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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警卫连 完结+番外 第26节

作者:泡泡雪儿 字数:21804 更新:2021-12-18 17:30:47

    自从当兵,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可能的同类,这让我的感觉,说不上来。

    既好奇、猜疑,也下意识地想要回避。毕竟在部队这个环境里,这一面是必须隐藏起来的,不能被轻易探察的。我回想他对我的种种,最后索性丢开不寻思了。不管他是不是,我不希望跟他之间有任何枝节发生。

    那阵子我对焦阳客气了很多,他跟我开玩笑或者有肢体碰触,我都注意分寸。晚上一熄灯我就睡,他留我在宿舍吃他的小灶,我也谢绝了,仍然跟大部队去食堂。

    焦阳没在意,对我一如往常,我渐渐也放下了那些寻思,大概真的是我敏感了。

    这一天,干部处来人了,连长、指导员和焦阳都去陪酒,晚上饭局散了连长叫我送焦阳回去,焦阳一张白脸喝得白里透红的,但是人还清醒,呵呵笑着搭着我肩膀“这点酒量你副教还有,走咱俩一起回去”

    到了宿舍,我刚给焦阳倒了杯水,楼下有人大声叫我。到走廊一探头,是白洋。

    “老高快下来有好事儿”白洋一脸贼笑兮兮的兴奋表情,大声冲我喊。

    “啥好事儿忙着呢”这小子老是整一出又一出的,没时间陪他闹腾。

    “不下来你别后悔啊”白洋嗓子扯老高。

    我进了屋,看焦阳的样子没什么影响,他自己坐在床沿喝水。

    “副教导员,你酒量不错啊可以”我恭维他一句。

    焦阳看着我“还行,没你能喝,听说你可是连里数得上的。”

    “就那么回事吧。副教,你要没什么事儿就早点休息吧,我下楼一趟,一会回来。”

    我看他也不需要我照顾,惦记着白洋说的事,打算要走。

    焦阳说“哎,别走,”他一下站起来,站得太猛酒上头了往前栽,我赶紧过去扶了一把,焦阳拉着我笑嘻嘻地掏出副扑克,要跟我甩扑克比大小,我靠,我哭笑不得,敷衍他“行行,副教导员,你大,你赢了,我认输。”焦阳还扯着我不松手“认输了就得来点彩头。”我说啥彩头,他哈哈笑“傻小子这都没玩过,扒衣服啊”

    他说着就把我撞倒在铺上,玩笑地来扒扯我,论力气,要真弄他弄不过我,可跟他一个喝醉酒的人,还是个干部,我一战士能真跟他动手我要掀翻他又怕真用了力气他跟我翻脸,我可得罪不起干部,只能让他醉酒闹个高兴。焦阳扒扯开我军装还不够,不由分说地把背心也往上撸,他压在我肚子上“这下是我赢了。”我无奈“行了吧副教导员,别闹了。”我要起来,他还按着我,闹腾中身体的部位有了摩擦,我一下有点反应,没办法,这控制不了,焦阳散发着热力的身体让我一阵阵有点晕。偏偏这时他压我胸膛上来压制我,就他这身板,还跟我角力,我胜负欲也上来了,一个翻身把他用力压在了身下,趴在了他身上,牢牢地压住还不断踢腿的焦阳,笑着问“还闹不闹了”

    焦阳抱住我的腰,不让我下去,他真的喝多了,和我嬉笑起来。

    我们闹了一会儿,我才察觉外头有人,抬头扫了门口一眼。

    这一眼,我就惊呆了。

    第38章

    那张梦里无数次出现、让我朝思暮想的面孔,现在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

    全身的血都涌上我的脑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我像从梦中惊醒,几乎是从焦阳身上弹了起来,一下跳下了床。

    焦阳在身后喊着“怎么了”我根本没管焦阳在说什么,冲出去大喊“排长排长”

    排长,我的排长杨东辉他回来了

    脚像踩在棉花上,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飞奔着追他,杨东辉像没听见我的叫喊,大步流星地下了楼,心快要跳出喉咙,我急得大叫“排长你等等”可是他的脚步根本不停,连头都不回,为什么,排长,你回头看看我

    直到追进了他的宿舍,喘着粗气抓着门框,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里站着熟悉的他,我还恍惚地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心爱的人,整个脑子都装满的人,他突然这样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我居然傻站着,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他黑了,瘦了,但还是那么英气逼人,那么挺拔、轩昂,只是面孔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他的行李放在地上,还没打开,他刚才是丢下行李就去找我的吗

    “排长,你你啥时候到的”我结巴了,眼睛贪婪地望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刚到。”他冷冰冰地回答我,为什么他的态度这么冷漠

    “不是说大年二十九吗我我还想那天在门口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设想过无数种见面时的情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拉开行李包的拉链,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听我这么说,杨东辉抬头扫了我一眼“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不是”我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一幕让他误会了,心里很懊恼,急忙跟他解释“排长,你误会了,刚才是新来的副教导员,他喝高了,我们那是”

