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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奏 第9节

作者:衣尘 字数:19434 更新:2021-12-18 21:08:29

    时青抱胸道“办公时间。”

    女子迅速埋下头,从林安之他们一边小跑而过。

    时青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他不赞同道“你对她过于严格了。”

    时青深深地看向差点被盆栽绊倒即将转弯的背影,“我希望她知难而退,我我们不合适。”

    男人道“她是成年人,她有自己的判断。”

    时青重复了次,“办公时间。”

    男人举双手讨饶道“ok,不敢耽误你”他向林安之伸出手,“还没自我介绍,蓝清,现在的常务。”

    林安之急忙握住对方,“你好。”

    蓝清临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祈祷你们有个美好的下午。”

    时青对东张西望的南乐道“你跟我来。”她说了两次,南乐才后知后觉她是对自己说。

    南东和林安之自发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坐等了半个小时,方见南乐红着脸从里间出来。

    “敏感度一般,性格像小豹子,冷峻不是最适合的教官。”边摘下手上的真丝手套,时青边总结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安之说,“而且,按我毕业的年数算,冷教官手上的学生应该还有一年毕业。”

    时青扶额,“你的理解力很让人我说过ssi换了不少人,你当冷峻还在”

    林安之尴尬道“他办公室里那个人只说他不在那里,我以为”

    丢了张纸给南乐,告诉他填好,时青道“你是我见过最不称职的学生,毕业后和指导教官联络不多不奇怪,多数学生都这样,他出席了你的婚典是你婚姻的公证人,他的婚典你非但没出席,不会还不知道吧”

    林安之红了脸,“我”

    南东插进话道“他当时不在家,我代他出席的。”

    林安之“咦”了声,“什么时候”

    南东道“十多年前,你”

    后头的话南东不必明说,林安之想到了,他“不在家”的次数五个手指数得过来,一次赴美国就学,那时和冷峻联系不多却不是没联系;一次f市“定居”,和谁联系都少近乎没有;一次

    他不无遗憾道“不是有很多教官结婚后还继续教的”

    时青给南乐的是一张入学申请,南乐填好给了她,她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道“冷峻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伴侣不像其他教官的不很在意他在这里开堂授业,他结婚的同时就辞职了。”

    林安之道“这样啊”

    时青很快给了他们答复,“你们先回去,讨论好了,另行通知。”

    林安之起身,南东没动,他皱眉道“那不是要等很久我在日本没办法待那么长时间。”南丰在中国市场刚刚上了轨道,这么分秒必争一分一秒也耽搁不起的阶段,为免南芮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希望很快落实这件事。

    时青道“这里不是你们火族,还有,这是必经的程序。”言下之意,这里你说了不算,必须按程序来。

    南东没那么容易妥协,“找个和冷峻指导手法差不多的不就行了”他的本意也是如此。

    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南东,时青淡淡地说“我明白了,血统可以遗传性格可以传染,一个家庭里的山族就学手续因此而简单很多,但”这是南东唯一有所了解的就学方法,“他是林安之的儿子吗”

    怪不得仰仗林安之的面子还这么麻烦南东暗骂,他们家那点家事不说街知巷闻,山族最高管理事务处怎么可能毫无所知来之前,他不知道时青当了主管,她就山族婚后待遇问题提出的提案轰动五族,以她维护山族的这份情怀,她能不给他钉子碰他有点明白蓝清那句话的用意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是一家人。”

    时青耸肩,“目前看来,我不否认这一点。”

    轮得到你南东牙根直痒痒,说实话,他一不清楚山族最高管理事务处有多大权力,二不确定时青的提案通过与否,两厢迷茫的前提下,他不能冒昧地给南芮埋下颗炸弹,哪怕南芮磨磨蹭蹭地不知哪年哪月舍得采取主动。

    时青忽然说“你儿子下个月满十二,我心里倒是有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休完产假,他正好下个月回来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整个白天都可能不在家,于是提前发了,虽然本人发文时间一向很诡异

    、第十四章第三小节

    不是不讶异也不是不感激时青这忽然的好说话,但在听过她说这句话的前因后,南东的惊讶和他将将冒头的一米米感激登时化作滔天的怒焰

    “同一个童话或神话故事,每个人的理解截然不同;同一件事,每个人的遭遇也不相同。决定这一切的都是性格。性格直接决定个人的理解能力处事态度,它可以由家长及家里其他很多人传染,为什么不能由教过他的老师指导过他的教官传染我说的教官是我弟弟,他这些年的遭遇”

