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洁癖幽灵11
穷途末路, 这四个字正是向云飞给他和邬仪两人此时此刻的处境最好的概括。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 他的双脚都已发麻酸涩,沉如千斤巨石,再也抬不起膝盖来。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没敢松开紧紧抓着邬仪的手——毕竟他作为男人, 当然有保护女孩子的义务。
邬仪踉踉跄跄地走在他身后,向云飞只听得到她急促的喘气声,但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任何一句。
这个女孩不像他以前合作过的一些明星。他原本做v导演时, 也曾给红极一时的偶像歌手拍摄v。那几个小姑娘似乎被捧得有些飘飘然, 每次拍摄都迟到不说, 只拍一会儿便叫苦叫累,本可以几天完成的v硬生生拍了一个月。
向云飞不是那种路遇不平一声吼的耿直性格,对方既然付了钱,该做的事他做好本分就行,至于别的,他没那个闲工夫去替别人父母教育孩子。在向云飞转行拍电影之后, 他就再也没听过那个偶像组合的名字。
“你、你还能走吗?”向云飞觉得自己的体力几乎已经燃烧殆尽,可是他不敢停下, 这黑暗中确实蛰伏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怪物。
“能……”回答他的是邬仪咬着牙坚持的声音。向云飞正想再鼓舞她一句, 忽然听到邬仪警觉地大声叫道“快走!它们又来了!”
她的听力比向云飞更敏感一些, 往往是向云飞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听到正从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两人已经不止一次遭遇这古怪的脚步声了,但也亏他们足够警觉拼命,总是能及时逃掉, 从未让那些怪物接近自己。
可怜的两人被怪声弄得草木皆兵,却完全不知道那脚步声完全就只是单纯的声音而已,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毕竟他们身边可没有一只能解答疑惑的幽灵。
两人咬牙往前踉跄地跑去,在黑暗之中,唯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给予了彼此继续咬牙坚持下去的勇气。向云飞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迈着酸软的步子,一边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他电影里的情节。
——一直孤独地长大,就连遭遇灵异事件也只能独自解决的女主角若是也有人陪伴,那她的结局是不是会改变呢?
正当向云飞正专注地想剧本时,邬仪猛地停下,攥紧了他的手大声道“前、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向云飞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踉跄,竟然左脚绊到右脚,一个刹车不灵直接狠狠地往前摔去,完美地脸部着地。邬仪被他倒下的力度拉个正着,脚底一软也扑倒过去,正巧压在向云飞的身上。
“又见面了。你们每次都要这样摔一次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们。
“小戚!”“小戚!”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听到戚果声音的向云飞和邬仪双双惊喜地叫出他的名字,两人的异口同声实在是出乎意料外,两人先是对看一眼,接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向云飞松了一口气,他总担心戚果是被什么怪物抓走了。邬仪紧接着补充“是呀,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一起逃难的经历让三个人的关系变得比之前亲密了许多,向云飞和邬仪此时此刻都是真心实意地为戚果的安然无恙而高兴。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戚果上前将他们扶起,又顺便安慰了一句。他听出两人的声音虽情绪高昂,却也带着急促的传声,仿佛已经精疲力竭了。
“你说真的?这里真的安全?”向云飞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失声反问道,“可是我们刚刚还听到怪物的脚步声!”
“是真的,小戚你没有听到吗?”随时保持警惕的邬仪此时也不敢放松下来,仍是不住地向后望去,生怕背后的黑暗中突然蹿出什么东西。
戚果仔细一想,便知道他们所说的是残影。“那些只是回声而已,并没有什么怪物。”他略作思考,还是决定将这词转换人类的词汇告知他们,免得解释起来麻烦。
“回声?!”向云飞与邬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跑得累死累活,居然只是在逃避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只是回声。”
戚果将残影、这个空间的详细情报全都告诉了向云飞与邬仪,但这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戚果已经贴心地使用最贴近生活的口语告诉两人,他们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而且——
“可是小戚,你怎么会知道的?”向云飞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怀疑并非是带着恶意,而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反应。
戚果很理解他求知的心情,然而他只觉得头疼——要解释来龙去脉简直太麻烦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作出了决定“陶鹤,你出来解释一下。”
明明在场只有三个人,然而却有一个人叫出了第四个人的名字,换做你是在场者之一,你会怎么想?
