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淡笑“不妨多拍几张。”
来纽约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住很久,只打算等张医生的麻烦平息了就回北京,可是如今形势有变,又加上nate的忽然出现,让陆青衣做不出太果敢的决定。
颜透在忙,能让他做的事也并不多,过了年以后,除了在房间里利用网络处理点北京画廊的事,就是多陪着那孩子交交心。
陆青衣知道,只有让nate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才能让他也成为颜透的一部分。
这天乖萌的小朋友表演了段钢琴曲,看起来实在可爱。
陆青衣便教他练了会儿琴,又讲了几个故事,最后见nate在钢琴椅上依赖着靠着自己,才摸着他的头问“你有没有中文名字?”
nate摇头“我是nathaniel,nathaniel rockefeller”
陆青衣笑了笑“你爸爸叫颜透,因为你爷爷姓颜,你也该有个中文名字啊,你是他的儿子。”
nate眨了眨眼睛“是吗……”
陆青衣说“去叫他给你取个名字,这是你应得的。”
nat声道“daddy会生气。”
陆青衣捏捏他的脸“不会的,我保证。”
nate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好吧。”
“乖,你练琴吧,我出去走走,不打扰你了。”陆青衣起身又留下个笑脸,才缓步离去。
nate独坐在钢琴前面,伸出手指按响了声琴键,眼神里面,是说不出来的担心。
这几天纽约气温回升了很多,大有万物复苏的气息。
陆青衣仍旧烦恼着王子衿的事情,一个人在花园晃了好久,最后在依然光秃秃的花圃前看见个老园丁在里面认真修剪,就无意识的在旁边瞅着。
老园丁非常专注,似乎没感觉到身后有人,大约摆弄了快半个小时,才放下沾着泥土的工具,回身在已经陈旧了的马甲上擦擦手,抬起眼睛对上陆青衣的脸。
陆青衣礼貌的点点头,说“春天要来了,对吗?”
老园丁没回答,拎起身旁装着工具的桶,步伐迟缓的走到他身边道“帮我个忙,把水管接过来。”
大概并不想管陆青衣考究的衣装。
陆青衣也没拒绝,跟着他走到附近草坪的洒水器前,按着他的吩咐把粗重的橡胶管拖到花圃前,让水顺利的流进了土地,才直起腰说“我爷爷也养花,他喜欢兰花,很难活。”
“古老的东方,都是金贵娇弱的东西。”老园丁莫名的这样说,语气也并不友好。
陆青衣顿时有股气梗在喉间,因为老人的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太久,他好像说的不是兰花,而是自己。
“不是娇弱,是它的美需要人尽心力,三分种七分管,种花人把精力投入到花上,才能养出高贵的品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倘若随便谁浇浇水兰花就能绽放,那也没什么美可言了。”反驳的话忍不住说出口。
老园丁也没生气,反倒响亮一笑,又继续摆弄眼前的枝桠“我认得你,你是小透带回来的。”
他年岁已高,想必在这庄园也干了许多年,陆青衣没多想,不卑不亢的说“我只是客人。”
“中国人不是最讲究礼节吗?”老园丁头都不抬的问“世界上有哪种客人,不向主人问好的?”
这话宛若平地惊雷,陆青衣脸白了下,顿时鄙夷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却也不晓得讲什么话合适。
“我要去给nate买个玩具,你开车载我。”老人依然平静着张脸,说完,顺手就剪掉了一段花枝。
车开的很稳,陆青衣的心却不稳,一再偷偷打量副驾驶座上的老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家财万贯的传奇人物。
老人的眸子都灰了,眼神却还是凌厉,忽然通过后视镜看他“叫我dfrey。”
“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见您,只是我和ga
ielle之间有些恩怨,不想大家难堪。”陆青衣道歉。
dfrey看着高速公路说“gabi从小就做事冲动,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青衣依然觉得这样的对话诡异,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本来不想理你,现在却有问题要问你。”dfrey说“你为什么要改变颜透和nate的关系?”
陆青衣想都没想就回答“因为他们是父子,是一家人啊。”
dfrey含义不明的笑了“那你和陆月楼不是父子,不是一家人吗?”
这话让陆青衣沉默了太久,最后他轻声道“爷爷,您活的比我久,难道您会不知道人生有些无奈是无法解释,甚至让人哭都哭不出来的吗?”
dfrey没回答。
陆青衣又道“从前我和您没交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既然这么认识了,有句话我想告诉您,我是真的喜欢颜透的,他是不是您的继承人、他以后拥有什么失去什么,我都不会在乎,我唯一在乎的是他幸福不幸福,刚才回答的不是真心话,我想改变小透和nate的关系,是因为我爱他。”
chater 71
决定人的命运,是何等的自大无情?