    这人

    巴望儿子吃点苦头的确是南东认定冷峻是合适指导老师的原因,南乐野得没一个人能治得了他,林安之不善识人,他不知道冷峻的温和背后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执拗,这样的人对待凌驾于各族之上嫡系火族的大少爷肯定有他的一套方法,可遭遇

    南东不清楚冷峻有着什么样的经历,时青弟弟时雨的倒有所耳闻。

    和他一样,时雨爱上了一个男人;和他不同,他们俩谁也不能为对方带来子嗣。基于这一点,时雨被无情抛弃;出于报复心理,他无视ssi指导教官守则堂而皇之地让他现任伴侣的第一次婚姻成为一桩丑闻。那个男人的愤怒、颜面尽失、无能为力或许大快其心,他和他伴侣的最终结合却也是经过了一番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的波折。

    时雨是和冷峻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油盐不进角色,但是,性格传染导致经历有可能连带完全不在南东的计划内,哪个家长不希望孩子将来顺风顺水

    南东气得当场想掀桌,然而气归气,他又能拿时青怎么办时青的提案不是很多,他就那么有幸地亲历了“山族最高管理事务处的任何决定不受各灵族管理层左右”被认可这一个,现在想想,她应该是那之前接任的主管一职,不然不会给自己上这样一个保险。

    女人,尤其是和木族女人脾气相似的女人千万不要得罪,因为,你势必得罪不起。

    不甚满意地解决了南乐的问题,和林安之临分别前,南东道“你离家有段时间了,有时间常回家看看,家里人都很想你。”

    家努力维持着表情,不让心里的想法反映到脸上,林安之敷衍道“我会的。”

    南乐有点依依不舍,“ssi的教学是三年制封闭教育,为什么封闭呢这样,我岂不是得有很长时间看不到林叔叔”

    南东笑骂,“臭小子,你也得有很长时间看不到我和怎么不见你对我也黏糊黏糊”

    南乐扁着嘴斜着南东,“你每回出差两三个月,一次也不说打电话回来问问我怎么样,我想得着你吗”

    南东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在家不说闹点乱子让我提心吊胆就不错了,用得着我想”

    南乐闷闷不乐道“家里一共我一个小孩,没人陪我玩,佣人们又避忌主仆关系不敢和我打闹,我能怎么办”

    南乐说者无心,林安之听者有意,都是他造成的

    南东道“这下好,ssi里多得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南乐没见多高兴道“我原来念得学校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少吗我又不是说这个”

    南东也不和南乐贫,反问林安之,“说到底,他还是稀罕你,怎么样你给他个准话”

    稀罕我他稀罕的是林安之哭笑不得道“呃,我会去看你。”

    南乐眼睛亮亮的,“真的”

    林安之用力点了点头,南乐欢呼着跳了起来。

    每个人在步入成年成熟的过程中,学习、新的朋友、工作、恋爱、结婚、新的家庭成员,细节不尽相同粗看大同小异的内容往往会渐渐取代童年以为一辈子不变的很多事情,在林枫第六个孩子林俏第三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的那一年,林安之就有很深感触。

    想到这,林安之总不免会心一笑。

    林枫林俏两兄妹像是比赛一样,林枫三年抱俩,林俏也不甘示弱,就是后继有点无力,古毓十年内前前后后给林枫生育了两女四男,林俏生完陆晨陆曦之后隔了六年才有了第三个孩子陆薇薇。

    他们的生活很丰富,林安之常常这样想,这么丰富的生活没什么必要再被他的事扰着。

    林枫的六个孩子分别叫林黔、林语、林楠、林默、林静、林鸢,其中,林安之感到最抱歉的是老大林黔,最津津乐道的是老二林语。

    林黔又名林槐,各族名字里带“鬼”的无一例外都和某个特定职位有关“鬼卫”。

    林安之一直觉着这孩子在他的记忆里出现的次数极少和父母弟妹聚少离多,很久以后得知,他当年做出那个决定没多久林枫便告知了他的叔公林嵬,以求得对方不惊动林言的帮助,林黔是这次帮助的交换条件,也是林嵬圆了林枫没能接他班的遗憾。