    一屋子人涌进来打断了我的话,连里战友们知道杨东辉回来了,全一窝蜂地跑来,人一下就挤了满满一屋子。杨东辉被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我被挤到一边,连话都插不上去。

    “老高,叫你下来你不下来,怎么样,这么大的好事我没骗你吧”白洋捅捅我。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好事,我肠子都悔青了。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知道白洋说的是这,我还会在教导员屋里跟他瞎闹吗

    “你自己不下来还怪上我了你杵这干啥,不是天天盼你排长吗,现在人回来了你怎么反而傻站着装电线杆了”白洋把我推上前,战友们也回头看我,“这儿就你最该谢排长,你咋躲后头不开腔了呢还”我们班长不满地说我。

    我看着杨东辉,他终于正眼看我了,只是他的眼神那么陌生。

    “排长,你你在那儿怎么样叫人带去的东西收到没有我给你打过电话,我”

    在战友们齐刷刷的注视下,我的话僵硬无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满肚子的话,又岂是在人前能说

    “还不快谢谢排长”班长催促我。

    “谢谢排长,都是我害你为我背了处分,我”

    我笨拙地说着,在这种场合,我说出口的完全不是我想表达的,说得那么客套、生硬。

    “行了,”杨东辉皱着眉打断我,他一挥手,“这事不用提了。”

    “一排长你回来啦”连部的小张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杨东辉回来,很激动地向他敬礼,杨东辉也还了礼,小张这才说“一排长,新来的焦副教导员喝多了,吐了,叫我找通讯员过去,哦,就是高云伟,他在这吗”

    他说完在人群中看见了我,过来拉了拉我“我一听说排长回来了,就知道你准在这,走吧。”

    “你先走吧,我等会再去”我心里已经够烦乱了,焦阳还嫌我这不够乱

    “副教导员还等着呢,走吧,你现在不是住他屋呢吗”

    小张还要拉我走,杨东辉忽然走了过来。

    “小张”

    “到”

    “去告诉一声,高云伟今天留我这写材料,我换个人过去保障。”

    “啊这”不等小张说话,杨东辉喊了一嗓子“小赵”

    “到”二班的一个兵跑来。

    “你去照看一下”

    “是”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熄灯号吹响了,杨东辉让屋里的战友都散了回去睡觉,然后转向我。

    “你铺呢”他直直地盯着我。

    “在副教那屋。”我茫然地回答。

    杨东辉听了向楼上就走,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头脑空白地跟在他后面,他走向焦阳的那个单间宿舍,门没关,焦阳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我们来到门口他也没有反应。

    接下来杨东辉做的事让我呆住了,他走进房间,二话不说,将我床上的铺盖连着枕头一卷就夹在胳膊下走了出来,只留下空空的一张床板。

    出来后他对发愣的小张说“人多干扰休息,把屋空给教导员。小赵,去值班室守着,有情况随时保障”

    “是”

    杨东辉夹着我的铺盖掉头就下楼,从头到尾没看过我一眼。

    他既没像他说的要留我写材料,也没像我以为的把我的铺带进他宿舍,而是进了我们班,把铺盖扔在了我原来的铺上。

    他丢下铺盖,只对我说了一个字“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像一块木头。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猛地站起来,打开门往外跑。

    冲进他房门的时候,杨东辉拎起了暖水瓶,我要去接过来,他手一隔把我挡开,我的背撞在门上,他越过我就出去了。

    深夜的水房里,昏暗,寂静,没有别人,杨东辉独自弯腰在打水。他刚直起腰,我冲了过去,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排长”我紧紧地抱着他,紧紧地抱着

    这真真实实的身躯,坚实的后背,温热的体温,带着阳光和他独有的气息,他终于在我的怀抱里了,他终于回来了,我脑海里一阵阵地犯晕我不敢松手,真怕我一放手,他又再次消失不见,我要就这样抱着他抱一辈子,再也不让他从我的眼前离去。这一天我等得太煎熬了,排长,你知道吗和你分离的这些天,你知道我是怎么数着星星月亮过来的吗

    杨东辉任我抱着,没动,也没说话。太多的话涌到嘴边,我想问他在那儿过得苦不苦,吃得咋样睡得咋样,为什么瘦了,有没有想起我;我想告诉他他为了我背上处分去受苦我心里有多么难受、时时刻刻像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可是现在这样拥抱着他,我真正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

    “我想你”我用力地搂紧他,像着了魔一样,念咒般地重复这三个字,“我想你排长,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太想你了”

    杨东辉忽然扳开我的手,转身看着我。

    “想我”他漠然地说,“我不在连里,我看你过得也挺逍遥。”

    “排长,你还在生气”我急了,“我跟副教导员真的没干什么,就是开玩笑闹腾,他那是喝多了,再说他是副教导员,他要我怎么样我能不听吗”

    “那就回去接着闹。”

    他冷冷地说,拎着水瓶要走。

    “你到底怎么了不就是开玩笑吗,我跟人闹一闹还不行了”他从见到我开始的冷漠,让我委屈,我忍不住也带上了火气。“我们没怎么样”

