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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警卫连 完结+番外 第12节

作者:泡泡雪儿 字数:19416 更新:2021-12-18 17:30:35

    “你这些话,我想想。”

    单军说。

    周海锋点了点头。

    他们在黑暗中注视对方,没有逃避和闪躲,目光直接地对望。

    好像有什么放下了,又好像有什么提起。

    在当时的夜色里,那并不清晰。接着的却是沉默。

    “回去吧。要查岗了。”

    周海锋说。

    他们刚转过身,周海锋向山后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凛,单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树后,按在了树上。

    “怎么了”单军回头望。

    “别说话”

    他们躲在灌木丛中,远处山林里,影影绰绰的几个黑影在黑暗的掩饰下快速在林后向山下营地靠近,没发出一点声音,动作敏捷而训练有素,很快消失在山下。

    第37章

    这个基地是绝密的,方圆几公里外都有明岗暗哨,不可能有外人和普通老百姓混进来。

    周海锋和单军对视一眼,迅速警觉起来。

    “不对劲,不是我们的人,但是装备是基地制式的。”单军借着月色,看清了他们的背囊枪支。

    “是摸哨,蓝军提前发动偷袭了,快走”周海锋拉着单军就跑。

    两人刚往山下冲,一声轰响,一场毫无预警的夜袭,已经猝然爆发。

    几乎是一瞬间,拉响的战备警报,营地各处冒起蓝烟,不知哪里交上了火,密集的枪响,交火声,惊怒喝骂声,乱成一片的脚步声,整个营地都乱了套

    两颗发烟手榴弹准确地落在一个营帐顶上,冒起了滚滚浓烟。里头的人咳嗽着拨开烟雾跑出来,衣服都没穿好,还拿着枪要往外冲,被一个蓝军过来蹬翻“还冲什么里头所有人你们都光荣了”

    “有你们这样的吗演习明天才开始偷袭老子算什么本事,有种明刀明枪的来啊”愤怒的兵们叫喊吼骂,没人理他们,这些兵沮丧得抹下帽子狠狠砸在地上

    周海锋和单军借着浓烟的掩护穿插到他们营房后头,周海锋蹬开了窗户,两人跳进去刚背上背囊拿上枪,门被冲开了,一个蓝军举枪就要射,被单军推枪锁喉拖了进来,他还要反抗,周海锋抬脚一踹将他撞在地上,黑黝黝的枪管顶住了他脑袋。

    “你们来了多少人”

    “有本事,自己去数吧。”这蓝军轻松地撕下自己的胸条,靠在地上把枪放下了。“兄弟,提个醒啊,你们这帮生瓜蛋子被我们灭得差不多了,这儿马上就是炮火覆盖范围,懂我的意思吧”

    “搜他”周海锋示意单军。

    单军从他身上翻着,果然翻出一张地图。

    “操大意了。”这蓝军很懊恼。

    “哎哎那是我自个儿的,私货”

    单军扯下他的蓝军袖标塞兜里,顺手把摸到的两袋军用干粮也揣进身上。

    “死人用不着这个。”

    “”蓝军干瞪眼。

    “走”

    跳出窗户,外头反应过来的人已经组织还击,夜色中乒乒乓乓的空包弹声四处在响,混合着叫骂声不绝于耳。单军和周海锋投入战斗,这场突袭像一把尖刀撕裂了天空,没给他们任何准备就突然开启了一场战争。从最初的发蒙中清醒过来的选拔兵们端着机枪扫射还击着,近距离碰上的已经贴身肉搏,那些阵亡的沮丧地坐在原地观战。夜雾弥漫中甚至分不清敌人和自己人,只有机枪频繁的哒哒声和发烟手榴弹不时爆炸的砰砰声。

    周海锋拉住单军冲向指挥所,一个人迎头从灌木丛里冲出来,单军举枪就要射。

    “别打自己人”

    那人嚷着,单军还是果断开枪,后头钻出来的一个蓝军胸口冒烟,无奈地放下了枪。

    “我靠,你俩还活着呢给我个弹匣”唐凯上气不接下气。

    周海锋扔过去一个弹匣“咱班其他人呢”

    “报销一大半狗日的,扔进来三个催泪弹,还要不要人活了幸好我能跑”唐凯接过周海锋抛来的弹匣快速换上,还吸着鼻子,那催泪弹后劲儿还没过去。“这都哪儿来的一群王八蛋”

    “大爷的,上当了,那帮教官串起来玩儿老子”单军的脑子比一般人灵光多了。

    “别废话了,先保住指挥部”

