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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司机 第3节

作者:木八格 字数:21551 更新:2021-12-18 21:01:52

    奚岳岑哑声问道“你谈过恋爱没”

    林错以为他早睡着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害他打错了几个字,他边删边答“没有。”

    奚岳岑把手搁在额头上,笑了笑“想也没有。那如果背叛过你的人有一天遇到了困难来求你帮忙,你会帮吗”

    林错停下手,盯着屏幕上一点思考了会儿,“嗯看我的感情走向吧,如果恨多一点就不帮,爱多一点就帮。”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奚岳岑翻了个白眼道。

    “一样吗思路不是挺清晰的”

    手机响个不停,又是电话又是微信的,奚岳岑烦的要死,直接关了机,翻身背对着林错,也不接话了。

    林错见他睡了也不再打扰,继续看着自己的稿子,看了几行又疑惑到我逻辑真的差吗所以行文结构也乱

    他兀自反思半天,又改了一夜原稿。

    林错辨声认脸的能力很差,尤其是通过电磁波传播后更加认不得,所以只要用电话联系过的人无论会不会再联系他都会改好备注保存。

    这个陌生号码叽里呱啦“哥”这“哥”那地说了半天,他都插不进嘴,只估摸着可能是同村哪个小孩儿。

    打电话也不自爆家门,林错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从种种迹象听出来是住隔壁的林有全,比他小三岁。

    林错开始不跟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林有全才一岁,路都不太会走,后来也没什么交集,不算太熟。

    “哥,你还没回家呢”

    奚岳岑有事没和他一起回家,林错一个人下了车往小区走,“嗯,你怎么知道”

    “我正在你家小区门口呢,保安不让进哎哥我看见你啦”

    便利店屋檐下站着个黑小子,挂了电话兴奋地招手。

    “哥”林有全亲切地喊了声,“这是我从家里给你带来的土鸡蛋和腌菜。”

    林错瞪大了眼,“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奶奶告诉我妈的,哎哥,你住哪家啊我给你把东西都拿上去吧”

    林错顿了顿,“哦,不用,这个点儿你饭吃了吗”

    “没呢,这不怕去吃饭错过你回来嘛。”

    “那先去吃饭吧。”

    林错思索了下附近菜色还可以又不贵的饭馆,心里合计后就领着林有全去一家中低档的本帮菜。

    席间林有全自顾自说的有劲,林错也乐得不用招呼他。

    说了半天,终于绕到点子上了。

    “哥,听说你现在在乳邦邦当白领呢那可是大公司啊”林有全夸张地说。

    林错没急着回答,先喝了口可乐,“嗯,算不上白领,也是打工干体力活的。”

    “您这可就谦虚了啊,我听我妈说了,哥现在可挣大钱呢,月月都给寄东西回去孝顺爷爷奶奶,我妈天天在我面前夸你呢,要我啊,好好向您学习学习”林有全说着双手拿起手中的酒盅和他碰杯。

    喝完放下杯子,林错还没开口,林有全继续说“哥,您都这么厉害了,帮我也找一份工作呗,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我肯学啊,哦,对,我也不求跟您一样好,天天坐办公室,就做个那什么,什么助理就行了。”

    林有全满脸堆笑。

    饶是林错与他算不上熟,对方的底细也是知道一点的,县里初中肄业,之后跟着爸妈种地砍树,没正经出去做过事,更没有资历和文凭。但也不好直言推拒,毕竟也算邻居,自己不常与他们打交道,架不住爷爷奶奶是村里的老人。

    “我们公司要求比较高,都要本科学历”

    林有全一听,得意地说“哎这您放心,我找我一朋友做个假证,保准谁也看不出来”

    林错竟被噎住,一时无话,慢慢吃了几口菜,又说“最近我们公司也不招人,要不你去工厂碰碰运气我听说那边挺缺人的。”

    没等林错说完,林有全连连点头应和,当他是愿意帮自己去打招呼了,怕林错反悔,赶紧先表决心。

    饭后林错结账,两个人吃了一百多,正心疼着,林有全又说想要在他家借住几天。林错说家里有朋友一起住不太方便,林有全还是不放弃,非要跟着林错走,表示打地铺也不要紧。

    他心里主意打得好,自己毕竟有长辈的一层关系在,到时候必然是林错打地铺,再说也不一定,万一是他不想让自己住故意骗人的呢,故而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走。

    林有全他妈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哪家男人夜里被老鼠咬了脚,隔天她就能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传到隔壁山头,林有全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还喜欢添油加醋。

    林错一路走得慢慢吞吞,脸上面无表情,脑子里拼命想着把这小子赶走的办法。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外人看来有多糟糕,心善的人怜悯,小人则会嘲讽,他一个人过着日子,是好是坏都能接受,何况从小住惯了泥草房,不刻意关注也就没有感觉自己特别惨。

    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其实很惨的时候,大多都是别人的评价在左右。

    不过林错更怕爷爷奶奶知道,两个老人一直盼望他能从土山鸡变成凤凰,他愿意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让他们宽心。