    “那是你没看到你们什么样”

    我看着他,他瞪着我,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他把水瓶重重顿到一边,抓住我,我身后就是墙,他把我顿到墙上。

    “我回来行李一丢啥事不干,就想看看你,你就给我看这个想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跟人在床上想我”

    我看着他愤怒的眉眼,他全身散发的火气,我直直地看着他,他见我不吭声,更火大地呵斥“讲话”

    我忽然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一愣,我紧紧地盯着他,“你在气什么,排长”

    他的反应让我怀疑,产生一种自己也不敢想的念头。那不可能,别做梦了,我告诉自己,可是那又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跟一个战友闹过了火

    “你是不是”我心跳加速,渴求着那个做梦也不敢想的答案

    “别让我再看到你跟人胡搞”他紧皱着眉打断我,“我看不惯退了伍你爱干啥干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的心一下凉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退伍以后我跟谁胡搞都行,只要别在这儿污了他的眼睛,是这个意思吧,是不是我这种人作为他的兵,不管跟谁做出这种举动都给他丢了人,所以他这么气愤“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我对他的感情,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一刹那涌上来的失望、伤心和苦涩,让那个年纪极度自尊和敏感的我,用了偏激的态度去顶撞他。

    “你啥意思什么胡搞,我怎么胡搞了,你要这么说我”

    我这人就是这样,你越怀疑我,我越不想解释,越反着来,既然你不相信我,说再多也是废话,我最恨的就是被人怀疑,还是我最心爱的人这太让我接受不了。

    “杨东辉,你不信我可以,我就跟他闹过火了又咋的,连里闹起来大伙谁没过过,你管过他们吗”

    委屈和气愤让我发火。

    他一嗓子打断我“你跟他们一样吗”

    我愣了,而他的下一句话,像一道晴空霹雳击中了我。

    “我不搭理你,你就找搭理你的人了是不你是不是不搞这就不行”

    我从脚底板往上冒凉气,全身到脚都凉透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什么话也没有了。

    这就是他的心里话,如果是别人抱在一起哪怕再出格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正常”,而因为我“不正常”,因为他清楚我是这种人,所以我那样就是为了“胡搞”,就是乱七八糟的,不堪入目的。他认为我是个男人就上,我找一个不成,就换另一个

    原来他就是这么想我的。杨东辉,你行,你真行

    第39章

    我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了。

    冷风混着冰碴子往脖子里灌,比不上心里的冰冻。这种冻麻木了,麻木得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悲哀。

    我想仰天长啸,就像武侠小说里描写大侠内心痛苦时常用的这四个字那样。可是我仰起头,倒灌进我嘴里的,只有堵住嗓子眼的刺骨的北风。

    那一夜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早上操课是杨东辉带的,他昨晚回来以后连长就让他迅速归位,回到日常工作。我们的目光没有交流,就在一天之前,我还在激动地想象着无数他回来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可一天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想起他为我受的处分,受的苦我就像在火上炙烤,拼命克制着想去找他的冲动,可想起昨晚那些话,又硬着心忍耐。几次到了他的宿舍门口,可自尊心又让我犯了倔,我不想让他心里这么看轻我。

    中午在食堂吃饭,排里人给他留了座,正在我对面。排长打完了饭端着盘子过来,我没抬头也感觉到他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坐了下来。我们面对着面闷头吃饭,别的战友都和他热络地说着话,只有我不吭声,连马刚也察觉到不对劲,用胳膊捅捅我。我迅速划拉完,低声说“排长我吃完了,你慢慢吃。”端起盘子先走了。我实在忍受不了和他面对着面却一言不发的憋闷。感觉到背后马刚他们愕然的目光,也没去看杨东辉的脸色,他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下午连长把我叫到连部,我一进去,焦阳、指导员都在,包括三个排长。他们正在开会,连长说顺便叫我过来,问问我。

    连长说了我才知道,是关于我是否继续兼任焦阳通讯员的事。早上洗漱在水房碰到焦阳,昨晚换铺的事他没问我,估计小赵已经跟他把情况都说了。他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排长回来了就不管他了,埋怨我到底是谁的通讯员,但当时我没有心情应付他。

    现在,连长说“高云伟,你是训练骨干,你们排长年后就要参加比武,连里的训练也不能放松,接下来训练任务重,副教导员的内务保障也很重要,叫你来就是问问你,你能不能兼顾,不能兼顾,就让小赵去,你专心搞训练,能兼顾,你两边的担子都不能松懈。怎么样,说说你自己的意见”

    我一听,就知道连长这是搞平衡来了。当不当这个通讯员,哪是我一个小兵能自己说了算的事,连长直接一个命令就行了。经过昨天晚上,杨东辉一定是向连长要人了,昨晚小赵临时替换,焦阳如果要小赵连长也就不会来问我了。焦阳的军衔高,他坚持要我,别说杨东辉无权干涉,连长也得给面子。所以连长干脆要我表态,明面上是两边都顾及了,可实际上他还是站在杨东辉一边,我一听就听出来了。连长一定料定凭我和杨东辉的感情,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排长,这么一来当着众人的面焦阳也不好继续坚持,连长护了犊子,还不得罪人,至于我一个小战士,焦阳也不会为难我。

