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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之犬 第10节

作者:浮游子 字数:8353 更新:2021-12-18 19:12:37

    方鹿鸣眨了下眼睛,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靳屿出现在他们的对面,跟他们只隔了一道马路的距离。他险些以为是幻觉,还不断地揉眼睛确认。

    靳屿起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骤地,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温柔而又缱绻地开口“鸣鸣,快点过来。”

    方鹿鸣不禁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愈发觉得他的笑容让自己毛骨悚然,而此时他听见沈晴方开口道“跟他说声,让他千万别误会我,我实在没什么想法。”

    他硬着头皮地应声,也不敢再跟他挥手告别,战战兢兢地穿过一条看上去短、而他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的马路,胆颤心惊地来到了靳屿面前。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翼而飞,瞥了方鹿鸣一眼便自顾自走了起来。他的眼中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越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越是会酝酿着一场即将降临的暴风雨。

    方鹿鸣硬是从他的眼神里拆出几分生气的意味,一边想着他为什么要生气,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靳屿突然停了下来。

    而他间接性耳聪目明,急忙刹住车,正暗自疑惑着,殊不知靳屿长手一伸,将他的书包肩带拎了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挪动到他的身旁,然后听见他说“以后别跟着我。”

    这话绕了九曲十八弯,方鹿鸣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走你旁边。”

    靳屿淡淡地给他一个眼神警告,示意他闭嘴。

    但方鹿鸣仍想开口“刚才啊,沈晴方让我捎句话给你。”

    靳屿没有说话——这就表示他默认让他接着说下去。因此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继而道“他说,让你千万别误会他,他实在没什么想法。”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第十七章

    方鹿鸣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妈妈鞠橙橙了,醒来时他记不清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他的眼睛很干涩,抬手一摸,才发现眼角结了一道道泛白的泪痕。

    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靳屿,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就着微弱的月光缓缓摩挲起来。这张照片年代已久,边框都泛着黄色,然而里面的女人依然风情万种,脖颈高昂,犹如一只傲慢的天鹅。她的怀里躺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而女人的眼中充斥着不耐烦与敷衍,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报酬与实际劳动量成反比的工作。他记得有一年春节,他难得跟鞠橙橙待在一块儿,他十分开心,一整天都围着她打转。

    小孩子的情绪总比大人要来得敏感,见鞠橙橙懒得搭理他,他便怯怯地拿着手里的玩具独自一人蹲角落里玩。他能感受到妈妈不开心,但是他仍一直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催眠着——妈妈只是今天恰巧心情不好罢了。

    之后鞠橙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早已听惯了她的铃声,纳罕着这个旋律怎么跟以前的有所不同,后来才得知原来是为某人特别设置的。

    她跟马文清是青梅竹马,尽管后者长相平庸,能力一般,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十八岁便已经私定终身,将肉体与灵魂都交托彼此。鞠橙橙自小冰雪聪明,人又长得肤白貌美,跟个天仙似的,因此喜欢她的男人从村头排到村尾,而比马文清条件好得更是比比皆是。

    然而鞠橙橙是偏执的,结果一偏执就是将近二十年。

    鞠橙橙是村里难得的大学生,当时考大学很是难得,而马文清一直都管窥蠡测,对读书这件事嗤之以鼻,初中就早早地辍学回家种地。时隔多年,二十二岁的他看着鞠橙橙学业有成而归,气质早已从丑小鸭蜕成天鹅,眉目满是风华。他垂头看了眼自己被农具沙土侵害得粗糙的双手,被灼人阳光烧得滚烫黝黑的皮肤。于是,自天堂落入地狱。他对鞠橙橙的感情逐渐变质,是又爱又恨,是又自信又自卑,而其中,恨占了上风,而自卑取代了自信,因此酿成了覆水难收的苦果。

    苦难在这一刻降临,然而它伪装得像一颗表面光滑而无破绽的苹果,只有咬上一口才知道里面的虫正在惬意扭展身躯。她没有等到自己的心上人驾着花轿来娶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被首鼠两端的马文清卖给了方志南。

