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陈斌是你大哥,现在他进了监狱,生死未卜,看你们家也不像能把人捞出来的样子,你们这是想着找人顶替是吧,呵,这么阴暗的法子是谁教你的?”陆北军别有意味地看了陈全身后的陆东棠一眼,眼中讽刺意味明显。
陈全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这陆北军为什么忽然像被踩了尾巴似得,逮人就咬。
陈全正要开口反驳,身后传来陆东棠冷漠声音“既然都不是,那就都出庭证明,证明事发当时你们各自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陆南珣赞同道“确实,大家把话都说清楚,也免得冤枉无辜。”
“凭什么让我出庭——”陆北军暴躁跳脚,来来回回,蓦然回转过身来,一手指向门外,狠声道,“滚——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出庭证明!绝对不会!陈全,这是你大哥他自作自受,他活该!”说到最后,陆北军眼睛都红了,面容扭曲。
陈全没有再出声,他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那天在酒店碰见陈斌和陆北军的时候,陆北军当时明显十分痛恨陈斌,隐约中似乎说什么陈斌骗自己。如果说俩人的关系确实糟糕,可那天深夜凌晨,这陆北军又曾替陈斌挡刀子,救过他大哥的命。后来陆北军急病入院,陈斌满脸着急,跑上跑下。
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能看得出,陈斌和这陆北军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俩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眼下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陈斌进了监狱,不仅无法探视,他自己竟然坦承认罪,谁也不知道陈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唯一有希望证明陈斌清白的证人,似乎又与陈斌之间有嫌隙。
……
正月十五,陆东棠按时离开北京。
按照原计划,陈全和陆东棠过完年会一起离开北京回蓉城,只是如今情况有变,他大哥陈斌进了监狱,危在旦夕,全家人都在想法子救人,陈全实在做不到甩手回蓉城。
等到最后开庭,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斌的案子仍未出结果,陈志国和马冬兰至今还滞留北京。
禾宇人事已给陈全打了好几个电话,大意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这几天,陈全除了在想怎么救陈斌之外,他还想了别的。再三思索后,陈全最终向禾宇提出辞职。他并未回业务部,而是直接去找了主管赵楠。
陈全给赵楠说他打算辞职的时候,可把赵楠心疼惨了,你说这人要是走了,他上哪儿去找这么个鲜嫩帅气的小伙儿啊。
“小陈啊,要是家里有什么难事,给主管说,咱们一起解决。至于辞职这件事,你看你来公司也有些时间了,不论是专业素质还是业务能力也不错,不继续干下去实在可惜,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陈全沉吟道“主管,我想好了。这段时间,因我个人的原因,多次请假耽搁,实在是……我很感谢公司对我的栽培,只是现在我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最近几个月,陈全三番五次请假,要是换一个公司,很可能早让他卷铺盖滚蛋。
陈全辞职想法坚定,赵楠有心也留不住,只是这陈全不是普通人,不能走普通离职流程。赵楠最终汇报至上级董事。
郑沛凯见陈全打算离职,又惊又喜。在禾宇百货,员工数千人,如陈全籍籍无名的员工数不胜数,很多人甚至来公司几年从未见过公司老板,更别提被老板知晓。
但这位陈全不同。
自去年年底,陆氏集团东家露面禾宇,曾点名让他去北京,可惜那时陈全拒绝接受。郑沛凯那时候其实十分好奇,能被陆氏东家看上的人,绝非寻常人,他底下这位叫陈全的青年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小陈,以后你要是还想回来继续工作,我们禾宇欢迎之至。”郑沛凯说。
陈全受宠若惊,没想到最终董事长会找自己谈话。
郑沛凯面带笑容,送走这尊大佛。对当初陆先生所交代的事情,他可是记忆深刻。如今陈全主动提出离职,水到渠成,他也可以松一口气。
……
等所有手续办完,已将近下午一点。
陈全坐在花坛边,嘴中嚼着白面馍馍,眼前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熟悉的景色,终年一成不变,变得只是自己的心迹。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过去的原点。
“组长,组长——”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声。陈全回头,是他曾经的组员小方,莉莉,大头他们。
陈全站起来,略感惊讶,嘴角习惯性绽出笑容“你们怎么出来了?”