    我看了杨东辉一眼,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昨晚他说的话又刺上心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太骄傲逆反,一股血气上涌,我赌气地说“报告连长,我能兼顾”

    话说完,连长和指导员都愣了,焦阳也意外地看着我,随后对着我笑。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直到我离开连长办公室,杨东辉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我敬完礼离开时,余光扫到他坐在桌前盯着桌面的侧脸,看到他表情的瞬间,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我后悔了,但那股骄傲还是让我硬着心肠走了出去,逼迫自己不再回头。强烈的逆反心理主宰了我的行动。

    那个年纪的我,是那么反叛,那么冲动,那么幼稚,那么不成熟

    院墙后面,我找到七班长。他说“你小子找我什么事,还偷偷摸摸的”

    下哨后我请七班的弟兄带话,把七班长请到这来,把从储藏室拿出来的一个大包裹递给他。他狐疑地打开包裹,里面有营养品,补品,保暖衣,护膝护具,烟,还有各种冻伤药膏和活血的药酒。

    他抬起眼睛看看我,我说“七班长,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给我们排长,就说是你们几个老乡给他的。”

    七班长是杨东辉的老乡,上次在杨东辉屋里跟他那些老乡喝酒的时候,杨东辉还特地叫我把七班长也叫去了。

    “你干吗不自己给他”他问我。

    我说“我们排长你也知道,我自己给他他肯定不会要,这些都是他需要的东西,我托司务长从外面买的,不违反纪律。排长因为我在仓库冻了一个多月,我看他耳朵上生了冻疮,人也瘦了,训练量这么大,后面还有比武,不加强营养不行,所以就自作主张弄了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排长增强体能,调整状态。”

    我又在那个包裹上放上了一条烟。

    “这是给七班长你的,谢你帮忙了。排长不收我们的东西,所以千万别告诉他。”

    七班长一直听我说完,看看手上的东西,又看看我。

    “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心,不错,挺懂事。东辉为了你这个兵蛋子吃苦头不小,你是得感激你排长。”

    他把那条烟还给我。

    “这个就不用了,东西我给你带到,保证一份不少。新兵能有几个津贴,你排长我们几个老弟兄会照应,以后轮不到你花费。下不为例。去吧。”

    七班长言出必践,也一定会为我保密。我准备的物品和托白洋走关系带到仓库的东西不一样,排长不会发觉的。

    那两天,我每天到焦阳那去保障,他留我多唠会我就待那儿。和焦阳一起走在路上,有时和杨东辉打个照面,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地敬礼和还礼,就彼此擦肩而过。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范围。他有没有多吃饭,冻疮有没有消了,扛旗那次肩膀上的旧伤有没有复发,没有一样逃开我的眼睛

    这天在食堂,我到窗口给焦阳打饭菜,打好后转身才看到身后站的是杨东辉,他迟疑了一下,忽然开口问我“打好了”

    我们好几天遇上没说过话了,没想到他会跟我招呼,我下意识地回答“是副教导员的。”

    杨东辉听了,不再说话。

    我把盘子端到桌上给焦阳,再打了我那份,焦阳把我叫过去跟他坐一桌,边吃边把鸡腿夹我碗里,我不要,他非要给我,一会儿又给我夹肉,我说“副教,别夹了,我够吃。”他架住我要夹还给他的筷子“大小伙子,不吃点营养的怎么行给你吃你就吃,客气什么,来,再吃点。”

    他声音很大,周围人都看过来,弄得我很尴尬。杨东辉就坐在隔壁,我看到他的目光扫过我们,焦阳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半开玩笑地低声说“你就不能也给我来点儿福利”出于礼尚往来,我只好也夹了个肉丸给他,他看起来很高兴,边吃边看着我笑。

    我吃了几口抬头,看到杨东辉起身,去窗口丢下空盘子就走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食堂的门口,我嘴里的鸡腿味同嚼蜡

    第40章

    以前我们那么亲近,杨东辉回来以后我们却反而疏远了,连里人都看在眼里。白洋私底下跟我说,现在连里好多人都在背后骂我势利眼,见教导员官大就拍他马屁,排长对我那么好,为我出头还吃处分,我见来了更大的官,掉脸就不理人了,太不是玩意儿了。

    “老高,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杨排出事那会儿你连司令员车都给砸了可你现在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就任他们糟践你啊”白洋郁闷地问我。

    “嘴长别人身上,爱咋咋。”

    我知道连里怎么议论我,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从表面上看,他们也没说错。

    但有一点,我没有搬铺。焦阳叫我再住过去,我说不想跟班里弟兄行动不一致,他倒也没有勉强。

    下午训练操课时,杨东辉正带着我们做科目,焦阳过来喊了一声“一排长”杨东辉回头转向他,敬礼“副教导员。”焦阳还了礼,指了指正在杠上做动作的我“宣传队出黑板报缺个人手,借你们小高使使。”