    踌躇间,救星来了。

    “你磨磨蹭蹭在干嘛呢”声音从后面追上来。

    林错回头见奚岳岑放缓车速稳稳停在他身旁,“这啥”奚岳岑像是没看见林错身边还跟了个人,盯着他手里的袋子问。

    “给你带的饭。”他没敢说是吃剩了打包的。

    林有全见他们相熟,这小哥打扮地人模狗样的,忙插话道“这位大哥是”

    “是我室友。这是我爷爷奶奶的邻居。”林错介绍。

    “哦。”奚岳岑对此不感兴趣。

    林错一字一顿地说“他想来家里借宿。”

    奚岳岑秒懂,看着林错,抱胸不满地说“他没地方住这儿宾馆到处都是。再说,房子也不大,咱当初可说好不带任何人留宿的啊”

    林有全也不算没眼力见,奚岳岑冷脸生气的样子又着实让人发憷,“哎哟哥,你看我都忘了,我朋友还约着我夜宵呢,跟您聊high就给忘了,说不定就要通宵,哈哈哈,我帮你把这特产拿上去就走。”

    “我拿吧,你忙就先走,别耽误了。”林错温和地说。

    林有全还指望着林错给他弄个办公室白领做做,看旁边这大哥也不像是一般人,没探底之前也不好太强硬,便讪讪地走了。

    第十二章

    奚岳岑接过林错手里的俩袋子挂在车把上,一脸好戏地看着他。

    林错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

    奚岳岑忍不住,吊儿郎当地说“我还以为你天天住那房子,真把它当金窝银窝呢,原来也知道对着别人拿不出手啊。”

    林错瞪了他一眼,不搭理。正值深秋,天早早地黑了,没了太阳更是寒,他上星期开始就套起了两件厚毛衣,还是怕冷,忍不住咳了两声。

    “瞧你,天天把药当糖吃,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倒,什么也扛不住,跟林妹妹似的,还成天窝在地下室。要我说,趁早还是换个房子,不要求多好,起码得白天能晒到太阳吧。哪天有朋友来也好接待接待。”

    林错咽了口口水,压下嗓子里的干痒不适,“你有朋友要来”

    “我说你别乱扯话题。”

    “我没朋友。”

    奚岳岑想说刚才那人,转念又寻思着林错好像也不怎么待见他,不提也罢,“我打听过,就隔壁小区,老公房,也有人要急着出租,四五十平多,一月一千出头,要是谈谈估计一千就能拿下来,也就比现在多七百。你月薪四千多,那不是绰绰有余”

    他前几天一直拉着门卫唠嗑,又去附近的中介公司转悠,看中了一套不贵又环境比现在好点儿的小房子。

    开门进屋,林错拉了灯泡,把包扔在角落,“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自己走,我住这儿挺好的。”

    他背对着奚岳岑开电脑,话里带着拒绝的冷意。

    也就多七百,说的可轻松。

    奚岳岑讨了个没趣,不再多言,可心里抱怨着呢我这可是为你好,反正我也就再住十来天就走了,就这小破地方,迟早看你住出毛病来。

    林错噼里啪啦码字,奚岳岑躺在床上玩手机。

    刚下了一款新的探宝游戏,奚岳岑正玩得起劲,屏幕上端弹出一条信息,来自春儿搞定。

    阮又春这名字当真名副其实,又软又蠢,但办事效率和质量绝对没话说,中午的时候奚岳岑刚让他帮一把,晚上不到十点就给办妥了。

    紧接着施纯又发短信来说想要请他吃饭当面感谢。

    奚岳岑盯着游戏界面没动作,直到nc催促才继续。

    玩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我帮了。”

    “嗯”林错疑惑。

    “我叫人帮施纯搞定那麻烦事了。那天你也看到的那个男人,喜欢嗑药群,还有暴力倾向。他不愿意,那男的又不放他,他求到我头上来,然后叫我发小帮了个忙。”

    “你不是不喜欢借你爸的关系才离家出走的还说什么朋友发小也是因为你爸才有的,所以也不想找他们”林错思路有点跑偏。

    “”奚岳岑没想到他这么问,但也确实是自己打脸,恼道“咱能先不说这个话题吗”

    “行”

    “我们也算好过一场,虽然最后闹得不愉快,但哪怕是泛泛之交,总不能看着人家被威胁伤害,能帮一把也好。”

    “嗯”林错转身抱着椅背看奚岳岑,“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人家一求情又看不过去,这算不算烂好人。”

    林错想也不想地回答“算啊,但我怎么觉得你是用情太深呢”

    那倒没有,奚岳岑虽然还在后青春期,有点任性叛逆,但比一般人都要果决干脆。

    何况奚岳岑小时候奚父做生意正处在转型期,多年的好友兼合作伙伴背后阴了他一把,卷款逃跑,差点把奚家搞得家破人亡,奚母也是那时候小产的。

    奚岳岑那时早就已经记事,奚父奚母并没有避着他,反而把他当成个小大人似的,将来龙去脉全部告知。那两年又是从头再来,奚母身体一直养不好,总是熬夜接活画画来养家,奚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日日在外奔忙。

