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分析?”
“你那脑袋一天也想点事儿,跟个草履虫一样。”
林川柏听到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反正咱们家你一个人聪明就够了,我是草履虫我骄傲,从源头上避免了兄弟阋墙的人间惨剧。”
林锦被他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饭两人走出去,林川柏站在门口就不动,林锦还以为他是吃太撑了休息一下,也停下来站那里。
林川柏转过头,一脸无语,“去开车啊,愣着干嘛?”
“我今天没开。”
“那我们怎么回去?”
“打车呗。”
林川柏想了几秒,“先走会儿吧,我消化消化。”
于是两个人就慢慢地往家走,林川柏突然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晚上爸带我们俩去跑步?”
林雄小时候对他俩绝对是实行军事教育,负重跑步那都是轻的,动不动一放假就把他扔他朋友的部队上,说是要他们强身健体。
“记得啊,还得绑沙袋。”
“哈哈哈,我那里边不是沙,芳姨给我换成了木屑,看着鼓一点也不沉。”
“那她为什么不给我换?”林锦满脸郁卒。
“肯定是因为两个一起换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所以她只能紧着最喜欢的人啦”,林川柏边说笑得停不下来。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往回走,在经过一个天桥的时候,有一个老naai摆着地摊卖一些用小珠子串起来的玩偶,说实话还挺可爱的,可能因为太晚,大家都步履匆匆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看。
一场秋雨一场寒,白天刚下了雨,所以晚上温度很低,林川柏看到那个老naai站在那里一边叫卖一边不停地跺脚取暖,他走过去问“这些多少钱?”
“一个十块。”
“这些全部呢?”
“一共十二个一百二,不不不一百就行”,还没等林川柏回话她又连忙说“给八十吧,八十全拿走。”
林川柏给了她张一百,拿个大塑料袋把地上的玩偶一股脑全塞里边,拎着就走了,那老naai在身后一迭声地不停说谢谢。
走了快两百米,林川柏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你说,他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么老了大晚上还在摆地摊,就为了赚抵不上别人一道菜的钱,他们图什么?
这个问题林锦答不上来。
林川柏似乎也不想知道答案,气氛一下子就低落,两个人沉默着打个车回家了。
到门口林川柏随手把手里的袋子扔在垃圾箱里,林锦吓一跳,“为什么给扔了?”
林川柏懵着一张脸,“那你说拿来干嘛?”
林锦也不知道能干嘛,不过觉得这么丢了太浪费,捡起来提着往家走,林川柏奇怪地看他一眼。
进了家门林川柏就跑去洗澡,林锦随手把袋子扔在茶几上,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又看到那个袋子,略一思忖,把里边的玩偶拿出来摆在电视柜上,看了几乎有五分钟,还是默默地收起来扔到了门口柜子里。
十块钱的东西摆在上万的家具上,不管那小玩意儿你觉得还是有几分有趣和可爱,可终归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合时宜。
第十七章
陆重这天一大早下楼就碰到张明,张明看到他就熟稔地揽着他的肩膀,“陆重小兄弟,那天晚上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
然后,陆重问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有点纳闷的问题,“张哥,你怎么确定你爸在顺城?”
张明居然回了句“不确定啊,这是我找的第五个城市了。”
陆重睁大了眼,这不大海捞针吗?!
“不过,我大舅会点《易经》,他推算说应该就在这一带。”
陆重条件反s,he想问万一他算得不准呢?可是没问出口,不准又能怎么样?
不等陆重想完就听到张明说“我先走了啊,陆重,回见”,说完就抱着那一大摞传单往外跑,陆重看着他衣服被风吹得鼓鼓的背影,顺着风听到他五音不全的歌声,有点无法把现在的他跟那天晚上哭得鼻涕横流的男人联系起来。
忍不住想笑,陆重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抱起安乐也往码头的方向跑。
林锦早上上完课给沈定秋打了个电话。
“喂,定秋,在哪儿呢?”
“成,正好我来找你。”
林锦去的是沈定秋家的酒店,开门沈定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他刚迈出第一步就想到什么,一脸嫌弃地问“你没在里边办事儿吧?”
“我他妈哪有那个心思!”沈定秋脸立刻就黑了,一把给林锦抓进来,关了门。
林锦小心翼翼地放开屏住的呼吸,发现确实没什么诡异的味道,这才放心自如的吸气。
“还真没有啊?”
沈定秋翻了个白眼,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林锦。
林锦接过随手放在一边,问“你回来一直住这儿?”
“嗯,宅子里最近乌烟瘴气的,不想回。”
“对了,那天我就想问你,人太多不方便,你们家老爷子怎么了?”
