我选择权”

    关敬似乎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完全摊开来说，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已经下跪了还不够低下吗今天他来也只是想来看看，并没有真的想要逼迫的意思，毕竟小少爷说了，人没一天没成年就一天不许他下手。

    没想到顾明玉却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把最关键的点指出来。

    顾明玉笑了笑，接着说“关叔叔是个奴吧”他这段时间跟小少爷偶尔会有联系，对于圈内的事情也了解了一些。

    看着关敬露出惊讶不自在的神情，顾明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难道在你眼里，奴有资格挑选主别说我没那种癖好，就算是有你不会以为你跪下了，我就得收了你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

    第49章 客人不断

    关敬先是沉默, 几秒后他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带着自嘲，“明玉你知道吗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 我有六个姐姐, 从小我就是家里的小皇帝，即使家里不富裕, 父母也竭尽所能地对我好，重男轻女的思想对你这个年龄来说可能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我看着姐姐们早早地辍学赚钱, 然后被父母吸血再转嫁到我身上, 我受不了”

    顾明玉听他突然提起家事，眼里有几分惊讶，但却还是耐心地听着。

    “我大姐甚至还为我打过一个孩子, 只因为我爸妈要她拿钱给我上高中，当时她刚刚结婚，跟姐夫租住在一个只有20平米的小房子里，每天吃饭都紧巴巴的, 拿了钱给我她拿什么去养孩子”关敬的嘴角慢慢勾起凉薄的弧度，“所以我没念高中，离了家一个人到县里打拼父母重男轻女不就是想我给老关家传宗接代吗我偏不, 手里有钱后我第一件事就是上医院做结扎。对于跟女人上床心里也有几分厌恶，那时候我以为是出于报复父母的心里，后来我砍伤人进了少管所，身边都是些年轻的男孩, 心思就活了起来。

    “也曾交往过几个，大概是因为我在外面的名声，他们都任我予取予求，随便我怎么玩弄，渐渐地我却觉得有些别扭，觉得他们跟我的姐姐们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我故意做得过分，想他们反抗我，结果却没有，什么都没有。”

    关敬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指烟夹在手上，刚要点上却又放下，抬起头对顾明玉笑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烟。”

    顾明玉耸了耸肩，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就对施虐这事没什么感觉，对着他们也硬不起来，那段时间差点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但是有一次我因为跟狱友打架被几名狱警按着反剪双手时，我却起了反应”关敬将没点着的烟叼在嘴上，眼神有几分难堪，“可能我天生就是个贱骨头，见不得别人比我更贱。”

    “出狱后我就来了重庆，有幸入了缺爷门下做事，那会儿我很崇拜缺爷，觉得他才是真男人恨角色，其实”关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你也知道的，一个各方面都很符合你爱好的男人跟你朝夕相处，你很难拒绝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暗恋缺爷。”

    “嗯。”顾明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关敬话里的意思以为自己暗恋缺爷难道不是

    看着明玉迷茫地眼神，关敬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他抹了抹眼角，继续道“崇拜一个人除了喜欢他，其实更想的是成为他才对。”

    “小少爷你也认识，”关敬勾了勾唇角，“缺爷你也见过了，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顾明玉完全被他的故事代入了进去，听到这里惊讶道“不是养父子吗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觉得缺爷对小少爷是真好”

    “当然好，”关敬打断了他的话，他扬了扬眉，“因为缺爷爱小少爷啊，小少爷也爱缺爷。”

    见顾明玉没懂，他又强调道“不是父子之间的爱。”

    顾明玉愣了愣，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他们是以父子身份相处的吧怎么跨得过辈分，又是怎么区分亲情和爱情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明玉不是很懂关敬提起他们。

    “见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是确实小少爷是主，缺爷是奴，这是缺爷亲口承认的，也是我亲眼见到的。”关敬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热血沸腾的事。

    顾明玉又是诧异，关敬提起他们时，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想了想顾明玉说道“我明白了，一边是身体的沉沦，一边是心理的抗拒，比起找个满足你身体的主，你其实是想找个爱你的主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在主奴圈里寻找爱情，关叔也很艰难啊。”