    当她第二天醒来时,看见枕边那个赤裸陌生的男子。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呈现出两个念头,一是自杀,二是先把那个男人杀了,再自杀。

    如果她当时是怀揣着麻木不仁的心情来进行这个仪式,结局会发生翻天覆地地转变。然而“如果”是世上最虚无缥缈的字眼。她拿着水果刀的手指因为颤抖而偏离了男人心脏仅一公分的距离,等她再想下狠心往他身上扎下一刀时,几个人破门而入,轻而易举地擒住了她殊死挣扎的四肢。她原本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从十八岁穿到了二十二岁,穿上它,她总喜欢学着电视里那些舞者的姿势在田间跳舞,夜晚的风拨开她的头发,裙尾随着旋转的速度加快而绽放一个曼妙的弧度,像是一朵静谧温雅的玉兰。

    而此时这条裙子斑驳着温热的血液,她被两个人架着脚跟拖地,在地上扯出两段鲜红的血迹,当时就想,原来还未开始的一生,在这一刻,已经完了,完了,完了。

    方志南无性命之忧,他明里宽宏大量地称自己不会计较她所犯下的错误,实则暗地里以此作为要挟将她绑在他的身边当起地下情人。

    方鹿鸣听着他妈妈喜不自胜的声音传来,那些甜言蜜语粘稠得如同一瓶浓硫酸,将他的心脏腐蚀得一干二净。他暗自将怀中的玩具抓紧,随后鞠橙橙走了过来,眼底仍有掩藏不住的喜悦,对他说,鸣鸣啊,之后你回房间玩,有事没事都别出来,不然妈妈可是要生气了哦。

    他默默地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门外传来一阵钥匙的晃动声——她把门锁住了,不想让他出来,而她却不知,这扇门的门锁已经坏了很长时间,从未经人修理。

    他将玩具放了下来,脚步踩得极轻地走了出去。隔壁那个房间里传来男女的呻吟声,那道门敞开一道缝隙,暖色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他看到他的妈妈雌伏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双腿大开,他们的身体扭曲成一种吊诡的姿势,似要化成一滩肉糜融为一体。

    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唇开始吐了起来。房间里正在交合的男女听到动静登时从快感中惊醒。男的忙着拉裤链塞衬衫,女的忙着穿内裤扣胸罩。

    他的脖子被一双手用力扣住,轻轻松松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无力地蹬了蹬双腿,窒息感压缩他的呼吸、视觉与听觉。他只能看到男人那张狰狞得变形的面孔,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从嘴里一字一顿说出来的是,妈、妈,救、救、我。

    ※※※

    他想着想着,愈发觉得手脚冰凉。春寒料峭,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是寒冷,他忍不住缩成虾米蜷缩在被褥中。

    此刻,他迫切希望现实与梦境颠倒,醒了便能将一切抛却脑后。即便是一场噩梦,那也终究会醒。即便是记得,那也终究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有双手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声音仍带着一丝困意,说“你在发抖。”

    他的手圈得很是牢固,将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甚至方鹿鸣还能感受到他匀速的心跳声。他低声道“有点冷。”

    靳屿敏锐地捕捉到他声音的不对劲,软和下来“哭了?”

    他有些难为情“做噩梦了……”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突然握住他的手腕,说“靳屿。”

    “嗯?”

    “我们做爱吧。”

    他感受到传达自脊背的心跳骤然加快,随后翻了个身,正对着靳屿,在他耳边又慢又轻佻地道“快点……干我。”说着说着,他浑身的热流流窜下腹,忍不住哼了一声。

    靳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昏暗的房间里他仅能依稀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紧盯着自己,他等了一会儿,索性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

    苍白的灯光映衬着他苍白的皮肤,犹如一只鬼魅。他歪头看着靳屿,将下巴抵在后者的肩头,就着微微滚动的喉结轻咬一口,还仍不满意地伸出舌头舔了起来,水声粘稠得如同网丝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他舔完这颗他尤为珍爱的“糖果”,歪头看向靳屿的侧脸,好奇道“你的喉结好鼓啊,”说完,他有些丧气地指了指自己的,“我的好不明显。”

    靳屿这才抬眼看他,声音已经带上了喑哑“你想怎样?”