    林语生下来就被林言看好,三岁一到族长继承人和鬼卫的训练都是从三岁开始,林言把人要过去,紧锣密鼓地进行族长继承人的培养。

    林安之五十一岁的某天,他当时顿生出一个“怎么这么巧呢”的想法,郝觅又一次出去收画,他第三次迎接来一个完全不似画廊顾客的“小”客人,只是这一个比之前的哪个都要小了不止一点半点,还有

    “爷爷,我想看您的画,您的画是哪张”小家伙很开门见山。

    “爷爷,您画得真好”和南乐异曲同工的称赞。

    “爷爷,您收学生吗我想当您的学生,可以吗”这

    “爷爷,还没自我介绍,小可叫小可,肖小可,今年三岁。”

    、第十五章第一小节

    林安之擎着个泛着银光的小物件紧贴着脸,蹲在地上张大了眼睛仔细地

    一道、两道

    这是他这几天常做的事,每天三不五时蹲一小会儿或一大会儿,蹲到心里没那么不痛快了他再起来,或者

    “少主夫人,您贫血,别蹲太久。”

    林安之闻言嚯地站起,扶着晕乎乎的头,不自在地嘟囔“你怎么每次都赶在我的时候过来”这是他第二种站起来的情况。

    “我是来提醒您,小可少爷的上课时间快到了,您”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林安之的脸又扫一眼他的手,“不做准备”

    林安之合掌一拍,“哦,对对对”结果忘了手上拿着东西,“啪嗒”某物落地,“哎呀”

    郝觅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我会把它记录在今天的购物清单上。”

    林安之脸颊微红,弯子就要捡,郝觅大步一跨刚要阻止,还是晚了一步,“嘶”

    郝觅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取出创可贴,包在林安之被划破的左手食指上,林安之嘴里抽着凉气道谢,郝觅好心提醒“少主夫人,洗手间里有镜子。”

    是啊,还是很大块的镜子,比摔碎的这个大得多看得也清楚,林安之心道,不是不方便随手拿着说用就用嘛

    郝觅又道“还有”

    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林安之接道“我再怎么照,我脸上也长不出朵花儿来。”

    郝觅意味深长道“原来您记得。”

    林安之咬牙,能不记得吗“你说过很多次。”

    郝觅无辜地耸耸肩,“那是您每天照镜子的次数太多。”

    林安之咬牙变龇牙,每次你都刚好过来,也太巧了吧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像是看出林安之在想什么,郝觅悠悠然道“少主夫人,腹诽不好。”

    好想骂人啊林安之深呼吸好几次,最终问“离小可过来还有多久,我”

    “您时间可能不大够用,小可少爷一般来早不来迟,他”话音未落,一道脆生生的“爷爷,我来啦”插了进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安之慌慌张张地整理仪容,郝觅补充了句,“看来您以后每周五六最好提早半小时睡觉,这样,您周六日能提前半小时起床,然后您将有充足的时间涂脂抹粉以遮掩您很难被藏住的鱼尾纹。”

    肖小可蹦蹦跳跳着往画室跑,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里头一声大叫“郝觅”外加仨感叹号喝得他硬生生刹住脚步,他颤巍巍地扒在门边,探过去的小半张脸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爷爷”

    肖小可搁谁眼里都是招人疼的小孩,林安之哪见得他这般模样忙上前一把抱住,下巴搁在他头上,软绵绵的头发软乎乎的身体浓浓的奶香,这就是小孩特有的味道啊

    从外面带上门的郝觅轻飘飘地甩来句,“少主夫人,我说错了,您脸上其实也能长出花。”

    忍住高叫的冲动,林安之笑眯眯地问肖小可“小可来这么早,吃过饭没”

    肖小可点头,“吃过了,爷爷吃过没”

    “我”林安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可啊,咱打个商量呗”

    肖小可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林安之。

    林安之干笑道“咱能不叫爷爷不”

    肖小可为难地问“可是不叫爷爷,小可该叫爷爷什么”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安之柔声建议,“比如,叔叔伯伯”反正不要是“爷爷”,我没那么老啊

