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茫然的看着马路,夏经年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想打车,可是没有,一眼望见的就只有路两旁永远寂寞站立的路灯,然而它们的寂寞,只是为了照亮别人的路。夏经年觉得,他这一生,他的价值,还不如这一盏路灯。
沿途不停走着,夏经年让思绪漫游他走过的这二十几年。没想到最终,竟是这样一种下场,一步错,步步错,错到现在,已经再也找不回原本的路。
天微微亮时,终于拦下一辆计程车,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报给司机,夏经年坐在车上心中有的竟是一片宁静。因为他即将看见他许久未见的亲人,是最亲最亲的人,一个他应该叫做母亲的女人。
下了车,夏经年找到了郊外的静养院,里面很寂静,让人觉得安宁,似乎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这里有很多人,但却依旧安静,因为很少有人说话。走走停停,夏经年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渴望见到熟悉的人影,他想,也许只要一眼,他就能够看出来哪个人是他的母亲。
看护人员推着轮椅从他身边经过,夏经年仅仅是余光不经意扫到也足以让他全身无法动弹。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头发被剪到齐肩,印象中原本黑色的发丝此时却能够轻松找出几缕花白,那种色彩白的刺伤了夏经年的眼睛,如同一道强光,刺的他不敢再看。
走上前拉住看护人员,夏经年握住轮椅,神色看上去安静,双手却在轻抖,谢谢你照顾我母亲,我想,陪陪她!
看护人员看了看夏经年,最后点头,没有怀疑的离开了。
推着轮椅,夏经年尽量走在平坦的小道上,这样的路不会让她感到颠簸。来到无人的地方,夏经年停下来,抬手抚上夏母的头发,不停帮她顺着。
妈,我回来了!话刚落音,眼泪早已流出眼眶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最后落到夏母头发上,一滴接着一滴!
没有任何回应,周围依旧安静的风一吹都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可是现在,夏经年多希望有人能给他回应,让他明白自己其实不是只有一个人。
妈,你跟我说句话吧!
语气透着落寞和恳求,夏经年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她面前跪了下去。
妈,我知道你什么事都没有,你只是不想说话,你不想原谅我。我知道,你气我,甚至怨我!
抓住她的手,夏经年抚向自己的脸,想要感受那亲切的温度,是我错了!如果知道现在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我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澹台焰日,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个世界太可笑了,一次一次给了人希望后再让人绝望,用希望鞭笞你不断前进,到了最后才让人发现那些原本以为的希望,里面实质上都是灭顶的绝望。如果可以原路重返,他真的希望不再遇见澹台焰日!那个让他爱到撕心裂肺,如今又恨到骨子里的男人。
我知道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即使我现在跪下来求你,也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妈,你打我吧!那样我会舒服一点,可是你不会那么做对不对?是因为你想让我难受,还是因为你爱我!
说完,夏经年执起她的手就使劲全力打向自己的脸,这一巴掌,是你替我爸打的,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他!因为我没脸去祭奠他!
这一巴掌,是替你自己打的!夏经年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耳光向自己打去。
最后一巴掌,是帮季医生打的!
连续三个耳光,夏经年用尽所有力气,未留下任何余地。等到结束时,他搂紧夏母,早就失声痛哭。
寂静的地方,一个人搂着另外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
经年!
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夏经年激动的抬起头,然而自己的母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经年,真的是你!
夏经年僵直身体,然后诧异的转过头,用着痛哭后的声音微弱道,阎离!
立刻站起身,双腿由于跪的时间太久打着颤。夏经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阎离,他更加不想这个时候看见对方,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现在脆弱的样子。
阎离走过去,看着他红肿的眼叹了口气,最后疑惑的看向夏母,怎么会……
没打算和他说这些事,夏经年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阎离只是淡笑,夏经年在对方的笑容里看见了些许落寞。
我来看我的母亲!阎离说着看向周围,这里设备虽然不是最好,可却很安静!她一直都是安静的,所以我想她喜欢安静,就让她一直留在这里了!
听完他的话,夏经年吃惊的不能言语,阎离那种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那是一种深沉中又闪过一丝忧伤的眼神。
不等两人再次开口说话,几声震动传来,阎离拿出手机看了看号码后只是淡然的接听,父亲!
我在静养院!
阎离说完这句话就是一阵沉默,夏经年知道一定是他的父亲正在另外一边说着什么。
你不来看她,我自然要多来!
又是一阵沉默,夏经年看得出来阎离已经动怒,只是暂时忍着未发泄。
你是没有心思,因为你所有的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整垮颜空集团!我说的对吗?父,亲!
由于情绪激动,阎离吼了起来,最后两个‘父亲’说的更是咬牙切齿,里面满是怒火。立刻结束通话,阎离在这一刻耳边想起了顾纯音的话。
那个人总是叽叽喳喳在自己面前说个不停,不是表达爱意就是想着办法困住自己。他从来不想记得,可由于对方说的次数太多还是记了下来。
顾纯音总是说,离,不要难过,至少还有我会一直爱着你。我和你一起陪着她。
阎离不只一次当他是说玩笑话,从未放在心上,可是对方却一直谨记在心,并且一直履行。
看向夏经年,这个自己深爱却从未得到过的人,阎离失落难过的同时也同样想到了顾纯音漂亮傲慢,在自己面前却是言听计从的脸。
然而此刻的夏经年看不见阎离的表情,他的心思早已被阎离最后那句话占据。定定的看向未知的地方,夏经年双眸渐渐沉了下来。
……
董事长,有人要见您!他正在公司等候!
阎厅皱眉,由于上午和阎离的电话心情到现在还堵着一口气,是谁?
他说他叫夏经年,还说董事长会很乐意见他!他会一直等着您!
夏经年!听到这三个字,阎厅更觉奇怪。
夏经年吗?呵呵,那个他的儿子一直迷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