    此时方鹿鸣已经跃跃欲试地跨坐在他的身上,折下腰来几乎与他嘴唇贴着嘴唇,缓缓道“勾引你。”

    他将衣摆撩起一角咬在嘴里,露出赤裸的上身,两颗淡色的乳头点缀胸前,因暴露在冷空气之下而骤然挺立。他试图自己拨弄起来,而下身也不断地蹭着靳屿已经半勃起的性器。

    他右手玩弄乳首的力度比左手要来得重些,摸了半天,都有感觉地哼哼起来,突然“呀”地叫出声来。

    “你看这里,比这里大了好多。”磨人的情欲能将某些人的智商拉低。他一会儿指了指这颗乳头,一会儿又指指另一颗,甚至抓住靳屿的手腕,小声道,“不信你摸摸。”

    话还未完,他其中一颗乳首便被人狠狠拧了下。他吃痛地闭紧了眼睛,下一刻,靳屿反客为主地将他压在身下。

    “骚货。”靳屿道。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靳屿说粗话,他眨了眨眼,心里竟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真的不想跟我做吗?”然后他想了会儿,愈发可怜兮兮地问他,“你是不是也打算抛弃我呀?”

    “你觉得呢?”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本来想说,如果不喜欢他,那就趁早把他丢掉吧。他本就是一只没有人养的丧家之犬,谁都不喜欢背着一个拖油瓶过日子。而他之后仍然可以独自生活,只不过可能会有那么一点难过。也就那么一丁点。

    与此同时,靳屿的嘴唇突然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一寸一寸下移,吻过之处像是被烫红的铁块烙下一个个印记,有种烧灼的感觉。

    他褪下他的内裤,将他整个阴茎含在嘴里用力吸吮着,好像要将他的灵魂也吸出来方才罢休。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想伸手阻止他的动作,然而快感延绵不绝地吞噬着他的理智,情不自禁地将他的手放在了靳屿的头颅上,卖力配合着他的吞吐含弄。

    他的下身被湿润温热的口腔包裹着,肆意的吸吮已经换成了温柔的舔舐。舌尖灵活戳刺孔洞,围绕着柱身打圈。他从未享受过这般快感,不禁将大腿敞得更开,而靳屿的双手突然抓住他的两瓣臀肉,将他的整个下身提了起来。他的腰折成一个诱人的弧度,还未来得及适应姿势,靳屿又开始吮吸他的性器。

    他忍不住蜷起脚趾,眼角流下两行生理性泪水,带着一丝哭腔“停、停下……要被吸、吸出来了……”

    第十八章

    靳屿漱完口后又躺到了方鹿鸣的旁边,方鹿鸣扭头正要跟他说话,便被一只手扣住额头将他的脑袋掰正,只听见他不容置喙地说“睡觉。”

    方鹿鸣眨了下眼睛,由于刚才的发泄,他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因此很快地睡了过去。

    直至他匀速的呼吸传来,靳屿才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蓦地凑了上去,将嘴唇轻贴在他的脸上,如同在亲吻一件易碎的瓷器。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鹿鸣回归了高中以前的生活,将身心投入学习当中,彻底断绝了与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往来。他基础很好,加上课后晚上靳屿的辅导点拨,原本惨不忍睹的成绩逐渐好转,各门学科的老师纷纷对他脱胎换骨般的进步感到咋舌,因此对其印象也焕然一新。

    方鹿鸣并非成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他头脑活络,时常用小聪明偷懒。就比如他做作业做得厌倦了,他就会借着问题目的名义来跟别人说话,顺便再转移下话题,直至上课铃响或者放学。然而靳屿的性格深沉难懂,只被他凉凉地瞥上一眼,他便能心惊胆战半天。于是他把鬼心思打在沈晴方身上,很快他们便熟络起来。两个人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