    杨东辉听了,沉默了下。

    “副教,这个科目有改良动作,高云伟正在示范,是不是练完再去。”

    焦阳摆出了教导员的口吻“那边正等着,结束了就回来,不耽误训练。”

    “是。”

    杨东辉答应得很勉强,但焦阳的官衔大,他是少校,杨东辉不过是个尉官,他只能服从。

    他把我叫下杠,我跟焦阳走了。

    我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焦阳跟我说话也没听见。宣传队黑板报根本就不急,何况会写会画的多了,根本就不缺我。

    “副教,这不是没我什么事吗,这么急叫我来干什么”我忍着不痛快问。

    焦阳笑笑“谁叫你是我通讯员呢我就得使唤你,怎么,帮你偷会懒你还不乐意啊小傻瓜。”

    乐意不用训练,出黑板报这种明眼人都知道舒服的活,换个人一定欢天喜地巴不得了吧。我乐意吗我一声不吭地划着粉笔,在心里清楚,我不乐意。

    我想着杨东辉刚才那声低沉的“是”,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部队,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他再不情愿,再勉强,对焦阳也只能回答这声“是”。因为焦阳是他的上级。无论他是否憋屈,都只能服从。

    粉笔在手上断了。我知道他的憋屈,所以我难受。

    我跟宣传队说去上个厕所,就跑了出去。

    杨东辉的宿舍里,我拖着地,地面被拖得亮光光的。两个水瓶已经打满,房间也快速收拾了一下。抓紧做完这些,我关上门,跑回宣传队。

    小陆已经被我收买了,不会出卖我。杨东辉不会知道,从他回来那天开始,他每一天的勤务都是我做的。他的军装是我洗的,被子是我晒的,鞋是我刷的。这屋里的每一道他的气息,都混入了我的,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再发现我。

    我还是他的田螺小兵,我只想做他一个人的田螺小兵。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

    星期天站大门岗,夜哨虽然不用站,白天岗还是正常轮班。快下哨的时候杨东辉来查哨了。

    我站在岗上,本来目视前方,但是听到了杨东辉的声音,心立刻加速了跳动。他只是跟岗亭说了句话,可是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跳就乱了节奏。我暗暗转头,看见了他。

    他站在哨位旁,低头严肃地检查岗哨记录。他戴着钢盔,迷彩作训服贴合在他挺拔的腰身上,腰间扎着武装带,脚上蹬着作战靴,将他修长英挺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他往这里一站,就是一道夺目的风景,他的存在感太强,强到虽然一群人穿着同样的军装站在这里,仍然让人一眼就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尽管我们现在是冷战的情况,但是看到这样的排长,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他实在太帅了,在我的军旅生涯里,这身战备迷彩,我再也没有见过比杨东辉穿得更帅的军人。

    “哨兵同志本哨执勤情况一切正常请验枪”

    我下哨了,履行着交接哨的程序,边大声说边验枪后解下枪和弹药袋交接给下一哨的哨兵。杨东辉在一边监督,我知道他在看我,我努力保持严肃和冷酷,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早已做过无数遍的交接动作居然也僵硬起来。

    正在我们列队,带班员要带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辆车从军区里开出来,经过门岗时停下,放下了车窗。

    “高云伟”焦阳胳膊搭在车窗上,叫我。

    “到”我到他车前,敬了个礼,焦阳头一摆“上车”

    我愣了,“去哪”

    “星期天还能去哪,带你上街逛逛”焦阳笑着打量我,“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

    我有点懵,其他的几个战友还在等我列队。杨东辉本来面对着岗亭,听到动静回过身来,我看了看杨东辉,杨东辉对车里敬礼,焦阳也还了个礼。

    “副教,对不起,没有批假证明,你不能带高云伟外出。”杨东辉说。

    “假我已经给他请过了,这是外出证。”焦阳把外出证递给杨东辉,杨东辉接过来看了看,一言不发,还给焦阳。

    “行了,还不上车”焦阳按了一下喇叭催我。

    我看看身上,我还戴着钢盔,全副武装,要是穿这一身逛街回头率一定100。我说“我还没换衣服。”

    “便装给你带了,就在车里换吧”焦阳居然连这都想到了,他又一次催促我,我不能让一个少校这样晾在门口,只好解下钢盔交给带班员,拉开车门,车后座上果然放着一套便装。上车后,焦阳潇洒地把车开出军区大门,边打着方向盘边笑着说“衣服是我的,别嫌弃啊,试试,合不合身。”

    我没管衣服,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后视窗,杨东辉的身影渐去渐远,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岗,看着我们的车离开

    焦阳带我逛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贸中心,从这家商场逛到那家商场,他兴致很高,我却没有一点心情。