小方他们视线不约而同滑向陈全右手中,那里还剩被咬了一半的白面馍馍。
陈全后知后觉,略感尴尬。
“组长,听说你要走了?是不是真的?”小方急急询问道。
“是啊,组长,好端端的你怎么要走了呢?”莉莉也是一脸疑惑不舍。
大头一向比较老实内向,说不来什么挽留的话,一双木讷的眼睛充满着急。
陈全揉了揉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今天十分低调出现在禾宇办离职手续,就是为了悄无声息的离开。离开的时候,他不习惯看见那一双双不舍的复杂目光。
“对啊,我要离开了,嗯,去一个更适合我的地方……对了,听说公司里新调来个工作经验十分丰富的组长,你们可要跟着他好好干,努力做出成绩。”
其他人点头。陈全和他们一起共事一年多,彼此都十分熟稔,陈全人长得帅,待人温和,在同事里人缘不错。
“组长,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发展?”小方憋红了一张年轻面皮,紧张问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以后还能和您一起工作吗?”
陈全说“当然可以,等以后我发达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陈全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无心的,却不料被有心人牢牢记在心里,暗暗欢喜。
告别小方等人,陈全挥挥衣袖,再次踏入茫茫人海中……
第68章
那天阴云蒙蒙, 天边聚集厚厚云层,山雨欲来。
陈斌故意杀人案子, 在法院开庭审理。
整整两个月,陈家父母一筹莫展, 只能不断塞钱, 希望能见一见陈斌, 可惜他们与法院和检察院都不沾边, 没有半点回响。好在北京有叶修,关于陈斌案子的官司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这期间, 陈全多次飞往北京,希望能尽快救出他大哥。
开庭这天, 陈全一身宽松黑衣, 通过特殊通道,低调进入法院。许多记者聚集在法院大门外,都被当着, 不得靠近。据说这次案子涉及某个大人物,牵连甚广。
案子是不公开审理,除了几个特殊人物,其他闲杂人等包括嫌疑人家属都被挡在门外,不得旁听。
开庭时间是早上十点。
陈全等人路过候审室。候审室门紧闭,门外杵着两名狱警模样警官,携枪带刀,眼神冷酷锐利。
陈斌此刻很有可能就在里面,不知他这几个月怎么样了。
“陈先生, 马上要开庭了,我们赶快进去吧。”布莱斯在他身后嘶哑开口提醒。
陈全将要迈出的腿蓦然顿住,僵着身子进入法庭。
……
被告嫌疑人陈斌被法警押带出来,手上脚上都带着沉重镣铐。
陈斌一身囚服,脸颊瘦削,整个人透着漠然麻木。陈斌视线缓缓掠过观众席,在看见陈全时,双眸骤然紧缩,眼底深处抑制不住泄露一抹激动。
陈斌杀人一案,物证充足。死者坠楼时,手上曾带着一双白手套。这双手套是当初陈斌送给死者,没想到今天竟成了举证他杀人的重要证据。
经法医鉴定,这双手套上残留着除死者之外的其他人的指纹。
“手套是死者生前劳动时所戴,平常接触最多的便是各种器材,石料,所以几乎是不可能留下别人指纹,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死者生前曾戴着手套和别人握手的可能,只是死者坠楼时是晚上,手套上的指纹直接指向被告,由此反推回去,我们可以断定死者生前所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正是被告。”
“而且有人举报说,曾看见死者生前和被告及另一人有过争执,我们是否可以认定,由于被告和死者之间存在某种不可调解的矛盾,导致被告起了杀心。”
叶修冷静听着对方辩词,原告方虽掌握颇多不利证据,但他面上仍未显露丝毫怯容。
陈斌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眉眼灰败……
庭上,原告方证据确凿,检察院举出有力证据,直指陈斌就是杀人犯。
原告“而且,我们不仅有物证,人证今天也来到法院。”说完,把相关诉讼材料上交法庭。
法庭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什么意思?人证?
