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人生苦短,必须性感 第1节

作者:宠殿下 字数:27521 更新:2021-12-18 19:03:14

    书名人生苦短,必须性感

    作者宠殿下

    文案

    艾飞的优点是脾气好,缺点是分跟谁

    但凡把他惹急了的,一准儿得碎一口牙

    劳改三年,出来后一切都不同了房子被拆、老爹落跑、外债一堆,就是撅腚干一辈子都未必能还的完。艾飞穷途末路时,他遇上了一个特欠揍的人,从此励志向钱看、向厚赚,想跟老子玩潜规则,丫是有钱烧的吧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飞、连恺 ┃ 配角黄朝、绍辉 ┃ 其它

    第一章

    笆篱子,一个很多人无法理解的陌生词汇,来源于俄语中警察的意思,巴里斯被传的多了,慢慢地就变成了笆篱子。记得小时候,街坊四邻总会聚集在一处,七嘴八舌的东家常西家短,屁大的城市总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耗子腰疼的小事儿照样传的五彩缤纷。然而,能够成为话题人物的人一定简单不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一类人在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的同时,还要茫然不知地承受着背后的诅咒,蹲笆篱子这个词儿,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流行起来的。

    起初,乍一听到蹲笆篱子这个词儿,还特傻逼的和巴黎联系到了一起,服刑劳改还能出趟国,这好歹也算海归派了吧。

    没文化太可怕,瞎逼逼声还大

    当然,在某些文化普及不足和经济不够发达的小城市里,总会有些脑袋起泡的人,把蹲笆篱子当成显摆炫耀的资本。用这一类人的话说哥的寂寞你不懂,上到吃皇粮,下到走家串户,简直无所不能,大有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意味在其中。

    蔡老狗就是个相当寂寞的主儿。天将将亮,微弱的晨光透过墙上的小窗户照了进来,配合着昏黄的灯光仍旧无法让整个监舍变的亮堂起来。以铁板固定的老式风扇正左右摇着它那硕大的脑袋,所发出的吱嘎声让每一个从燥热中醒来的人都变的异常的烦躁。

    蔡老狗眯缝着眼睛朝墙上的小口瞄了一眼,随后发出一声极不符合他身份的叹息声,嘴里嘀咕的咒骂了一句。大伙儿早都醒了,听到蔡老狗充满郁愤的叹息声时,竟没有一个人出言来调侃他。

    不是没有那个胆量,而是没有那份儿闲情雅致。

    “操”蔡老狗受够了精神上的折磨,光着膀子坐了起来,顺手擦了把胸脯上冒出的热汗。蔡老狗左右看了几眼,见一众人都在装死挺尸,顿时牵动了他暴怒的神经,“都给老子起来,一个个都装死有意思吗”

    蔡老狗是这里的头儿,别看平时嬉皮笑脸的,一旦真急了,那也是敢胸口碎大石的人物,不打人吓尿人。

    扑腾扑腾几声,睡板儿上的人纷纷坐了起来,大眼瞪小眼的打量着蔡老狗。蔡老狗凌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的脸上。面对蔡老狗凶恶目光的描摹,男孩不仅没有打怵,反而冲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过来”蔡老狗冲男孩招了招手。

    “过去干嘛”男孩不怕死的开起了玩笑。

    “让你过来就过来,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蔡老狗挪动着身体转向男孩的所在位置,眯缝着眼睛说“你要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

    男孩故作无奈,从木板上爬起来,过关斩将似得到了蔡老狗身边。蔡老狗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抬起布满茧子的大手搭在了男孩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小飞子,今儿你就要从这儿出去了,说真的,哥有点儿舍不得你。”蔡老狗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眼眶大有挤出几滴猫尿的意思。

    艾飞耸了耸肩膀,笑着说“咱能先把手拿开不,我这副小身板真不抗你这么拍。”

    蔡老狗收回手,从枕头下面掏出偷藏的半片烟卷,点着后叼在嘴上,“哥对不住你,临走了都没能给你搞个欢送会,哥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蔡老狗眉眼一扫众人,威逼的目光立即让周围木头似得几个人活络了起来,附和着说“头儿,你别多想,小飞子一定能理解你的。”

    艾飞无视了除蔡老狗以外所有人的话,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长吁短叹,竟有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蔡老狗是艾飞第三次换监舍时认识的,他为人古道热肠,时刻把笑容挂在脸上,以此来彰显他的脾气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躁。艾飞对蔡老狗这一外号感到好奇,也曾私下里偷偷打听过,很遗憾的是,蔡老狗就是蔡老狗没有任何赞美和贬低蕴藏其中。

    三年的囹圄即将过去,唯独艾飞没有称呼过他蔡老狗,仅以两个字概括了全部蔡哥。

    蔡老狗罩了艾飞三年,艾飞又替他鞍前马后了三年,光是这种哥两好的友谊,就足以让他们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找一个偏僻的角落,装逼似的唏嘘感叹几回了。

    臭味相投便称知己。

    知己即将远去,蔡老狗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是说不出的,在别人眼中,他是个糙老爷们儿,怎么能做出哭哭啼啼有损威武形象的事儿呢。蔡老狗强忍着鼻酸,看着艾飞被人带走了,他两手扒着铁门,透过唯有的一点缝隙向外张望着。

    等哥出去了,哥还罩着你。

    身后强烈的不舍让艾飞的脚步越发沉重,可是他不能回头,他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他要回到自由的世界,重新开始他自由的生活。穿过重重铁门,来到高墙电网的出口,卸下了脚上的镣铐,艾飞终于找到了可以翱翔的感觉。

    艾飞,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哪怕摔下来了,扑腾扑腾翅膀,再来一次就是

    跨过铁门,迈出了第一步,艾飞忽然很想转过头看看他这三年生活过的地方,虽然这是一个除了蔡老狗以外,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干什么,走都走了,还要回头看”

    身后响起训斥声,艾飞并没有和以往那样立刻去执行,他慢慢的回过头,带着愉悦的笑容去仰望着高墙电网内逼仄的天空蔡哥,尽管你是个奇葩,还总是把蹲笆篱子当成一种荣耀,可又不得不对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臭嘚瑟了,好好改造,你的话一定带到。

    渐渐远离过去,面前是一条笔直而又望不到头的公路,艾飞将破旧的帆布包抗在肩上,又朝地面踢了踢已经开了胶的旅游鞋,弯下腰,目视前方,心里默数着三二一,箭一般的冲了出去,耳旁呼啸着的风声早已不是空气的水平运动,而是自由冲破了枷锁,让他得以回归到真正属于人类生活的世界里。

    一路狂奔,肆意大笑,多年来压抑在心底间的负面情绪通通在这一刻消失在四肢百骸当中,留下的只有自认为能够长久下去的欣喜若狂。嗅着自由与天地的气息,艾飞跑了很远很远,像是不会疲倦似得,一直跑一直笑。

    跑了半条公路,艾飞终于停了下来,擦掉脸上的汗水,继续载着欢欣快步向前。这是艾飞非常陌生的一个城市,紧紧是他劳改的城市,他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回到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之上。