    外出的诱惑确实很大,除了去弹药库擦枪我已经很久没有外出逛了。可是此刻却完全提不起劲头。脑海里是后车窗里杨东辉目送着我们离去的身影,那身影我一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焦阳说要给他战友买套衣服当礼物,他战友身材跟我差不多,让我给试试。我在商场里给他像个模特似的摆弄来摆弄去,当我从试衣间里出来,焦阳看我的眼神带着一股灼热。

    女营业员对焦阳说“您朋友可真是个衣架子,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帅。”焦阳哈哈一笑,“我们这帅哥可还没对象呢,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美女介绍介绍”

    他俩开着玩笑,焦阳看看四周,不时地捅捅我“又有美女在看你咯。”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穿了一年军装,我跟过去已经大不一样了,即使穿回便装,气质,状态,甚至眼神都不一样。当过兵的人很难回到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状态,部队对个人精气神的改变是彻底的。镜中的男孩已经是个男人,阳刚,帅气,硬朗,还有时髦的衣着带来的酷和潮。我欣赏着自己,并且幻想着杨东辉穿上这些衣服的样子。他的身材比我更好,他比我更帅,更爷们,想象他穿上这些衣服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地心潮汹涌。如果今天跟我出来的是他,该有多么圆满。

    焦阳买了一套牛仔套装,还有搭里的一件白色t恤,他说我穿这身特别青春,朝气,他战友穿上也一定很帅。

    他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问他“副教,能不能借点钱。”他在门岗直接拉我上车,我没带钱包。焦阳看看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想买点东西。”“想买什么直接说,我送你,客气什么”“那不行,你要这样,下次我可不能陪你出来逛街了。”

    焦阳坚持要给我买,我坚持拒绝,最后他妥协了,给了我两百块。那几年两百块还是很值钱的,我很高兴,我让营业员拿了一套很贵的衣服包装好放在袋子里。

    焦阳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想买衣服说不就得了,还绕这么大弯子。你教导员送不起你一套衣服啊”

    “不是。”我笑笑。“这是送人的。”

    “哦”焦阳没再说话。

    焦阳带着我逛了街,吃了饭,还去看了场电影。我心想我靠,俩大男人看电影也太怪了吧,可焦阳不是朋友,是我的上级,虽然我俩现在都是便装,看起来就和街上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可是实际上,我没忘记他是少校,我是战士,他说什么,我都要服从。

    好在是部武打片,拍得还挺刺激。等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点,但是这和上次和白洋出去不同,这回有个少校在,我当然什么也不用担心,出了事也轮不着我担着。

    开车回到军区,一路畅通无阻,回到连队,连半个来查问我晚归的人都没有。

    这就是干部的好处,怪不得在部队人人都想提干,人人都想晋衔。也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兵想要找关系,靠后台。有人没人,就是不一样。这就是部队。当然,地方上也一样。

    下车前,焦阳叫住了我,他把那套牛仔递给我。

    “拿去吧。是送你的。”

    “不是给你战友的吗”我装傻。

    “骗你的。是买给你的礼物。拿着吧。”焦阳看着我,车里很暗,他的眼睛却闪动着亮光。

    “谢谢,副教导员,我真的不能要。”在商场我已经有预感了。我推开车门要下车。

    焦阳忽然按住我的一只手。

    “云伟”

    我回头,眼神和他撞在一起。

    那一秒之间,混乱和清醒瞬间交替,什么都明白了。

    我一下抽回了手,下了车。

    “再见副教。”我站在车外对他敬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军礼,转身大步跑回了宿舍。

    我不想去想刚才车里那一幕,我希望他也当作没发生过。

    已经熄灯了,摸黑进了班,刚把我买的那套衣服放下,上铺的马刚就翻身探头压着嗓子问我“总算回来了玩儿疯了你现在才回”

    “咋了,没啥情况吧”我看看外头,不会连长等会儿来揪我吧。

    “排长来查铺好几回,问你回来没有,看你熄灯了还没影,铁着面就走了。你小子明天惨了”马刚翻了个身睡了。

    我坐在铺上,慢慢摸着手里的衣服

    第二天,趁焦阳不在宿舍,我把三百块钱压在他书桌上的本子下。

    两百块是还昨天借的,那一百是他请我吃饭和看电影的花费。他带我去的自助餐,不便宜,电影票也是他买的。我不想欠他的。

    对焦阳,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寻思别的人,别的事了。既然是我选择继续做他的通讯员,我会做好本职工作,但是以后私下的交集会尽量避免。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他看到这钱,就明白了。

    走出焦阳宿舍时,我一抬头,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我低头喊了声排长,擦过他的肩膀,他喊住了我。

    我站住了。

    “昨天喝酒了”他沉声问我。

    “没有,看了一场电影,散场晚了。”我实话告诉他。

    他没说话,我也没抬头,然后听见他说“这个通讯员你想一直干下去”

    我心里难受,却说不出为什么难受。我想听他说的不是这个,我想对他说的也不是这个,可是我们却在说着既不想听又不想说的话,这到底是为什么。

    楼下的场院上焦阳走来,抬头看见我和杨东辉站在走廊上,他叫我“小高下来一下”