    周海锋冲了出去,三个人借着掩体互相掩护着冲进指挥所,按照演习规则,主官在就视同指挥部有效,哪怕抢出一个活的主训教官也好。干掉了门口守备的几个蓝军,周海锋踢开大门,唐凯转身警戒,单军冲进去就占据了要道,枪口迅速锁定屋内几个射击位。三人合作无间,快如雷霆。

    “”可看清了屋内的情景,他们的枪都僵硬地放下了。

    “老k,甩一张下啊。”

    “甭藏了,知道大鬼在你家,赶紧下”

    “磨蹭什么,就这张”

    四个教官席地而坐,盘着腿,夹着烟。主训教官回头看了看他们三个,脸上飘着几张纸条。

    “傻站着干什么该干吗干吗去。”

    “教官,你们”唐凯支吾着,“下面怎么行动”

    “没看到我们都阵亡了吗”教官眯着眼甩出一张牌。“别跟死人说话啊”

    指挥所营房外贴着一个炮弹标志,还有把利剑插在中间,居然还画了几只鸡不像鸡鸟不像鸟的东西,唐凯恼火地撕下来,扯了个稀巴烂“这哪个部队啊欺人太甚了啊”

    交火声还在继续,形势已经完全一边倒,这场夜袭至少造成红方以上的伤亡。

    “来不及了,通讯电台被抢了,发电车也被破坏,指挥部已经废了。”单军放下夜视望远镜,天空盘旋起直升机的声音,这是蓝军首长来享受战利成果来了。

    “妈的。”周海锋也憋不住火,爆了粗口,“被连锅端了。”

    在胜负面前,在军人的荣誉和骄傲面前,到这儿来的没人能忍受失败他们的血管里流的是战斗的血,争强好胜是军人的本能,让他们不能接受失败,而且是这样的惨败。这是一种耻辱。

    密集的火力封锁过来,子弹嗖嗖声从他们头顶擦过,三人跳进灌木隐蔽。单军觉得声儿不对,回头看了树上的弹痕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弹头。

    “我操实弹”

    单军目瞪口呆。“这帮孙子想玩儿死我们啊”

    演习里用的都是空包弹,什么时候配发过实弹

    “这是要闹出人命啊没这么玩儿的”唐凯悲愤地伸长脖子,对不知道哪儿的机枪位狂吼。

    “别嚎了”周海锋拉低唐凯,不让他暴露目标。

    “现在怎么办”唐凯急眼了。

    “抢一辆车,冲出去”周海锋说,回头对他们俩“你们火力掩护,我去弄辆车”

    单军拉住他“我去”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演习加入了实弹,不再只是技战术的较量,是真实流血的战场。特种训练演习,如果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在面对真正的任务时就不能发挥最大战斗力。所以加入实弹的情况,在特殊情况下允许存在。

    “你去什么去,老实在这儿待着,哪儿都不许去”周海锋回头瞪视单军“要是乱跑我回来削你唐凯,看着他”

    单军在草丛里,听着外头的骚乱和四处的枪响,心烦意乱。

    远处直升机已经降落,蓝军的领头从直升机上走下,蓝军战士以胜利的姿态去迎接,浓烟弥漫,却始终没有周海锋的身影出现。

    单军等不下去了。“你掩护,我去看看。”单军刚猫起来就被唐凯摁了下去“不行,听班副的命令等,现在不能走散”

    “等等出事儿了你负责”

    单军心急如焚,现在嗖嗖飞的,那是实弹

    “你得相信他”

    轰的一声巨响,忽然震动着大地,角落冒出滚滚浓烟。蓝军首领刚走下直升机,人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了,就在蓝军都围向爆炸的地方时,反方向一辆军用大卡从浓烟里甩着车头冲出,呼啸着冲向被蓝军封锁的出口。

    “快拦住他”蓝军军官大喊。

    卡车向外冲去,拐过单军和唐凯埋伏的草丛,驾驶室里周海锋一个手势,单军和唐凯飞身徒手上了卡车。

    子弹打在车身上一阵密集的响声,两人滚进车厢,架起枪就对后头追来的追兵火力扫射。蓝军哨卡被这突然的状况给弄懵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横冲直撞的卡车就砰的一声撞飞了路障,冲出了封锁线直冲进大山,夜幕中车尾甩出滚滚尘土,呛得后头的蓝军一阵咳嗽。

