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魔界 第46节

    但他没有说别的，他朱红色的双唇轻轻启开，吐出了三个字

    “永别了。”

    龙牙匕首的刀锋精确地□□了红龙威尔森的心脏，红色的龙血喷涌而出，沾在波德莱尔先生的脸上。他看见威尔森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再也不能动了。波德莱尔先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边的龙血。

    “可惜。”他说。

    他没有向我解释，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这么说，我不知道他是为死去的红龙感到可惜，还是单纯对浪费了这么多龙血感到遗憾。他站了起来，然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法术的力量消失了，同时还带走了波德莱尔先生身上原本有着的力量，似乎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精神。那个让他能够维持正常行走的小法术不见了，他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金币堆里。

    他从财宝堆里找了一根金杖作为助力，再次爬起来，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红龙的尸体——因为变形法术的消失，那人形的尸体已经变回了红色的巨龙，那巨龙的身体静静地躺在他的财宝之上，看上去不像是死了，更像是睡着了。

    这样看起来很好，他想，就像我从来没来过那样。

    波德莱尔先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威尔森城堡的大门，前面的路还很长，他还要步行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接应他的银龙博尔特，不过不要紧，一切都结束了，他只要慢慢走就可以。

    天还没有亮，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抬起头向东方望去，看见那颗被称为路西菲尔的星星在东面的天空闪着光……它显得比其他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还要璀璨。

    他笑起来，拖着残疾的腿向着北方走去，他很累，沙漠里的路很难走，但是他觉得这些都没有关系。他的嘴里轻轻地、用最温柔的语气念着一个名字

    “克里斯。”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听见他那时念我名字的声音，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本想把最后一句放在文末，无奈晋江现在不让用网页代码……不能空行效果不好，我就只能写在有话说了,算是……彩蛋吧。）

    第章 后日谈

    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和删节, 我的笔记终于得以出版，放在读者朋友们的面前。虽然我可以担保，我书里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过这本书还是被贴上了小说的标签出版, 至于你们到底是愿意相信我，还是相信我的出版商, 那就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虽然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已经写完，我还是应该告诉大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以免你们会责备我不给你们一个更令人满意的完美结局。

    那天, 波德莱尔先生喝掉了很多药剂, 才勉强支撑起身体，走到银龙博尔特的领地边界。当他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银龙博尔特把他送回到卡塔利亚, 我和洛克已经在那里等待了一夜。

    洛克送我们离开了龙族的领地，回到了鲁德维尔和艾萨克回合。波德莱尔先生没有受太多伤，但体力透支得很厉害，脸色苍白极了, 因此我们决定先在鲁德维尔休息一段时间，顺便也能打听一下龙族那边的情报，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们在鲁德维尔逗留了一周, 在这段时间里，波德莱尔先生给我讲述了他与红龙威尔森决斗的故事。让我把它可以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我们听说了一点从龙族领地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威尔森死后，红龙一族确实嚷嚷了一阵要抓凶手之类的事, 不过因为马上要开始选举新的龙族首领，红龙一族必须要尽快选出新的参赛者。

    谁也没有空对已经死去了的龙族投入过多关注。

    波德莱尔先生康复之后，我与他一起回到了夏尔里斯。

    在这里，波德莱尔先生解散了恶之花。

    联想到魔王陛下的期待，我想这大概是最安全的做法。我对此感到很高兴，因为只有这样，波德莱尔先生才能真正退休。

    波德莱尔先生把他从罗斯文大公和龙族那里弄到的钱大部分都分给了原来在恶之花里供职的魔族们，每位魔族都拿到了一笔相当不少的款子，按照他的话说，他们曾经每日都以命相搏，如今恶之花解散，他们有资格在走之前拿到一点补偿。忠实的艾萨克无处可去，他留了下来，继续给波德莱尔先生驾车。

    波德莱尔先生只给自己留下了二百万。

    我不太在意他给自己留下多少钱，就算是一分不留，他在夏尔里斯的房产和地产也已经足够我们生活。更何况我也有我的稿费。不过他的行动确实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就在解散了恶之花之后，波德莱尔先生就带着我再度去了塞希利安城。

    他与大法师塞希利安先生谈了一下，塞希利安大法师的试验进展顺利，按照法师的估计，再有个一百多万，研究就能成功。

    “我给您二百万。”波德莱尔先生这样对他说，“希望您的研究能够成功，等我需要您的时候，希望您不要忘了我曾经的付出。”

    塞希利安大法师同意了，他们签订了协议。

    这个发展让我惊呆了，我没想过波德莱尔先生居然一点钱都没给自己留下。

    我知道他本来就是个相当喜欢奢侈的贵族，这些天我看着他盘点自己留下的房产地产，意识到这些地产每年的收益大概只是刚够满足他的日常开支。

    从塞希利安塔出来，他向我露出了笑容。

    “这次我可是个穷光蛋啦。”他说，“你开始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吗？”

