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觉得自己变了，变啰嗦了，以前说不到两句就开始骂娘，然后就是沉默，现在说了这么久，还觉得有好些话没说完。
老郭接了电话之后，走过来对林谦说道“走吧，处理完事再来陪他唠。”
林谦扶住墓碑费力的站起来，看着墓碑上的青年笑道“别笑话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车上老郭将电话里的内容说了一遍，昨晚邻省的同事端了一个窝点，其中一人跟过老豹子，现在他们必须赶到老豹子动手之前赶去邻省撬开那人的嘴。
“这真是大好消息！”老郭十分兴奋，收线在即，大鱼即将上岸。
林谦却不太乐观，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知道，对手也肯定知道，我有一种感觉，老豹子面上是正道的人，不然不会那么隐秘。”
老郭点点头，“我早就考虑过了，所以这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林谦点点头，闭目仰头靠在座位上，“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夜深且静，静得陆归的呼吸声格外明显，林谦看了陆归一会，轻手轻脚的起身，来到他的书房。两人住在一起，陆归基本不会避讳林谦，只有在特别重要的事的时候陆归才会自己一个待在书房，林谦是不可以靠近的，虽然陆归并没有限制，但是林谦知道，没有限制并不代表可以。
林谦打开书房的门，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走进去，书房林谦很熟悉，他有时甚至会和陆归在里面做，不过这一次不同，自己是来偷录音的，书房的一切就显得不熟悉了。
看着书房的布置，林谦觉得陆归和陆世其实是一样的人，故弄玄虚却又深藏不露，矛盾却不会纠结，陆归爱自己，并不代表自己了解陆归。
手指从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摸过去，然后又从第二排一本本摸过来，触感没有什么不同，壁画没有什么异常，办公桌上的文件排列整齐，抽屉里都是些消遣的时尚杂志。林谦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站在书房中间静默着。
当初装修书房的时候，陆归带着自己来看过，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建议？林谦记得自己当时开玩笑说可以装一个暗格保险柜，专门存放两人的私人物品，当作是一种情趣，后来陆归忙着处理集团事物，把装修的事全部交给管家，不知道这个暗格保险柜到底有没有装出来。
林谦贴着墙壁慢慢移动着，突然手肘碰到的地方有松动，林谦掏出打火机沿着松动的地方仔细看着，一条细小到完全融入墙壁的线，林谦沿着线摸了一会，画出大概的轮廓，用食指轻轻一推，一个长宽约一米左右的正方形盒子撞到了小腿，林谦低头一看，盒子里正放着录音盒。
“阿谦，我以为你爱我，不会离开我，即使要离开，也不会是现在。”陆归靠在书房的门上看着林谦。
林谦转身看着陆归，打火机熄灭了，两人都陷入黑暗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包括呼吸声，两分钟之后，书房的窗户砰一声被撞开，林谦跳下二楼，带着录音盒消失在黑夜中。
陆归一直没动，直到保镖冲上来，陆归才慢慢蹲下身体，颤抖着抱住自己。
林谦本以为陆归会派人追杀自己，故意换了好几趟车，结果陆归一直没有动静，现在想来，那个录音根本不是老豹子本人的，陆归当然不在乎，直到此刻，林谦依然认为那是陆归的一个圈套，不过动机是什么？陆归一点好处都得不到，顶罪的人对于陆归乃至整个陆氏集团都很重要，陆归没理由出卖他，至于自己，林谦相信陆归绝不希望自己离开他。
“怎么？想到了什么？”老郭见林谦突然睁开眼睛，以为林谦想到了什么。
林谦转头看着老郭，突然说道“我们应该兵分两路，我应该去见陆归。”
老郭皱着眉头，“为什么？”
林谦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郭啧道“陆归外号疯豹子，比陆世更难捉摸，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你去见他，无疑自投罗网，我不同意。”
“你知道吗？”林谦认真的看着老郭，“我很久之前就在跟陆归联系。”
“什么！”一个急刹，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老郭瞪着林谦，双目喷火。
“应该说陆归在跟我联系。”
老郭抽出一支烟点燃吸着，“你怎么不早说？他联系你做什么？他怎么知道你的号码？你现在手机在身上吗？如果他能联系到你，说明他可以追踪你，妈的！我还以为他时日无多，安静等死，不曾想他还要折腾。”
想了一下，老郭摸出手机说道“不行，我得派人将陆归收押。”
林谦一把按住老郭的手，问道“理由？”
“他威胁你，他派人暗算你，这就是理由。”
林谦摇摇头，“他没有。”
“你……”老郭瞪了林谦一会，把脏话咽了回去，放缓口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去见他”林谦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他做这些就是逼你去见他！”老郭显然正在暴怒的边沿。
“我知道，我知道”林谦连说两句我知道，后一句像是在叹息。
两人赌气似的沉默着，车窗被人敲了敲，交警在外头提醒道“同志，这里不可以停车。”
“我知道！”
老郭吼完，才觉失礼，对同行之间这样说话实在是不礼貌，又堆起笑脸摸出证件，“不好意思，我是市局缉毒大队的，我们这有任务，麻烦兄弟多担待。”
交警看了看证件，的确是真的，点点头一脸我明白的表情走开了。
老郭将烟在手里捻灭，砸了下方向盘，“你要是死了，别他妈指望我给你收尸！”
林谦笑了下，“谢了。”
老郭将林谦送到陆归所在的小区门口，看着林谦下了车，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自己小心，还有你那腿，你要是想瘸就使劲折腾。”
林谦听了笑起来，“一个快死的和一个伤残的能怎么折腾？”
老郭瞪了林谦一眼，开着车去找突破口。
眼前的小区普通又陈旧，和陆归以前住的别墅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过了铁门，林谦仰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窗户上的糊纸掉了一块，挂在上边随风摇晃。林谦一瘸一拐的来到三楼站在门前，吸了一口气，伸手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里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尖锐的响声中门被拉开了，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