    “欧”阵亡的选拔兵们高叫欢呼

    “上车给我追”蓝军军官脸都气紫了。

    “别追了”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那个领头喊,穿着一身迷彩军装,冲旁边勾勾手,示意给个火。他在一个军官手上拢着了烟,放进嘴里,眯着眼睛望了望山外头的方向。

    “跑了几个”

    “报告,五个。”军官沮丧。“可能还有,正在清点。”

    “报告”另一个干部脸更黑了“弹药库给弄了,炸的是后勤一辆供水车,这几个小子疯了,真炸”

    “哈哈”领头吸着烟,笑起来了,笑容在帅气深刻的脸孔上飞扬。“有两下子。就许你们玩儿真格的,人家就不能玩儿别拿生瓜不当瓜,人家玩得比你们大。”

    “赵营,再不追来不及了”军官着急。

    “追什么追,”赵营掸掸烟灰,“早下车跑了。”

    “那调军犬,搜山”

    “急什么”赵营端起望远镜,眯起眼睛“给点儿耐性,不能这么没意思。”

    “是”

    山道上,一辆大卡车被抛在路边,全副武装的五个人在密林深处,披着伪装研究着地图。

    单军和唐凯一进车厢,就发现车厢里竟然还猫着王明冲和小山东。他俩也在混乱中跑了出来,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打算干死一个蓝军算一个,结果在弹药库碰上了弄炸药炸供水车的周海锋,跟他一起出来了。现在五个人逃到深山里,研究下一步行动。

    “这荒郊野岭的,还不把腿走断了好不容易弄出来辆车,我看还是上车”小山东舍不得那辆大军卡。

    “不行,那是他们的车,带着它行动等于活靶子。只能走山路。”

    周海锋看看大山。

    “现在怎么办”唐凯看看漆黑的周围。“我们只有五个人,他们要放军犬,咱们可跑不过四条腿的牲口。”

    “海锋,你当队长,统一指令,别各说各的。”王明冲虽然和单军周海锋有过争执,但是后来训练下来,早就没有嫌隙了,在军事素质上他也是过硬的好手。

    小山东和单军都点头,唐凯抱着枪,嘿嘿一笑“队长,我只要和军军一组,什么任务都行。”

    周海锋简明地指令,组成临时五人突击小组,王明冲小山东警戒渗透,单军唐凯火力支援,他前侦。联络用代号,万一分散,向三人以上集中区域靠拢。

    “是”几个人压低了声音。

    “给弟兄们报仇”小山东眼都红了。复仇的怒火在这帮年轻人的心中燃烧,可是他们也清楚,就这么几个人,还不够给蓝军塞牙缝的,想反败为胜,简直是做梦。

    “你别嚷嚷,谁不想报仇得有办法坐下”王明冲无奈地拉下脸红脖子粗的小山东。

    “队长,你什么打算”王明冲看周海锋在微弱手电光照下盯着地图。

    周海锋在地图上用手指划了个圈,几个脑袋都围了上去。

    “这附近有个通信站。天亮之前,去摸他们的哨,劫他们的通信车。”

    “通信车然后呢”王明冲没明白。

    周海锋圈出布防图上另一个区域“这儿是蓝军守备部队,后防线。干掉他们,越过防线就是他们的大本营,我们混进后方渗透,摸清他们的指挥部”

    “”下头没人应声,都哑巴了。唐凯和王明冲小山东面面相觑,只有单军低头盯着地图沉思。

    “班副,没发烧吧”唐凯摸了摸周海锋的额头。

    “想得是挺美干掉他们拿什么干”唐凯像听天方夜谭“你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枪”

    “我没有。”周海锋无辜地说。

    “那废什么话”唐凯没好气。

    “我没有,他们有啊”

    周海锋环视着哥几个,坏笑。

    他难得有这样的表情,忽然这样坏坏地一笑,整个人都像变成了个调皮的小子,既狡猾又性感,连夜色都被这笑点亮了。

    单军猛地一拍大腿“好主意”

    那三个都吓了一跳。

    “这个通信站是谁的导演部的按演习常规,导演部有机动部队,在必要的时候按指令袭扰红军或蓝军。只要我们控制了通信站,就能给这支部队下命令,让他们去打掉蓝军这支后备军只要他们一打起来,我们就能趁乱混进去,找到他们指挥部,把它炸了”

    单军兴奋地指着地图说,周海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是这个意思。

    “妈呀,咱们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哈哈”小山东乐坏了。

    “什么导演部”王明冲和唐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俩疯了抢导演部的通信站不要命了”