    肖小可小眉毛皱得紧紧,“可是,小可的叔叔伯伯岁数都比爷爷小很多。”

    林安之嘴角抽了抽,你知道我多少岁我说过我怎么没印象郝觅你一共也没和他说过几次话吧“你叔叔伯伯都多大”

    肖小可掰着手指数,“爸爸今年二十六,枫爷爷说,叔叔伯伯和爸爸同一年出生。”

    疯爷爷怎么有人这么让小孩叫自己想罢又恍然,这么说,小可确实该叫他爷爷。

    肖小可从画夹里抽出张纸,献宝似的说“爷爷,这是我回家自己画的。”

    小孩子的笔触稚嫩是必然的,画出来的画倒是很形象,画面上简笔勾勒了一家三口,高个子的爸爸在中间,小个子的孩子在两边。

    赞扬未出,疑窦顿生,林安之指着中间的大人问“小可,这是你爸爸”

    “嗯。”

    “哪个是你”

    “这个。”

    “另一个呢”

    “是哥哥。”

    “看来你爸爸很疼你,总是牵着你的手没怎么牵你哥哥。”不然印象不会这么深,“但是,你为什么把你哥哥画在半空”

    肖小可摇了摇头,“爸爸不是不疼哥哥是没办法疼,爸爸也很想牵哥哥的手可是牵不到,哥哥是可以飞的哦哥哥平常老是飞在小可头顶,小可要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下高度。

    林安之越听越奇怪,“飞小可,人是飞不起来的。”起码普通人不能不借助外物飞起来。

    肖小可忽然对着旁边的空气不满道“哥哥,你又骂我”

    林安之张了张嘴,一个想法飞速形成,难道

    肖小可嘟着嘴,表情甚是失落,“爷爷看不到吗我以为谁都看得到我不知道嘛你你怎么还骂我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好笑地看着把头一撇的肖小可,又看了眼他刚刚对着说话的方向,林安之揉了揉肖小可的头,“小可,你哥哥是不是”

    肖小可嘴撅得能挂起个瓶子,“哥哥讨厌,小可不认识他了”

    抱着肖小可转了个身,林安之道“那咱们不对着他小可,你哥哥是不是死了”

    肖小可忽而高兴起来,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回问“死了是什么”

    林安之道“就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肖小可道“但是,小可一直看得到哥哥啊”

    林安之咂了咂嘴吧,“你看,你能看到,只有你能看到,对不对我是这个意思。”

    肖小可小大人似的托着下巴想了想,“不是只有小可能看到,林槐叔叔也能看到,还是他告诉我那个喜欢骂我笨的坏蛋是哥哥。”

    、第十五章第二小节

    灵族和外族不一样,看得见灵魂不算什么稀奇事,林槐能看到很正林安之这个想法还没想完,脑子里猛地跳出一个问题,“你认识林槐”可肖小可捂着嘴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说漏嘴的慌张。

    肖小可是个语言逻辑思维逻辑都很成熟的小孩,他的领悟理解力不低,这在平时教他画画与他对话时可见一斑,他很清楚自己哥哥的与众不同也很快明白死亡的含义,但因为不是“只有小可能看到”,他没有且不是不愿意相信地把这两点联系起来。

    一直以来,林安之都当肖小可是个再寻常不过最多有些活泼不怕生的外族小孩,哪怕他说他能看到灵魂,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外族年幼时不是没有对魂体的可视能力。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他想到一种可能,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一种这二十几年来他始终没敢多想的可能。

    “小可肖小可我听过这个名字。”林枫的回答意外的坦率,坦率得林安之几乎立刻要相信,“小黔出任务的地方就有一个叫这名字的孩子,你也认识一个看来这名字现在很流行,他们俩巧得连姓也一样”

    看似滴水不漏。

    仅是看似。

    鬼卫的特殊身份决定他们除去家族其他皆是机密,即使是身为他父亲曾参与鬼卫训练的林枫也不是很难而是完全不可能知晓其任务内容有否任务及出任务所在地的丁点情况。

    除非

    可惜在林枫身上下功夫并不实际,他是成年人,他不会像肖小可那般无意中说出点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想再从肖小可嘴里套出话来也没可能,小家伙长了心眼,问什么均说不知道。