    艾飞的老家与这座城市相邻,有六百公里远,只有一趟慢车能够抵达,夜里上车第二天早上四点到。艾飞攥着数目不多的路费踏上了回家的列车,一夜的硬板儿座旅程极其赋有新鲜感,就好像咿呀学语的孩童遇上了新鲜事物,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定力。

    清晨六点多,晚点的列车终于缓缓进站,此时的艾飞早已守在车门口,激动的情绪牵动着每一处神经,难以抑制的狂乱的心跳让他莫名的紧张起来。事实上,艾飞冲出车门狂奔的想法没能得以实现,反倒是帮着一个腿脚不是很利索的老太太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出的车站。

    艾飞还没进去劳改以前,他是跟着父亲和妹妹住在中山区的一处平房里,高门大院甭提多气派了,远亲近邻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艾飞的父亲是一名胸怀大志的普通工人,平时里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就喜欢找点儿空闲研究一下小规模的房屋设计。这不,自家的大院就是老爹设计出来的。

    老爹的样貌依旧清晰,倒是模糊了他那个像极了假小子的妹妹。

    艾飞迫切地怀念着,怀念着三年以前在那个院落里生活过的场景,就在他满载欣喜,又颇费周折才找到了记忆中的落脚点时,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他陷入了不知错所的迷茫当中。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它既可以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同样也可以大刀阔斧的改变一个城市。

    记忆中的平房区没有了,矗立眼前的是一片又一片的高楼。艾飞肩扛帆布包,在一栋又一栋的住宅楼前徘徊着。

    不远处的坐着的老太太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的艾飞心里发毛,立刻调转方向离开了。

    艾飞心想,他这一辈闹过的笑话不在少数,这一次,他竟然找不到家了

    一天一宿滴水未进,艾飞找家的同时在附近的小卖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就近原则蹲在马路边儿上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艾飞还一边算着剩下的钱有多少,细算下来,总资产共有三十块两毛。

    蹲的累了,就席地而坐。艾飞咬了一口大面包,鼓着腮帮子嚼着,他想不出找不到家的后果会是什么,看着为数不多的零钱,他决定找个免费地儿先睡上一觉再说。

    艾飞仰起头,一口气把矿泉水喝了个干净,顺手将瓶子朝远处的垃圾堆里扔了过去。瓶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或许是该死的风的作用,让瓶子在中途发生了轨迹偏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个憨头憨脑的大高个身上。

    事实再一次证明,科比投球的精准度不是人人都能练就的。

    艾飞亲眼看着大高个弯腰捡起了砸在他脑袋上的瓶子,转过脸时横眉怒目道“眼睛长后脑勺去了,往哪儿扔”大高个话没说完就停住了,瞠目结舌似得瞪着艾飞。

    艾飞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刚才没留意。”

    “你是艾飞吗”大高个不太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和自己玩过无数次泥巴的发小,他攥着瓶子迈开大步走了过去,疑惑且难为情似得来了句,“朕的爱妃”

    一句儿时的玩笑话,犹如银蛇闪电一般劈开了层层乌云。希望重新燃起,艾飞激动的抓住大高个的肩膀,倍儿傻逼的说了句,“太好了,终于见到熟人了,不过你是谁来着”

    第二章

    憨头憨脑的大高个叫孙东,打小就喜欢赖着艾飞满胡同的乱窜,记忆中他有一件红花棉袄,还是他那未去世的奶奶亲手给他缝制的,用了实打实的棉花,足有一斤半沉,刚穿上那会儿,梗着个脖子就好像穿了一层厚厚的铠甲,走起路来熊重笨拙,昂首挺胸且搞笑着。孙东打小就落下一毛病爱流鼻涕,两行鼻涕流出来了在吐噜地擤回去,实在挂不住的关口索性就抹在袖口上,长期以往下来,孙东便带着打哪吒那儿借来的山寨乾坤圈走过了那个短暂而又凛冽的冬季。

    三年前的孙东依旧维持着鼻涕虫一般的形象,大鼻头的上面是两条细小的眯缝眼,笑起来时还有那么一点歪嘴,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只有一米五四左右,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胜在皮肤雪白了吧

    白的像大馒头似的孙东正应了那句老话,一白遮百丑,尽管他的五官像极了车祸现场,却依旧能博得街坊四邻不绝于口的赞美声,一句接一句的夸出了新高度。

    艾飞猜想,孙东大概是被赞美的多了,忍无可忍这才选择了开天辟地似得改头换貌,就好像一颗其貌不扬的婆婆丁,在经过了漫长的发育阶段,最终选择怒放了它那脆弱而又年轻的生命。

    有了孙东这颗救命稻草,艾飞的心不再迷茫,他仿佛看到了一片金色的麦田,而田的那边,站着的便是他欣喜若狂的老爹,还有他那三天两头就知道闯祸的妹妹,他几乎无法抑制心底间的激昂,恨不得破骨而出一对尚未丰满的翅膀,追风蹑影似得回归只属于他的巢穴。

    听孙东说,这片平房区两年前就拆了,当时拆的特别急,因此给出的福利也是大大的好,所以并未上演开发商与钉子户之间恩怨情仇的狗血戏码。孙东家是半年前回迁的,住上新楼那天,孙东妈破天荒的肯拿出巨额现金办了回乔迁宴,宴请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一口一个穷逼叫着他们的亲戚们。

    孙东家从贫困户一跃成为了小康家庭,吃穿不愁的情况下却依旧保持着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

    老实的人老实的活,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艾飞。

    一路追溯着儿时的过往,似乎找回了曾经丢失的时光。孙东还记得艾飞还没进笆篱子以前最爱吃抻糖,五分钱一条,不过现在涨价了,七毛。路过楼下小卖铺的时候,孙东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大手笔的买了五条,兄弟两个边走边吃,吊死鬼似得一路抻到家。

    孙东家住在二楼,此时窗口处正浓烟滚滚,站在楼下,孙东仰脖子吆喝道“我的妈哟,您就不知道开抽油烟机啊”

    孙妈闻声从窗口探出了脑袋,急头白脸的说“小崽子,等你回来教我,咱全家都得饿死,赶紧给老娘滚楼上来。”孙妈发表完了心中的郁愤,毫不吝啬的缩回头去,片刻的功夫,她再次探出头来,惊诧道“小崽子,你旁边站着的是艾飞吗”

    孙东嬉笑着攀住艾飞的肩膀,“不然是谁啊,当然是咱人见人爱的小飞子了。”

    “哎哟,艾飞回来了,你怎么也不早说啊。”孙东妈缩回脑袋,在艾飞和孙东上了半层楼之前以飞毛腿的速度迎了出来,她手里拎着一把毛刷,不管不顾地在艾飞身上扫开了。

    “妈妈妈,您这是干嘛呢”孙东生怕老娘手上没个轻重把艾飞给抽疼了。

    孙妈推开孙东,白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这是习俗,扫一扫,晦气走光光,艾飞,站着别动啊。”孙妈围着艾飞前后左右的来回转着圈,手里扫着嘴里嘟囔着,可不知怎么地,扫到一半她竟然哭了。

    艾飞知道,孙妈这是心疼自个儿呢,毕竟他从小就没有妈,孙妈对他又好,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半个亲妈。艾飞清楚的记得,那一年他被带走的时候,孙妈站在胡同口,迎着三九刺骨的寒风,涕泗滂沱到险些背过气儿去,从那一刻起,艾飞就在心里默默发誓,若将来孙东不孝顺,艾飞一定会替天行道,大不了再进去一次。