    第38章

    导演部是演习的中立指挥方,都是上级将领坐镇,按照演习规则,是绝对禁止红蓝方去碰的禁区,也从来不会有人去碰,那是违背规则,搞不好立刻退出演习,谁敢这么干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战争,战争允许一切非常手段。”周海锋站起来,脸上激荡着锐气和战意。

    “愿意去的,跟我来,出了事儿,我负责”

    “算我一个”单军跟着站起,不假思索。

    周海锋转头看他。两人的眼神在黑暗中交会。

    “我听队长的”小山东也站起来。

    “军军都去了,我能不去吗”唐凯嬉皮笑脸。

    “妈的,你们都疯了”王明冲无奈望天,他怎么碰上这么一群疯子

    “行行算老子认了,摊上你们这帮疯子”

    山谷中的空地上,是夜幕中披着伪装网的通信帐篷和通信车,营地四周岗哨和巡逻哨来回警备着。

    埋伏在山坡上的五个人观察过了地形,悄无声息地撤下来。凌晨三四点才是岗哨最疲惫放松的时刻,他们要等到那时候动手。

    几人没声息地在密林中移动,找一个稳妥的藏身处等待。月亮出来了,月光很亮,对行动很不利。周海锋忽然拉住了行走中的单军。

    单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周海锋盯着他的脸,无声地从身上拿出油笔,抬起单军的下巴。

    绿色的伪装油彩涂过单军高挺的鼻梁,延到他抿紧的唇角。周海锋托着单军的下颚,沉默而仔细地在他脸上裸露的部分补上伪装。

    单军没有动。月光笼着丛林里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面对面站着,一个为另一个画上战争的护符。

    周海锋画完,眼神专注地检查过单军的面孔,直到遇上单军油彩中黑白深邃的眼睛

    唐凯回头看见了,一笑,回身走了过来。

    “队长,给我也画画,掉色了。”唐凯往前凑。

    周海锋把油彩笔拍在他身上,走了过去“自己画。”

    “你这是偏心啊,队长”唐凯噙着笑。

    “走”

    他们沿着黑漆漆的山岩找到一个山洞,爬了上去。洞前头有个向外延展的平台,树木稀疏,便于观察动静。

    折腾了大半宿,都累了,周海锋让他们四个眯会儿,他警戒,等下半夜动手。

    深夜的大山万籁俱寂。山洞中响着均匀的呼噜声。周海锋一个人坐在平台上对着夜色出神,单军从洞里出来了,在他旁边坐下。

    “我替你。去眯会儿。”

    “我不困。”

    洞里传来那三个打雷一样的鼾声,此起彼伏,单军和周海锋都往洞里看了一眼,相视好笑。

    山里的夜带着寒意,四周偶尔响起虫鸣,不知哪里的流水潺潺作响。天上满天繁星,两人并排靠在山壁上,对着头顶的星空。星星多得像能掉进他们的怀里。

    “我小时候有个作业,就叫看星星。”

    单军说。为给周海锋提神,单军跟他说起小时候那些趣事儿。

    单军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个地理老师,布置作业叫看星星。那时候一到大晚上的,军区大院里这帮男孩儿女孩儿就上大院里的那个钟楼,美其名曰去认星座,其实就是找借口溜出来玩。上那个钟楼要爬很久很黑的楼梯,林红玉每次一进去就挨在单军身边,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单军有时候故意吓她,突然拿手电打在脸上,吓得林红玉惊声尖叫,小粉拳头一个劲地捶他。

    上头有个大露台,单军他们打着手电打弹子,拼坦克大炮模型,或者故意去逗女孩儿,再激起她们的骂声取乐。那是夏天,他们带上凉席蚊香,往露台上一铺,夜深了送完女孩们回家,单军带着一帮男孩儿再爬上去,拿弹弓去打钟楼里头的齿轮,往隔壁纠察连营房顶上扔掼炮,什么坏事儿都干过。闹累了横七竖八地一睡,被警卫连的战士悄么叽叽地上来,一人一个抱下去送回家。