    “所以你想亲手打造一个属于你的主吧，而那个人很不幸就是我。”顾明玉看着他的双眼，眼神在关敬身上打转，看着他从惊讶到挣扎再到默认，顾明玉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并不是关叔你想的那样。我对主奴没有多大的兴趣，或许会好奇，或许会想要尝试，但那只是游戏，我对爱人做不到这样。所以关叔叔要的我给不了。”

    关敬低下头，沉默良久，再抬起时眼神狠厉，他微微一笑“是啊，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

    关敬终于露出几分真实面目，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给顾明玉选择的余地，这个人是矛盾的，他一方面想要跪在别人脚下，一方面却喜欢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就像一头凶犬，所有想要征服靠近他的主人都有被伤的可能，但他骨子里却期望有一个主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屈服。在得到身份地位后，他决定自己创造一个适合他的主人，所以他从很早就瞄准了明玉，只可惜顾明玉从来都不是能接受胁迫的人。

    他直视着关敬的双眼，在对方略带y森的眼神中寸步不让。

    就在他们僵持时，敲门声响起，两人一齐将目光转向大门，顾明玉不想把纪林远牵扯进来，也就站着没动，想着没动静他待会儿就会走了。关敬本也懒得理会，反正不会是来找他的。

    没想到对方没得到回应竟是一边敲一边喊了起来。

    “小然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小然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灰尘震了满地，外头那人是个超级没耐心的家伙，没等顾明玉做出反应，当真开始撞门。

    顾明玉无法，只得走过去开门，关敬听着声音有些熟悉，站起身，表情微妙地跟在他身后。

    顾明玉开门时，那人退了几步，闭着眼侧着肩头往门上撞，门一开他就刚好冲了过来，等到他发现房门被打开，却是已经晚了，一边发出“啊”的惊叫，一边摔进门里。

    “哎哟，好痛小然你就这么狠心，要摔死哥哥我啊”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哀叫，他穿着潮流手上戴着奢华的腕表，脖子上套着一个跟他全身装扮都不太搭狗的项圈。

    等他抬起头才发现开门的人并不是张籽然，而是

    “谢梁你这波碰瓷倒是溜，以前没少做吧”关敬眼神凉飕飕的，早就听说谢家刚认回来的私生子叫张籽然，他之前看到名字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刚好是顾明玉的室友，只是真有这么巧的事

    “我艹老关你怎么在这你特么想对我弟做什么”谢梁从地上跳起，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见一旁站着顾明玉，眼神却是一亮，“哈哈明玉小弟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难道我弟的新室友就是你”

    顾明玉闻言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问“张籽然学长是你弟弟”

    “对啊，同父异母，他跟他妈妈姓。”谢梁表情夸张，张开双臂作势要搂他，“明玉上次咱喝酒那事，你可太坏了，害得你谢叔叔在医院挂了三天水，可得好好想办法补偿补偿我才行。”

    眼看着那手要落到顾明玉肩头，关敬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去去去，一边去，动手动脚地做什么”

    “我对我明玉弟弟动手动脚，关你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谁，被拒绝了还死皮赖脸蹭过来。”谢梁虽然不是主奴圈的，但他玩得很开，基本上什么都玩过，各个圈子的消息都很灵通，关敬被拒绝的事没几天就传到他耳朵里，承包了他半个多月的笑料。

    关敬脸色有些发青，虽然他知道迷情里没有秘密，只要进了房间，就有可能被人知道，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被人奚落，看着谢梁的眼神立刻就有些可怕。谢梁虽然嬉皮笑脸，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关敬如今虽然很少动手，看起来像是要洗白的样子，但谁都知道这家伙手里绝对干净不了。

    关谢俩人对峙，顾明玉也不在意，他没关门，就那样站在门口扶着门对他们说“张学长今天不在，谢叔叔找他有事的话可以改天或者打电话给他另约时间。关叔叔如果没别的事也请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出门。”

    忘了和纪林远定好准确的时间，反正家里是待不下去，顾明玉决定出门，到公交站去等他。

    “没什么事就不能在明玉你这坐坐吗”关敬沉下眼，脚下根本不挪窝，竟像是要耍无赖。谢梁这会儿也顺着他帮腔，“对啊对啊，小然既然不在，我找明玉聊聊天也好啊，顺便还能等他回来。”