    艾飞那时候的想法是消极的,他认为他这辈子彻底毁了。

    进个门都能如此大费周折,恐怕也没谁了。艾飞总算进了孙东的新家,坐在客厅里随意打量着,“东子,你家现在过得不错啊。”

    “哪有。”孙东生怕刺激到艾飞,难得没有显摆一回。孙东知道艾飞就喜欢两口,一是楼下小卖铺里买来的抻糖,再来就是爆米花了。也赶巧了,孙东爸昨晚上刚蹦了一锅,还脆生着呢。

    孙东趿拉着拖鞋从里屋拿出爆米花,往桌上一放,拍着肚皮说“先嘎巴嘴玩儿,一会我妈就做好饭了。”

    孙妈耳聪目明,听到有人提她立刻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桌上的爆米花就忍不住笑了,“飞啊,那爆米花不能吃,昨晚孙东不小心坐上面放了个屁。”

    孙东嬉皮笑脸的接过话茬,“有吗我自个儿都不记得了。”

    “你就记得吃。”孙妈给出了最忠恳的评价后,转身进了厨房。

    孙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爆米花推到一边,笑呵呵的说“小飞子,你瞧哥们儿是不是变样了帅不帅,精不精神”

    艾飞狂点头,“必须的啊,你小子都帅到掉渣了。”

    孙东拍着肚皮开怀大笑,“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一会儿吃饭咱两整两口,不醉不归听见没”

    艾飞稍显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

    “东子。”艾飞张了张嘴。

    “嗯,怎么了”

    “你知道我家搬哪去了吗我爸和我妹还好吗”家人对于艾飞来说,一直都是个沉重的包袱,不是对他们而言,而是自己。艾飞进去以前,算是家里半个顶梁柱,没事儿还能和老爹出去接个私活填补家用,后来他进去了,也不知道老爹带着妹妹过的好不好。

    提及这件事儿,孙东开始变的吱吱呜呜,前言不搭后语的乱扯一通后最终选择了放弃。孙东耷拉着脑袋,神似哀伤道“小飞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难过。”

    艾飞的心腾地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装镇定,抿了抿嘴,“说吧,哥们儿都是进去过的人了,还有什么事儿是扛不住的。”这话说的忒装逼,典型的冒充大尾巴狼。

    孙东睨了艾飞一眼,闪烁其词道“这事儿吧,说起来还挺难描述的,让我组织一下语言。”孙东脑袋里飞速运转,尽可能想把事情说的轻巧些。

    那是艾飞进去劳改的一年后,艾爸不知和谁学会了跳舞,那时的舞厅和现在是没法比,最多算是个大众舞会,里面成天放着美酒加咖啡一类的慢四快四舞曲,黑咕隆咚的大厅里聚满了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老头子,还有那些无论怎么打扮都能在厚厚的粉底下看出岁月痕迹的女人们。当时的舞会是很少有正经人去的,一般到那里跳舞的人目的都不怎么纯良,拉家带口的叫外遇,也可称作搞破鞋,独身一人的倒是可以安个好听的由头,那叫自由寻觅。

    自从艾爸学会了跳舞,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每天下班必定要去跳上两场,扭搭够了便会带着一个臭名远扬的女人下场,载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去下馆子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提起了一件事,也是改变彻底断送了艾爸前途的一件大事。女人有个远房表哥,打那南边儿来的,不过人家手里没拎着拐棍,而是抱了一箱子的蝎子。

    没错,就是尾巴上有毒的蝎子。女人的表哥是个养蝎子的,这次过来就是考察市场,如果能从一个还不发达的小城市中看到前景无限好,他就会把南边儿的生意扩展到北边儿。或许这个小城真的就寸土寸金了,让男人从中找到了商机,于是乎他决定放手大干一场。厂房温室都架起来的时候,男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是法制进行时经常播到的,他没钱了。

    没钱了就需要融资,这个借点儿,那个要点,东拼西凑还差个十几万,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女人给他了一个主意,最后,女人的表哥把目光锁定在了艾爸身上。

    艾爸是个禁不住美色迷惑的人,同时也是个扛不住忽悠的人,最终在女人和他表哥强烈言语攻势下,沦陷了。艾爸存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全部投了进去,起初,培养出来的蝎子卖的还是不错的,艾爸一手攥着回头钱,一手开始描绘他成为百万富翁,乃至千万富翁的宏伟蓝图。

    尝到了甜头,艾爸越发有了自信,他认为前半辈子虚度了光阴,不应该活在平淡而又反复的生活中,朝九晚五那不是他想要的。于是,艾爸开始四处借钱,一笔一笔的高额巨款全部投入到了养蝎子的伟大职业当中。

    可惜好景不长,起初的甜头过劲儿了,剩下就是焦心的苦涩。按照当时的市场来说,养蝎子是条不错的发家致富的道路,可艾爸天生就没有大富大贵的命,遇上不是伯乐,而是一个流窜作案的骗子。

    蝎子死了,钱也没了,艾爸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当中。他害怕、他恐惧,他甚至无力去偿还所欠下的高额欠款,最终他选择偷偷卖掉了回迁房,消失的无影无踪。

    故事讲完了,艾飞也傻了,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他真的无法想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老爹身上,虽然他一直都不着调。艾飞把孙东所说的当成了一个凄惨的故事,最终扯出一丝苦笑,“你丫没耍我吧”

    孙东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了,正巧孙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他急忙站了起来,捏着艾飞的肩膀说“吃晚饭再说。”孙东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吃完饭再告诉他的。

    艾飞哪还有胃口吃饭,傻愣愣地坐在桌前,盯着一桌子好饭好吃,好似生出了食不知味的错觉。

    “小飞子。”

    艾飞迟钝的瞥了他一眼。

    孙东往桌上放了四瓶啤酒,开了盖说“你说你扛得住,别让我瞧不起你,再说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没心没肺一次又如何来”孙东替艾飞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借酒浇愁,哥们儿陪你。”

    艾飞看着好似马尿的液体,不禁挤出一丝苦笑“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我干了,你随意。”

    第三章

    酒醉三分醒,看似软成一滩烂泥,实际上心里明镜儿的。艾飞脑海中勾勒出的美好未来的景象就这样幻灭了,被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亲手埋葬在了现实的残酷当中。艾飞五内俱焚且不知所措着,三年的囹圄熬过去了,可等待他的并非是家庭的温暖,反而是茫然若失的孤寂与落寞。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推杯换盏中,艾飞将这一切隐藏在心底看不见的角落里,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进门时吊儿郎当的笑容。艾飞实在找不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紧紧是一个在外人眼中的社会渣滓,他的身上寄生了一切危险的细胞,恨不得灭之而后快。尽管如此,艾飞还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要维护那早已碎成渣碾成末无法拼接又不值几个钱的自尊。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孙东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心中自责不已,他从艾飞一杯接一杯买醉的状态中看到了他内在的哀愁与无助。孙东想要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怎么开口了,因为眼下艾飞知道的这些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硬菜”还在后头呢。