    周海锋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

    “你小时候在这院儿里,没少祸害吧。”周海锋调侃。

    “什么叫祸害,那叫战绩,哥几个以前什么事儿没干过。”单军贫上了。

    几小时后,他们将面对一场没有时间喘息的硬仗。可现在,在这静谧的星空底下,单军坐在周海锋身旁,说起了他的童年。

    军区大院里的童年,是嚣张的,无忧无虑的。

    大院训练区后头那个最高的山包,就是单军的指挥部,在单司令还只是个副参谋长的时候,单军就已经提前他很多年当上司令了,每天在那个山头上指挥战斗。部队大院儿的男孩没有不好战的,整天有玩具枪的带枪,没有枪的带木托,最不济也带把扫帚,扫帚上系上红领巾,当刺刀和红缨枪拼。山上头是亭子,底下是毛主席像,这亭子和毛主席像就是他们的“高地”,一群穿着绿军裤挎着帆布包还跨个军水壶的“子弟兵”,成天满山头地冲杀,分成两派对战,互相砸子弹壳,扔木头手榴弹,这些东西部队孩子家里多的是,谁先占领了毛主席像谁就打了胜仗。

    对面政治部有另外一帮人马,中间的楚河汉界就是那道中门。司令部有中心广场,钟楼,器械场,政治部有大礼堂,军体馆,各占着重要地形,小时候两边没少打仗,单军最得意的就是指挥突入战,带着人深入敌后,跑到政治部直抄那帮“敌人”的老窝,他脑子灵光,打仗歪点子特多,政治部那群老实孩子根本玩儿不过他,被打得丢盔弃甲,他把自己那五角星军帽往大礼堂前头那手握钢枪的英雄雕塑脑袋上一扣,这就是光荣解放敌占区了

    “统一”之后,从此这大院儿就他一个霸王头,开始一致对外。这东南城市是出了名的部队多,军区机关多,海陆空全了,军区大院的子弟互相碴架,那是规模浩大声势动众,乌泱泱的,跟别大院儿的打架那是真拼,拼的是整个院儿的荣誉。远的不说,就隔着一条马路的空军大院,那是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仗,愣是打出了光荣战史,革命感情。单军跟外头打架后有上门告状的,要是打赢了,老政委就踢他几下屁股,说两句,要是打输了,老政委门一关就虎着脸熊他“没出息,打个架都打不赢还打仗”

    周海锋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老政委也有这样的一面。

    “我小时候那些坏水儿,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装。”

    单军自己都不知道他小时候怎么就那么坏,坏得整个大院儿提到他牙都直痒痒。

    “到军区门诊部偷针管儿灌上红药水喷人,爬后头林场的果树上偷果子,早上六点半吹起床号,之后大喇叭里放半个小时的中央人民电台广播,我和翔子早上去食堂拿牛奶的时候,溜进广播站,翔子把那广播兵骗出去,我进去按一通按钮,那边刚起床,吹熄灯号了,熄灯号吹完吹上班号”

    说起大院儿里的故事,那就没完了,单军自己都多少年没回忆过了。说了这么多,单军自个儿都觉得当年够损的。夜里疲累,周海锋爱听,单军也就一直说给他听,给他提神。

    他说起那些年在司令部的中心广场上,一到夏天就放露天电影,干部、家属还有官兵都带着小板凳去看,他领着他的队伍抱着汽水瓶子,坐到荧幕反面去,倒着看,一人一个手电往荧幕上照,捣乱,警卫连的警卫一过来抓人,他们就鸟兽散,专往树林缝里钻,跑得那些小战士气喘吁吁的。

    “哈哈”想象一下那个景象,周海锋也听笑了。

    “这么说,你对我还算客气的了。”

    “那是啊,你是没见我小时候是怎么跟你们警卫连战斗的,打小那就是阶级敌人”

    小时候他们特爱逗这些“解放军叔叔”,因为在院儿里干了坏事儿都是他们来阻止,所以单军很早就领略了毛主席老人家那句精髓“与人斗,其乐无穷。”他跟这些解放军叔叔斗,也是其乐无穷。往哨兵脚边扔小炸炮,往抓他们抓得凶的几个排长的大盖帽里抹胶水儿,最坏的一次单军领着那群小子偷偷摸进了军训区的装备场,那里有“大家伙”,除了“大解放”军卡,还有主战坦克,他们爬上了坦克,单军直接骑在炮筒管子上,那些兵发现了,跑过来抓他们,他们跳进了坦克里,关紧舱门,琢磨着要开坦克,把外头那些兵吓得一身冷汗,单军看过别人开坦克,他真能给摸出门道,那天要不是警卫到机关楼把他老爹找来了,单军搞不好真能把那坦克给开出大院儿