    见这俩人把他那句有事要出门无视得彻底，顾明玉又好气又好笑，刚要拿小少爷出来堵关敬，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小关这是不怕得罪小少爷了我可记得你曾经所过宁得罪缺爷莫得罪小少爷。”走道里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个矮的，后面那人身材高得瞩目，将背后来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却是简剑锋和纪林远，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明玉。”纪林远看见顾明玉，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全然没注意到那古怪的气氛。

    第50章 煮面

    “小少爷那里我自有分寸, 碍不着你什么事。倒是简先生您，背地里搞那些小动作，手伸得未免太长了点。要是惹得小少爷生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关敬自从听说简剑锋想通过缺爷对明玉出手, 心里就对他恨得不行, 觉得明玉会拒绝他，简剑锋占了很大的原因, 这会儿遇见连简哥都不叫，竟像是仇人一样。

    “我跟缺爷平辈论交, 小少爷是缺爷的养子, 按理说我是他的长辈, 他又怎么会生我的气。”简剑锋摇了摇头，一边温和地叫了明玉的名字，端的是一派长辈气派。

    简剑锋这就是倚老卖老了, 他确实是跟缺爷平辈，但论起手段地位，又怎么能跟缺爷相提并论。关敬鼻子里哼了两声，要是简剑锋知道小少爷和缺爷的真正关系, 只怕会后悔今天说出这句话。

    谢梁见他们针尖对麦芒，却是一脸兴奋，看戏一样, 在俩人脸上来回扫视。

    纪林远哪里知道他们暗地里那些弯弯绕绕，打了招呼就走到顾明玉面前，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刘海“你头发翘起来了。”

    “嗯”顾明玉刚才躺在沙发上边看小说边等人，关敬一来他就光顾着怼了, 还真没注意头发。

    或许是纪林远的动作太过自然，另外三人的表情都有几分怪异。

    “你怎么跟简叔叔碰到一块去了”顾明玉抚平了头发，把人请进来，纪林远和顾明玉站在一起，紧接着是一起跟进来的简剑锋，关敬和谢梁站在最后。不大的玄关一下站了五个人，顿时挤得不行。

    纪林远摸着后脑勺傻笑，简剑锋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我在楼下遇见他，这傻小子找不到地方，问到我头上，我一听是你的朋友，就给带上来了。”

    他保持着和善地微笑，却在看见关敬背着顾明玉把谢梁推出门外时，脚后跟往后踢了一脚。

    谢梁哪想到这两人这么不要脸，他好好地站着，只觉得身侧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身不由己地摔了出去。刚站稳身子就看见简剑锋的脚后跟磕了下门背，绿色的铁门眼睁睁在他面前被关上，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被关在了门外。

    谢梁抬起手就疯狂拍门，“卧槽卧槽开门啊，快开门关老三，简贱人你们两个欠艹老家伙，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老子r,i你们仙人板板”

    不同于一脸茫然的纪林远，顾明玉转头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让关敬和简剑锋两个老江湖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这个不大的少年似乎拥有看穿一切的本事。

    “要不要给谢叔叔开门”顾明玉这样问，脚下却一点没动。

    “我去开。”那边纪林远却以为是风把门关上了，他是个勤快的小伙子，加上也不跟顾明玉见外，迈开步子就要走过去开门。

    关敬好不容易解决一个，他现在万分后悔那天接风宴喊了他们几个过来，简剑锋就不用说了，谢梁看着爱闹，不太会发脾气的样子，其实最是睚眦必报。顾明玉敢灌他的酒，事后这人没找人报复，只怕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他侧身挡在门前，讪笑道“你谢叔叔要回去遛狗了，他那些狗都是宝贝，每天都要自己亲自溜，我们别耽误他的时间。”

    “这样啊。”看着被敲得“砰砰”作响的门，顾明玉挑了挑眉，对纪林远说，“阿远别管了，我去厨房拿你的东西，你先坐。”

    又对关敬和简剑锋道“两位叔叔也坐，我去泡茶。”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敲门声没一会儿就停了，纪林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听顾明玉的，跟在关简二人身后走进客厅。