    他小小年纪正是活泼贪玩的时候,一回家不写作业,先把米淘上做饭,择菜洗菜,争取让奚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饭做好,不耽误画画的时间,而后又简单地整理家务,洗好自己的小衣服。

    那两年过得简单而匆忙,又不如现在不愁吃穿,一桶稍贵一点的冰激凌也是爸爸省给妈妈,妈妈留给儿子,儿子又给爸爸。

    全家人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走,把疲惫和不快乐放在门外,家小而温暖。

    但这不代表奚岳岑会忘记那个背叛的叔叔,最后他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上被找到,多方交涉才引渡回国量刑,钱却没追回来。

    施纯没等到奚岳岑的回信,过了几天待脸上身上的伤全好了之后又跑去公司堵他。

    第一次见的时候天太黑,林错又站得远,所以没看清这个男生的到底长什么样,如今近距离看也不难发现为什么奚岳岑喜欢他。

    施纯比林错略高一些,有一张金雕玉琢的娃娃脸,很典型的韩式长相,估计是最近的遭遇,整个人瘦的不像话,一开口声音还哑哑的,与之前听过的清脆嗓音差别极大。

    他拉着奚岳岑的袖子,泫然欲泣地说有话要跟他讲。

    林错识趣地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先走。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把拉住“你能有什么事儿。施纯,咱俩的事早就结束了,这次帮你的也不是我,我只是中间递个话,所以你也不用来感谢。就这样吧,以后别找我。”

    奚岳岑说的毫无波澜,他望进施纯的眼睛里,再没了当初炙热的爱意。

    林错没谈过恋爱,也见过人家是怎么分手的,站在旁边尴尬症都要犯了,还好奚岳岑说完就拉着他走了。

    “你可真够意思。”奚岳岑边大步向前走边忿忿道。

    林错刚觉得能喘口气,还没转过弯来“什么”

    “前几天你那什么小弟非要上你家,一个眼神我就秒懂帮你解围,结果你呢,看我被人堵着二话不说抬腿就走,真够忘恩负义的。”

    林错“呵呵”笑两声“我以为你们有话说么”

    好在奚岳岑也不是抓着一点小事就不放的人,嗔怪两句转眼就忘。

    不过他这下可有把柄念叨林错学自行车了,奚岳岑一直安利林错骑车,还拍着胸`脯包学包会,林错没法子,只要硬着头皮上,但借口层出不穷,今天忙啦,明天又累的,正经学的日子也就那么一两天。

    到底不常接触这玩意儿,后座还好,要他真自己蹬脚上心里还是发憷的。

    今儿奚岳岑不要脸地仗着自己有理,非要林错继续学,他在后面扶着后座,林错把着车头蛇一样地扭着往前走,好几次差点就倒了,幸好奚岳岑机灵又力气大,危机关头都能给他拽回来。

    奚岳岑一面骂林错小脑不发达,一面哈哈笑。

    林错急了还回呛他两声。

    两个小子笑笑闹闹骑回家早过了八点钟,深秋时节背上还出了细密地一层汗,一路上林错歪歪扭扭地骑居然也有点样子了,只是不许奚岳岑放手,一放手他立马就能倒。

    还有十来米就到车库,奚岳岑最后趁他不注意悄悄松了手,刚走两步,林错差点撞上前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

    林错跳下车还心有戚戚,看着老贵的汽车,要是撞上把他卖了都赔不起。他推着车不自觉地低头路过,看着就是做贼心虚。

    车后门突然打开,走下来一位女士,看着四十来岁,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举手投足有股飘然之气。

    林错暗想好像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却听见奚岳岑朝她喊了声“妈。”

    奚母板着脸说“小岳,你也真是,大半个月不回家,就住这儿”

    林错推着车,讷讷地小声道了句“阿姨好”,就溜进房间去了。

    奚岳岑气呼呼地说“妈,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春儿那小子大嘴巴说的,这人太不讲义气,看我下次见了他不揍他。”

    奚母忍不住笑骂他“你还敢怪小春,再说我要是真想知道你在哪还非得靠他么。”

    “嘿嘿,妈,外面凉,你早点儿回去吧,家里地方小我也就不留您了,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好不好的,我有眼睛,看得见。”奚母拉着奚岳岑的手,“儿子啊,我知道你怪你爸不跟你说一声就给通学校,事后也不告诉你,可我们就是怕你多想,你这些年大了,心思也重,我们也是为你想呢。”

    “妈,我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法,现在想通了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但我就想自力更生,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真的,你别担心我。”

    奚母见儿子态度依然坚决,不过倒不像之前那样一点就炸,“那你想自力更生,也不能彻底跟家里断了关系啊,信用卡还是拿着用,就当妈借给你的呗。还有,学还得要上,你爸说的也在理,不要为了赌气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爸妈难道还是你的仇人啊。”

    “您这么说我可冤枉了啊,学我上着呢,工作学习两不误嘛。对了,爸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能被你气几年。”奚母嗔道。