    艾飞和孙东都在极力回避有关艾爸的话题,刻意且生涩的搬出了追小鸡扑蝴蝶的童年时代。提到小时候,就不得不说到另外一个人,同属艾飞小跟班的李宝。李宝家是做铁匠铺的,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复古的职业,大城市中几乎已经绝迹了,不过在这种经济尚且不算发达的小城市里,绝对是养家糊口的铁饭碗。

    记忆中,这一职业还有一套说词儿,和“磨剪子嘞戗菜刀”大有异曲同工之妙“修理水壶,换闷罐底儿。”没错,李宝爸就是喊着这套词儿,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上面堆满了一箱箱的修理工具,走街串巷风雨无阻地做着他引以自豪的伟大工作。

    那时候,李宝对他爸的这个职业感到深恶痛绝,哪怕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经济来源。李宝爸的工作范围不算大,所以碰面的次数总是有的,艾飞依稀记得,每次碰到李宝爸的时候,李宝总是拽着他和孙东躲的远远的,嗤嗤以鼻厌恶无比。长期以往,父子两的关系一度陷入到了冰河时代。都说血浓于水,小的嫌弃老的这还有天理吗,为了缓和李宝和李宝爸的关系,艾飞当仁不让的拿出了他带头小大哥的气派,在他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每天晚上放学以后,他都会带着孙东和李宝,去接李宝爸收工,放开了嗓子吆喝着“修理闷罐”,不叫着者一律踢出“小团队”。

    李宝被迫妥协在了艾飞的淫威下,硬着头皮喊了一次又一次,当他明白了“钱难挣、屎难吃”这一道理,自然而然就体会到了父亲的工作是无上光荣的。

    “修理闷罐”孙东突然吆喝了一嗓子,吓的艾飞手一抖把筷子给扔了,笑骂道“本来挺美的一件事儿,让你一吆喝全给破坏了。”

    孙东津津乐道“这还不是被你逼的,我现在都落下病根了,见到李宝一准儿得来这么一句,不然我就浑身难受。”孙东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来来来,你也喊一声让我听听,找找当年感觉。”

    “来就来。”艾飞毫不推辞,清了清嗓子敞开嗓门吆喝道“修理水壶,换闷罐底儿修理闷罐嘞。”艾飞的嗓音洪亮,抑扬顿挫十分押韵,尾音刚落那会儿,艾飞还羞赧的挠了挠头。

    “我操你大爷的孙东。”李宝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夹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李宝几乎到了破门而入的地步,顾不上甩掉脚上犹如牛粪排子的大鞋直奔孙东杀了过来。

    李宝掐住孙东的脖子,“你大爷的,艾飞这刚回来你就跟他一起损我,还有好没好了。”

    孙东被他摇的眼冒金星,举手投降道“哎哎哎宝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敢背后这么吆喝看我不弄你丫的。”李宝松开孙东,转身直奔艾飞扑了过去,结实的身边儿撞了个满怀,“飞哥你可回来了,你离开的这几年我都想死你了。”

    艾飞拍着他后背,笑眯眯的说“操,这么多年不见,你咋还跟跟小媳妇儿似得。”

    “滚。”李宝红了眼眶,哽咽道“哥们儿不问你这几年过的好不好了,问了也是废话,你现在回来了,我相信孙翠莲一定都跟你说了。”

    艾飞一愣“孙翠莲是谁啊”艾飞第一感觉就是孙东的妹子改名了。

    李宝放开艾飞,坐到一旁嬉笑道“我给东子起的新外号,快嘴孙翠莲。”

    “我操”艾飞捧腹大笑,竖起拇指夸赞道“绝了,够贴切的啊。”

    啪的一声,孙东拍了桌子,一脸不悦道“当着我的面儿就这么编排我,你们两个还想不想混了。”

    “不想混了,你能怎么地”李宝梗着脖子,“我告诉你孙东,要不是阿姨偷偷给我打电话,说你说了不该说的,我才不来救你呢。”李宝迅速变脸,贱笑似得对艾飞说“飞哥,你这刚回来也没个地儿下榻,不如就我那儿住吧。”

    “不行,我坚决反对啊。”孙东慷慨激昂的反驳了李宝的提议,他说“艾飞先来我家的,就得跟我这儿住。”

    李宝气的压根直痒痒,心想这个孙翠莲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类。李宝不停的以眼神儿暗示孙东,遗憾的是全被他忽略了。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掐了,跟我这儿还争什么宠啊。”艾飞端正了态度,义正言辞道“话说回来,我还有几个事儿想问你们,你们就跟我如实说了就成,不行打哑谜啊。”艾飞一人看了一眼,问道“黄觉怎么样了”

    李宝嗤了一声,“提那孙子干嘛,要不是他,你能蹲三年笆篱子吗”

    “问你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艾飞觉着,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这个小团队里的头儿,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依旧具有十足的威慑力。

    李宝和孙东都知道艾飞的脾气,平时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是活火山大爆发,愤怒指数百分之二百。

    李宝不似刚才那么欢实了,蔫声蔫语道“黄觉残了,这些年都跟床上躺着呢,有一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好像自杀来着,被他哥给救下来了。”李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哦对了,我得跟你说一声啊,你这次回来不能再出事儿了,如果遇上他那哥,尽量躲着走啊。”

    李宝的善意提醒瞬间激活了那段尘封的往事,得以复苏的同时牵动着艾飞每一处不甘的神经。那一年艾飞十八岁,学习不好的他即将接替父亲的工作去厂里上班,没想到,一次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是一连几天的阴雨天,好不容等到了放晴,结束了“闲着打孩子”的无聊时光,艾飞便张罗着哥几个去艾爸单位的职工浴池洗个澡,去泥带游泳可劲儿撒欢玩一次,哪成想半路就遇上了黄觉这鬼见了都愁的小混混。

    黄觉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作死手段层出不穷,仗着他哥的缘故,身后总能看到一批一批邋遢的小跟班。或许有些人之间天生就存在着敌对关系,黄觉见到艾飞的第一眼就十分不爽,带人上前挑衅的同时还要求艾飞等人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艾飞的优点是脾气好,但也得分人,面对黄觉的挑衅,艾飞当仁不让的送去了第一记拳头。一群小屁孩在艾爸单位的厂院里厮打在一起,连捶带挠各路奇招纷纷而至,每个人都处在斗志昂扬的境界里,自然忽略了周围暗藏各种危险的厂院环境,场面陷入极度混乱,和艾飞打成一团的黄觉也不知是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直接从艾飞的身上栽了下去,滚了一圈后掉进了厂院里一个没有井盖的深井里。

    黄觉摔残了,他的家人报了警,一群人站出来指认是艾飞把他推进了深井当中,十几个半大孩子的供词,最终决定了艾飞的去向,三年的牢狱之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漫漫人生路,一直在迷糊艾飞。

    第四章

    六月如果能飞雪,艾飞绝对比窦娥还冤,他既替人顶了罪又被黄觉所陷害,百口莫辩的结果只有打碎牙齿活血吞。用艾爸当时的话来说,这都是你自找的,同时也怪爸没本事,帮不了你。他说的都没错,艾飞更不曾埋怨过任何人,要怪就怪他当时没能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这才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三年的囹圄让艾飞总结出一个道理,特别适用于他所生活的这个城市都在道上走,没事儿别瞎瞅。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总算有了了解,既然翻篇了,那咱就得向前看,未来依旧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不过在创造辉煌之前,艾飞当务之急还得问问他那假小子似得妹妹现在何处。