    客厅里两个沙发，一个三人，一个单人，简剑锋和关敬不约而同地选了三人座，他们一左一右，中间留了一个位置，然后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纪林远，直到他讷讷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简剑锋露出满意的神情，长辈一样打探“明玉叫你阿远那我也跟着叫吧，你跟明玉是高中同学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不能算同学，只是同校，我高他一级。初中见过一次，后来就是高三了，来了这边上学，在火车上遇见明玉。”纪林远有种被明玉家长盘问的感觉，他连忙正襟危坐，一脸拘谨地回道。

    “哦，这么说我们也是老乡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家哪的”关敬手撑着下颌，眼神有点y冷，他可没忘记就是这莽子翻他酒店的后墙，还躲过了保安的搜查，跑进了顾明玉所在的包厢。

    纪林远对关敬也没什么好感，刚才看见关敬在，他心里就有几分担忧，本想等他们走后告诫明玉，却没想到关敬会主动跟他说话。他心里不想答，但又怕不说话，会让明玉为难。正踌躇间，顾明玉端了茶水过来，关简二人面前各放了一杯，他看了眼拘束地纪林远，对他说“抱歉，杯子不够了”

    “没事，我不渴。”纪林远笑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关敬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炫耀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水，简剑锋觉得他幼稚得不行，一边喝茶一边摇头，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

    顾明玉没管那两人，又走进去端出一杯水和一个大包来，他把杯子递给纪林远，“你用我的杯子吧，上次的保温杯我给你装包里了，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噗”

    关敬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来，眼睛喷火似的盯着纪林远接杯子的手，看着他把顾明玉的杯子端到唇边。就在他欲张口发怒时，却见顾明玉目光浅淡地看着他。

    那眼神刺痛了关敬，或许是对顾明玉区别对待的不满，或许内心深处知道对方不可能走进他的世界，一股如火山喷发般汹涌的怒火席卷了关敬，他再也忍不住，放下手里的茶杯，霍然起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站起身，还顺手把简剑锋提溜了起来，“老简跟我一块走。”

    “唉等等，我没说要走啊”简剑锋被关敬拖着，他力气不如关敬，又要保持形象，只能跟着他往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顾明玉说“明玉，简叔叔下次再来找你。”

    顾明玉笑着点头，小少爷没告诉他简剑锋跟关敬一路货色，他本人对简剑锋的观感还不错虽然今天简剑锋来得莫名其妙。

    外面很安静，谢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门打开又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顾明玉和纪林远。

    纪林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想起这是顾明玉的杯子，一张脸胀得通红。

    “你几点回去”顾明玉坐在沙发沿上，大腿距离纪林远的手只有一毫米，纪林远似乎能感觉到他肌rou的弹xi,ng。

    “还早明玉，那个关敬是你亲戚吗”

    “不算，我爸的朋友。”顾明玉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噢，那如果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行吗”纪林远像只可怜兮兮的大狗，仰头看着他。

    顾明玉好奇他要说什么，点点头道“你说，我不生气。”

    “关敬好像在外面名声不是很好，听说还涉黑，明玉你最好少跟他接触。”纪林远的担忧太过明显，以至于这样交浅言深，顾明玉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人待人很真诚。

    他点点头，笑了笑，“我知道，谢谢你。”

    纪林远见他答应下来，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心情一放松，肚子里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连忙用手按住肚子，似乎想把声音闷在手心里，惹得顾明玉捂嘴偷笑。

    “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煮个面”顾明玉一边笑一边走进厨房，纪林远哪里会让他动手，也跟着过去，“不用了，我不饿，真的”

    或许是为了印证纪林远的话，他的肚子又“咕噜”叫了两声，顿时把纪林远闹了个大脸红。

    “我、我真不”

    “是是是，你不饿，我饿总行了吧，待会儿面煮好你不许吃，就我一个人吃。”顾明玉翻出半袋挂面，从架子上拿出锅刚要装水，就被纪林远抢了过去。

    “我来我来，你别动，小心烫伤了。”纪林远觉得顾明玉在家里应该很受宠，厨房里的事情只怕没怎么做过。

    “你来你煮的面有我煮的好吃”顾明玉挑了挑眉，对于料理，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呃面，不就用水煮熟，然后落汤吗”一脸傲气的顾明玉很可爱，像是一朵盛开在寒冬腊月的小花，倔强而又顽强。纪林远觉得自己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脑袋有些发晕，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笑。

    “嗯，那汤里你放什么材料”