    大半个月不见,奚母明显感到奚岳岑比之前脾气好了点,也能听得进长辈的话,甚至还认了错,不似他前几年,天天嚷着自由和人权,单方面跟他爸搞革命斗争。

    两大人没办法,又找教育学家又找心理学家,也察觉到自己对儿子的态度行为可能有些影响,故而只能温水煮青蛙,希望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奚父本就是个暴脾气,商场上手段十足雷厉风行,不然只十多年的功夫哪能这么快东山再起,企业规模更是翻了好几十倍,甚至久居上位,习惯把对待下属的那一套带回来用在儿子身上。

    这两年对着奚岳岑拼命克制,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谁叫这是父子俩呢。

    处处投鼠忌器,倒不如在外面自生自灭一个月,奚母安下心不再劝。

    啊啊啊刚刚看了我女神的更新,甜哭我

    所以跑上来更新了

    第十三章

    走之前,奚母又说想跟林错聊聊,借口带了点自制的小糕点和零食向他表示感谢。

    这个年龄层的女人,林错接触的不多,印象大抵就是同村几位邻居,典型的泼辣户,要么是母老虎,要么镇日一哭二闹三上吊。温柔慈爱这个形象一直是出现在奶奶身上的。

    奚母人娇小,林错稍稍俯身听她说话,听闻自己是从吾木省来的,不住地夸赞吾木养人,还说自己好几年前去过吾木采风,恨不得当即就在那扎根住下。

    她说起话来咬字清晰又不含混,却愣是能让人听出一股软糯劲儿来,像是江南水乡边上随手可摘的莲藕。

    奚母把下午烤好的纸杯蛋糕和曲奇饼塞进林错怀里,“奚岳岑这人大大咧咧又不听话,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耍小孩子脾气,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他很好,我还怕挤在我这不习惯。”

    “也就你觉得他好了,搁外面就是个空有其表的混世魔王。小林啊,你有空也多劝劝他多读书多回家,不用太明显,能想着提两句就行。”

    奚母眉眼含笑,刚才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细细打量过这个孩子,五官端正面容清秀,分明方才和奚岳岑骑车玩儿的时候活泼地像个猴,这下又老实地过了,显得特别拘谨。

    看的出来林错有些怕生,奚母也不多留他,话点到了就行,先前听奚岳岑说起这人,倒也是聪明孝顺的。

    两厢接触下来,奚母倒没了来时的忧心忡忡,她一开始从阮又春那儿听说奚岳岑如今的处境时还心疼,忍不住又气又急,也静不下心来准备画展,笔一扔就来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回想林错的举止表现,又忆起那些奚岳岑算是正儿八经交往过的男孩子,高下立见。不说远的,就说那施纯,奚母也略有耳闻,别看两位家长在感情上放任自流,到底也是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就怕奚岳岑着了坏道。

    一般不太出格也就罢了,随他去。奚母虽然有着自己心里的乌托邦,有些方面又单纯地像个姑娘,对于看人总归比儿子高了几个层面,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可不喜也暗暗忍着,一是相信儿子的眼光,总不会瞎一辈子,二是对于施纯的性格也能猜出一二,必然不会长久。

    林错虽然出生不好,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人品不差就行。

    不怪奚母看错眼,误以为两人是一对。人与人相处,周身总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像是多年的默契和信任,旁观者清,更遑论奚母就是靠着这样的敏锐和细腻在画坛占了一席之地。

    “明儿周末,今天要不要出去下馆子。”见林错进门,奚岳岑也没问和他妈说了什么,把小床当沙发坐着,两条小腿悬在床沿外晃啊晃,也不知道他那大长腿是怎么晃荡起来的。

    林错把奚母给的吃食放在小型冰箱里准备做明天的早饭,“不去。”

    “别啊,我请客,走。”奚岳岑一跃而起,套上薄外套又拉着林错出门。

    敢情他刚才那压根儿不是句问句。

    饭间奚岳岑要了几瓶黄酒,不多,哄着林错也喝了小半瓶。林错以前没怎么喝过酒,顶多是过年的时候从爷爷碗里沾一筷头白酒尝味儿,除了辣什么感觉也没有,那辣还不是辣椒的味道,反正爷爷再给第二口他打死也不肯。

    奚岳岑平时不是这些量,喝不过瘾,回来的时候又去小超市买了六连装的罐装啤酒,自己不肯拎,非要林错给他拿着。

    林错本就有点晕乎,离家门口还有几步都走不动道儿了,一屁股在棵光秃秃的樱花树下坐着。

    天空黑漆漆的,有一轮皓月,离月亮远些的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星光,到底是郊区,连星星都比市区里亮,瞧仔细了还看见有架亮亮的飞机路过,也可能是流星。

    林错说“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奚岳岑随口应了声,啪嗒拉开俩易拉罐,递一瓶给林错。

    林错接过喝了一大口,继而又重重叹了口气,跟个小老头似的。

    奚岳岑听的好笑“你叹什么气啊。”

    “我的稿子又被退了”大概是喝多了,林错脸上的表情除了平静和高兴,居然还能苦哈哈地蹙着眉,一副愁天愁地的样子,灯下还能看到他的脸红通通的,他这体质,一沾酒就上脸。

    奚岳岑看他那样,乐得呵呵笑,林错斜眼瞪过去,就又不敢笑了,“看你勤勤恳恳地做小销售,不留神还被人欺负,居然还能有理想,想做作家啊。”