当初光彩夺目的少年变得暗淡憔悴，莹亮的双眼死气沉沉没有活力，挺拔修长的身体佝偻着，一头飘逸张扬的黑发变成了板寸夹杂着银色的光，晃得林谦的眼睛深疼。陆归不过才二十出头，面孔依然年轻漂亮，灵魂却已经老得快死了。
陆归睁大眼睛看着林谦，死气散去，眼里波光流动，嘴唇在抖，手指在抖，连带整个身体都在抖。
“阿谦？”声音嘶哑不似从前清明，还是掩不住的性感。
林谦点点头，“我来见你。”
“阿谦！”陆归眼泪流了出来，想要伸手触碰林谦的脸，又缩了回去，然后笑起来。
林谦看着陆归又哭又笑的样子，想要伸手抱一抱他，陆归竟然别开了，等到情绪平复了，陆归变得有些无措，好半晌才往后退了退，让出一个位置，林谦走了进去。
一张旧沙发，一台旧电视机，饮水机，除此之外，屋里没有别的东西，林谦一时怔住，喉咙发干。
“姑姑怕我发病伤到自己，除了必用的，都搬走了。”陆归轻描淡写的说道。
林谦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揉了揉腿，陆归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没有逃过林谦的眼睛，陆归不提，林谦也不会主动说。
“喝水吗？”陆归问道。
林谦点头，看着陆归拖着腿去给他倒水，赶紧别开眼睛，他不知道陆归这几年在里面的生活，从现在的样子看来，一定很不好。
林谦接过陆归递来的杯子，拿在手里没有喝。
“干净的，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清洗。”
林谦抬头错愕的看着陆归，然后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林谦认真的看着陆归，陆归显得有些局促，不停的搓腿揉手，看林谦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我以为你不会来……我前些时间住院了……我……”
过了一会，突然抬头开心的说道“我打电话让阿姨多带几个菜，就说家里有客人。”
林谦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不自觉的点点头。除了他口中的阿姨，应该没有人会来看他，一个人一定很孤单，病的时候怎么办？林谦很想问问，转念一想，老郭一定派人监视他，有异常情况就会把他送到医院。
等到陆归打完电话，林谦开口道“我答应过，如果有一天你快死了，我会陪着你。”
陆归吃惊的看着林谦，眼里蓄满泪水，颤抖着声音，“阿谦”
伸手摸了下眼泪，笑道“那我要努力多活几天。”
说完又像是害怕林谦反悔，急急的补充道“我想活也活不了。”
林谦眼睛一酸，低下头沉默了会，才又抬头说道“你叫阿姨再准备一个人的生活用品。”
陆归愣了一下，然后使劲点点头，拿起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声音也在抖，打完电话，转头看着林谦开怀的笑了。笑容依然美丽。
第40章 你的粉丝就剩我等着你了
冬天已经彻底的过去，再也不会冷了，下雨之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短短的一段路，崔放智走走停停，想象着林谦就在自己身边，伸手往旁边一搭，搭了个空，苦笑了下，摸出手机，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短信，没有林谦的消息，崔放智手按在号码上又放下。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林谦的处境一定是不好的，不然不会不打电话过来，或者危险，或者隐秘，无论哪一种，自己决不可给他带来麻烦。
崔放智在河边站了一会，弯身捡起石子打水漂，想起去年两人一起比赛的场景，不自觉的翘起嘴角。
“崔老师？”
崔放智玩得兴起，听背后有人叫自己，转头看见卢晓小与一个男人十指紧扣对着自己微笑。
“卢美女？好久不见。”
卢晓小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了，谦哥呢？”
崔放智将手里的石子丢到河里，溅起水花，问道“你男朋友？”
卢晓小转头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面带娇羞的回道“嗯”
“挺好。”
“谢谢。”
“那……”卢晓小指指前边。
崔放智会意的点头，“拜拜”
“拜拜”
卢晓小头靠在男人肩上，不知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崔放智笑了下，摸出手机发微博，并＠追智赤子心你的粉丝就剩我等着你了。
林谦和陆归吃完晚餐，坐在沙发的两侧看着电视，林谦看着陆归，后者却看得津津有味，林谦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头，一时弄不清楚陆归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总是拘谨又疏离，客气又礼貌。
半晌，陆归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林谦，两人对视了半天，陆归笑道“你不给他打电话吗？他一定很担心你。”
林谦早就想给崔放智打电话，听了这话，起身走到卧室打电话给崔放智，坐在沙发上的陆归专注的看着电视，像是恨极了打广告的那个人。
“谦哥？”崔放智接到林谦电话，在屋里蹦了蹦，“谦哥，你没事吧？”
林谦听到崔放智的声音温柔的笑起来，“没事，你在干嘛？”
“想你！”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林谦心里又暖又酸，“我也很想你，放智，最多一个月，我就会回来了，乖乖等我。”
崔放智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兴奋的说道“这么快？我还以为我得等个一年半载呢。”
“我不敢让你等那么久，怕你跑了。”
崔放智嘿嘿笑道“太有可能了，作为完美的代言人，你要知道你的情敌是很多的。”
“哇，我好有危机感”林谦笑着夸张的说道。
崔放智笑倒在沙发上，“所以你也要乖乖的，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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