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慧顺势揪住了付辰的衣袖，狠狠瞪了张文泉一眼，转眼回过头换了表情，柔了声音“付学长，你拉我一把么”
付辰暗含警告地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张文泉，然后转身扶起学妹的手臂“学妹你先走，我稍后”
吴慧慧给后面的几个姐妹使了个眼色，就见几个小学妹心领神会的一哄抢着上前，等到付辰意识到的时候只剩付辰与吴慧慧两个。刚好！位子也只剩相邻的两个了。
付辰扶额，本想已经说清楚了，但看吴慧慧的样子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吴慧慧笑颜如花地拍了拍剩下的只有一个的座位“付学长，坐这里”
付辰暗暗给宿舍这两个禽兽记了一笔账，。
这辆大巴车是莫哲昨晚就联系好的。尽管来的时候有点折腾，倒了两班车，但回去的时候还能享受下容格的贴心服务。
车启动后，吴慧慧就开始从书包里不断掏吃的出来。彷佛那是一个百宝箱，装的五花八门的零食。
吴慧慧递过来一袋薯片“学长吃一点？”
付辰“不了”
吴慧慧又从包里掏出了一袋瓜子“吃吗？”
付辰“。。不吃”
吴慧慧嘎嘣脆地一边吃着薯片，一遍问道“学长挑食吗”
“不挑，基本都吃的”
吴慧慧又问“学长不是不吃鸭，不吃鹅，不吃胡萝卜吗？”
付辰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吴慧慧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因为我喜欢学长，所以学长的一切我都知道”
自从上次9号门的仓促告白，吴慧慧似乎改变了线路。不再是以前的频繁偶遇、同上选修课这种低级伎俩了。她变得更主动、更大胆，更□□裸地敞开自己。这让付辰不得不认真对待。
付辰严肃地正了正脸色“我以为那天我说的很清楚了”
吴慧慧也收了嘴角，坐正了身体，一字一言地说道“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因为根本没办法放弃，偷偷摸摸地喜欢了大半年。“付辰”两个字，藏在心底，含在嘴里，反复琢磨，已经沁入了她每一个无人的夜晚。连不再喜欢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心就疼的难受。
付辰欣赏她的直率、她的勇气，所以更不能耽误她“你值得更好的”
吴慧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嘴角隐藏的小酒窝都跑了出来“学长你这太老套了，是不是接下来还要给我发好人卡？”
付辰摸了摸鼻子，被戳穿了想法，遂直接摊了两双手“你看，我只会说这些，我已经不适合谈恋爱了”
付辰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沧桑和忧伤，没等吴慧慧琢磨清楚，就听付辰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啊！可能要孤老终生了”
“为什么？”
“因为”付辰歪着头，两眼里的深色让吴慧慧无端地有些害怕。明明平时温润的眉眼，此时看来却有些吓人。
“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
“啊？”吴慧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半天愣愣地说“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双眼急忙地看向付辰，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付辰的双眼真真切切地告诉她，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我注意你半年了，你从来没有跟哪个女生特别近，但也没有跟哪个男、、、男生特别近啊？”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的”付辰悲哀地看着哽咽不能语的女孩。
忽然，泪水开始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大颗大颗从脸颊滚落。她猛地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似乎怕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脸。看不到她的哭泣的眼睛，但能看到她的肩膀不断抽动，无声无息的泪珠从指缝中溢出来。她哽咽着想要缩紧身子，悲哀爬满了她的全身。
整个车厢里不时还听到张文泉和王宇航在前面大声的吹嘘、女孩们附和的嬉笑哄闹声。车外是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白杨树迎风招展，一只飞鸟扇动着翅膀，与大巴比速度，很快就落后不见踪影了。
“对不起”
付辰的目光寂寥地从吴慧慧的肩上又投到外面一尘无洗的远方天空。早10点的太阳已经上工了几小时了，此时光辉遍撒，普世皆耀。付辰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初二的那个傍晚，夕阳也是不要命地放送最后一点余晖。他第一次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向一个男孩子吐露心声，告诉他自己喜欢的是男生。
那时那男子脸上的惊讶付辰现在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而吴慧慧眼里的痛苦和不可置信也一清二楚。付辰苦笑，自己果真是个自私的人。明知她的xi,ng情，所以敢直接以最残忍的方式回绝，不怕她说出去，也不怕她拿此威胁。