叶修面上终于浮现一缕意外。在今天开庭之前,他所了解的案件相关材料,检察院并没有人证证词。
审判长和审判员交流一阵,宣布“宣原告人证一号胡有宏。”
陈全坐在观众席,看见一个貌似眼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站在证人席,低着头,形容颇为拘谨紧张。
陈全听见那人说“我,我那天早上睡不着,早上大概四点五十起来上厕所,忽然听见砰的好大一声,就在工地上,我连忙跑过去,然后就看见一个黑影匆匆朝我们休息的地方跑去。”
“胡有宏,你可看清楚那人是谁?”
“看,看清了。”证人小心朝身后看了看,说,“就,就是陈,陈工头。”
证人还在继续说“陈工头他其实有一些特殊喜好,特别是对那些刚来工地,单纯不经事的年轻男娃,陈工头经常给他们额外照顾……最近陈工头和死者小李倒不像以前关系那么好……他这事情工地上其实早就传开了,大家其实背地里都知道。”
陈斌震惊地看着证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一个工地的胡子。胡子原名叫胡有宏,一个经常胡子拉渣非常喜欢抽烟的四十多岁老工人,在工地上已经呆了十五年,颇有些资历地位。
陈斌没想到胡子他会出现在法庭上,还“举证”自己蓄意杀人。陈斌确实经常关照年轻人,但那是因为他习惯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陈斌经历过,知道一个刚出社会、年纪不大、人生经历贫乏的人想要生活下去有多么不容易。何况他们和自家小跟班陈全儿一般大小。
没想到自己的善意在别人眼中竟成了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观众席的陈全更是握紧双拳,不可置信胡子的说辞,这人,简直是在诬蔑他大哥!
审判长开口“现在由被告人做最后陈诉。”
叶修站起来,视线一一扫过庭上所有人“审判长,刚刚我方得到新证据,可以证明我方当事人在事发当时并不在场。”说完,叶修向庭上交出一份新证词。这份证词,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虽不知是谁送来,但当他调出里面的影像,一切都明白了。
陈斌面上忍不住泄露不安……
“……不准走……”
模糊影像中,似乎是在一间杂乱黑暗的房间,里面有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话语咕隆,带着歉意和无理取闹“……你不准走,我,那天我不是喝醉了么,我以为那个人是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这几天都不理我……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滚开——”房间里另一人语气不耐,烦躁道,“陆北军,你还跑过来做什么?你小子和谁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管得着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吗?”
镜头里忽然一阵晃动,似乎有打斗发生,只听那人恶狠狠低吼“是,和你没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都听说了,那小子和你关系可不一般。”
“你他妈胡说什么,放开——”
“不放,不放,就不放,”这语气颇为无赖,像撒娇似的,“陈斌,你答应过我的,只对我一个人好……你说过我才是你的好兄弟……你不许再和那个李什么的走那么近!”
里面陈斌没好气的声音“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和小李只是同事关系!他年纪那么小,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视频影像中安静好一阵,继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虽然看不太清,但还是能听见里面的人嘀咕呢喃的声音。
“陈斌,陈斌,我,我……再来一次好不好……就再一次……”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听不太清,里面一直没有陈斌的回应,但渐渐有杂音传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压抑。
“噢,陈斌你放松点……好爽……爽……噢……”
令人脸红心跳的啪啪声通过音响传出来,整个法庭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这段模糊影像,从夜晚十一点二十开始记录,整整持续五个时辰,里面的人也断断续续进行一整夜。
这幕类似监控的摄影,恰恰成了证明陈斌当夜并没在场杀人的有力证据。虽然陈斌的个人生活有点难以启齿,但这和此次案件已经没有关系。
陈斌已然过于震惊,此刻行尸走肉一样伫立着。他没想到那夜不堪的事情竟然被录了下来,此刻更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脑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