    艾叶比艾飞小两岁,倍儿淘气一姑娘,上到登高爬树,下到入水摸鱼,不到天黑不回家,没事儿还能带上艾爸给她做的尚方宝剑折磨折磨邻居家的小胖墩,活脱脱的魔王转世。当然了,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属艾爸,谁让他没能趁早给小艾叶找个后妈好好管管呢。

    说起找后妈这件事,艾爸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初隔壁的王奶奶给他介绍了一姑娘,人看上去特水灵,说起话来都是柔声细语别具风情的,艾爸单身久了,自然而然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琢磨着找个机会让艾飞和艾叶瞧瞧,如果成了,就定个日子把好事儿办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把日子过下去。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艾爸做好了保密工作,依旧没能逃过八岁小艾叶的顺风耳。

    艾叶是怎么知道的至今都是个迷,艾飞清晰记得,那天艾叶一脸土的进了院子,气匆匆地跑到后院弄了一小盒的窝瓜叶,回来时站到艾飞面前,正儿八经道“哥,咱爸要给咱们找后妈了,我不答应。”

    艾飞穿着大背心站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艾叶梗着脖子,气鼓鼓道“是隔壁王奶奶给咱爸介绍的,我要去找她算账,你去不去”

    艾飞那时也就十岁,正处玩心重的时期,当下便答应了艾叶的提议。兄妹两声势浩大的找上了老王太太,艾飞原以为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哪成想艾叶一见到老王太太立刻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捧着窝瓜叶冲到了老花眼极度严重的老王太太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奶,我就要有妈了,为了感谢你,我瞒着我爸偷偷给你采了一盒烟叶子,您赶紧用烟袋试试。”

    老王太太是出了名的不抗忽悠,当下就拿过烟袋,从盒子里抓了一撮窝瓜叶,碾碎后放在了烟袋锅里,火柴一划吧嗒吧嗒抽了两大口。滚滚浓烟中,老王太太咳嗽的厉害,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她掐着腰站了起来,扯脖子开骂“杂种操的,这是哪门子的烟叶子啊,我让你骗我。”老王太太顺手抓过桌上的苍蝇拍朝艾叶冲了过去。

    艾叶逃跑的本领堪称一绝,就在艾飞愣在原地的时候,她早已从屋里冲了出来,拽着艾飞的手一路狂奔,边跑嘴里还不停的吆喝着,“谁让你给我找后妈的,如果我被后妈打死了,你就是间接犯罪。”

    老王太太气的直跺脚,“你给我等着,我非让你爸揍你不可。”

    艾叶的早熟让艾爸哭笑不得,尽管亲事被王老太太夹带私仇的给搅和黄了,但他还是要拿出父亲的威严,绝不能轻易罢休。艾叶是姑娘打不得,可艾飞不是,当时他也在场竟没有上前制止,于是艾爸就题发挥,攥着裤腰带抽起了陀螺,打的艾飞抱头鼠窜。然而闯祸的小魔王早已躲进了里屋,啃着西瓜看电视去了。

    从这件事上来说,艾飞得出了一个结论,看谁的热闹都不能看艾叶的热闹,这丫头忒损。

    从小到大,艾飞不知道为艾叶抗下了多少责罚,最严重的一次被艾爸打到不能动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艾飞依稀记得,那一次小丫头没有消失不见,而是趴在艾飞身边哭天抹泪,一口一个对不起说个不停,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艾叶的保证向来维持不过三天,艾飞早都习以为常,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呢,受着吧。

    趁着酒劲儿还没上头,艾飞向孙东提起了艾叶,得到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孙东和李宝似乎早就对好了词儿,摇头晃脑以表他们并不知晓,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感叹与惋惜。

    艾飞丝毫没看出这里面所包含的内容,继续追问的时候,孙爸正好下班进门,一脸疲惫的把自行车钥匙扔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孙东,你妈呢”

    孙爸回家正好解了孙东和李宝的燃眉之急,“我妈在厨房里呢。”

    孙妈闻声走了出来,看着孙爸说“今儿怎么下班这么晚啊。”

    “别提了,单位一堆的烂事儿。”孙爸进门就没认出艾飞,换了鞋直奔沙发走了过去,坐下后解开了衬衣领口的前两颗扣子,“哦对了,你猜我刚回来的路上看到谁了。”

    “谁啊”孙妈倒了杯凉白开放在了他面前。

    “看到三子了呗,你说这小子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一出现就带一大群人,那阵仗就好像要找谁群殴似得。”

    孙妈是个聪明人,眼睛一亮,“三子都带谁了啊”

    孙爸仔细回忆着,“有老高头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张大凤他那表哥”孙爸一连说了几个人名后,抬起头看着孙妈,“不你问这个干嘛啊”

    孙妈一拍手,“完了完了,一定是艾飞回来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

    “艾飞”孙爸这才想酒桌上还坐着一个寸头的小青年,他原以为是孙东的狐朋狗友这才没得意去看。孙爸火烧屁股似得站了起来,担忧道“三子带的那些人可都是老艾的债主啊,这样可不行”孙爸顾不上和艾飞闲聊,急忙招呼孙东和李宝,“你们两个赶紧带着艾飞出去避一避,这要是让他们找到了,还不得把艾飞生吞活剥喽”

    孙东和李宝得了指令,一左一右把艾飞架了起来,直奔后屋跑了过去。艾飞喝了不少酒,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头晕目眩胃里一通翻滚,好不容易平稳了,艾飞早已被搁置在后屋的窗台上。

    艾飞咧着嘴朝楼下看了一眼,“我说哥们儿,你们该不会是要把我扔下去吧”

    “放心吧,底下有我家不用的一个床垫子,摔不死你。”孙东作势要推,不料却被李宝抓住了手腕。孙东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啊”

    李宝冲窗外扬了扬下巴,遗憾道“来不及了。”

    三子是艾爸众多债主中的一个,职业是开大卡车给人送货的,一连跑了好几天的长途总算得空回家看看,也就是在回家的路上,三子认出了蹲在路边的艾飞。三子召集了艾爸所有的债主,此时已经把孙东家的前门后窗围了水泄不通。

    艾飞被倒挂在窗台上,看到了楼下乌泱泱的一片人,从他们焦急且愤怒的叫骂声中,艾飞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自己惨死的景象,看来是时候英勇就义了。艾飞伸手过去拍了拍孙东肩膀,“放我下来吧,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孙东朝李宝瞥了一眼,合二人之力把艾飞拽进了屋里。

    不过片刻,砸门声如期而至,孙妈跑去开了门,三子带着一群男女老少冲了进来。艾飞涨红着脸从里屋挪了出来,左手摁着胃的位置坐到了椅子上。

    “你回来的正好,你爸欠了这么多人的钱跑了,你既然是他儿子,就应该替他把钱还了。”开口的是三子的媳妇儿,她是个出了名的泼妇,撒泼打诨信手拈来。

    艾飞揉了揉肚子,拿起桌上的半杯啤酒喝了,清了清嗓子说“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儿子”