    “对啊”林错开始大舌头,“小时候,一个人没劲,就喜欢看书写东西,我妈,走的时候留下了好多书呢就觉得不用跟人打交道,一个人拿张纸拿支笔就能过一天的日子,真好。”

    “我不行,一个人得闷死,我啊,也想跟我爸一样,自己开公司,”奚岳岑停顿一会儿,又说,“不过他们老觉得我以后进家里公司就是理所当然,我不喜欢这样”

    林错截断他的话,“你喜欢自由嘛,谁不知道。我还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妈妈管着呢”

    说话间几只林错常喂的猫窜出来在他们脚边转悠,头拱拱这探探那,以为又到吃饭时间了,林错摊开手示意啥也没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忍不住往罐头上凑,被林错赶到一边,气的它喵喵直叫唤。

    另一只大黑猫聪明点,知道那不能吃,叼着小黑猫回窝。小群体也就散了。

    “我想我妈了。”他的声音低哑。

    林错看着大黑猫走几步把小黑猫放下,小黑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真真一只小馋猫。

    “没两个月就过年了,回家不就能见着了,你还断不了奶呢”

    林错盘着腿,一气儿喝光了剩下的啤酒,“我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妈就走啦,”他说的潇洒,而后又变得低落,“连张照片儿也没留下,就小半柜子书,听说她是有学问的人,常常托去镇上的叔叔伯伯给她买点书回来。”

    奚岳岑不算醉,脑袋还清醒着,林错就不行了,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大概是白天又见了奚母,可怜孩子忍不住难过。他右腿屈起,靠在树干上侧脸,看见林错脑袋微垂,夜里凉,丢了冰冰的易拉罐,拉紧敞着的外套,顺便把两只手塞在怀里捂着。

    “我不怪她,真的,我这毛病,碰上谁谁都怕,我特别能理解她,我妈对我还算好的了,走了好多年还寄钱回来让我别耽误治病,可惜她还是没露面,其实我不会缠着她的。”林错说着就开始哽咽,“我不是那样的人,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奚岳岑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靠近了些忍不住伸手搂着林错的肩,手还轻轻柔柔地顺着他的头发。

    林错虽然年纪比他大,老是叨叨他不讲卫生还喜欢赖床耽误洗晒上班,可这会儿又像自家弟弟,想要一块儿人人都有的小零嘴都得不到。想要去理解,又忍不住抱怨。

    怨不得平时冷冷的、愣愣的呢。

    林错吸吸鼻子又从他怀里挣开来,正对着他跪坐,林错侧头往肩上蹭了蹭眼睛,又傻兮兮地笑着说“但我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叫庄子兮,有几本书的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呢兮就是啊的意思,可逗了。”

    奚岳岑慵懒地笑道“你们家这起名废大概是遗传的吧。”

    明月皎皎,翌日又会是个大晴天。林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偶尔眨几下眼,似笑非笑,酒窝若隐若现,刚喝过酒嘴唇还是红红润润的,酒没下头,整张脸连带脖子都还红着,是淡淡的粉色。

    奚岳岑舔了舔唇缝,深秋真是太干燥了。

    “呼”林错跪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好冷。”手放在怀里都捂不热。

    奚岳岑用脚扫开堆在一旁的酒罐子,扶着林错站起来回屋。

    林错腿软的跟面条似的,一站起来感觉地球怎么转的比平常快,心还砰砰砰地跳,看出去的路到处都是坑,没有一处平地。

    奚岳岑低头架起林错,一手拦着他的腰,但身高差距存在,这姿势太不舒服,他只好蹲下背起林错,“看我对你好吧,你喝晕了我还给你送到床上,谁像你啊,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自助银行,也不怕我长这么俊被人劫财劫色。”

    他还不知道其实那天是林错早上先走了。

    林错被放倒在床上后,奚岳岑挤了把热毛巾给他擦脸,下手没轻没重,闷得林错直哼哼。

    等粗略地拾掇完毕,他也懒得再收拾自己的桌子床。白天桌子还是用来堆杂物,只到晚上林错会给他铺床,小屋子地方小,摆两张床实在太挤。

    奚岳岑脱剩了内裤和t恤就爬上林错的床,旁边睡死的人得侧身贴在墙上才能容下两个人,奚岳岑想他一向怕冷,又把他给扒拉下来,小半个身子叠在自己身上。

    这贴在墙上这么一会儿工夫,林错身上就跟小冰块似的凉。幸好奚岳岑是个天然的火炉,冬天总是暖暖的,林错一下就不觉得冷了。

    每天晚上睡觉,睡前被窝是冰冷的,睡醒的时候被窝还是冰冷的,这回林错居然梦见自己睡在火山口上了,俩脚丫子被喷地暖烘烘,就是火山上特别挤,他挪挪挪,终于找到个好位置,紧紧扒拉着大火山美得心里冒泡。

    哎,打不动滚了,求留言

    第十四章

    这火山不太稳定啊。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林错心里疑惑,想起来看看,又挣扎着愣是睁不开眼。