毛骨悚然。当意识到还有第四个看不到的东西存在时,邬仪只觉得背上的寒毛瞬间倒竖,她不由得双手抱臂,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来。
向云飞的脑袋里完全没有灵异两个字存在,他只有些摸不着头脑“小戚,你在叫谁?你遇到了剧组的人?”可以说这人的迟钝程度和戚果在某种层面上有的一拼。
“他叫在我。”陌生而又阴冷低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一道惊雷砸到了两人的脑袋上。“谁?!”向云飞循声望去,入眼却只有这令人不安的黑暗,和一缕若有似无的冰冷气息。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形,这不是灵异怪物是什么?邬仪回忆起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紧咬着已经开始发颤的嘴唇,一手抓住了向云飞,似乎在向他寻求支持。
“你别吓人。”在幽灵发作之前,戚果先声警告道。他皱起眉,不耐烦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给我惹麻烦,安分点。”投喂的时候可以任他胡来,但是这种大事情上,还是他说了算比较好。
“……我知道了。”那声音依旧听起来不像人类,向云飞却从那低哑平淡的声音中听出一丝谜之不悦来。
接下来更跌破他眼球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向云飞和邬仪的眼前,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慢慢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它”是半透明的,上半身从戚果身后极有气势地靠过来,亲昵又占有欲极强地贴着他的脸。“它”目露凶光,不屑给向云飞和邬仪一个正视,只轻蔑地一瞥而过,却在转向戚果时显得包含感情——就仿佛“它”是个人类似的。
“介绍一下,这是陶鹤,是个……幽灵。”戚果略有些心虚地说道。向云飞和邬仪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们看向戚果的眼神更多的是微妙的敬佩,仿佛在说“兄弟你可真强,居然能和这么个东西友好相处”。
“呵呵。”半透明的幽灵连给他们一个脸色都嫌多余,只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随即便自作主张地跳过了暖场寒暄的部分,直接了当地将他之前给戚果讲的事情又简要讲了一遍。
三观被震碎的向云飞心情是复杂的。直到陶鹤现身在他眼前的前一秒,他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然而这幽灵直接打肿了他的脸,还告诉他他一直以为的黑洞只是一群怨灵的屯粮大冰箱,简直不能好了。还不如告诉他他是被大蟑螂抓进来的。
邬仪比他稍微好一些,却不住地将目光在戚果和他身边的幽灵身上来回打量。幽灵注意到她的目光,却完全不想施舍给她任何一个眼神,只是有些警惕地靠在戚果肩上——恕她直言,就像个吝啬的守财奴,而戚果就是他的大宝贝。
“……那个时候是你?”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在接触戚果之后,邬仪便对他很有好感。只是她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被他吓到。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因。
“什么?”戚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地问道。
只见邬仪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视线瞬间下移,在听到戚果的问题后只摇了摇头,便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他肩上的幽灵方才露出了一个诡异而阴冷的笑容,对她做了个口型离他远点。
“好了,”戚果看邬仪的样子有些奇怪也未在意,只将原因归结于她太累了,“刚刚我也说了,这里是安全的,但前提是你们要保持冷静,不要再被奇怪的幻象吓到。接下来我和陶鹤会去找这个空间的核心,将它破坏掉之后,我们就能得就了。”
他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另两人还是第一次见。还沉浸在三观被毁中的向云飞甚至都放下了悲痛,有些惊奇地看向戚果,呆道“真是真人不露相,换做之前我绝对想不出会有被小戚领导的一天……”他回忆起自己在片场经常指导戚果如何拍摄,此情此景之下两人的身份竟调了过来。
他的感叹太个人化,并没有得到两人一灵的赞同。
在他们跑过来之前,戚果就已经和陶鹤讨论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虽然是个怕麻烦的性格,但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戚果还是决定跟着陶鹤一起去找空间核心。而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也想时时刻刻把他打包在身边的陶鹤自然是同意了——至于戚果的安全问题,呵呵,谁敢和他抢人就等着死吧。
