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的脾气确实不太好,但真的会这么过分吗?
“当然你那时候只是高中生,把人家送的东西扔回去,或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笑他,都只能算普通的恶作剧而已,可是有一次……”
什么?
还有别的?
贺铭掌心里渗出了汗来,可秦昀天毫无所觉,继续说道“我记得是高三那年的圣诞节吧?陆非云虽然被隔壁班的阿良揍得鼻青脸肿,可是伤好了之后回来上学,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跟着你。阿良觉得有趣,就跟你打了个赌,让你约他在圣诞节的晚上见面。赌注的内容,就是看他会在约定的地点等你多久。”
关于这段记忆,贺铭脑海里依然一片空白,只好声音僵硬的问“我答应了?”
“你这么爱面子,怎么可能拒绝?反正你只要随便写张纸条,陆非云就高兴得要命了。不过那晚我们一大帮人去唱ktv,玩了整个通宵,早就把赌约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回学校的时候,路过你约他见面的地点……”
“怎么样?”贺铭觉得一颗心像要从嘴里跳出来,紧张地抓住了秦昀天的手。
“我看见陆非云还等在那里。”秦昀天抬眼望向窗外,像是回忆起了那天早上的情景,“夜里下过雪,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边,只有一双眼睛特别的亮,就那么牢牢的望住你。你完全忘记了约他见面的事,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我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他,发现他还是维持着那种姿势,一直一直的望着你的背影。”
说到这里,秦昀天打了个冷战,轻轻的说“他当时的那种眼神,无论谁见了,都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怀。”
这说法未免有些夸张了。
但当贺铭试着去想象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出,站在大雪中等了他一整夜,然后眼看着他跟秦昀天携手从身旁经过的齐涵,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当然没干出十恶不赦的坏事,但这种漫不经心的伤害,才最让人痛苦。他现在是成熟稳重了,却没办法回到十年以前,弥补当时犯下的错误。
贺铭茫然的瞪视前方,不用去想秦昀天形容的那种眼神,光是想一想齐涵坐在床头的孤寂身影,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翻绞起来。
齐涵在那个时候就已爱着他了吗?
后来为了爱他,又付出了更多,不惜改变容貌和性格,再一次来到他身边。
他只痛恨他的欺骗,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其中的原因,若可以简简单单的相爱,谁愿意去绕这么大的圈子?
贺铭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为齐涵辩解了,心里愈发烦躁起来,手一挥,差点撞翻放在旁边的粥碗。
秦昀天吓了一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问“你还好吧?该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后悔了?可惜陆非云后来转了学,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对了,你无缘无故的问起他干嘛?”
贺铭闭了闭眼睛,心里满是齐涵的影子,根本没力气回答他。
好在秦昀天早就习惯了他古怪的脾气,又闲扯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贺铭想他自己一定是病入膏肓了,休了假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就只是想着齐涵,然后被那种思念折磨得几近疯狂。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打开手机按下齐涵的号码,在电话接通之前飞快地挂断。但过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再次重复这愚蠢的行为。
如此反复了数次,当电话真正接通,那边却传来“号码已不存在”的甜美女音时,贺铭才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
没错,他记得林欢说过,齐涵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本市了。没想到他不但辞职,连电话号码都换掉了。
他走得那么彻底,不知会去哪里?
贺铭不去想这件事还好,一旦认真想下去,就觉胸口闷得发慌。他当然知道齐涵的本事,就算一个人在外面也能照顾好自己,甚至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另找情人了。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偏偏搅乱了他的心,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给林欢打了电话。
林欢还是那么热情,一上来就问他身体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不好,贺铭不得不耐着性子寒暄了几句,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开口问起齐涵的下落。但结果让他相当失望,林欢抱怨的话说了不少,对于齐涵的去向却是一无所知。
贺铭既然起了这个念头,就再也抑制不住,挂断电话之后,转而拨通了徐乐的号码。幸亏他曾经找过徐乐,还记得那家伙的联系方式,其他人不知道齐涵的去向,他的弟弟总该知道吧?
不过贺铭跟徐乐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至今还有点视对方为情敌的意思,打了好几次电话,徐乐都只回答不知道三个字。他没有办法,只好通过朋友辗转打听到了徐乐工作的地方,下了班后亲自跑去堵人。
徐乐这才跟他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徐乐毕竟年纪还轻,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坐在贺铭对面时,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讨厌你”这几个字。
贺铭也有同感,所以懒得跟他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齐涵去了哪里?”
“说过很多遍了,我不知道。”
“怎么联系他?”
“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表弟吗?”
“对啊,只是弟弟而已,”徐乐瞥了贺铭一眼,略带嘲讽的说,“又不是男朋友。”
贺铭窒了一下,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乐不是个爱记仇的人,见他如此,脾气总算消了一点,道“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
“他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没有跟我联系过了。他父母又都在国外,可以说,目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贺铭的脸色变了变,不由得握紧拳头。
徐乐瞧他几眼,道“不用担心,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再多的痛苦他也熬过来了,何况只是这个?”
说着,视线又落到了贺铭身上,意味深长的说“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应该感谢你。”
“什么?”
徐乐似乎有些犹豫,双手交叠着托住下巴,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就算告诉你也没关系吧?我哥他小时候……曾经被陌生人拐走过。”
贺铭的眼皮跳了跳。
“虽然很快就救了回来,但身上有被虐待过的痕迹,心理上受的惊吓更大,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肯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