    我用力摇头。

    “我永远也不会后悔。”我这么说。

    我当然不会后悔，事实上，当我看到他放弃掉他的财产的时候，我感到很高兴。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地位就平等了。

    在那之后，波德莱尔先生又带我回到了路西菲尔。

    实际上这次旅行并不是出于波德莱尔先生本人的计划，而是魔王艾略特陛下听说了波德莱尔先生最近的事情之后，特意来信，邀请他带着我一起到路西菲尔住上几天。

    魔王的邀请是不容拒绝的，波德莱尔先生也没有什么非要拒绝他的理由。再加上安杰罗大人也给我来信，说是我的出版商想要与我见面，和我商谈一下关于笔记出版的各种事项，所以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要面见魔王陛下和女王陛下，这件事让我感觉非常紧张。一方面，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魔族和人类，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波德莱尔先生最后的亲人。

    我不是什么很有自信的人，我清楚我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孤儿，因为努力加上运气好才有了一点成绩。但是在这种绝对的权力面前，我只是个普通的平民。他们见到我之后会说什么呢？他们会认可我吗？

    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直到两位陛下正式接见了我们。

    接见的具体情况我会写在附录里，在这里不再赘述，总之，两位陛下表现得非常好客有礼，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正式接见之后，我们进行了几次私下里的会见，两位陛下还邀请我们一起去打了几天猎。

    在我们一起去狩猎的途中，以赛亚女王陛下问了我一个问题

    “克里斯，你和波德莱尔殿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可一定要邀请我和艾略特参加啊。”

    诶？结婚？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措手不及，虽然我已经决心要与波德莱尔先生一起度过以后的人生，不过我们毕竟是同性，同性结婚的先例……至少我还没有听说过。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规定说同性不能结婚。

    我只能回答女王陛下，我们目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应该不会拖得很久，”波德莱尔先生在我身边插言，“到时候我一定会邀请两位陛下的。”

    要和波德莱尔先生结婚吗？我睁大眼睛转头看他，他却只是向我微笑着。

    和这个人结婚的话……一定会获得幸福吧。

    等到狩猎结束，我们一起回到夏尔里斯的时候，这个问题被提上了日程。我们的婚礼计划得很简单，不准备邀请太多宾客，只想找几个人见证一下。我们当然要邀请两位陛下，此外还要邀请安杰罗首相大人，塞希利安夫妇，龙族的洛克，以及从前在恶之花里为波德莱尔先生服务过的一些人。虽然我们的宾客名单很短，但是要想举办一场符合波德莱尔先生身份的婚礼，还是需要不小的一笔费用，遗憾的是，波德莱尔先生并没有留下这一笔钱。

    他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如果不是女王陛下提起，他完全没想过这回事。如今如果想要办婚礼，就必须得等到年末他房产地产的收入下来之后再办。

    但我明确地知道，他给自己留下的那点房产和地产，实在只是勉强够我们维持一年的生活，如果把钱都花在婚礼上，那么明年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很拮据，别的不说，这样一来，波德莱尔先生可能没法再喝他最喜欢的月光葡萄酒了。

    如果他为塞希利安大法师投资的时候，能给我们留下一两万金币该多好啊。

    不过这个问题居然很快就解决了。我的出版商已经订好了出版计划，他认为这本书一定会畅销，所以给我寄来了一大笔版税，我的这一笔版税和其他的钱加在一起，居然正够办一场符合波德莱尔先生身份的小型婚礼。

    所以我们就这么办了。

    婚礼的客人不多，只有我上面提到的那些人，我和波德莱尔先生穿着华丽的礼服接受了两位陛下和其他人的祝福……我觉得这样不错，不过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感。

    我居然和这个人结婚了啊。

    再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一起在夏尔里斯的宅邸里过着隐居的生活，有艾萨克和普莉希拉陪着我们。我们的收入不太多，但足够我们生活。我开始构思新的小说，也在反复考虑是否要写几本菜谱。不知道波德莱尔先生是否受了我的感染，他也开始动笔写起了回忆录，我有时候会把他的回忆录拿过来读读，觉得非常意思。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对于我来说，这本书里记载的那些惊险的故事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我喜欢这个梦，也希望你们一样喜欢它，如果这个故事能带给你一点愉悦，那么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我的后记就写到这里，晚安了，我的朋友们。

    第章

    为了能够快一点赶到安普利斯特, 我吩咐艾萨克，让他做好飞行的准备，我们取道空中前往安普利斯特, 可以比走陆路快上一倍。

    自从我们从路西菲尔出来, 克里斯还未曾感受过坐在狮鹫车里飞行的滋味，这虽然是一种便捷快速的旅行方式, 不过对于第一次坐的人来说，确实还是显得有点可怕。克里斯的脸都吓白了, 看上去实在有趣极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