大巴一路驶进了校门口，在门口的石狮子前停了下来。吴慧慧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不过她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
陆陆续续下车后，付辰放慢脚步等了吴慧慧一下。王宇航此时正跟一女生打得火热，见付辰不时望向吴慧慧，便贼眉鼠眼地凑在耳边，低低笑道“事成了？”
“别瞎说”付辰暼了吴慧慧一眼“没有的事”
王宇航一脸“我懂”的表情闪开了。
吴慧慧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等赶上付辰的脚步时，她忽然抬起头，两双哭过的眼睛此时一眨不眨地盯着付辰“学长，我想问你个事”
“嗯？”
“跟我来”
吴慧慧直接拽起了付辰的手腕，朝着校门口的假山中走去。身后又是一阵坏笑中夹杂口哨的声音。
吴慧慧将付辰拉到假山中的一个小洞x,ue中，洞x,ue很小，刚好能容得下两个人。因为是校门口观赏xi,ng的假山，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面。前几天刚下过雨，洞x,ue内的地面还有些潮shi。
两人背都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假山石上，半响沉默，她才认真地盯着付辰的眼睛道“我不甘心！”
我怎么甘心，我第一次喜欢的男生竟然！竟然是以这种理由拒绝我！
吴慧慧注视着与自己注定无缘的少年，激烈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终是隐了话里的不甘，放低了声音“我可以吻你吗？”
“什么？”
吴慧慧踮起脚尖，直接凑到付辰的面前，一双本是明亮的眼睛此刻浸着痛苦，却又倔强地想遮掩。
少女粉嫩的唇颤巍巍地吻在心爱的人的唇上，肌肤相触，鼻息相闻，本是亲密甜美的时刻，吴慧慧的眼泪却像被抽掉主心线的珍珠，一颗颗沿着脸颊滚落。只是相贴的唇瓣擅抖着，吴慧慧莫不作声地流着泪却决绝地亲吻着。付辰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味，很苦，苦的付辰的心随之一颤又一沉。付辰就没见过女生能哭的这么凶，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世界只剩下难过。
付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吴慧慧的头顶，动作轻缓。这痛苦是自己带给她的，终究还是得伤了她。
为什么尼？为什么你会喜欢男人尼？你明明一直都这么好，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尼？明明吻得那么近，心却始终近不了。吴慧慧心碎地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进入他的世界，只能在一旁旁观着，看着他所有的情意都给一个人，自己连争一下都不可以。
将近有3分钟的时间，很长但又很短。吴慧慧抬起头，抽了下鼻子，笑着说“付学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可我希望你幸福，你只要幸福就好了”即使这幸福不是我给的，也没关系。
付辰也笑着哽咽回道“好”
“这样就很好了”女孩笑即使脸上残留着泪痕，但依旧笑得很明朗“这样就很好”
付辰一瞬间很心疼有很难过，为这样倔强又心善的女孩。
付辰轻轻擦去了女孩眼角的泪痕，就如吴慧慧无数次偷看时看到的那个笑容一样，付辰笑着揉了揉吴慧慧的额头。
我希望你也很好，希望你过的幸福。我把我所有的祝福都给你，希望你过成最美的样子。
第7章 第七章
小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付辰正昏昏欲睡，半眯着眼接了电话。
“小辰，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一直都没有跟我们联系了，今晚老张师傅下厨，一起出来吃饭不？”小武特有的大嗓门直接从电话那头冲了过来，付辰瞬间就清醒了。
付辰清了清嗓子才问道“今天晚上吗？”
小虎欢快的声音传来“今晚老张师傅家啊，我们就等你一个，你要是不来，我们就不动筷子”
“师傅下厨，我肯定回来的，再说是有段时间没见你们了”好像是自己上大学了之后，就聚过一次，其他几次也是因为自己有事情就没有去。平时联系虽不多，可感情在那里，随便一个电话，一顿饭就都回来了。
“那说好了，这次你要是再不来，老张师傅非得扒了你的皮”
“今晚我肯定准时到达”
“好，到时别空手啊，带点酒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老张师傅家就在老城区，上世纪的居民楼，外面的很多墙壁已经斑落了，楼梯的灯早就歇业了，付辰一路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摸到了六楼。
门开着一条缝，透出里面温暖的灯光和菜下锅的呲啦声。时光好像一下回到了两年前，穿过这道门，里面是逝去的两年时光。付辰想着想着不自觉就笑了。身在其中尚不自觉，可一旦时光回返，微不足道的却最珍贵起来。
付辰笑着推了开门，冲着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额老张喊道“师傅，我回来了”
“小兔崽子，赶快来给我搭个手”老张师傅头也不抬地吼道，一边将鱼入锅，一边神速地切着青椒丝。
“好来”
付辰应着将两瓶酒放在餐桌上，捋了袖子，接过老张师傅手里的刀，像模像样地切着。
老张师傅抽空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吗？你切的这是丝吗？”