    单军是真淘,可淘归淘,跟那些兵斗归斗,那是斗出了交情斗出了友谊,有好事儿他也没忘记这些“叔叔”。在计划经济时代,大部分老百姓物资匮乏,军区大院是比较特殊的,有自己的农场,林场,肉厂加工站,物资充足,而且都是指标配发,家属的水果那是一筐一筐地发,油票鸡蛋票罐头票冷饮票,还有成箱的压缩饼干,像午餐肉之类的罐头都是军队特制特供的,包装都是军用铁皮盒子,盖着部队编号的戳,表示部队专供,外头市场上根本买不到同样的。单军经常给那些兵带点儿好吃的,好玩的,连他爹的烟他都拿去过。所以说单军绝对不死脑筋,懂得光打不行,还得拉拢,他不白贿赂,套点儿晚上熄灯号之后的夜间口令,那是小菜一碟。

    这些战士表面上抓他们,实际上也喜欢逗他们玩儿,都是二十不到的半大小子,自己还是孩子呢。单军跟周海锋说,那时候他们特爱干一件事儿,在几幢老房子的外墙角搭几块砖,弄成个灶烤东西吃,烤苹果,梨,罐头肉,还抓过假山池塘里头的鱼来烤过,每次都把人家的屋子外头熏得烟火缭绕的,墙上熏黑一大片,被屋里的人发现了追出来大骂,他们撒丫子跑了,人家就问巡逻的警卫是哪家的孩子干的,其实巡逻兵都看见了,也装傻说没看着,后来单军他们再烤的时候,就给这些兵也留一份,让他们也偷吃两口,几个小战士和几个孩子一起窝墙角做贼似的吃,别提多乐呵了。

    “我怎么还听说,你还有个老丈人的故事。”周海锋含笑问他。

    “操这都谁跟你说的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单军急了,晒黑的脸上还难得地透着红,窘迫。

    “那都是整治我的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第39章

    这“老丈人”的段子历史久了,还是单军七八岁的时候,当时年轻的单司令和林红玉的爸爸是正副手,一个主训一个政工,搭档,两个孩子又近,单司令就开玩笑说你闺女给我小子得了,林红玉她爸说行啊单司令当场就叫儿子喊“老丈人”,单军哪懂那什么意思,以后在院里只要见着林红玉她爸,也不喊林叔叔了,一口一个叫“老丈人”,整得一个院儿的大人都直乐。后来单军长大点儿了,懂了,自然再也不叫了,可总还有那些当兵的逗他,见了他就问“军军,你老丈人呢”问完了就哈哈大笑。

    所以单军后来想,他始终对林红玉提不起兴趣,八成就因为这些糗事。现在他大了,大院里的兵都不知道换了几茬了,这段子就不可能还有几个知道,现在周海锋居然冒了这么一句,单军脸都丢尽了。

    “你都听谁说的”单军气急败坏。

    “听首长说的。”周海锋好笑地说。老政委在家,也喜欢和周海锋聊聊天,就常说起单军小时候的逗乐事儿,老爷子每次说起来,都哈哈笑。

    “这老爷子,尽给我坍台”单军咬牙切齿。

    周海锋倚着山壁,在夜风里扬着嘴角,微微地笑。单军侧头看他,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周海锋的神情放松、安宁。

    “你呢”

    单军停了一会儿,侧过头,问。

    “也说说你小时候。”

    “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说呗。”单军说。

    周海锋望着山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家在城郊,华电。知道华电吗。”

    华电是城北一个国营大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这个城市数得着的大厂,最鼎盛的时候有上千号工人。

    “家在厂区宿舍。爸妈是华电的双职工,经常三班倒。”

    周海锋告诉单军,他小时候跟着他哥,父母太忙,所以没有时间管他们。他们那儿冬天屋里是烧煤炉的,一个铁围子围起来,里头烧煤球,上头封盖。“那玩意儿,比60迫还难对付。”那个年代点煤炉过程的复杂,现在人已经很难想象了。

    “你们玩打仗,我们拖煤球。你们砸子弹壳,我们搓煤渣。”周海锋笑笑,“也算是玩儿吧。”

    单军听着,没吭声。

    周海锋说了几件小时候的调皮事儿,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他也淘过。跟着他哥和他哥那帮同学,也胡闹过。单军听得出来,在他哥上战场之前,这是个普通、平静的工人之家。

    单军开始后悔问他,因为让周海锋回忆童年,就离开不了他哥的回忆。

    “你怎么会做菜的”

    单军转移话题。

    “学的。不会就没饭吃。你以为都像你,有现成的。”周海锋看了看单军,温和地一笑。

    “我哥当兵以后,父母倒班没法管饭,每天要自己对付,所以小时候其他的记得的不多,倒是围着灶头做这个做那个,记得特别清楚。”