    “清水就行了吧，你这有咸菜吗，就着咸菜吃也不错。”纪林远饭量大，但对饭菜的质量却是没什么要求。

    顾明玉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又从冰箱里拿出煮面用的高汤，还有猪rou青菜和两颗ji蛋以及一根葱。然后毫不客气地指挥纪林远去拿头顶的柜子上，他够不着的罐子，里面装着胡椒和生粉等配料。

    见顾明玉 起袖子干活，看他拿刀并不是很熟练的样子，纪林远怕他切到手又拦住他，“我来把，你在旁边指挥就好了。”

    眼见纪林远并不相信他会做饭，顾明玉只是耸耸肩，他在家做饭的时候都是顾怀立洗菜切菜，他只需要翻炒就行，所以他能炒出一手好菜，刀工却像个初学者。

    纪林远则刚好相反，他在饭店打工多半是端盘子或者给厨师打下手，洗菜切菜配菜的本事不错，真要炒菜也能炒出来，毕竟见得多，只是味道却是一般料理这东西确实需要天赋。

    纪林远比顾明玉的父亲还周到，整个过程，顾明玉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一双手连水都没沾。纪林远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面煮好后当真是色香味俱全，比顾明玉亲自动手还要好看细长的rou丝和煎得金黄的ji蛋配上青绿的青菜，再撒上一把葱花和胡椒，卖相都快赶上店里的宣传画了。

    面的味道很好，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手里出来的食物。纪林远才吃了一口，就感叹自己以前的清水面都是什么垃圾，然后用崇拜憧憬的眼神看着顾明玉。纪林远的脸上写着老实，眼睛里写着真诚，被他这样看着，即使顾明玉没什么虚荣心，也有几分飘飘然。

    俩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呼噜噜”地吃面，一边聊写有趣的事情。

    “对了，你们差不多要考试了吧”顾明玉送纪林远下楼，随口问他。外面很冷，顾明玉换了件厚厚的外套，带了一条红色羊绒围巾，上面绣了只卡通麋鹿顾明珠从深圳寄过来的圣诞礼物，明亮的配色让顾明玉显得活力十足，像个孩子。

    “还有两周。”纪林远觉得顾明玉整个人都很奇妙，像是一本他从没看过的童话书，每翻开一页都有不同的惊喜，心里脸上满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考试得一周，考完就放寒假了你会回家吗”过完年顾明玉就要参加艺考了，任苒只给他们三天假期，重庆离家太远，今年过年他是回不去了。

    “应该不会吧。”寒假短，又赶上春运，路费比平时贵了不少，纪林远宁愿留在重庆打工。

    顾明玉看着他，忽然笑出声来，“那你到时候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我们画室的人都不回去。”

    “好。”纪林远看着他的笑颜，心里像是被暖风吹过，熨帖得很。他停下脚步，跟顾明玉面对面站立，突然像是伸手想要拥抱顾明玉。顾明玉也张开双手，只是两人要抱上时却出了问题。

    纪林远头向左侧，空出右边的肩膀，顾明玉向右侧，空出左边的肩膀，面对面站立的情况下，却是两人侧到一块去了，差点就脸贴脸嘴贴嘴。

    幸好顾明玉及时退了一步，两人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换了个方向再次拥抱，然后重现刚才的场景。

    这次比刚才还不如，两人抱在一起，才反应过来对方也换了方向，两张脸距离极近，近到对方的呼吸都打在唇边。

    “喂”一道声音从脚下传来，顾明玉和纪林远转头去看，就见谢梁毫无形象地蹲在他们脚下，双手撑着下巴，目光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要接吻要的话能快点吗，我等半天了。”

    顾明玉、纪林远“”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第51章 命数

    “谢叔叔怎么在这儿”顾明玉假装没听到谢梁刚才那句话, 比起他，纪林远就没那么淡定，脸都快埋到自己胸前去了。脑子里乱得很, 他睫毛怎么那么长眼睛好大啊圆溜溜的真好看等等乱七八糟地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你能别叫我叔叔吗”谢梁幽幽地说, 他依旧蹲着，也不知道在这蹲了多久, “都把我叫老了。”

    “行，谢哥, 你在这儿做什么等人”顾明玉从善如流, 谢梁不到三十, 本来就应该叫哥，是他自己怕差了关敬辈分，强行让顾明玉喊叔叔的, 这会儿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反正与明玉无关，他也懒得坚持。