    奚岳岑醒的比平时早,刚一动就察觉身边的人不对劲,林错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脸上身上直冒冷汗,大约是感觉到不舒服,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手往额头上一探,乍一摸滚烫滚烫的,吓了他一跳。奚岳岑转而立马镇静下来,忙中有序地穿好衣服,带上现金和信用卡,还在林错放贵重物品的盒子里找到了医保卡和病历本。

    不过没急着走,奚岳岑先拿毛巾过了凉水敷在他额头上,边敷边算计着去哪家医院,幸好烧的应该不算太严重,过了五分钟,他又试图叫醒林错,拍了几下后,人就迷迷瞪瞪醒过来了。

    林错鼻音很重,又没力气,直说想要睡觉。奚岳岑背上他就去附近的卫生院先挂急诊吊盐水。

    等林错喝了一小碗热腾腾的稀粥之后精神才慢慢好起来,彼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还剩最后一袋药水。

    奚岳岑见他还有力气咂咂嘴说下午要去上班,才稍稍松了口气,还行,就是昨晚受了凉发烧,没什么大毛病,还能想着上班去。

    奚岳岑跟着请了假在医院陪护,“要不别去了,下午回去好好再睡一觉,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还得我背你上医院继续打吊针。”

    林错身上还虚着,脑子里草草计算了下这个月的考勤业绩和奖金,收支一平,胸腔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没事儿,就是发烧,我以前自己扛也能过去。”

    “不是,你到底有什么病,我刚看那小医生看了病历前面好几大页的波浪线,结果开起药来愁眉苦脸,这不能用那不能用的。你要真有病根我可更不敢让你去了,本来就吃药,又养不好,再来那么一下,能把人吓出半条命。”

    林错看奚岳岑殷切关心的模样,不答反笑,不小心又咳了两声,精神头却很好,出身汗人也清爽多了。

    奚岳岑走前还翻了件羽绒服,挂水的时候穿,还不让脱。就算快十二月了,也没见谁现在就穿这么多的,林错期间看着小护士老太太走来走去顺便瞅他一眼还不好意思,后来晕晕叨叨地睡着也就忘了。

    拗不过林错,奚岳岑只好跟着一起去上班,一路上紧盯着都不敢离开他,怕风一吹就倒了。

    人都说病来如山倒,就奚岳岑自己,平时不怎么闹病,一闹就得缓两个礼拜,那难受劲儿,恨不得塞回娘胎里去不出来。

    林错这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倒是任你风吹雨打我就不倒,硬扛着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又对账又跑线。说实话,奚岳岑心里看着挺不是滋味儿的,想帮忙来着,又被赶去卸货。

    时间紧任务重,又想赶着让林错多休息,奚岳岑干完活,贴身t恤都半湿。

    这时节是淡季,两人回公司的时候天刚擦黑,出电梯正巧碰上女魔头。

    姚晓晓早上接到奚岳岑电话的时候,被他异于平常的严肃口气震到,还当林错是得了什么大毛病,当场就准了两天假。这会儿居然看见林错来上班颇有些吃惊。

    不过仔细瞧林错那张过白透虚的小脸,联系她平时耳闻观察到林错的情况,心下也了然,“怎么回来了”

    “姚姐,上午去趟医院好的差不多,不想耽误工作。”林错带病工作一下午,人有点疲。

    “嗯,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不过也不要硬撑,每个销售员走出去都代表公司的形象和精神面貌,我们公司可不鼓励过分的敬业和牺牲精神。”

    奚岳岑刚想说话,结果被林错一把拽住,抢着说“知道了。”

    罢了,姚晓晓抱着一箱纸质材料,挎着正红大包优雅地迈进电梯。

    奚岳岑张嘴想开口数落林错,看他那病猫样也就作罢,还是别给他添堵,教育这事下次再说也不迟。

    办完事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姚晓晓竟然还在大门口,没走几步就见一辆银色oo停在她边上。

    坐在驾驶座上的徐先生赶忙下车帮她提怀里的箱子,口中似乎还在解释什么,不过姚晓晓有点不耐烦,蹙着眉让他快点放好东西上车,便绕过他自顾自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

    箱子沉,有渐滑的趋势,徐先生往上带了带,又做起一个微笑才行动起来。

    两人都看到那一幕,总感觉那气氛怪怪的,与传言无二,不过林错和奚岳岑在这方面倒有些相似,不喜欢探究别人隐`私,于是也只是看在眼里。

    奚岳岑二话没说接过林错的双肩包,自己背着,又悄没声地走在外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人闲聊家常或者商量晚饭早餐,一派安适。

    林有全最近郁郁不振。

    他按着林错给的地址去了工厂应聘,面试时谈的待遇还不差,居然还配宿舍,林有全出生起就没出过家乡,那儿生活水平低,他又是帮着父母干活,又有各位姐姐妹妹贴补,钱却都攥在爸妈手里,林有全张口要才给一点儿,从没听过一个月能赚三千多的,乍一听喜得就差跑街上吆喝了。

    可没想到一开始让他就下了车间干活,林有全还以为是工厂里拉关系不能拉的太明显,先让做基层做几天再给调去办公室。

    结果快一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到车间里有什么动静,头头也没什么表示,反而因为是新人,被不大不小地捉弄过。他终是忍不住给林错打了电话,问什么时候给他调去车间。