    三子脸一横不乐意了,“你这话怎么说的,父债子还的道理你没听说过”

    艾飞不屑瞥了他一眼,“三叔,你知道我这几年蹲笆篱子都干嘛了吗”

    “谁他妈的关心你干嘛,我们只想要钱。”

    艾飞伸了个懒腰,嗤笑道“你关心不关心我都要说,我这几年在里面就是学法了,以前不懂,现在可是精通,父债子还在当今社会的法律上是不存在的,你们找我要钱,找错人了吧”

    “少他妈的跟我扯这些,我就问你还不还。”三子急了,身后站着的男男女女开始七嘴八舌的扯起了艾爸那些风花雪月不知检点的羞耻y。

    “三子啊,有话说话,骂什么人呢。”孙爸看不过去了,一群人一半大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谁心里面都有说不出的苦。三子对孙爸还是极为尊重的,放轻了语气说“孙哥,我这不是急吗,艾飞他爸爸骗了这么多人的钱一走了之,你让我们怎么办啊,那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孙爸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个理儿,可艾飞说的也没错,父债子还法律是不支持的,这也要看艾飞愿不愿把这事儿揽过去了。”孙爸这番话说的极为高明,即是给艾飞听的,也是给这群债主听的,里外都是好处,聪明绝顶了。

    “我说孙哥,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啊。”三子媳一手推开三子,破马张飞似得说“据我所知,艾飞他爸也跟你借了三万块吧,你真不打算要了是你财大气粗,我们可都是平民老百姓,就指着这些钱过日子呢。”三子媳妇儿精细的身板儿往艾飞眼前一横,“艾飞,姨也是没办法,为了这些钱,也不得不难为你一个孩子了。”

    艾飞抬眼看着她“你想怎么难为我”

    “我”三子媳妇儿愣住了,她应该怎么难为艾飞来着

    艾飞把玩着手里的筷子,“我给你指条路吧,如果你们想要钱,看看我身上哪个零件值钱,卸下来卖了去吧。”

    “耍无赖是吧”一个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指着艾飞的鼻子说“操你妈的,最后问你一遍,还不还。”

    “大军你干嘛呢这事儿。”人群里出来一老太太,他推开凶神恶煞的儿子后对艾飞说“艾飞啊,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认得你,以前你妈还在的时候,我还去你们家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老太太比划出艾飞婴儿时期的体型,哽咽道“那时候你就这么大,其实咱们街坊四邻的住着,不应该难为你一个孩子,可你爸做事儿也太不负责任了,他从我这儿骗了两万多,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啊,没有这笔钱,我老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是个耳聪目明的,她算是瞧出来了,艾飞这样一个社会渣滓和他来硬的是没用的,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饿不着,要是艾飞纯心耍赖,他们又能怎么样,打人杀人可都是犯法的。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赌的就是艾飞还有一点良心。

    “奶奶求求你了。”老太太装模作样的要下跪,心里早已把艾飞骂了一百二十个来回,小崽子你再不还钱小心我扎小人咒你丫的。

    艾飞心里明镜似得,但他还是伸手揽住了老太太,“您先起来吧,有事儿说事儿就是了。”

    老太太顺势站了起来,哭天抹泪道“那孩子你说吧,你想怎么解决,如果合理,奶奶一定站在你这边儿。”

    站你奶奶个腿,艾飞心里咒骂了一句。艾飞其实很矛盾的,他是应该揽下来呢,还是应该继续抵赖呢这是两条布满了荆棘与坎坷的路,无论选择了哪一条,都注定要毁了他接下来幻想出的安稳生活。

    权衡利弊,还钱,他还能过点安稳的日子,只要这些人不催,一家一家的还总能还完;不还,艾飞势必要颠沛流离,甚至有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

    他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

    几经挣扎,艾飞决定抗下艾爸所欠下的债务,全当报答他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了。艾飞想事情永远都是这么简单,尽管做到了权衡利弊,可他依旧会朝着最难走的方向步履蹒跚的前进着。

    有些事情不是用法律就能说的通的,艾爸是做错了,可对于艾飞来说,他终究还是印象中那个拼命挣钱养活他和艾叶的好爹。然而,艾爸一个人所犯下的错误却连累了这么多人,艾飞真的很难做到铁石心肠,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他们又怎么会把自己辛苦的血汗钱借给老爹,如今钱没了,很有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从小康家庭变成拮据贫农,这种蹦极式的落差,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艾飞揽下债务后,与三子等人重新写了份欠条,等众人散去后,艾飞瘫坐在孙东家的沙发上,不论眼前的人说什么他好像都听不见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累死的惨状。

    从孙东家出来天都大黑了,艾飞拒绝了孙东和李宝的强烈挽留,他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窝一宿。艾飞上了天桥,对面是记忆中废弃已久的花园,幸好现在是夏天,睡个一两晚应该不是问题,等找到了工作,一切困难都有解决的资本了。

    以天为盖地为庐,艾飞躺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明月星稀的夜空,他想起了艾叶以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第五章

    艾叶一语成谶,艾飞这辈子注定清闲不了,且得折腾呢。

    艾飞打小就是花样作死中的一员猛将,睡花园这种洒洒水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夏季的夜晚总是让人燥热难捱,更何况是心事儿万千的艾飞呢。在长椅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待天蒙蒙亮的时候,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兴许是昨晚喝酒太多的缘故,艾飞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七八点钟,花园里鸟鸣声大作,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艾飞耸动眼皮儿,挣扎着从长椅上爬了起来。艾飞张嘴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不远处路过的拾荒的老头,他朝这边看来,不加掩饰地透漏出鄙视的神色。艾飞无所谓的动了动嘴角,准备找个免费的地儿去洗把脸,然后再去路边的早点摊吃碗豆腐脑,之后就去找工作。

    一天的计划安排的满满当当,就在艾飞准备离开花园的时候,他发现他随身携带的帆布包不翼而飞了。艾飞绕着长椅来回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长椅子上,扯开脖子吆喝了一句“谁他妈的这么做损啊,我也你偷,你长眼睛了没啊。”艾飞怒火难消,不禁联想到昨晚那窸窣而又古怪的声音。

    那个帆布包是艾飞蹲笆篱子的时候带去的,是艾爸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送他的礼物。帆布包隔空陪着艾飞三年,不离不弃,意义重大,如今被偷了,岂有不生气的道理。艾飞在人烟稀少的破花园里坐了好半天,忽然就想开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里面大都是艾飞的背心裤衩,偷就偷了吧。

    不长眼的小偷注定要大哭一场了,这逼也忒穷了点吧

    艾飞不愿意绕远路,就近原则地跳过了花园生了锈的铁栅栏,穿过马路就有一家早点铺,两张肉馅饼,一碗豆腐脑,再来一碟免费的小咸菜,三块钱吃了个半饱。艾飞吃过早饭并没有急着离开早点铺,而是等到现场没人的时候,跟老板借了一盆水,简单的洗了把脸,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零钱付了账,之后急匆匆地赶往孙东提及的那个人才市场。

