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傻等。”涂泽又补充说，“你没有打扰我工作，也不会给我造成困扰，放心的打我电话，好吗？”
向林笑着点头，说“好。”
涂泽其实有点怕。
如果他今天加班，如果他下午出外勤，如果他没有走前门，如果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抬头看而向林恰恰在此刻低着头，还有等等等等，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如果可以让他们彼此错过，涂泽很怕错过了就又要等好多年，或者，就此再见。
向林依然固执的想帮涂泽拎包，他说“这个包看起来有点重，还是我拿吧，我看你也挺累的样子。”
涂泽哭笑不得，只能说了实话“这包啊，是我装扮的一部分，你把包拿走了，我这身就看着不是那个范儿了。”
向林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涂泽觉得他似乎认识的是个直男，笔直的那种。
最后涂泽实在熬不住向林那种迷茫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乖乖把包递到向林手上，向林接过包的表情如释重负，涂泽甩着两只空荡荡的手在一边走着，他看向林这个样子觉得有范儿没范儿的也就那样了，帝王家都要靠一骑红尘妃子笑，自己只需要给个包就能达成这种效果，还是挺值的。
盛夏的天总是黑的很晚，都快七点了，天空还是亮的，可月亮已经不甘寂寞的爬了上来，涂泽抬头看那弯月，琢磨他和向林现在也算勉强达成了在月光中漫步的成就了吧。
向林问涂泽去哪里吃，这边他完全不熟，还是要涂泽指路。
涂泽想了想提议说“还是去吃火锅吧，虽然热了一点，但是热天吃起来更加痛快。”
向林对此没有意见，直说跟着涂泽走，吃什么都可以。
涂泽撇撇嘴说“跟我走，小心我把你卖了。”
向林笑了他说自己不值钱根本没人会买。
涂泽摸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堆硬币，数了数，他说“这里有，我看看，嗯，8块钱，留三块钱我坐地铁，还有5块钱，怎么样，5块钱你卖不卖？”
向林哈哈大笑，他说“这也太便宜了吧。”
涂泽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表情，然后很认真的说“那这三块钱也给你，八块钱都给你。”
“那你怎么回家？”
“我走路！”
涂泽的表情很严肃，他抓住向林的一只手，然后摊开来，把自己的八个硬币放在向林的手心“喏，这是我全部的资产了，都给你了，你考虑考虑，卖给我吧。”
向林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枚枚硬币，觉得掌心都烫了起来，他把手指收紧成拳头，可是又怕攥太紧硬币会痛。
怎么才能把握好这个尺度，想拥有又怕伤害，向林的心突然酸了起来，他不敢看涂泽的眼睛，因为此刻那双眼睛比最亮的星星还要亮。
可是这夜还没有黑，月亮也缺了一大块，怎么样，都不完美。
但是向林心里，涂泽永远都配得上最好的。
永远。
“还给我。”涂泽突然伸出手和向林说，“钱还给我。”
“嗯？”向林还在攥着拳头。
“还给我，不给你了。”涂泽板着脸说。
“你才给我的……”向林攥的紧紧的，“你怎么能要回去。”
“因为你考虑太久了。”涂泽皱着眉头，“我不想买了”
向林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他说“要买的，这样好了，我钱还给你，我不要钱。”
天渐渐黑了，路灯下涂泽和向林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沉默的面对面。
向林的拳头还伸在涂泽面前，嘴里说着把硬币还给涂泽，但是却不见手指松开。
“哎。”涂泽轻轻叹气，“钱你拿着吧，就，就当定金吧……等我有更多的钱，我再付尾款。”
“涂泽……”向林低低的唤着名字，“你比我值钱多了……”
“嗯。”涂泽点头，“我知道，所以也给你个机会，多赚钱，换你来买我。”
“好。要好多钱吗？”
涂泽想了想说“反正8块钱是买不下的，你先给我3块钱，我不能真走回去。”
向林把钱装进口袋，他说“不能还你了，都归我了，不坐地铁了，也不要走路，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你开车来的？”涂泽问。
向林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俩人去了火锅店点单的时候向林让涂泽做主，涂泽不耐烦的说“这也我做主啊？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向林表示自己不挑食，什么都吃，涂泽懒得谦让，就估摸着点了几样差不多大家都爱吃的东西。
向林的确是不挑食，因为他几乎不吃。他基本上把所有在锅子里煮的东西都给涂泽挑到碗里去，涂泽这批才吃完，下一批向林已经给他烫好放在了碗里。
几次下来，涂泽有一种被当猪喂的感觉。
在第n次向林给他喂食的时候，涂泽提出了抗议，他严肃的问向林“你懂不懂吃火锅的规矩？”
向林又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涂泽认命的叹气，他解释说“这火锅啊，一定要抢着吃才好吃，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你不让我不让你，各凭本事，这样才香甜，向你这种自己不吃都夹给我吃，我一下下就吃饱了，很没意思的。”
向林的样子似懂非懂，但是还是老实的点点头。
涂泽看见向林这幅样子就只好说“行吧，咱们继续吃吧，你也吃啊。”
话还没说完，向林已经把烫好的肉夹到了涂泽的碗里。
涂泽恼火的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向林马上低头说了句“忘了。”
涂泽看着向林这么大个子的男人在这边和小媳妇一样的伺候自己，又觉得自己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实在有点不像话，于是他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半到向林的碗里，然后把剩下的肉都乖乖的吃掉。
“不用顾着我的，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饭都不会吃？”涂泽又去锅子里捞了东西想夹给向林，但是怎奈这向林给自己捞的实在太干净，夹了半天就夹了一颗做火锅底料的大枣出来。
涂泽觉得这颗煮的发黑的大枣代表了自己的无能，怎么连献殷勤的技术也低人一等。这大枣总不好再丢进锅里，更不好夹给向林，涂泽撇着嘴把大枣放在骨盘里，抬眼准备再涮点菜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向林在那里把枣一颗一颗挑出来。