    林有全问的坦然又直接,反而弄懵了林错,直说自己只是给他指了条路,弄进办公室什么的,他也无能为力。

    林有全不信,一再打电话给林错,好说歹说千求万求,最后啥也没求着,还因为上班出差错被扣了工资。

    这也就罢了,可谁叫他嘴快,常跟同一宿舍的小刘嘚瑟马上要升官,还大方地表示以后肯定能罩着他。小刘起先一听还拍拍马屁,这两天观察下来,心里摸着了道,就只鼻子里出气。

    他还天天给林有全买饮料呢,这下全白搭了,小刘不甘心,平时上工也不帮着他干活了,有事没事在旁边跟工友说风凉话,明里暗里嘲讽他。

    说来林有全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从小被宝贝着大,没受过什么气,这回还是他妈硬抄着铁楸逼他来的。

    小刘笑得猥琐“哎,有全儿,你那做白领的哥还没给你搞进办公室呢叫什么,什么林错是吧这名儿也跟稀奇。”

    上礼拜还全哥全哥地叫呢,现在就变成有全了,一副大哥样。

    “没呢,这两人不是一个人,我那白领哥年后才从国外回来呢,说是回来带我跟大佬吃了饭才能安排。林错算什么,哼,就一个变态,给别人生小孩儿的娘们儿。”林有全记恨上了林错,正好有把柄,还不得好好地给他宣扬宣扬。

    小刘和周围一圈人听了,奇道“那林错不是男的吗,上回我还见过,看着是瘦弱了点,居然是个女的”

    “不是。”林有全压低了声,做贼似的,“你们别出去乱说啊,他呀,怪胎不男不女,我娘说能生小孩的,前面的玩意儿不顶用。”

    众人惊叹。

    “为这,把他妈都给吓跑啦。听我娘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他妈丢了他三回呢,得亏被他爷爷给找回来,当宝贝一样养着,还说他妈再敢扔了他就找警察把她抓起来。他妈没法子,儿子不能丢,就自个儿卷铺盖跑了”

    邪教一样,五六个人听了这古怪事儿,也忘了排挤林有全,把他围成一圈,你一嘴我一嘴地唏嘘感叹。

    猎奇和隐`私,大多群众最喜欢的东西之一。谁掌握了第一手,谁就有了吹嘘炫耀的资本,比拿了博士学位还自得,仿佛从此有了指点江山、三句断案的资本。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有这回事你也没见识了吧。”张三刚从李四那儿听来,大拍胸`脯保证不会外传,扭头又忍不住撩王五,看着王五抓心挠肺地求,便大发慈悲、传道解惑“那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工夫,乳邦邦总部上下也听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奚岳岑气极,拍案而起要去找罪魁祸首,反而被当事人拉住了,“你别急,我估计是林有全。”

    林错将前些日子的事说了,又气又无奈,还得反过来宽慰奚岳岑,说着说着自己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些事难道还少么,不理他就是了。

    风眼中心总是静,可有人不想让他静。

    题外话

    我平时最喜欢看的都是有肉有大冲突的文,慢热戏看的非常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写出了一篇慢热的文,对于文笔不佳的我来说真的好硬伤

    可能因为当初最先有的一个梗就是“你开车来我推销”,然后又要加职场骚扰、迷茫的未来、还有两个后面会提到的社会话题,所以进展就变得慢了。

    又是从相遇写起,必然要写相爱的过程,这又苦手了,我都是一见钟情、开头热情似火的那种人,从来没有温水煮过青蛙

    我也喜欢自卑受,对于情感怯怯的,最后被强势俘获,但是林错又不是那样的人,他生活中压抑承受的很多,光是要追求梦想、养活养好自己和家人就不容易,更遑论从小的经历让他难以分神。

    事情那么多,情感自然就不注意,要接受一个男生就难上加难,因此过程又变得慢了。

    我第一次在写作中感受到,笔下的人物原来不是随我心而走的,他们有了自己的过去和想法、性格和傲骨,也就不会轻易爱或妥协,恨或热烈。

    哎我又在说什么,反正这文,我觉得不虐do脸

    也不长,写完大纲后估计正文有八万字,结果打不住,我粗估大约要十二万左右吧,肯定是he,两情相悦后也会有肉。

    不过因为三次元忙,所以都是两天更一次,时间都是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因为有存稿,所以不必担心跳票。

    鞠躬退散谢谢看文的各位。

    s,像今晚一样死活上不了c太焦心,喜欢的宝宝可以关注我微博的提醒,因为另外也有地方同时更,上不了的时候可以去备份的地方看

    第十五章

    临近年末,公司按照惯例提前组织了年会。

    地点在东川有名的老牌酒店,可以边看节目边用餐。销售部今年出歌曲,两男两女,林错是新人,自然逃不过这一场表演。

    他们被安排在倒数第三个节目,彼时大家也没了心思欣赏歌曲和俊男靓女,一个个拼了命地互相灌酒起哄,林错松了口气,在台上浑水摸鱼地熬过五分钟就下了场。

    表演过程中会有摄影摄像,人事姐姐说要统一上点妆,这样拍出来上照好看,到时候她们要挑几张好的放在官网上,还有装点公司宣传栏。

    男生也没逃过被抓去扑点粉的命运,不过也就是上个薄底,再修修眉毛打层阴影。

    林错本就晒不黑,皮肤意外地较大多人细腻,一个喝多了的前辈颤颤巍巍举着酒杯,盯着林错足足有一分钟,蓦地笑道“嘿嘿,林错,你,你这么一看倒真像小姑娘,哈哈哈,人家都说你能生小孩,是真的不”