    或许是我的笑容惹怒了克里斯, 他居然克服了恐惧，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 然后吻了我。

    要回忆这件事真是有点不好意思，那孩子显得很激动，而我也和他一样陷入了迷乱之中。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抵达了安普利斯特, 我为自己的迷乱而感到吃惊，不知道一向理智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我没时间思考这些事情，安普利斯特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进入这里需要相当的觉悟。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抵达，我就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面对安普利斯特的主人罗斯文大公。

    因此，我需要做很多准备，我建议克里斯带上艾萨克去街上逛逛, 却没想到这就是麻烦的开始。

    我刚刚把文件整理到一半，艾萨克就孤身一人赶回来，他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问他，“克里斯呢？”

    罗斯文大公比我想象得还要危险，我没能想到他居然如此卑劣，会扣住克里斯作为人质，试图打乱我的节奏。不过这实际上正合我意，如果罗斯文大公确实如我想象的那样，想要让我刺杀魔王陛下，或许我正可以将计就计。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把克里斯救回来。

    我换好外套，跟着艾萨克到了罗斯文大公所在的酒吧。正如我所料，罗斯文大公要求我刺杀魔王，而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向他要了一大笔钱。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罗斯文大公要求克里斯留下做人质。

    这件事在我的计划外，我本来不想把克里斯牵扯进这些麻烦又复杂的事情里面，不过既然他已经牵连进来，我就得想办法保证他的安全。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原定的计划必须得到完美的执行。

    我做出愤怒的表情——这并不难，因为罗斯文大公的举动确实让我愤怒，而我又真的关心克里斯的安危。

    罗斯文大公必须死，他扣留克里斯也不过只是会让他死得快一点而已，这件事不会有别的结局。

    我把克里斯留下，独自离开罗斯文大公的酒吧。

    我花了很长时间布置，安普利斯特里到处都有我的暗探。我潜心研究罗斯文每日的习惯，以及罗斯文城堡里的各种密道和守卫的巡逻轨迹。最后终于定好了刺杀罗斯文大公的时间以及逃走的路线。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努力要把事情计划好，几乎没时间去想别的，但是……每当有一点闲空，克里斯的面容总要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挤占我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我意识到我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想念克里斯，在不知不觉的中，这孩子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所计划的刺杀和营救行动很顺利，罗斯文大公是个力量很强的血族，但在我面前，他还是太弱了。我然后找到克里斯把他带走。然而在我们逃走的过程中却出了一点意外，就在我们准备要躲避出现在附近的血族时，克里斯摔了一跤。

    我和他一起躲在道旁的排水沟里，我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走过来的血族在谈论着刚刚死去的罗斯文大公的事情，我听出其中一个是罗斯文大公的得力助手拜伦男爵。克里斯不知道罗斯文大公已经死了，他吃惊得差点惊叫出声。为了避免他发出声音泄露我们的所在，我吻了他。

    我只是想让他别出声而已，他却加深了这个吻。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解开了我的腰带扣。

    不，不行！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要伸手进去，抚摩我那毫无生气的部位。如果我与旁人一样，是个正常男子，也许我会愉快地接受，但我的残疾让我无法如别人那样放平心态……如果他发现我的状况……他会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甩下我走了，我发觉他好像是生气了。他的行动如此突兀，让我感觉愕然。我连忙追过去，追问他为什么生气，他却不说话，过了好一阵，才没头没脑地对我说，他不是魔王派来的密探。

    魔王？密探？这是怎么回事？我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想明白这孩子在想什么……他以为我没有反应是因为我认为他是魔王派到我身边的密探，我实际上并不爱他。

    真够绕的。

    这个心思沉重的孩子，我应该怎么说他好？

    我对安杰罗首相有点了解，那家伙从来不做无利之事，推荐克里斯到我身边来，显然也有他的考量。不过在见到克里斯之前，我早已经仔细查探过他的底细，早知道他不可能是什么密探。

    我开始给他讲我所查到的他的履历，告诉他我与魔王陛下之间真正的关系，把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给他讲明白。他听到这些寻常人不会知道的秘闻，非常震惊，样子显得有点傻愣愣的……真是个孩子。

    这好像孩子一样的神情让我心动，让我冰冷的心变得柔软起来。无论安杰罗要他和我一起走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我来说，这都是一种幸运。数十年以来，只有遇见他之后，我才重新感受到活着的乐趣。

    在我们分离之后，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我现在必须要正视自己对这孩子的感情……我喜欢他，我确定。我不应该再逃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