    说是人才市场,其实就是个廉价苦力的雇佣场地,破旧不堪却人满为患。艾飞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绝于耳喊的都是招工的信息。艾飞蹲笆篱子以前还是个半大孩子,老天爷更没给他什么机会去学个手艺,唯有依靠他这还算结实的身板儿,给人卖卖力气了。

    艾飞跟人才市场转悠了好半天,最终停留在一家运货公司的招聘台前面。艾飞排在应聘者的队伍当中,不紧不慢的地前行着,眼瞅快选他的时候,招聘台里站着的漂亮妹子突然站了起来,对面前排着的长龙说“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今天公司只招聘十五位搬运人员,现在已经齐活了,各位还是去别的公司看看吧。”

    如果不是处在和平年代,这公司的头儿绝对会被人削掉两门牙。艾飞听着身后乍起的叫骂声,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艾飞自嘲地笑了笑,瞧瞧自己这个命,别说鲤鱼跃龙门了,就是鲫鱼跳铁门都轮不上自己,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没办法,像艾飞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傍身技能的人,在所谓的竞争压力面前显得尤为的脆弱与不堪一击,为了体现他唯有的一点价值,他决定继续留守在这里,直到有人愿意雇佣他为止。

    现实依旧充满了骨感。艾飞在人才市场转悠到了下午,总算有一家公司决定试用他三天,如果公司满意就可以转正,月薪二千五外加包吃包住,工作范畴就是替公司卸货搬货,每天八小时。老天爷开眼,终于让艾飞尝到了无法抑制的喜悦,他兴冲冲地跟在负责人的身后到了一辆大卡车前面,待负责人简单嘱咐几句以后,艾飞搓了搓手掌,卯足了劲儿开搬了。

    卡车上的货物都是层层密封的,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艾飞并不知晓,只觉着尤为的沉重。艾飞一连搬了十几箱后,身上的力气就像随着汗液被排出了体外,最终蒸发在熊熊烈日之下。实在搬不动了,艾飞站在卡车的阴凉处歇息片刻,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工人们均是处于大汗淋漓的状态,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早已累到瘫软在地,他斜眼扫过艾飞,笑着说“这活忒他妈的雷了,不是人能干的。”

    艾飞连连苦笑“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人家不也这么干吗,也没见他们喊累啊。”

    小青年站了起来,“也是,人家能干咱就能干,继续吧。”

    毕竟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了,没有可恶的地主老财站在身后手持皮,沾着鞭辣椒盐水的抽打着。歇息够了还是要继续工作,没错,这对于艾飞来说确实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工作,不仅解决了住宿和伙食问题,还能让他凭借力气拿到千八百块去还债,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好过一分没有来的强。

    艾飞再次上阵,往返于卡车与仓库之间,处于忘我境界中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悄然靠近,直到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他才所有回神儿。灵魂回窍,艾飞瞬间从搬运机器恢复到了血肉之躯,他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身后捏着他肩膀的人,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认出了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黄朝撇嘴而笑,讥笑道“哟,这不是牛逼晃腚的艾飞吗,怎么着,刚出来就这么拼命啊。”黄朝抬起闲着的那只手挖了挖耳朵,“我怎么听人说,你把你那风流爹所欠下的债务都扛下来了,小伙儿够牛的啊。”

    面对黄朝的讥讽,艾飞不禁动了动嘴角,与他对视的眼睛正悄悄观察四周的环境,最终他看到了仓库旁边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以他奔跑的速度完全可以趁黄朝反应不过来的空档逃之夭夭。艾飞遇见黄朝算他倒霉,但要让他留在原地等死,那他绝对可以配的上“傻逼”两个字了。

    艾飞趁黄朝再次开口的空档,突然喊了一嗓子,“孙东,你想打死他啊。”

    黄朝是认识孙东的,前一年没少找孙东麻烦,要不是孙爸诚心和解,现在孙东哪里会这么悠闲的过日子。黄朝见艾飞朝身后大喊,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回身看去,心想孙东这小崽子竟然敢玩偷袭,真是活腻歪了。

    黄朝一转头,艾飞抓准时机,一把将手里的货物砸在了黄朝身上,伴随着噼里哗啦的碗碎声,艾飞头也不回疾风般地冲进了仓库旁的小路当中。

    黄朝被砸了一个踉跄,反映过劲儿的他冲着艾飞的背影嘶吼道“操你妈的艾飞,我让你跑,你敢跟我玩阴的是吧。”黄朝奔三十的人了,当着下属的面头回暴露出了他凶神恶煞的一面。

    黄朝穿着刚买了没几天的名牌皮鞋,一路狂追,可不管他怎么跑,他最多只能看到艾飞缩小的身影。黄朝气到青筋暴起,脸红脖子粗的一路呐喊,“艾飞你他妈的给我站那儿,不然别让我抓到你,否则老子不拆了你就跟你姓。”

    艾飞飞奔疾驰,耳旁呼呼的风声掩盖去了黄朝大半的呐喊声,偶尔几句听清了,艾飞忍无可忍回头给了个回应,省的黄朝自个儿唱独角戏怪累的。

    “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追我干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就算两清了。”

    黄朝跑到毫无形象,衬衣下摆露在裤腰外面,随风起舞的同时,还能看到系在腰上的铜钱红线,哦对了,今年是黄朝的本命年,算卦的说他今年会遇到命中克星,这不,艾飞妥妥就是他生命中头号克星。

    黄朝不仅要跑,还得负责呐喊,一人兼两样实在忒累。

    “艾飞,你给我停下来,咱哥两儿有话好好说,你别见了我就跑啊。”

    艾飞嗤笑,又加快了速度“我停下来让你揍啊,你当我傻的。”

    黄朝怒不可遏,“你他妈的给我等着,今儿不抓到你给我跟你姓。”

    黄朝饱受愤怒的刺激,猛然加速追赶了上去。就这样,艾飞和黄朝在繁华的大马路上展开了激烈的马拉松比赛,势必要得出一个谁更快的结果。

    要么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呢,眼看艾飞快要逃出黄朝的魔爪重获自由了,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地上扔了西瓜皮,艾飞只管跑没看路,脚下一滑四仰八叉一脑袋载了下去,这一跤摔的艾飞眼前一片片的星星,等他缓过劲儿再想跑的时候,黄朝已经到了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黄朝汗流浃背,弯着腰大口喘气,“我我就操了,你怎么这么能跑。”黄朝蹲下身,伸手拍了拍艾飞的脸蛋子,“跑啊,你再给我跑啊。”

    艾飞边呼吸边笑“跑不了了,我认栽。”

    黄朝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怒骂道“你和我弟那笔账还没了解呢,你想跑没门知道不。”

    “知道。”艾飞做出回应的同时,偷偷观察黄朝的一举一动,他发现黄朝蹲在他身前,一只脚踩在他身上,就是这样一个古怪而又不协调的姿势给了艾飞可乘之机。

    黄朝瞪着艾飞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以后放在了耳朵上,“喂,都给我到杏山路这边来,快点滚过来。”

    黄朝太过于专注盯着艾飞,完全忽略了他暗中行动的右手,悄然而至时,艾飞趁黄朝挂电话的瞬间,一招抓鸡龙抓手猛攻黄朝裤裆,手掌中的一坨充满了肉感,为了不让黄朝绝后,艾飞还是留了手劲儿的,稍用力的一抓,登时听到了黄朝的惨叫声。