    “对不起排长,副教导员在叫我,先走了。”

    我越过他下楼时,他说“回答问题”

    他用了命令的口气,我也用回答命令的语气回答“是的”

    我不再看他的表情,走下楼,焦阳过来和我并肩走在一起,让我跟他去办事。

    他说的什么事,我一个字也没去听。我机械地和他走在一起,背后似乎还能感觉到阳台上杨东辉的目光

    下午小值日,轮到我们班去炊事班帮厨。

    帮厨的活不轻松,一直干到傍晚吹号,藏蓝的天空挂起晚霞,连里其他人都训练结束了我们还没忙完。

    我拎着一个菜盆去水房,走到水房外,一个人在墙后背靠着墙吸烟,他闷头抽着,周围全是烟雾。

    他回头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我没说话,洗完了菜盆出来往回走,他突然扔下烟头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一把拉了过去。

    “你到底想咋的”他凶狠地问我。

    他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眼睛里布着血丝,我心里一抽。

    “那天是我话过分了,我跟你赔不是我道歉”他用力攥着我。“可是你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这些天我们持续着冷战,我是气他那天的话,可是他在荒凉的仓库度过的那些日夜,那个处分始终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

    “排长,别说了。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你的处分”

    我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别再叨叨这事没完我说最后一遍,处分跟你没关系,不许再提了”

    他严厉地说,我看着地面,我们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那个什么教导员的通讯员,你别干了,你开不了口,我去开口。”

    他放开我就走,我知道他要去连部,连忙把他拦住,我怕他因为这件事去和焦阳闹矛盾,焦阳毕竟军衔比他高,我不能因为这件事让杨东辉得罪了焦阳,把他自己陷于困境。

    “我已经干了,跟连长也下了保证,就不能再反悔,排长你别管了”

    我情急地说,他火了“你是我的兵”

    “我现在也是他的兵”我口不择言,对着他僵硬的脸。

    他看我的眼神,惊愕,怔愣,不可置信,我几乎无法承接他的目光

    第41章 较量

    晚上,连里办了一个联欢会。是指导员的主意,说一是焦阳来了后还没有为他办过欢迎会,二是杨东辉顺利回来了,马上要去比武,为他鼓劲打气。当然这是私下的说法,明面上就是快过年了,连里一年到头站岗辛苦,给大家放松放松。

    元旦刚刚聚过餐,这一晚就不喝酒了,晚饭后在活动室吃瓜子水果零食,唱卡拉ok。焦阳见到我一如既往地自然,丝毫没提昨晚车里的事。我不知道房间里的钱他看到没有,从他的神情举止上完全看不出来。他上去唱歌,把我也拉了上去,我不想唱,但这种场合我不能驳他面子。他一手揽着我一手举着话筒,弄得我很别扭,我边勉强地唱着边找着杨东辉的身影,终于我看到了他,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靠墙站着,脸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昏暗。

    唱完以后指导员活跃气氛“副教导员多才多艺啊,听说在通信营掰手腕也很厉害,没人是你对手,怎么样,到了我们警卫连,也露两手”

    “既然指导员发话了,那就和大伙儿玩玩儿。谁先来”焦阳转向我,笑着说“怎么样,我的通讯员,你来”

    我还没有回答,一个人向焦阳走了过来。

    “副教导员,咱俩练练。”杨东辉说。

    顿时叫好声四起,战友们全都哄了起来

    部队里最喜欢看这种个人较量,何况还是两个干部。焦阳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看着杨东辉说“杨排长,闻名不如见面,对你我可是久仰大名啊,你的名头我是早有耳闻,省军区独立营的时候就听过你的战绩,军报上经常看到你的报道,来连里后也没少听你的事迹。兵王来挑战,这可是我的荣幸啊,待会儿你可要手下留情。”

    杨东辉说“报纸上都是吹的,不值一提,让副教导员见笑了。教导员就不要谦虚了,你是南政的高材生,应该是我们向你看齐,我们这些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也就有点蛮劲,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今天欢迎教导员来蹲点,我带头凑个兴,请副教多多指导,也让连里的弟兄们热闹热闹。”

    两人听起来是互相吹捧,可话里却有点针尖对麦芒的味道,我听着不知是什么滋味。

    战友们根本搞不清状况,都在热烈起哄,杨东辉和焦阳坐下来摆开了阵势,杨东辉卷起军装的袖子把手臂往桌上一搁,鼓起的肌肉轮廓鲜明,如同钢筋铁骨,焦阳也不敢大意,谨慎地握住了杨东辉的手。

    指导员的一声“开始”后,助威呐喊声几乎掀翻屋顶,两只较上劲的手臂激烈地交火,杨东辉始终盯着焦阳的眼睛,焦阳的面皮却越涨越红,开始还不相上下,但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焦阳白皙的脸涨得发紫,绷得满头是汗,连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可是仍然不能撼动杨东辉分毫,杨东辉的手臂像一面不可撼动的铜墙铁壁,带着泰山压顶的攻势将焦阳的手臂越压越低,战友们狂喊“排长加油”对着这个师属通信营的扳手腕冠军,杨东辉的挑战代表的是警卫连的面子

