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简开始吃饭，确实不太好吃，但他还是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大半，陆了之则专心地吃蛋糕，他吃了一会儿，抬头看看乔简，乔简冷着脸说“看什么看？”
陆了之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这个人，”乔简伸手去掐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揍？”
“对不起。”陆了之说。
他从来没和乔简生过气。
陆了之本来就是一个脾气好到不可思议的人，乔简又算得上是他的恩人，毕竟如果没有乔简，他也不会读完大学，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从来都是乔简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三那年乔简又把他带上了床，一直到现在，陆了之也不太清楚到底两个人算不算谈恋爱。
大概不算吧。
乔简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脾气大，怪癖多，生气的时候什么难听说什么，今晚已经算是很好很好了，之前有一次硬是把陆了之骂哭了，那之后乔简才收敛了一些。
乔简吃完了饭，外面突然开始打雷。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着次卧说“今晚你自己睡。”
陆了之哦了一声。
他倒不是胆子小怕打雷，只是觉得这种打雷下雨的夜晚让人觉得很孤独，乔简大概是一直误会了。陆了之躺在被窝里想，孤独其实也很可怕，他一直都很孤独。
躺了一会儿，陆了之还是毫无睡意，他拿出手机去看乔简的朋友圈，还是那几条工作相关的东西，又去看他的微博，也没有更新，上一条是过年时，乔简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下面有几个人评论，陆了之看了看，应该是他们公司的人，或者是他的同学？陆了之对乔简的社交圈完全不了解，乔简从来不会带他出去见朋友。
实在是睡不着，陆了之关了手机，外面风雨交加，那种孤独感愈发重了，陆了之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去抽屉里翻了安眠药吞下，因为怕入睡慢，他吃了两片。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乔简的床上，看看表，时间还早，他还能再睡十五分钟。
乔简也跟着他一起醒了。
陆了之是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的，他胳膊差不多完全麻了，乔简皱着眉头活动了几下，面色不善地说“你吃安眠药干什么？”
“我睡不着。”
“睡不着不会过来找我一起睡吗？”
“可是你说让我自己睡。”
乔简简直没脾气，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我让你跳楼你也跳？”
早餐是煎ji蛋和燕麦粥，陆了之想把昨晚剩下的冰激凌蛋糕吃了，乔简不让，陆了之只好又把它放了回去。
“什么时候辞职？”乔简问。
“我不、不太想辞职。”陆了之又开始结巴，“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辞职啊？”
“工资低，总加班，同事老板都欺负你，你图什么？”
“不、不是欺负我。”陆了之说“没有人欺负我。”
这倒不是他在撒谎，欺负肯定是谈不上，问题在于他会主动揽活儿做，同事看他好说话也会把活儿推给他做，但不会很过分。
“那为什么别人都下班了只有你在加班？”
陆了之不说话，他肯定是争不过乔简的。
“说话。”乔简敲了敲桌子。
“我真的不想辞职。”陆了之罕见地坚持，“以后不会再加很多班了，好不好？”
“陆了之，你是不是舍不得你那个同事啊？”乔简说“经常找你出去吃饭的那个，嗯？”
陆了之摇摇头，又不说话了，他总觉得自己紧张的时候说话结巴有点儿丢人，干脆闭了嘴。
出门之前，陆了之回头看了看乔简，给他发了个兔斯基的表情。
“干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拉黑我。”
“……”
“那我走了，你今天不要拉黑我。”陆了之说“再、再见。”
“你给我回来！”乔简拉着他的手腕，“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能不能辞职？”
“……我辞职了以后去干什么啊。”陆了之紧张地拿拇指的指甲蹭食指的关节，“工作都是这样的。”
“去我公司就不是这样了。”
“可是你们公司也不需要我这个专业的啊。”
乔简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哦，行，我看出来你实在是不想走了，去上班吧。”
陆了之不放心地看了看他。
晚上回家的时候，陆了之发现门锁的密码换了，他试了几次，发现总是打不开，才反应过来。
给乔简打电话，乔简接了。
“干嘛？”
“那、那个，家里的锁你是不是换密码了？”
“是啊。”乔简说“你怎么下班这么早？不是还没到八点半吗？”
陆了之知道乔简又生气了。
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乔简大概是和朋友出去打保龄球了……八点半之前会回来吗？还有两个小时。他看了看自己给乔简买的礼物，在门口坐了下来，把礼物放在了怀里。
邻居家有了一点响动，他觉得被人看见有点丢人，就把脸藏在了外套里，低头看着地面。