付辰比了比自己切的和老张师傅切的，不好意思地冲老张师傅一笑“徒弟哪能跟师傅比，师傅的厨艺天下第一，徒弟我只能算这个”付辰扬了扬小拇指。
老张师傅脸上的皱纹皱出了一副更嫌弃的表情“丢我的脸！”
付辰笑了笑，不争辩了。
老张师傅继续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没好好学过，教你也是糟蹋了这手艺”
“是是是”
“几个小兔崽子就你稍微聪明点，可你尼心不在这，哎，我老了，这手艺是传不下去了”老张师傅的语气忽然低落了，想着自己一个亲儿子，几年回一次家，稍微贴心的干儿子乖徒弟，就不是这块料。唉声叹气了会，忽然瞥见小兔崽子手正往锅里伸，顿时眉挑高了三度，“啪”一声拍掉付辰的手，怒吼道“给我滚出去待着”
“我就尝一口”付辰嬉皮笑脸“我好久都没吃了，就一口，好不好？”付辰一边可怜兮兮地恳求着，一边趁着师傅不注意将一大块鱼籽塞到了嘴了，瞬间闪出了厨房。
“小兔崽子！！！”
付辰一抖，随即像偷了腥的鱼，慢慢地笑开了。踱着步，翻翻这个，翻翻那个，只觉得一切都没有变。
房子是老式的房屋，面积不大，七十来平方，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边角的地板都起壳了，门框底部都已经腐烂了，老式的灯泡忽闪忽闪的，在里面住的人却一直没变。付辰踱到侧卧门口，怀着微妙复杂的感情扭开门，还是那张一米二的床，细窄的窗户下简单的书桌，旁边是那种网上淘来拉链式的衣柜。
付辰慢慢坐到只有空床板的木床上，看着这熟悉的一切觉得命运这东西是世上最捉摸不透的了。不管你信或不信，它一直都在，是玩弄你还是眷顾你，下一刻你永远也想不到。最起码付辰第一次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从没想到两年后的自己会镇定从容地坐在这里，以怀恋的心态看着这里。
你信下一秒命运就会眷顾你吗？在刚玩弄了你之后。
付辰是不信的。十七岁那年的冬天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付辰现在想起还觉得冷得瑟瑟发抖。带着遍体的伤痕付辰离开了他从小长大，从小生存的地方。一无所有，带满身疲惫和伤痕，在火车站等了一夜都没等来自己想见的人的时候，付辰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三元市的火车。
蜷缩在拥挤嘈杂的硬座车厢的时候，付辰看着凌晨夜里的雪花不要命地挥散着，当时就想，命运这玩意还能更c,ao蛋一些吗？
三元市是g省的省会，繁华的大都市，经济的中心，所以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机会，只要你肯做。当时付辰憋着一股气又满腔的怨愤，躲在工地里拼命干了三个月，不去问，不去想。每天累得吃完就睡，睡醒继续干，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了的时候，才被工地的包工头委婉地劝走了。付辰拿了未发的半个月工资，也不计较包工头从里面扣了多少，没了魂似地飘荡在都市的街头。
一开始来三元市，茫然四顾，寻一处遮风避雨，似乎只有待在工地里住在工棚里，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再一次的流落到街头，付辰是真的觉得累了。不愿想的一股脑又趁人之危涌了过来，身体上彷佛残留些微的疼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那一夜的风霜雨雪和沁骨的疼痛。
晚上11点左右，品鲜楼刚好到了打烊的时间点。几个跑堂一伙人一到时间点就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一窝哄地走了，留下掌厨兼股东的老张师傅还骂咧咧地收拾残局。老张师傅本名叫张奇，因一手绝佳的厨艺和到了年纪的岁数，被人尊称一声老张师傅。品鲜楼的大股东以资金入股，老张师傅以技术入股和开了这家海鲜楼，大厨手艺好加上价格实惠，一时之间人来人往，客聚如潮，等打烊了基本上都到11点了。
今晚的老张师傅揉了揉忙累了一天的腰，看了看店里的一帮小兔崽子都跑干净了，顿时嘴上骂骂咧咧开了。店里的另一个合伙人家里老婆生孩子，这几天店里都是老张师傅在管。想着这一大堆的糟心事，嘴上的脏话又多出了两个。关好了灯，锁好了门，转身走的时候，才发现门口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坐着的男子上面穿了一件褪了色的黑灰的薄外套，下身更是一裤脚的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茫然地盯着脚下。
老张师傅皱着眉喝道“哪来的，大晚上待这干啥？”
直到抬起头来，老张师傅才看清是一张少年的脸，脸上还犹带着青涩却寸寸都透露着疲惫。少年抬起头，眼神飘忽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半响都没说话。
“赶紧走，回家去，别挡在这门口”老张师傅冲他挥挥手。品鲜楼这个海鲜店，早先就被撬过一次门，店里收银盒里的钱都被拿走了。现在看到这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老张师傅立马警戒起来。
“我就在这避避风，不碍你们的事”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还犹带着点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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