“他想把我大naai迁进祖坟,你说我舅爷爷他们怎么可能答应,naai去年才走,他又闹说不迁也行,那就把祖坟迁到我大naai埋的地方,还说祖爷爷给他托梦,说埋我大naai那块地是千年不遇的风水宝地。”
林锦越听嘴张得越大。
沈家是从沈定秋他爷爷那辈发的家,之前一直就是农村种地的,不过沈定秋的naai,张家,是顺城百年历史的世家大族。
他说的大naai是沈定秋爷爷的第一任老婆,沈爷爷读初中的时候家里做主给娶的,跟他说母亲病重骗他回家完了婚,所以沈爷爷一直对这个家里逼着娶的,没文化的农村媳妇儿很抵触。初中毕业沈爷爷参军参加了解放战争,战争结束后分配工作在顺城当个小办事员,可抵不住人长得高高大大又帅又ji,ng神,张家最小的小姐对他一见钟情。
沈爷爷跟她坦白了自己老家还有一房父母娶的老婆,都没有洞房,这种事情在那时候太普遍,张家小姐也不以为意,两人完了婚,在张家的支持下沈爷爷从此仕途青云直上。沈爷爷在顺城安家过后,就想着去老家把父母接过来颐养天年,可沈爷爷的父母说沈家的儿媳妇只有一个,死活不肯搬。
沈定秋的祖爷爷祖naai一辈子都没踏进顺城一步,给的银钱也一分不要,是他大naai一个人劳作奉养两个老人家,伺候他们到离世,安葬完父母后沈爷爷更是不管她。隔了两年,村里人来报丧,说大naai走了,沈爷爷给了点钱让他们随便把她葬了,还叮嘱离沈家祖坟远点。
这个悲剧了一生的女人,到死了躺在地里,都隔着她c,ao劳了一辈子的家两座山的距离,从这头望不到那头。
沈定秋从小就不喜欢他爷爷,知道这档子事儿后更不喜欢了,评价他爷爷,渣出风格渣出水平。
林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爷爷他这是悔悟了?”
沈定秋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悔悟个屁,估计是要死了,没脸去地下见沈家的列祖列宗……算了,不说他了,吃饭去?”
两个人到了餐厅,沈定秋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林锦都快忘记了,听他提醒才想起来,说“就想问你梅园最近招不招人?”
沈定秋抬起头看他,似笑非笑,“你都这么问了,不招也得招啊。”
林锦大笑,“你让你们那边经理给我打一张招工启事什么的,我有用。”
“您这够费心的啊,谁啊?”
“最近认识的一个小孩,家里特别困难,但是人特别坚强。”
沈定秋挑了挑眉,“又看上了?”
林锦失笑,“还不算吧,就是想帮帮他。”
“你是知道梅园的情况的,不怕他走歪路?”
梅园是沈定秋妈妈的产业,专做私房菜,一天就十二桌,当时为了防止有的客人酒后失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招的一水的男服务生,可哪想到岁月变换,男的也不轻省。梅园招人的时候对身材长相都有要求,所以店里一溜儿面容清朗、盘亮条顺的青年,穿着统一的仿古对襟白衫配黑裤,真是赏心悦目,自然也就进了某些有心人的眼。
特别是最近几年,已经有好几个被包养的,沈家不允许服务生跟客人发生不正当的私人关系,但是这种被包养了直接辞职的,他们自然也没辙。招人的时候没法完全分辨人家的真实意图,加之来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现在对这种事,沈家不说放任吧,起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定秋没说明白,可林锦却知道他的意思,想了片刻回道“你还记不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去沙漠玩,有一种灌木长在沙漠深处,其貌不扬却能在最艰苦的环境存活,所以我有时候忍不住想知道,要是把它移植到更舒适的环境,它是长得更茂盛,还是变得跟其他平庸的草木一样。”
沈定秋玩味地看了一眼林锦,问“那你想他是哪种?”
林锦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说不上来,变得更好当然最好,如果从此沦为平庸,我也有种理所当然的释然。”
“哈哈,你这个人”,沈定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了点别的,林锦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下午是公共大课,林锦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中午没休息整个人困得不行,趴桌上补觉,一睁眼就是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林锦坐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林锦同志前一任小男朋友,余裕,隔壁学校的,也不知道怎么溜到他边上坐着。
“想你不行啊!”
林锦最讨厌分手后还黏黏糊糊,皱着眉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余裕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你记错啦!”
林锦满脑门黑线,又还在上课,动作不敢太大,只能任他搂着,催眠自己那只手不是自己的。
下课铃响,老师刚出门林锦就立刻把手抽出来,背着书包就转身走,余裕一路跟在他屁股后边,你快他就快,你慢他就慢。
林锦无语,停下来冲他说“你到底想干嘛?”
余裕一脸委屈,“我们能不分手吗?”
林锦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不能,还有,你别跟着我了,烦死了。”
简直无情,余裕泫泪欲泣地看着林锦,林锦连余光都不扫他一下,大步地往停车场走。
余裕看到林锦走远了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换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当天晚上林锦就收到了沈定秋让人送过来的招工启事,看了一眼就一个电话砸过去。
“你他妈招个服务生还要大专学历?多高技术含量?”
“我们从明年起就只要本科生了好吗?”
林锦又扫了一遍,说“划掉,不要这条。”
沈定秋正在家听训呢,直接扔了一句“我把经理电话发给你,你自己跟他说。”
林锦折腾人两回,终于满意地点头,特别叮嘱要他明天一定送到,蔡经理诺诺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