陆了之知道自己大概不太正常，但是他也不清楚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什么反应，应该生气吗？他从小到大也没和谁生过气，没什么不能忍让的事情，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一会儿乔简回来开门，他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手机很快就没电关机了，陆了之百无聊赖地四处看，楼道里有一双会发光的绿眼睛与他对视，他吓了一跳，仔细看看才发现是一只小猫，很眼熟，总在楼里跑。
陆了之招招手，小猫跑过来，他在兜里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只好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他不喜欢猫。”陆了之说“要不然就养你了。”
小猫蹭蹭他的手，陆了之把它抱起来，挠了挠它的肚皮。
坐在门口，他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陆了之突然惊醒了，他吓了一跳，因为乔简正黑着脸看他。
很吓人。
“你回、回来了啊。”
“你为什么不进家门？”
“密码换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不是微信发给你了吗？”
“我手机没电了。”
“……”
乔简开了门，拎着他走了进去，陆了之回过神来，伸手把一只小猫递给他。
看了看，陆了之发现自己给错了，又换了只手。
“什么东西？”
“给你、给你买的礼物，是领带。”
乔简低头看了会儿，半天没说话。
陆了之抱着小猫往外走，想把它放出去，乔简叫出了他，问“想养吗？”
“能养吗？”陆了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过来。”
陆了之又走回去，乔简捏着他的下巴，把他压在墙上狠狠亲了一会儿。
小猫突然跳到了地上，陆了之低头看，乔简才把他放开。
“可以养，但是不能进卧室，也不能弄得到处都是毛，听见了吗？”
第三章
陆了之觉得自己养了猫之后好像挨的骂更多了。
其实猫还是挺乖的，但小动物毕竟是活物，不可能像玩具一样买来之后一动不动，偶尔在玩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什么东西也是不可避免的，每次猫闯祸了，陆了之都会很紧张地道歉，保证自己会看好猫，肯定没有下一次了。
这天陆了之下了班回家，发现乔简脸色不太好看，他下意识地觉得没有好事，果然，乔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垃圾桶，陆了之过去看，里面一堆斑斓的碎瓷片。
他紧张的不得了，因为他认出来这堆瓷片好像是乔简挺喜欢的一套手工茶碗中的一个。
“是它打碎的吗……”
“不是它还是我吗？”乔简说“你上次怎么说的，它肯定不会再闯祸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了之赶紧道歉，“我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我觉得你暂时买不起。”乔简凑过来，“这个是成套的，不单卖，而且据我所知你的钱都用来买乐高和游戏了吧？你有存钱的习惯吗？”
陆了之觉得每次到这种时候他都很想找个壳藏到里面去。
“那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给你。”他紧张地说“你不要把它扔出去好不好，实在不行我把它关在我的卧室……”
“你不要害怕，我又不吃人，过来。”乔简揽着他的肩膀，“如果你换一份工作，多赚点儿，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至于这个猫呢，既然是我同意你养的，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不会动不动就要把它扔出去，这个你可以放心，以后它再摔坏什么东西，我就从你工资里扣。”
陆了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换了一份工作。
他总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乔简。
他毕了业之后其实是拿了份很好的offer的，要去外地，乔简当时没说什么，让他随意，想走就走，陆了之本来票都买好了准备入职，但是乔简突然生病了，一病就是一个月，他总不好在这个时候走，只能留下来照顾乔简，公司那边当然不会等他一个月，陆了之就没去成。当时乔简也没有说让他来自己公司工作，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又非逼着他去了。
辞职交接好之后，乔简很明显心情不错，还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带着他出去买衣服，陆了之问为什么还要为了上班专门买新衣服，穿正装的话他自己也有，没想到乔简凶巴巴地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哦……”陆了之小声说“你喊什么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厌我。”
正巧红灯，乔简踩了脚刹车，不耐烦地拿手在方向盘上敲，“你觉得呢？”
陆了之上哪儿去觉得，他不敢说话，转过去看窗外，旁边一辆帕萨特里有一只小白狗，把脸贴在窗户上也往外看，陆了之心情又好了点儿。
“问你话呢？”乔简催他，“说话。”
“啊？”陆了之转过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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