    “到底是不是呢照理说,他们没必要瞒着我,我不是最渴盼确有其事的吗”

    这个问题缠了林安之很久,三年的时间,他每每见到肖小可都会把这问题翻出来嚼一嚼,嚼到索然无味,他又会自欺欺人地想,也许是我猜错了也许只是同名同姓或是像林枫说的那样也许,不过是日有所思

    “又没进去”南东捧着本杂志,翻过去一页,头也没抬道。

    “嗯。”南芮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f市不是首都不是有独特地理优势或其他优势经济发展迅速的城市,纵然南芮多少次欲把这里定为根据地或设立下辖公司,不必南北或族民反对,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正因为此,他每年空下来的时间才差不多都耗在这里,可又老是举步不前。

    南东道“聪明人不会把私生活带到工作里,反之亦然。”

    南芮道“我没有。”

    怀疑地看着南芮,南东轻笑道“你没有往前几年,你私生活对私生活不满他把孩子送人;不满他瞒着你他怀孕;不满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心里有了别人,我不说什么,这几年呢你是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说的话当白费口舌吗”

    南芮道“我没那个意思。”

    南东道“没那个意思你就去啊”

    南芮吞吞吐吐道“还是,还是让郝觅告诉他吧我”

    南东受不了道“他这几年毫无征兆无缘无故住院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你当他还有几年好活你还想懦夫多久”

    南芮舔了舔嘴唇,“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不论什么事你说的没错,我也不否认,我确实很懦夫你无法了解我面对他时连正常交谈也没有的那份苦恼,还有,我甚至不敢正视他。”

    默然看了会儿南芮,南东无奈道“一起吧。”说着推开车门,身形一顿,他回头对拉着他的南芮道“你肯说出心里的想法,咱们就可以慢慢想办法克服。你很清楚,眼下这件事谁说都不合适,必须由你或者我亲自和他说,你确定你又要放弃这个见他的机会”

    南芮最终还是和南东一起出现在林安之的画廊,意外地,和林安之的碰面不像他想得那么别扭,至少林安之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不正常。

    “小乐要结婚了恭喜。”

    好笑地看着林安之喜出望外的神情,南东道“小乐那么黏你,你不问问另一方是谁”

    林安之一拍额头,“看我,高兴得都忘形了另一方是”

    南东道“水族族长的二儿子黑潜。”

    林安之皱了眉头,“比小乐小八岁呢。”

    南东无所谓道“年龄不是问题,再说,那小子比他哥实在,是个懂得疼人的。”

    林安之展眉道“那就好。山族不管小时候怎么样,长大了都不知道疼自己,有个疼人的伴侣挺好。”

    南东挑眉,这话影射的成分很重,林安之自己或许没发觉,旁人又怎么可能品不出其味他看向南芮,不出所料见到对方张口结舌傻里傻气的蠢样,他弯了弯嘴角,“婚典是这周末,我们一起过去”

    林安之不假思索地刚要说“好”,余光瞥到南芮,话锋一转,“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南东道“还是一起吧。参加婚典,各族从来只带族卫不带仆佣,你自己一个,我不放心。”

    南芮紧忙说“我也是。”

    林安之咬了咬唇,“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南东一点面子不给地笑道“你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信”

    林安之眼睛闪了闪,“木族去的谁不然,我和他们一起”

    你和他们一起,我跑这趟图什么垮下嘴角,南东佯作辞严厉色道“小乐结婚,我们全家一起过去合情合理,哪有让你和木族一道的道理”

    这意思是同行的还有南北林安之脸色有点发白,遂又苦笑,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不知道林安之转着什么念头,南东只当自己话说重了,他柔声补充“小乐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我出现了。

    、第十五章第三小节

    话说到这份上,林安之再不答应就有点说不过去,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心事重重的他没有注意到南东瞬间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和换到南芮脸上的喜出望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见到南北应该说什么怎么说逃了这么多年,他的心境和南芮有些许相似,对一些曾经熟悉的人语言交流的功能严重匮乏和障碍重重。

    三人想法千千万,南东的心思转变也是立竿见影,他想到的是,终于答应了终于啊黑脸不好扮,他这个和事老中间人当得太不容易了

    至于南芮,就让他接着犯傻吧。

    出于能晚见则晚见的心理,林安之很庆幸南家总人口在五族各大家族中虽占得比例很小人数一点不少,他们需要分三批乘坐南家的飞机,和南芮同乘显然是无法避免的,和南北却没在意料如他所愿地避了过去。