    焦阳还试图垂死挣扎,可是挽回不了颓势,杨东辉突然地一个发力,焦阳的手臂就像被砍倒的树轰然倒下,前后不过半分钟。

    全场欢呼,为了排长的胜利,杨东辉说“教导员承让了。”

    焦阳涨着通红的脸喘气,抬头瞥了我一眼,也许是感觉在我面前栽了面子,他又向杨东辉提议再比一轮,这轮不比别的,就来最基础的,俯卧撑。

    俯卧撑是当兵的粮食,一天不吃都不行,在部队练体能是俯卧撑,做错了事是俯卧撑,班长心情不好拿你撒气是俯卧撑,牛人k还是俯卧撑

    两人脱了衣服趴下就开始了,我听见后面战友在议论“这个副教导员这不是找死吗,跟杨排叫板俯卧撑,你知道排长一口气可以飚多少”“多少”“你去和他对飚一下就知道了,兴致上来了简直就是牲口”

    俯卧撑是基本功,部队出来的都爱说做俯卧撑不是按个算的,是按小时算的,话不假,但多少都掺了水分,就说新兵连的时候每晚熄灯后都要练到十一二点,班长不喊停就不能停,可那大多也是班长没看着咱,慢点做,班长看过来了,快用力做几个别找班长刺激,总之能偷个懒打个滑,可是现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杨东辉和焦阳这是真刀真枪地比拼,从肩膀到脚踝成一条直线,此起彼伏,战友们大声数着,数字飞快地往上窜。

    我是第一次看到杨东辉比拼俯卧撑,他两条肌肉分明的手臂打桩似地撑在地上,身体直直地绷成一块铁板,结实的三角肌随着他上下的动作鼓凸滚动,汗水布在麦色肌肉上发出的水亮光泽简直看得我血脉贲张,他每次伏下又撑起时肌肉群的跃动充满了荷尔蒙的雄性张力,汗水湿透了他胸前一大片的背心,绷出胸膛的坚硬力量,短短的头发被汗打湿,汗珠从他刚毅的下巴往下滴落,面前积成了一滩水洼。旁边的焦阳速度和频率都不行了,杨东辉却毫不费力,一副这才哪儿到哪儿的气势,简直是一台机器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焦阳的数字也绝对是一个纪录了,可是他碰到的是排长。我看着焦阳越做越慢,全凭着死撑的一口气才没有趴倒,如果现在他趴下了,今天焦阳这脸是彻底栽面儿了,在全连人面前都树不起威信来,部队就是这样,想让底下的兵听你的,想要有威信,就一个字服

    战友们只顾起哄看热闹,我却忧心忡忡,焦阳毕竟是营职干部,军衔比连长还高,他在连里一天杨东辉就还要归他领导,身为少校本来就有优越感,现在这种优越感却被一个手下的排长当着众人弄得这么狼狈,要是今天真的让他这么下不了台,难免心里不留疙瘩,我不能眼看着杨东辉跟上级结下梁子,在部队被卡走机会。

    眼看着焦阳怎么也撑不起来下一个,我趁人不注意端起个茶杯挤到前面,假装没站稳把水泼在了焦阳的身上。

    “对不起副教,烫着没有”我趁势扶起焦阳,其实茶水是温的。指导员也看出我的用意,帮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牛人,这么比下去比到明天早上也比不完炊事班的地都不用拖了”指导员开着玩笑,掩饰焦阳败下阵来的尴尬,明眼人都看出来指导员这一打断是给焦阳保留面子。

    我扶着焦阳站起来,杨东辉也起了身,把军装往肩上一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洞察一切,像利剑穿透了我。我知道他看穿了我是故意在帮焦阳解围,这点伎俩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他没再看我,赛后风度地和焦阳握了个手就走了,离开了活动室,好像连多看我一眼都多余。

    “来来副教,喝口水。”指导员讨好地递上水杯,焦阳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口水,气喘吁吁地苦笑“这个杨排长,名不虚传,我输了,服了”

    他看起来似乎挺高兴,转向我,面带微笑看着我,是因为我刚才护着他而没有帮排长吗

    我的脑子里却都是杨东辉刚才的那一眼。排长,我不是为了焦阳,排长,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啥都不知道。

    联欢会还没有结束,我走出了屋外。

    排长离去前的那一眼反复在脑海,心如刀割,我管不住脚步,跑向营房。

    第42章  告白

    杨东辉的宿舍亮着灯,他果然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刚才的冲动经过这一路的奔跑已经在寒风中冷却,我在他的门前像一个踟蹰不前的呆子,终于还是推开了门,门没关紧,我走进门里喊了一声“报告”。

    他没睡,背靠在床头上坐着,面无表情,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

    我在喊报告的时候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打火机。

    特别的手枪的形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样子。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我的心一阵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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