颜透从未有一天想过自己会如此,但也别无选择。
越洋电话里有种莫名的丝丝声,他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轻声道“张医生,这么久了,想必你也看清楚了,想清楚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你需要给青衣一个答复。”
张医生的嗓子十分沙哑“是。”
颜透又道“你孩子想来美国留学,可以,你妻子想做科长,也可以,你不放心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好,你放心的去自首吧。”
张医生回答“好。”
颜透觉得太压抑,便挂了电话。
其实他很清楚,张医生不会自首,他已经受不了新一轮的审判和折磨。
他会死。
正坐在宽大的古典沙发里走着神的时候,书房的门轻轻的被人推开。
陆青衣端着两杯咖啡进来说“在干什么,我给你换了种新口味。”
颜透的微笑渐渐驱走面上的寒霜“想工作上的事。”
陆青衣把咖啡递给他,才放下托盘坐到旁边“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就是别提那些事,让我放松一下。”颜透见他自己先喝了咖啡,忽然就吻上去,而后舔舔嘴唇“嗯,值得回味。”
陆青衣早习惯这家伙,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
“是不是你和nate说,要我给他取名字的?”颜透挑眉。
“这不是应该的吗?”陆青衣反问。
颜透从一开始就害怕这事,nate的名字也是ga
ielle起得,总觉得好像需要赋予什么意义,而后就永远摆脱不开了。
“你拒绝他了?”陆青衣见状顿时担心。
颜透摇头“不过这事是你怂恿的,就得你来取名。”
陆青衣抿着咖啡好半天没讲话,最后道“诗经里有句话‘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希望他以后表里如一的美好,叫颜之扬吧。”
“好。”颜透直起身子“对了,今天有礼物给你,还在路上。”
“什么礼物啊?”陆青衣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颜透笑笑,故作不经意的提起“今天你和我外公一起外出来着?”
“是啊。”陆青衣满脸平淡,让人没法追问。
所谓的礼物,到揭晓时才知是最不得体的一种。
一两个月大的萨摩耶,通体雪白,黑眼睛乌溜溜的,趴在被子上全无城府的瞅着陆青衣。
哪有随便送人活物的,真只有亲密的对象才做的出来。
“你干吗不先问问我?养东西也能随便?”陆青衣正准备睡觉,此时有些惊讶,不太满意的看着颜透。
“你不喜欢吗?”颜透好不爱惜的把小狗拎起来,顺手要扔到床下面。
陆青衣怕他鲁莽,赶快接过来道“不是,只是该商量一下。”
颜透道“那天听公司的一个经理说他家的狗要生小狗了,恰巧是你爱的品种,就要来了,不想养我明天还给他去。”
“也不是不想养,那就养着吧。”陆青衣终究还是喜欢,忍不住笑了笑,把小狗放到床边的篮子里,露出笑来。
颜透搂过他道“看你总和nate在一起,我就想我们两个没机会有孩子,有条狗也挺好,就像个家了。”
陆青衣叹气“你还不是心血来潮,以后你去遛狗,我可不管。”
“好,那你先给我点酬劳。”颜透扶着他的脸深吻,手法熟练的拉开了陆青衣的睡袍,看样子又是想要一夜良宵。
陆青衣心底有些不愿太放纵欲望,可五次有三次拒绝,也不想对方不开心,就温烫着面颊闭了眼睛。
情到浓时,不要说衣衫,就连床铺都乱了。
颜透压着他细致漂亮的身体,正要顺手从床头柜里寻找杜蕾斯,谁晓得边上的小狗却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陆青衣恍然睁开还带着水意的眸子,慌乱的推开他穿上衣服道“它饿了。”
“叫佣人拿走吧。”颜透阻拦。
陆青衣不理睬,急急忙忙就出了卧室,没多久就用玻璃碟端了牛奶进来,给小狗放到框里,小狗顿时不叫了,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郁闷的颜透趴在床边瞅着陆青衣,瞅见他脸上那不自觉的笑,就和十几岁时瞅着febe一模一样,心里面又说不出的暖,嘴角也微微的随着弯了好看的弧度。
次日早晨,nate似乎太高兴了一点。
先是颜透告诉他他的中文名字,又见了可爱的小狗,根本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在餐厅追着它跑了起来。
陆青衣瞅见佣人拿着麦片追在后面叫,无奈的摇摇头。
颜透是被逼着每天和儿子固定吃早餐的,吃了几日,也就习惯了,面不改色的在旁边看报纸,忽然又嘱咐道“外公没为难你吧,你想躲着就躲着他,不用勉强。”
“挺明白事理的老人。”陆青衣回答。
颜透晓得他从不抱怨,刚想安慰,旁边的手机却想起来,见是北京的号就接了。
陆青衣默默地抬起眼睛,像是有什么感应。
颜透恩了几声,放下电话道“芮丹把这事报了警,张医生受不了调查的压力,畏罪自杀了,今天警察在他家楼顶发现了他的尸体。”
陆青衣低下头,动作犹豫的切着煎蛋,半晌才道“嗯。”
颜透说“你不欠他,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