对于向云飞和邬仪,戚果只是告知一声,并没有打算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灵异圈的事还是陶鹤比较靠谱,所以让他们留守是最好的选择。
还好他们俩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自己顶不了什么用,便老实地听从安排。
在戚果准备离开之前,邬仪忽然出声叫住他“等等!”然而在戚果转身过来后她又有些犹豫了。
她的样子实在很让人在意,戚果停下脚步,耐心地等着她做好铺垫。
“……不知道现在说这些对你们有没有帮助,但是我想告诉你们这栋别墅闹鬼的一些传闻。”无视了那只凶神恶煞的幽灵,邬仪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陶鹤他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行动(掩盖不住的开心,一反常态地满脸幸福)
戚果想太多,我只是怕你背后搞事(正直脸)
第85章 洁癖幽灵12
进组以后, 除了拍戏时间, 邬仪一直都与自己的助理还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同住。大家都是年岁相当的女孩子,邬仪也并不是有架子的什么大明星,因此也都能聊得到一起。
“住在村子里的第一个晚上, 小方就跟我说她被鬼压床了。”邬仪回想起来,仍然觉得这一连串诡异之事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似的。小方是邬仪的助理, 与她同睡在一个双床单间里。“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床, 所以没睡好。谁知道到了后来,不仅小方,住在我们那一层的人几乎都发生了相同情况, 甚至到了最后就连我也开始鬼压床了。”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剧组之中悄然流传出了闹鬼的谣言。
“我本来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事, 也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只是鼓励自己要做好分内的事情。”邬仪的敬业剧组众人都看在眼里,向云飞听了她这话之后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但是在昨晚停电之后, 我和小方回到房间里, 她却表现得心神不定,似乎被吓到了。她还比我还小两岁, 做我助理也有三年了。名义上是助理, 但是我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了,看她惊慌的样子, 我也十分担心,就想着要好好开导她……”邬仪曾有过一段几乎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黑暗日子,小方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跟在她身边。若是没有小方的陪伴, 或许也没有现在的邬仪了。
邬仪那晚也被吓到了,但她仍是打起精神来安慰小方。
“那晚小方却跟我说,在李乐昏迷那天她就问过村子里的人了。那个别墅下面原本就是坟地,从动工起就闹过鬼,当时就有几个工人失踪,还闹过一阵子,但因为建别墅的是村长亲戚,事情被压下来了,赔了钱做了场法事,大家就当做无事发生过。”
小方似乎老家就在这一附近,所以会些方言,能与村民沟通。
“法事?”向云飞简直像听天书一般。他自小在城里长大,几乎从未接触过这种“传统文化”。这也难怪向云飞会成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了。
邬仪轻轻点了点头。“小方说那场法师改了别墅的风水,这才压下了那些‘东西’。但如果是不小心冲撞了封印,导致阵法无效,其后果是难以预料的。”她勉强地笑了一下,看得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村民们认为是我们在别墅里拍戏,冲撞了,才让那些‘东西’继续出来祸害人的……”
“放屁!”向云飞听到这里真是彻底听不下去了,甚至还颇为粗俗地骂了一句,十分粗鲁地打断了邬仪的话。他带着歉意看向被他吓了一跳的邬仪,道“抱歉,我太激动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这种鬼神之事实在太过于扯淡了。”
这位大导演,在见过陶鹤真身之后,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观点,反而让戚果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就那么惊叹地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对邬仪“洗脑”的向云飞,立即被一直贴在他身边几乎要重合进他身体里的幽灵注意到了。
“……我们在别墅拍戏是得到村长许可的,拍戏过程中也只是架设起了摄像灯光设备,必要时候才会挪动家具,怎么就冲唔唔唔——?”还在试图讲道理的向云飞忽然发觉自己说不出话了,仿佛像是有人强行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冷冰冰的东西,压着他的舌根让他无法继续发言。
他变了神色,一脸惊恐地“唔唔”几声,甚至试图用手去探入嘴中,却只是摸到一团空气。向云飞这怪异的马模样更是把邬仪吓了一跳,慌忙叠声道“怎么了?向导你怎么了?”