    单军听着他平缓的语调,心里有些发闷。

    “你后来怎么一个人住阁楼”单军早就想问。

    “那是我亲戚的地方,原来是放杂物的。她搬家以后,我高中的时候搬进去,住到当兵。”

    “你不在家住,你父母同意”

    单军也总想一个人在外头住,自由自在没人管,可那不可能。

    “他们离了。”

    “”单军一怔,半天没说话。

    “什么时候”

    “初中。”

    儿子的牺牲,带给一个家庭的巨大打击不是只有失去亲人,长期的痛苦和阴影造成的是分崩离析的后果。

    “我那会儿,看什么都不顺眼。抽烟,逃学,打架。跟着一群社会地痞,每天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打两拳。打游戏机,离家出走,因为逃学次数太多,快要被开除了。”

    “”单军震惊了。如果不是周海锋亲口说出来,单军根本没法相信。如意不夜城里的那场架,那时候他知道周海锋以前也没那么老实,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反差强烈的过去。

    “那你怎么上的九中”

    “想离开家,走得越远越好。他们离婚以后,我妈又成家了,我想一个人单过,就考出来了。九中有勤工俭学,打打零工也能养活自己。”

    “怎么不去找你爸离了婚就不管你了”

    单军有股火在往上拱。

    周海锋没回答。

    “他没法儿管。”

    周海锋半天才说。

    “怎么没法儿管”

    “行了,不说这些了。”

    月亮西移,洞里的呼噜声还在继续。离预备行动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单军对周海锋说,去睡会儿吧。我警戒。

    周海锋没再拒绝,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他没有进洞,就坐在原地,把钢盔摘下了,向后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后脑搁在冷硬不平的山岩上。单军看着,杠了杠他。

    周海锋睁开眼睛,单军拍了下自己肩膀。

    周海锋看了他一眼。单军也看着他。

    眼神相接,周海锋微微笑了笑,没有废话,身体靠了过去,将头倚在了单军肩上,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寂的大山,只有夜风簌簌的声响。月光朦胧地笼着这个山岩的平台,笼着两个坐着倚靠的战士。

    单军听着周海锋逐渐均匀、深沉的呼吸。他累了,陷入了沉睡。

    夜风带着凉意,单军轻轻抽出了手臂,将周海锋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望着周海锋的睡脸。睡梦中也带着冷峻,还有在夜色下苍茫和深沉的孤寂。

    单军的心里弥漫着一种疼痛,从周海锋说起以前的时候。

    他低头凝视他,目光慢慢掠过他的剑眉,挺直的鼻梁,停在紧抿的薄唇。

    那是完全的男人的嘴唇,带着坚硬的线条,还有干净的青色茬印。

    单军凝视良久,像被什么牵引着,低头渐渐靠近,轻轻覆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没有停止。

    他不知什么时候起想这么做,但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无须思考

    凌晨的黑暗里,通信站的帐篷和通信车非常安静,困倦的哨兵百无聊赖地守在岗哨上。

    他们没发现地面匍匐接近的黑影。突然两条黑影窜了起来,一边一个捂住了哨兵的嘴,将人拖进了草丛。

    按照演习规则,他们挂了,这俩哨兵只能惊愕地傻瞪眼。那边察觉了动静刚喝问“什么人”就被人用枪顶住了后腰眼“别动”

    咣咣两声,发烟手雷炸开被扔进了通信帐篷,激起里头一片惊慌失措的叫骂,一个军官反应过来,大叫“保护电台”可是晚了,五个一身迷彩脸涂油彩的兵破门闯入,周海锋端着微冲对着帐篷上方“哒哒哒哒”就是一梭子,放下枪,面无表情“对不起,首长,你们阵亡了。”

    几个正要去发送警报信号的人泄气地停下了动作,因为这一梭子代表这帐篷里所有人已经都是死人了。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想造反啊这是导演部通信站”一个少校军官暴跳如雷。

    “对不起首长,战争时期特殊情况,你们的电台我们征用了。”

    周海锋示意唐凯他们行动。

    “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翻天了你们现在你们五个取消演习资格警卫员给我缴了他们的枪”

    这少校怒火冲天,他参加了那么多次演习,头一回遇到敢拿着枪闯导演部的兵,简直无法无天

    两个警卫员上去刚要动手,单军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枪口对着那少校“首长,空包弹近距离也能伤人。”

    “反了反了”少校目瞪口呆。“我要处分你们”