    靳屿嫌他们吵,每次他们面对面闲聊时,就会戴上耳机做起英语听力。

    沈晴方是美术生,而四中对于美术方面的师资薄弱,只了几间干净宽敞的画室。学绘画若是两三天疏于用手,便会比先前退步一大截,因此他总在上夜自习的时候消失踪迹。

    方鹿鸣已经写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作业,恹恹地看向沈晴方那空荡荡的座位,单手支撑着腮帮在思索着什么,隔了一会儿,不自觉将视线转向坐在他旁边的靳屿。

    靳屿似身上也安了只眼睛,他的笔尖一顿,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方鹿鸣有种被戳破心事的尴尬,却也不好装作无事发生地挪开双眼,只得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靳屿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仍是平常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然而他的眼睛暗波涌动,沉沉地看着方鹿鸣,好像要在他的脸上盯穿一个洞来,却一语未发。

    方鹿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笑容也僵硬了不少,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我作业做完了,文言文也背好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他将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希冀地看着靳屿。

    靳屿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掰开,又开始专心算起最后一道数学题。方鹿鸣见他不再搭理自己,心头像是被浇了一大杯柠檬汁那样酸涩,索性自顾自摊开一本课本开始放空思绪。

    甫下课铃声一响,班上仍没有像白天时瞬间就喧闹起来,枯燥乏味的作业将他们的反应压迫得愈发迟钝,隔了好一会儿,全班仍安静得吓人,甚至还有好几个还在专心致志地做着作业。

    方鹿鸣的上下眼皮像一对陷入爱河的情侣那样分分合合,逼仄的空间与浑浊的空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哈欠,正想趴在桌上睡十分钟左右,他的额头便被一只手抵住,那人手上冰冷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颤,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他揉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向靳屿“怎么了?”

    而靳屿直接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不是出去玩么?”就走了。

    方鹿鸣这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急忙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他们是通校生,可以选择来或者不来上夜自习——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而校方对于他们中途离校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学校南门的道路在夜晚常年很暗,路灯跟没开似的,因为没有多少人经过,后勤部也懒于维修,因此这条路上闹鬼的传闻也是层出不穷。

    一旦安静下来,方鹿鸣便总会胡思乱想。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一部鬼片,也是在夜晚的小路上,一对情侣开车时突然撞倒了一个白衣女子,他们跳下车去看时,地面上却空无一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暗自加快脚步,一定程度上缩短了与靳屿的距离。这时,前面的人骤地转过身,方鹿鸣没刹住车,直直地撞在他的身上,而后者就势将手搭在他的腰侧,道“都说了,要走在我的旁边。”这句话看上去像是责备,然而尾音稍扬,听得出他心情很好。

    方鹿鸣的脸噌地烧了起来,幸好是在夜晚,靳屿发现不了他写满整张面孔的不安。他有些别扭地挣离他的怀抱,随意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靳屿说“不知道。”

    “”方鹿鸣被噎住,顿了片刻继续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能感觉到靳屿看了他一眼,眼底似乎还噙着笑意,只不过光线实在太暗,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然后他听见他开口“干你啊。”

    低醇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蜗,他感觉到脸上的红晕以惊人的速度扩散,便连耳垂也是滚烫的。他情不自禁用手摸摸脸以来降温,而声音因为紧张支支吾吾“你我在这里不好吧”

    靳屿发出一声轻笑,反问他“那在哪里才好?”

    方鹿鸣严肃深沉地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回答他“在家里最好。”

    靳屿今天格外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靳屿,他又笑了起来,无奈道“我只是在开玩笑,不要当真。”

    方鹿鸣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干脆撇下靳屿独自一人掉头离开。

    “你去哪里?”

    “回家!”话刚说出口,那人便一把拽起他的手将他往回扯,声音夹杂着一丝戏谑,轻声道,“就这么迫不及待?”

    “才没有”他正想辩驳,靳屿便张口咬住了他的脖颈,牙齿缓缓滑过他的肌理,将他辗转喉头的话语变成一声呻吟。

    隔了很久,靳屿才选择放开他。他的双腿早已软绵绵的失了力气,幸好被靳屿托着胳膊,否则他早就摔倒在这条铺满石子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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