“傻不傻。”涂泽低头小声说。
“嗯？”向林把最后一颗枣子放在盘子里，“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涂泽决定放弃挣扎，由着向林弄来弄去，“我有个事情和你说，明天我的晚饭不能吃了，我要出差，大概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我回来以后咱们再去吃好不好？“
向林说“可以啊，就是你好像经常出差，累不累的？”
“累倒是还好，就是时间总是不固定。”涂泽边吃边说，“我们老板其实还可以，除了有点贱，在钱啊待遇啊方面对我们都算不错的，对了，这个给你。”
涂泽在自己巨大的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拿出了安远给他的那张卡。
“这个是咱们，嗯，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的那家店，也是明天约的那家，这个店是我们老板开的，给了我一张折扣卡，喏，给你，你可以用，也可以送给朋友。”
“你不用吗？”向林问，
“我刷脸。”涂泽把卡推给向林，“你可以带着你弟弟去。年轻人应该会喜欢那边。”
向林拿起卡收好，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涂泽觉得今天终于干了一件满意的事儿，心里默默给安远点了个赞。
还是老板会哄人。
吃饱喝足，涂泽站在马路边等向林开车过来。
涂泽等了半天，只见一辆电动车从远处缓缓开来最终停在了自己的旁边。
向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说“这个车可以吗？”
这辆电动车有点大，看起来和摩托车差不多。
向林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没有车牌，因为功率有点超标。不过我会慢点开的。”
“这算不算违法乱纪？”涂泽指着车子说，“我这辈子还没干过犯法的事情，我今天是要开荤了吗？”
向林被说的脸红，他说“我明天就去上牌照或者我买个新的，今天咱们先坐这个好不好？”
涂泽把包放到胸前，然后一下就跨坐在车后座，他笑嘻嘻的说“你紧张什么，我这是兴奋，不是嫌弃，来来快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技术。”
“骑电动车哪有什么技术。”向林也笑了，“你只要扶好就行。”
涂泽的包阻隔着他与向林，涂泽伸出手，扶住了向林的腰，他感觉到指尖下碰触的躯体明显僵直了起来，涂泽干脆往前一倾，头顶在向林的脊背上，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包，红着脸说“喂，老司机，带带我。”
涂泽坐着向林的电动车一路回到了家，涂泽站在楼下，问向林要不要上去坐坐。
这话才说出口涂泽就意识到这句邀请似乎在各种文学作品影视剧的渲染下显得别有深意，于是还没等向林回答涂泽马上又接了一句“我不是一个人住，我老娘也在的，我没别的意思。”
向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说“时间有点晚了，今天就不去打扰了，那个，替我和伯母问好。”
涂泽也觉得如果向林真的答应上去了，老娘那边会是个大麻烦。
还是不要跟老娘住一起比较好，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请向林上去，喝喝咖啡，喝喝酒酒，应该是不行的，他还要骑车。可是就算向林真的喝多了，就这样住下来又有何妨呢？反正自己是一个人，反正彼此是单身，反正他们，他们可以变成那种关系。
但这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房子。
涂泽和向林挥手告别后就赶紧回到了家。
老娘依然坐在客厅的中央，手里拿着遥控器，眼睛盯着电视，虚无的声音在涂泽的头顶响起“回来啦。”
涂泽一边答应着一边换好了鞋子，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沙发边上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妈的旁边，他伸出胳膊搂着老娘的肩膀亲切的喊了一声“妈妈，我有事和你说”
“我没钱。”老娘目不斜视。
涂泽的脸有点挂不住“瞧您说的，咱俩的关系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要不然呢？”老娘终于扭过头来看着涂泽的脸，“你不是想跟我说你又把对象甩了吧？”
“没有的事！”涂泽心想，我这还没搞上呢，哪能甩呢。
“那你叫这么甜做什么？我跟你说我心脏不好，你别总吓我。”老娘显然是觉得涂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涂泽看老娘这幅样子觉得自己的形象算是在这个家里毁的差不多了，于是赶紧把租房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和老娘交待清楚，临结尾还撒娇的晃着老娘的肩膀说“妈妈，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我也最信任你，你看我也没想到临时要我去出差的，好妈妈，你能不能替我去相看一下房子啊？我知道是很累的，但是再叫人家改期，真的不是很方便。”
老娘抖着肩膀把涂泽的手甩掉，她不屑的说“我以为什么大事，让你妈都不叫了改叫妈妈了，原来就是看房子，我跟你说，不要说是让我替你去看房，就是让我替你去相亲，老妈都不带犯怵的，就你妈我这双眼睛，最毒的，你放心去出差，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有个好房子住。”
涂泽对了老娘千恩万谢很是表演了一下乖儿子的戏码，老娘也很高兴，摸着涂泽的头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带对象回来啊？”
涂泽想此时不应该是摸着狗头笑而不语吗？为什么老娘还这么多话。
“那个，就还没到时候啊。”涂泽支支吾吾的说，“我们这个还在谈嘛，哪能那么快就说要见家长呢？你也不怕把人家吓跑。”
“有什么可吓跑的？！”老娘嗓门提高了几度，“怎么，我这个丈母娘见不了人啊？！不是迟早要来拜访我的？！现在来委屈他了啊？！”
“妈，什么丈母娘啊！是婆婆！”涂泽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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