    “退后”单军吼。

    “行了,都让开吧。” 后头有个人发话了,声音不高,军衔是个上校,看起来是这个通信站的坐镇主官。

    “首长,他们”

    “人家说的对,你们都是死人了,还缴枪,拿什么缴”上校挥了挥手“让开吧,我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周海锋右手敬礼,几个人迅速到设备前,一个不甘心的电台兵忽然从掩体后窜出来,飞快地拽掉了一把接头,线路在地上散了一地。

    “哎你”小山东急眼了,揪起那人领子“把接头给我接上”

    军用电台复杂,接头一大堆,一个接头对应一个接口一个线路,错一条都不行。电台兵傲慢地把臂章一撕“晚了,我光荣了。”

    王明冲把枪递给小山东,弯腰去拉线头。他拎起一个往一个接口一插,再拎一个插另一个,动作极其熟稔迅速,那些缠在一起的接头在他手上就跟玩儿似的,没几下就都接上了主仪器。后面原本抱着胳膊幸灾乐祸的电台兵们,开始干瞪眼。

    “我操,”唐凯看得眼花缭乱“可以啊哥们儿”

    “哥们儿就是干这个的,”王明冲得意地“咱通信大队的”

    他打开电讯通道,绿灯亮了,摆弄了几下操作台正要发信号,忽然“坏了,信号加锁了,发不出去,”王明冲一回头看到设备后头一台新机器“妈的,是制导仪,这玩意儿先进,我不会”

    当时的电台制导仪相当于现在的电脑远程控制,是当时刚研发的科技军品,只在少数作战机关配备,还没有在部队的基层通信单位推广。现在一见了这东西,王明冲就泄了气。这个穷山沟里的破演习居然用上了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不行了,看来得想别的辙。”王明冲对周海锋无奈。

    “试试。”周海锋不想放弃。

    “没用,制导仪发送许可信号,电台才能输出,这仪器我们那儿中队长以下的连碰都没资格碰。”

    “那不是白忙活了”小山东懊恼,这下要白跑一趟了。

    单军过来看了看那仪器,拨开他们“我试试。”

    “哎哎那个兵没见过就别瞎动弄坏了你们赔不起”少校急了,这制导仪是好不容易弄来的,整个通信站就这么一台宝贝,要给这几个愣头青真整出毛病来了,都不够赔的。

    他话还没说完,叮的一声,电台通了。少校哑巴了,一屋子人都哑巴了。

    那四个握拳欢呼唐凯一把抱住单军,往单军脑门子上啃,被单军搡开“滚蛋”

    “你哪儿学的”王明冲边发电台边激动地问。

    “没学过,我拆过。”

    “你啥”王明冲耳朵都要掉下来了。

    单军在军区机关作训处摆弄过这玩意儿,不止这玩意儿,还有一堆“军事科技”。他的兴趣就是研究它们的原理,他“研究”的方法通常都很原始拆,完了再装。

    电台信号顺利发出,对方确认后给出了明确的接收和执行信号,机动部队出动向蓝军防区集结

    单军给了周海锋一个眼神,两人胜利、骄傲地一笑

    两支部队干上了。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不断冒出火光和传出爆炸声。蓝军指挥所里的军官们气得跳脚,按演习规则只能硬着头皮应仗,因为机动部队袭扰本来就作为战场突发因素,在规则范围内

    “这几个兔崽子”几个军官气得七窍生烟“居然想出这么馊的点子这是违规他们懂不懂”

    “违什么规啊”赵营一条长腿耷拉着,屈着另外一条腿,翻着一本军事杂志。外头打得热火朝天的,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

    “打仗有什么规则有屁的规则。”

    “赵营你就这么坐得住啊被生瓜蛋子踩到脸上来了”一个一毛一急了。

    “好事儿啊。正好最近脸上刺挠,去痘,就当美容了。”赵营翻过一页,头都不抬。

    “”一屋子人望天无语,习惯了他们这头儿,他就这操性。

    “传我命令啊,好好招待小朋友。活的啊。”

    第40章

    夜色掩护下,蓝军防区内一座中心帐篷外围来来往往,荷枪实弹。这帐篷比普通营帐大上许多,周围有明哨有暗哨,戒备森严,显然正忙着指挥打仗。

    趁两军交火时混进蓝军后防区的五个人,悄摸着到了各自的指定位置。

    “狗日的,这么快就让咱们摸着了。”小山东兴奋,“报告,k3到位,完毕”

    “k4到位,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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