    “等你啊。”谢梁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他抹了把脸, 站起身，“我弟你觉得他怎么样”

    “张学长人挺好的，就是不大爱说话。”说实话顾明玉跟张籽然的接触很少, 除了从老吴那里知道他是川美的学生，正准备考研，其他的家庭背景人际关系一概不知。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写上一张小字条，在厨房里给对方留食物。

    “是啊, 就是不爱说话这点愁啊”谢梁拍了拍手，一副老父亲的神色，“他从小就不爱见生人，每次来家里吓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我跟我爸会吃人一样。”

    “张学长跟谢哥是同父异母你们不住在一起吗”顾家重组家庭，顾明玉想当然的以为谢家也是一样的情况。

    “没有，他跟他妈妈住。”谢梁不想多说，反而让顾明玉反应过来，谢梁父母健在，也不是离婚状态，所以张籽然的妈妈其实是个小三，张籽然是私生子。

    顾明玉不知道为什么谢梁对张籽然一点也不痛恨，反而关爱有加，别人家的私事他也不想打听，便没再说话，等着谢梁说明来意。

    谢梁这人很奇怪，他表面上是个惹人厌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但顾明玉看到他那一身昂贵的衣服上沾满了狗毛，就知道狗王确实名不虚传。对动物真心的人，顾明玉一向讨厌不起来。

    “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一个目的但是你也看见了，那小子万年不挪坑，我一来他就跑你跟小然合租，整天朝夕相对的，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回家过年”谢梁捏了捏眉心，见顾明玉像是要拒绝，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小然讨厌我，也是我自己作怪吓到他了，但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或许这是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团圆饭了。”

    顾明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艰难地张口“谢伯伯身体不好”

    “肝癌晚期，小然还不知道，我爸不想告诉他。我怕错过这次，他以后会后悔。”谢梁收起了不正经，脸上满是郑重，他连说了几声拜托，得到顾明玉肯定地回复后才转身离开。

    顾明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鼻头发酸，忍不住说“为什么有些人长命百岁那么难”

    纪林远在不熟的人面前很容易腼腆，刚才顾明玉跟谢梁说话，他一直没cha嘴，略有些无聊地低头玩起衣角来顾明玉的衣角。

    听到顾明玉的话，他想了想说“我爷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说白了就是运气，有人从高楼坠落一点事都没有，有人走在路上也能被楼上掉落的一块小玻璃夺去生命，运气这东西不是玄乎，也不是由谁控制，它就是命。”

    顾明玉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他，目光黑沉沉的，平静中透着一股悲伤。

    纪林远心里一窒，似乎感同身受，他说“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信念可以战胜命运在我还不满周岁时，我爸妈带我坐客车去城里玩，路上遇到山上落石砸中了车子，前排的司机和售票员当场死亡，是我爸把我从窗户丢了出去，才让我没有跟随客车一起掉下悬崖，那一车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我想我爸那时候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我活着。每年我爷爷都要把我带到爸妈的墓前，让我对着他们发誓，会好好活着，活出自己的人生，我相信我能够做到。”

    “ji,ng诚之至，哀感之灵，虽有命数，亦不能不为之挽回。”顾明玉轻声念道。

    “啊”作为一个对文科完全不来电的理科男，纪林远听得云里雾里，感谢高二分了文理，每次考文言文和作文他都恨不得揪下自己的头发当然还有地理。

    “纪昀阅微草堂笔记里的一段话，跟你刚才说的一个意思。”顾明玉很少情绪外露，只是刚才乍一听到谢梁的父亲生病，一时间想起母亲走不出来，纪林远述说自己的故事时，他就恢复了常态。纪林远说的简短，但其经历惊心动魄，一个不好世上就没有纪林远这个人，只能说真是纪父的信念延续了他的生命。

    “噢”

    “纪晓岚。”看纪林远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纪昀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噢我知道那部电视剧，最近我同学天天念叨。”

    或许是纪林远的开导起了作用，顾明玉心里好受不少，回楼上时，刚好接到了来自深圳的电话。

    “姐。”顾明玉一边摘下围巾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每次你都说忙，要不就说有辐s,he影响孩子，对了，我记得你预产期快到了吧圣诞前后”