向云飞睁大眼睛,却又说不出话来,下一秒他便听到一个冰冷而不耐烦的阴沉声音威胁道
“再吵,把你丢到蟑螂洞里。”
!!
这句威胁比什么都管用,向云飞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恶心害怕到产生了反胃的感觉,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下去,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了。
看着他的样子,邬仪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那幽灵确确实实是能对他们做出一些“事情”的,便也有些瑟缩地站到向云飞身旁。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说的都是听来的传言,并不知道真假,只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然而邬仪的一片好心却完全没有被幽灵领情。
“多余。”陶鹤趴在戚果肩上,朝着邬仪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邬仪甚至看得清楚他嘴里那两颗宛如吸血鬼一般的尖齿,正闪着锐利之光。
她怕极了,只一眼便恐惧地低下头来,再也不敢看过去。
目的达到,再也没有人类胆敢盯着他的……他的宝贝了。陶鹤看着另外两个人类皆是被自己吓得低着头,心中生出一股不同于饱腹时的满足来。
再纵容这东西下去,恐怕人还没被空间逼疯,反而是被他吓疯了。戚果心中生出一股悔意,早知道就不让他现身了。骂他估计也没用,这幽灵脸皮厚的很,戚果头疼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只道“你们好好等着,我会解决的。”便转身而去。
还是暂时把幽灵和人类隔绝的好,否则他可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陶鹤跟在戚果身后,在高出他一个头的位置悬浮着,仿佛戚果才是领头的,而他是跟随者一般。实际上戚果完全不知道所谓的“空间核心”在什么地方,只是像散步一样地在黑暗中漫步。
他倒是闲庭信步,而陶鹤飘着,这个从上至下的角度只看得到戚果的头顶,让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烦躁来。明明如愿以偿地变成了二人世界——虽然其中一个并非人类——,但他却隐约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仅如此。
“邬仪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戚果哪里知道幽灵此时如同青春期一般的心情,他满心都是邬仪刚刚所讲的传闻。这传闻与陶鹤之前告诉他的消息有些冲突,就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
想一直看着这个人类的表情,不止是在进食的时候。
怀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陶鹤慢悠悠地下降了一些,直到与戚果身高齐平,这才开口答道“别墅地下有坟地是真的,工人失踪是真的。法事与封印是假的。”
在他和戚果发生争执之后,情绪异常不稳定的他将自己的情感分裂出去,倒是查探到了不少关于这个别墅的消息。这地下确实存在着大量的怨灵,时间不短,数量不少,只是之前一直处于沉眠状态,直到受到了“刺激”,才将饥饿已久的它们唤醒,开始寻觅食物。
“哦。”戚果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手臂凉凉的,一转头便看到一张半透明的脸正盯着自己。气息倒是冷冰冰的,视线却如此灼热。戚果有些不太适应地别过头去,“什么刺激?”
“活人的血肉。那几个失踪的工人死在这里。”陶鹤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有些别扭的样子,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已经学会了人类表达喜悦的方式。
——对于戚果来说,半透明的幽灵提起了如此可怕的话题还露出这么诡异的微笑,就算是他也不可避免地觉得心里毛毛的。
“死人?不是说只是失踪吗?”
陶鹤不屑地嗤了一声。传言是失踪,那只是因为没找到那几个人类的尸体。他的灵感能查探到那几具尸体就埋在这别墅之下,并不算得很深。“借刀杀人,或者说移花接木,确实是人类最擅长做的事情了。”
虽然他尚且不太清楚那几个人类的死因,却分得清他们是否死于怨灵——很遗憾,凶手并非怨灵。从他漫长的人间游荡生涯来看,这事情并算不得稀奇,许多人在犯下罪恶后,总会四处寻找替罪羊,将自己的错误推倒别的东西身上。
那些闹鬼的传闻或许正是凶手故意传播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别墅里杀了人,然后谎称他们失踪,再把闹鬼的传闻四处传出去,以洗脱自己的罪名?”幽灵的话颠三倒四,不如说还有点中二,但戚果一下子就理顺了。他沉吟一会,露出个颇为不开心的表情“出去之后还得报警,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