    艾飞见机把黄朝掀翻在地,蹦起来再次狂奔,留下黄朝佝偻着双腿原地打转,咬牙切齿道“艾飞你给我等着,早晚我得阉了你。”

    第六章

    艾飞的逃跑等同于放弃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可他又别无选择,等他渐渐的和那匹饿狼拉开距离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来,而是一路慢悠悠的跑着,势必要将心中的郁愤持续不断的排出体外。

    艾飞真的惧怕黄朝吗其实不然,以一句话糙理不糙的俗语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光脚的岂会怕穿鞋的。艾飞很早以前就立下过誓言,这辈子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用武力去解决,就像孙东和李宝千叮咛万嘱咐的那样,他不能再出事了。

    适当的放弃,就是人生华丽的转身。

    艾飞不能再去那个人才市场了,不说能不能再次碰到黄朝,单说那一箱子被他摔碎的货物就是他无力去赔偿的。规划好的行程彻底被打乱了,仰起头看了眼即将蒙上黑纱的天空,艾飞无奈的垂下了脑袋,沿着热闹的街道漫无目的的晃荡着。艾飞沿途经过了一家又一家别具特色的小吃店,太过诱人的香味勾起他肚里的馋虫的同时,也让他犯起了愁。艾飞伸手摸进兜里,用指尖轻轻刮弄零钱的边缘,软弱无力,一点锋利的刺感都没有。

    艾飞攥着钱来到了一个卖毛蛋的小摊前,“老板,毛蛋怎么卖的”

    老板是个头偏小的男人,皮包骨似得黑瘦,“毛蛋两块一个,带小鸡的一块一个,您来哪种”

    有钱三天乐,先填饱肚子再说,“来毛蛋就成,一个。”

    男人好奇瞥了艾飞一眼,“带小伙子就吃一个够吗来两个吧,我算你便宜点,三块五两个,怎么样”

    艾飞挠了挠头,“那多不好意思啊,占您五毛钱便宜。”

    “嗨,这有什么啊。”男人用竹签串了两个毛蛋,撒上椒盐和辣椒面后递给了艾飞,“您拿好,好吃再过来。”

    艾飞接过毛蛋转身离开了,他实在没有底气把那个“好”字说出口。艾飞边走边吃,不时地还砸吧一下嘴,算是对毛蛋的味道给出了忠恳的评价。一个吃完了,再咬第二个,哪成想刚一下口,艾飞就感觉到一股水从毛蛋体内窜了出来,怪异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艾飞厌恶地吐了出去,再看咬了一半的毛蛋,艾飞顿觉胃里一通翻滚,猛地弯下腰开始干呕着。

    艾飞吐到胃里泛酸才停了下来,扔了那半个毛蛋,艾飞没有回去找老板去算账的打算,更没有胃口去吃别的东西了。天有多高,手有多骚,艾飞就是捡了臭鸡蛋一般地霉运不断,老天爷更是连五毛钱的便宜都不让他占,活活要逼死他的节奏。艾飞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破花园里,四仰八叉躺在了那张掉了漆皮的长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夜空,不禁联想起昨晚偷了他帆布包的小贼,会不会再次光临。

    艾飞早已身无长物,他完全不介意小偷扒了他这身衣服去换点儿酒钱,当然了,这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艾飞酝酿睡意向来迅速,几乎到了“沾枕头”就着的地步,不到十分钟,他就沉沉的睡去了。

    睡到半夜,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无声的闪电,片片乌云遮住了花园上空悬挂着的弯月,这是风雨前来的征兆。天公不作美是常事儿,因为老天爷几乎长眠,就算撩下眼皮儿也是很难看到人间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是如何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夜风骤起,不多会儿就从半空中掉下了一颗颗几乎连成串的雨珠,登时把沉睡中的艾飞砸了个清醒。艾飞自认倒霉,不遮不掩的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一样能让他避雨的设施,最终,他选择了原地不动,等待着风雨的渐停。

    雨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才有所减缓,艾飞抹了一把脸,站起身脱掉了衣服,借着夜色的掩护拧干了衣服上积存的雨水。重新套上,艾飞再次躺在了长椅上,缩成一团,继续他刚刚发了大财的美梦。

    风雨过后恢复了夏夜原有的燥热,天然烘干机暖和了艾飞的身躯,让他原本不安的睡眠开始变的沉稳,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溢出一句含糊的话语,接着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少年时曾展露过的幸福笑容。

    艾飞的美梦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天大亮时艾飞就醒了过来,对于昨晚所做的梦境早已忘的一干二净。艾飞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暂居的落脚点。

    艾飞仗着年轻力壮,真的就没有感冒,反而精神百倍,开始进一步规划今天的行程。三块钱的早餐依旧是个半饱,艾飞临离开之前和老板打听了除昨天去过的人才市场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招工的地方,老板为人热心,指点了艾飞后还冲艾飞竖起了拇指,一句简单的加油,像是给他这台毫无作用的机器加满了油,干劲儿十足。

    艾飞按照早餐店老板说的找到了市南区的人才市场,一个小时观察行情,拿着借来的纸笔勾勾画画筛选着适合他的工种,排除下来有三个工作非常适合他,两个卖力气的,一个就是木匠。

    艾飞蹲笆篱子的时候,监舍里有个木匠出身的老头,因为偷砍别人家院子里的大树回家做研究而导致树倒了砸死了一个路过的妇女。艾飞经常看到他在废弃的报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细问下来才知道,老头竟然是“鲁班”的铁杆儿粉丝,报纸上的图案是他精心设计的机关。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科学是大胆的瞎掰,小心的求证,而老头所画的图案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能否成功,还要看阎王爷肯不肯给他续命,可就算是成功了,设计出来的机关他想用来干嘛艾飞已经预想到了结果,最多出去了再被抓回来就是了。

    艾飞偷师不精,但给人打个下手绰绰有余,就在他准备前去应聘的时候,艾飞突然看到李宝和孙东极其兴奋地冲他跑了过来。艾飞惊诧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

    孙东二话不说,一群头砸在艾飞的肩头上,“不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两天不见人,找你都没地方找去。”

    艾飞揉着肩膀头,笑问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李宝解释道“孙叔单位上的一伙计认出你了呗,他以前见过你,估计你不记得了。”

    “这样啊。”艾飞朝招聘台看了一眼,“有话等会儿说,我先去应聘啊。”

    孙东拦住去路,焦急道“还应聘什么工作啊,哥们儿都替你找好了,走,我这就带你过去。”

    艾飞被他们两个绑出了人才市场,去往面试的路上,艾飞问道“什么工作啊”

    “我一哥们儿在个按摩店给人按脚,一个月不少挣,正好他那儿要两个男的,我就想到你了呗。”孙东边说边贱笑着。

    “给人按脚啊”艾飞哭笑不得道“我不会啊,从来没学过,万一给人按疼了咋整”

    “多新鲜啊。”孙东和李宝互递了个眼神,笑吟吟的说“你见谁家按摩不疼的。”

    艾飞傻笑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让我那哥们儿教你的。”

    艾飞羞赧地挠了挠头,“麻烦你了啊。”

    “操,再跟我说这种话,老子跟你断交。”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2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