    “明玉，我你帮帮我吧。”顾明珠的声音有些不对，似乎在不安、害怕。

    “怎么了”顾明玉皱着眉，明珠xi,ng格跟他很像，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想要麻烦别人，就算是亲人也是。

    “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妈说想来深圳看我”

    “我知道，妈跟我说了，她这段时间身体还不错，说是想出去走走，我前几天刚寄了顶假发给她，她很喜欢，还拉着爸爸去雁塔拍照来着，下次有空我去网吧把照片传给你。本来我建议她跟爸去国外，气候暖的地方过年反正我过年也回不来。她说你快生了，想过去看看你。”顾明玉用肩膀夹住手机，伸手去端茶几上的水杯，刚才他们吃完面，纪林远帮着他把碗筷都洗了，因为吃得太撑，想赶紧下楼去消食，却是把这些茶杯给忘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广东比家里要暖，我觉得妈出去走走没什么问题，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等你生了她还能顺便帮你做月子。”顾明玉把茶杯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放水，这么冷的天要像纪林远一样刷锅洗碗，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关键他还不觉得冷。

    顾明玉发现大个子刚走，他就想他回来了想他回来把杯子洗了再走。

    “可是，没有孩子”顾明珠急得都哭了。

    “什么”顾明玉一脸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姐，你说什么呢”

    “没了，”顾明珠打断他的话，梗咽着说，“孩子早没了，我流产了，孩子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上个月跟你打电话，你说孩子在踢你”顾明玉愣了一下，池子里的水已经满了出来，他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开厨房，提起声调，重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张籽然刚好回来，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顾明玉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他对张籽然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然后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听顾明珠说话。

    “办了婚礼回来就见红了，上医院检查说是先兆流产，吃了药打了半个月保胎针，没保住。”顾明珠强忍着悲伤，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能克制住不流泪已经很坚强了。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姐你整整骗了我们五个月啊，要不是爸妈突然说要去看你，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骗下去”顾明玉愤怒的同时又觉得神奇，明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xi,ng格，“等过了预产期，你是不是还要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告诉我们他有多可爱让我们像个傻子一样陪你演一场戏”

    “不不是的。”顾明珠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连哭也是压抑着的，嗓音卡在喉咙里，说话时努力使声音平静下来，“起初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你姐夫说爸肯定会怪他，当初爸反对婚礼就是因为怕影响孩子，结果真的因为婚礼何况他们离得那么远，妈又生病，我也不想在那个时候打扰他们，只是时间久了反而更不知道怎么说，就这样拖了这么久。”

    “姐夫说得没错，是怪他。”顾明玉冷冷地说，房间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张籽然进了自己的房间，“如果他现在人在我面前，我绝对会揍他”

    “其实不关他的事，是他爸妈”

    “他既然这么在乎他父母的意见，又把你和孩子放在什么位置”顾明玉打断她的话，越是生气他语气越是平淡，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他平淡的语气下隐藏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所以姐你找我帮你，是想要我做什么”

    顾明珠先是沉默，好半天她说，“明玉，你能不能帮我跟爸妈说这件事爸最听你的话，妈也最疼你你去说的话，他们应该不会那么生气吧。”

    “”

    见明玉不说话，明珠又说道“我不忍心妈来了我这儿，只看到这个结果。何况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没有必要再搞得大家伤心难过。”

    “姐夫为什么不去说”顾明玉不知道自己脸上什么表情，大概是愤怒，大概是不可思议。

    “你姐夫去说，爸肯定会生气，他身体也不好，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而且我弟弟口才好，最会哄爸妈开心了，对不对”顾明珠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除了刚开始的隐瞒举动，后面的这一系列确实是顾明珠会做的事，她就是那种专为别人考虑的人。

    顾明玉深吸了口气，他仰躺在床上，用手背盖住双眼，“好吧，我去跟爸妈说，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一个人在外面，要自己保重身体，一定不要着急，要把身体养好后再考虑生孩子的事，还有，我知道你很难过，我随时有时间，你想什么时候找我哭诉都可以。”

    顾明珠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她又哭又笑，“傻瓜，我才是你姐姐。”

    “你才是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顾明玉抬起手看着天花板，神情有几分担忧，“姐，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

    “好，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