    “林叔叔,您的脸色不大好,还没适应过来吗”婚典当晚,南乐体贴地问道,他以为林安之是坐飞机后的调节不良问题。

    “我还好。”林安之揉了揉太阳穴,“倒是你,马上结婚的人,怎么一点不见高兴”

    “利益婚姻,没什么好高兴的。”

    就像外族高官贵胄的子女,他们的人生看似光彩夺目实则满是无奈和身不由己,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林安之很了解南乐心底的苦闷,他当初执意送走两个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如此,他伸臂揽过高自己半个头的南乐,“婚事不由自己,婚姻和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该往好的方面想。”

    南乐笑道“林叔叔,人啊,说别人总是头头是道,轮到自己”

    隐含的意味林安之怎会听不出他轻轻刮了下南乐的鼻子,“顽皮”南乐坦言不讳这一点也像极了南东,是很让人羡慕的性格魅力。

    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一个大眼睛娃娃脸青年走了进来,林安之认识他、下飞机时见过黑潜,见他扬手示意南乐过去,两人立于门口低声交谈,他识趣地别开头,本意是不想听的,可内容还是不由自主若有似无地飘进耳朵。

    黑潜的嗓音很清脆,典型水族如滴水般悦耳的声线,不过此时压低了,配合内容多少带了些沉重,“接待的管事派人传话,他来了。”

    南乐面色僵了僵,皱着眉不说话。

    黑潜道“他没进来。”

    南乐生硬地笑了笑,声音又干又哑,“小潜,按惯例,婚典前结婚双方最好不要见面。”

    黑潜也笑了,很爽朗的笑,“你说的那是外族的惯例,咱们俩昨天下午还一块去了族籍管理司登记。”他顿了顿,“知道你在下逐客令,我出去了,你别想太多。”

    南乐沉着脸点头。

    他林安之不自觉顺着他们的话去想,他是谁再看南乐,小乐表情这么奇怪,莫非

    张灯结彩的和式建筑正门一侧不远处,着银色西装的金发男子问一边穿黑色西装的黑发男子“你不进去”

    黑发男子撇撇嘴,反问“你呢”

    金发男子不答反道“礼貌上,你得进去。”

    黑发男子哼道“礼貌上,你也得进去。”

    金发男子“你是婚典一方的家人。”

    黑发男子“你是婚典一方的心上人。”

    金发男子默然。

    黑发男子道“这样也好虽说我不怎么喜欢他,但与其见他和一个已婚人士结婚,不如跟他们一样抱着侥幸心理让他身份尊崇得和个相克部族举行婚典。”

    金发男子唇抿得死紧,眉头也锁得死紧。

    黑发男子笑了笑道“水火相克,说不定又会生出个小怪物,也说不定这个小怪物还会造出个和我一样返祖的小小怪物。”

    婚典是隆重的,两族老大的亲子亲孙结婚岂有不隆重的道理但经不起细琢磨,细琢磨不难发现南乐从始至终嘴角的笑意没有传达至眼底。

    南乐的婚姻就在这样一场表面很和睦实际很沉闷的婚典下定了局,林安之复归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这一天本是肖小可来学画的日子,然一向不迟到不缺席的肖小可别说这周六日的课错过了,他压根像消失了一样第二周也没有出现。

    林安之很担心,长了三岁,肖小可的心智愈发成熟,这不像凡事有交有待的肖小可会做的事。

    不是出事了吧想着这个可能,林安之胆战心惊地拨通肖小可家的电话,嘟嘟声响了五六遍才有人接听,“喂,你好,请问是肖小可家吗”

    “是,你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略微沙哑的低沉男声,对方的声音里至多透露了点不难察觉的浓浓疲惫,或许是心理作用,林安之就是觉得这份疲惫和别的无关和肖小可有关,他小心翼翼地说“是这样,小可在我这里学画画,他上周有课可是没来,这周也是,他还好吗”

    对方默了片刻道“多谢你关心小可,他我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他”