    这桌人本来迎下四位代表正可劲夸呢,一听这话骤然静下来,面面相觑。醉汉尤不自知,打两个酒嗝,说“你呀,明年,嗝,明年要不就穿着裙子上,画个口红咱部门肯定能拿第一,哦,还有”

    林错刚落座时还配合着笑几句,这下再强大的心脏也挂不住笑,他垂头盯着手里的茶杯,数道聚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能感受到,脸慢慢发热。

    指甲掐着大腿肉不松开,林错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脸不要烫,这些都无所谓,不要紧。

    可越说心跳的越快,会场内喧闹的人声汇成恶言钻进毛孔。

    胃非常不舒服,林错咬紧牙关,用力抵抗着生理上的不适,怕稍微松懈一点就能吐出来。头也变重,他想努力坐定,地球却转地厉害。

    “老赵你喝多了瞎说什么,这反串节目去年营运部早就用过了,太没新意了啊。”刘子妍说着话,给林错和老赵各倒了杯果汁,接着又挨个依各人杯中的饮料满杯,“我觉得我们今年这歌不错,前三名肯定能有,都是你们几个唱得好,我可得敬敬你们,进公司好几年,娃都生了两个,第一次看到拿奖的希望。”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起立碰杯。

    刘子妍是公司里除了奚岳岑唯一和林错关系还算好的,他一进来就是刘子妍带的他,比常人接触多了也颇喜欢这小伙子,话不多却老实,对她也尊敬,不像有的老油条,一看到好看点的女人就喜欢口头上占便宜。

    林错又坐了一刻钟,等到了开奖环节就称不舒服想早退,一班同事自然没有要强留他的,反而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奚岳岑没参加年会,临近期末,去了趟学校,不过回的倒挺早。林错正巧下了地铁要去搭公交车,就接到他的短信问什么时候到家,他好出来接。

    快要入冬,一天寒过一天,林错下车时看见奚岳岑插着手坐在单车上听音乐,大概是有点冷,人都微微缩起来。他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奚岳岑一见他就笑,想把包接过来自己背着,手却被推掉了,奚岳岑也不再坚持,只说“把拉链拉起来,待会儿风大全灌到里面去,那你这外套可就白穿了。”

    林错照做,戴上奚岳岑递过来的棉口罩,熟练地踩上脚踏,“走吧。”

    林错不高兴。

    这几天流言多,奚岳岑格外注意他的情绪,怕他受影响,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回来怎么蔫儿地跟病猫似的。

    跟林错处久了就知道,这人看着不爱笑,又不多话,私下也会有小脾气,看到青豆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也会笑得像个傻子,只为了一个老掉牙的笑话,会在写文写得起劲的时候神采飞扬,连眼梢都透笑。他的心外面是冷硬的,里边又和软地不像话。

    “今天晚上星星真漂亮啊,连月亮都不亮了。”

    林错顺话抬头看。街道两旁的树修剪完后又矮又光,视线变得很宽阔,奚岳岑慢慢提速,他下意识地抓紧。

    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天空,因为惯性微微后仰,明知不会,又好像马上就要倒下。有那么一秒钟,林错想,就这样结束吧。

    仅仅一秒。

    奚岳岑蹬地很快,却又稳得让人安心。风声呼呼地从耳边狂啸而过,人明明在往前走,时间却向后流,可一幕一幕,他全都记得的,像星星一样在黑夜里亮,亮得掩去了月的光。

    以小区为中心饶了一圈又一圈,奚岳岑嚎起歌,听不清歌词,旋律又被风打得碎碎的,冷风倒灌、豪气十足。最后林错实在坚持不住,阻力太大,他向前倾抱住奚岳岑,本在周身穿梭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又格外暖和。

    我本就在这世俗之中,又怎会不渴望拥抱。

    奚岳岑最后还是说服了林错租那套他看中的小房子,不过是两人一起合租,他本也要再找住处,前后一琢磨不如两人继续搭伙。少了一半的房租负担,林错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稍大,小厅就更小了。两人谁也不让对方睡沙发或者打地铺,最后妥协一起睡床,林错倒也没什么戒心和微词,工作生活繁重,而且又是把奚岳岑当成了唯一的好友,早忘了以前有过的芥蒂。

    两个人盖两床被子,林错本来是怕冷,冲了两个热水袋,被窝还是暖不起来,结果有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只脚丫伸进隔壁窝里去了,可怪暖和的,蹭啊蹭,结果带着自己那条被子,一起打包带进奚岳岑被窝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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