    好与不好不是很容易分辨吗理智是这么想,感性上,林安之听到对方似马上要哭出来的声音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能跟我说说吗”手紧紧地捏着听筒,忐忑不安地等着,尽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后悔了,他还是期盼又矛盾地想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会说吗对于一个陌生人,我怎么会说出这样逾距的话

    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也许有惊讶也许是思考后的犹豫,他最终开口“因为一些原因,他得的病成了很难治愈的绝症,我想帮他我可以帮他的我是他爸爸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我本该毫无迟疑地答应那项最理想的诊疗方案,但是我我没法跨过心里的那道界线,我”

    听筒那头不断跳出对方敲着什么重复“我怎么可以这样”的声音,林安之抚着胸口,他能感到手底胸腔里的心脏不是像而是确实在感同身受的撕扯,他压抑着喉头的哽咽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他明明是个陌生人,小可也是,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真到哭时,定是泥足伤心处。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吧,貌似,由于弟弟的推荐看完了霍比特人第一部,看得不过瘾,又把指环王给看完了,然后就觉着通体舒畅。大场面大制作的电影鳞次栉比,大场面大制作剧本严谨内容绝佳的却不是个个都是。看霍比特人的时候还和弟弟说呢,现在国内的电影走势就是“猜”,你猜我猜大家猜猜到最后没有结果;国外的就不一样,有节有度,友情亲情爱情各种感情被诠释得很得体很到位,也有猜,不过不会给你个无头谜案,到最后总能让你看到曙光或是明媚的阳光。题外话了,嘿嘿。下午要出门,有可能要在外面住一晚,也有可能我有点恋环境,陌生的环境很难适应,正在考虑怎么推掉住一晚这个可能。

    、第十六章第一小节

    一个是他有生以来收的唯一一位学生,一个是莫名让他十分记挂的男人,林安之很想亲自确认他们的情形,然而,他找不到他们。

    那天,男人在短暂的失控过后很快归于平静,说了些礼貌上的客套话,匆匆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安之反复拨打过许多次那个号码,他想着至少去探望一下,至少可是,听筒里传过来的永远是忙音,没过多久成了空号。他想在林槐那里寻找突破口,但是他没有忘记鬼卫那张堪比蚌壳的嘴,有结无果预料之中。他以为事情空置一段时间便会被他遗忘,仅是以为,转眼又是一年,在他病得晕晕乎乎之际,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这件事。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无风无雨的日子,来往的路人个个浅笑嫣然,接连被好几个大风不停的气候折腾,这样的好天气无疑让人心情愉悦,而林枫陆凡两人头上却像罩了层乌云,乌云压顶。

    “不阻止小可接近安安果然是个错误。”林枫的语气显得很后悔莫及,“安安和小可接触越多小络被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陆凡道“他们还没正式见面,也许不是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林枫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道“是啊,没见面。没见面已经让安安惦念这么久,真见了面”那个画面,他不敢想下去,“千算万算算不到声音的影响力也这么大,到底是母子连心啊”

    陆凡道“安之这几年全靠未了的心愿吊着,现在我们还是”

    林枫突然激动道“小络六年多前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

    陆凡皱了眉,“你也说了是六年多前,你只是疲于改变和接受改变,你敢信誓旦旦地说小络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特殊的身体和身世身份”

    林枫不语,门这时被推开,一个年约十八九的女孩探进头来,“爸,舅舅,出事了。”

    睡梦中的人没有时间概念,因此,林安之不确定自己耗在这个这些年从未梦到的梦中多久。

    梦里的画面单一而迤逦,绵延远方泛着银光的河的一边是他,另一边一望无际草地上的是js和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其中一个他认识肖小可,他们都笑呵呵地对他挥着手叫“爷爷”。

    他想过去,他想跨越那道阻隔两方湍湍流淌一眼看去宽而深的河流,因为,js忽然领着两个孩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别走。”泪湿了脸颊,他伸长了胳膊拼命地喊,“别走别丢下我”

    “小安,小安”不知道谁的声音如此扰人地不停叫着。

    “别走你们别走你别走”他哭得更凶,“我好想你”

    “安,我们很快会见面,很快的,别心急。”人影消散,js一如既往温柔的声线空旷地回荡着。

    一惊一醒,林安之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正对着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鼻间闻到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他张了张嘴,双颊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什么东西刚刚干涸。光线不是很强烈,耳朵里听到的是悦耳的鸟鸣,想是清晨。

    高跟鞋嗒嗒作响,傲慢地掩盖掉皮鞋低调的脚步声,有人进来,“儿子孙子外甥,样样不缺,南芮这下啧,他怎么在这儿”这是俏俏,林安之眼睛弯了起来。

    “他这些天都在这儿。”这是陆凡。

    “有这份心,他们俩早好了”林俏气呼呼地来到病床前,用力推,“喂,醒醒,有你这么陪床的吗”

    陆凡笑道“安之,醒了”

    林俏愣了会儿,随即红了眼眶。

    林安之费力地咧着嘴道“我又睡了很久吧”

    林俏咬着唇不说话,陆凡接道“没多久。”

    南芮揉着眼坐起来,满脸惊喜,“小安,你可算醒了”

    林安之道“我肯定睡了很久。”不然,他们俩不会这个反应。

    回到画廊看过日历,林安之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想三月初他失去意识,四月初他出院,醒来到离开医院经过了一周。

    他本来睡觉的时间就比别人长,别人八小时他十小时都未必够,这次入院,他更加依赖和渴盼睡眠,一想到梦里可能出现的画面,他睡得格外久,但那个画面没有如他所愿地再次出现。

    气温渐渐回暖,画廊的暖气供应不断,林安之说过很多次他热得一身臭汗,郝觅竟是坚决当做没听见。

    橡皮泥又一次被热化,一手的黏腻使得林安之眉头一皱,“郝觅,打电话让暖气停了吧”

    室外一片静谧。

    林安之又叫“郝觅”

    依旧满室静寂。

    奇怪,每次叫郝觅,他即便手头有事或正在接待顾客也会立刻过来,他出门一般不会不交代一声,他人呢

    迷惑地出了画室,林安之楼上楼下地找,当找到兜售区时,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郝觅”过了五十,林安之的视力开始下降,加上对方逆光,他眯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您是来买画的吗”

    那人一径静悄悄。

    啪嗒。

    下雨不对,外头阳光灿烂。

    漏水也不对,他刚去过洗手间。

    那是

    他终于看清那人的长相,那是一张他画了将近三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是

    “难难”

    作者有话要说门前一颗葡萄树,嫩嫩绿绿在发芽,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看着点击率和收藏率蜗牛一样的速度,我各种望天。好吧,我知道我更新的速度也很蜗牛。。

    、第十六章第二小节

    手指颤抖地挨近近在咫尺的脸,一点一点地,眼睛一错不错,呼吸小心翼翼地,一切的一切都在诠释林安之的惊讶、不敢相信、喜悦、兴奋、紧张、患得患失。

    “这是梦吗”

    “这又是一个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碎的梦,对不对”

    眼泪刷地落下,不由酝酿,不由自主。

    手背上有另一只手的温度,比他的大比他的粗糙比他的暖,同样颤抖却不由分说地贴近那张早已泪迹斑斑的脸。

    “难难,我的难难。”

    他贪恋不已两手并用地缓缓抚着掌心下的脸,细致地描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我刚知道我还有另一个名字,还不是很习惯。”他看到那张嘴一开一合,嘴角有笑意。

    “小可在这里学画画,每次我都托林槐送他过来,我一直不敢靠近这里也不敢进来,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早知道不,不能早知道”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换成眼底的苦楚,“你这些年,好吗”

    他一时忘了言语,只感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地拼命点着。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憔悴。”对面的脸庞更湿了。

    “我很好,真的。”他急忙为他抹着泪,“你呢”

    “我啊”嘴角又有了笑意,但为什么是苦笑“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尽管他们生我的气,不愿认我,我也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我不敢进这里的原因我下意识地抗拒自己的身世。”

    “你说小可他是”不忍看那张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他慌忙换了话题。

    “我儿子,你孙子。”

    “难怪,他一见我就叫我爷爷”他笑着,笑得凄楚。

    “你,知道了吗”那张脸上浮现讶异。

    “什么”

    “小可他他不在了。”

    “梦里,我看到他和他们在一起,越走越远,我不能动,我怎么叫,他们也不肯停。”

    南难说他现在的名字叫肖络,为了让他不至于不习惯,林安之也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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