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招财抱回猫窝,然后怀着朝圣的心情,推开书房的大门,摸上左手边的开关,轻轻按下,光线轻闪,出现在孙佑羡眼前的,是一个——
比钟竞渝的卧室更像杂物室的垃圾场。
孙佑羡保持着手指按在开关上的姿势,风中凌乱——那肆意妄为“京瘫”在地上的各种书籍是怎么回事?那半死不活毫无生机的盆栽是怎么回事?那堆满不明杂物造型各异的纸箱是怎么回事?
男神,这是你的书房不是垃圾场啊男神,你究竟对你的书房做了什么?
“钟少,你的书房……我一个人,恐怕收拾不过来……”孙佑羡欲哭无泪地扭头去看钟竞渝。
而钟竞渝正拿着手机对着招财在拍照,模特招财则十分配合地摆出各种卖萌可爱的表情和姿势,嫉妒得孙佑羡几乎要咆哮。
拍够了的钟竞渝收起手机,慢悠悠走到孙佑羡旁边,和他并肩站在书房门口,朝书房里打量“好像……是有点乱。”
何止是“有点”,这书房的凌乱程度简直是卧室的三倍,打扫完卧室花了孙佑羡一天的时间,打扫完书房估计至少要花三天。
然而钟竞渝也已经强调过,不能让王嫂进书房,所以除了钟竞渝这个肩不抬、手不提的户主,家里能打扫书房的人只有孙·小蜜蜂·佑羡童鞋了。
大概因为离得比较近,钟竞渝似乎感受到了孙佑羡无奈中混合着埋怨,埋怨中混合着绝望的心情,体贴地拿出手机给他看刚才拍的招财“招财,很可爱。”
钟竞渝拍的数量不是很多,但几乎每一张都是精品,照片里的招财时而蠢萌时而机灵,一下子把孙佑羡萌得不要不要的“钟少,求传照片。”
钟竞渝点点头,和孙佑羡交换了号码,互加了微信,然后把手机丢给他,让他自己去传想要的照片。
抱着收到的照片,犹豫着换哪张做屏保的孙佑羡还没有意识到,他和他的男神,已经躺在了彼此的好友列表里。
第十一章 访客
孙佑羡前一天晚上在网上研究养猫攻略,看得太晚,直接导致第二天睡过了头。
爬起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平时吃早餐的点,翻找到不知被他塞在哪个角落的手机一看,因为忘记充电所以闹钟没响。
扒拉两下头发,精神不振地起床洗漱,下楼竟然见到钟竞渝蹲在落地窗边一下一下顺着招财的毛。
招财慵懒地摊在木质地板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主人的爱抚,旁边是它小猫爪子形状的饭盆,里面还有吃剩的猫粮。
孙佑羡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岁月静好的画面会发生在钟竞渝身上,他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一下又有点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钟少,早。”他蹬蹬蹬跑过去,跪在招财旁边,伸手去摸它的头顶,“招财,早啊。”
招财甩了下尾巴,就像在跟孙佑羡打招呼一样,惹得孙佑羡对它爱心爆棚,又摸了好几下才罢手,转而关心钟竞渝“钟少,你吃早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钟竞渝摇摇头,指指餐桌。
孙佑羡扭头看去,桌子上是昨晚吃剩的抹茶蛋糕,还有剩下半杯的咖啡。
“钟少,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竟然连咖啡也自己煮好了。这让孙佑羡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老怀安慰的情绪——钟竞渝不仅早起了,还自己解决了早餐,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钟竞渝没有回他,站起身拍拍手,拿了咖啡杯准备进书房。
“等哈(下),钟校(少)!”嘴里叼着吃蛋糕的勺子,孙佑羡口齿不清地喊住钟竞渝,快步走到他身边,咽下蛋糕,说,“钟少,今天整理书房。”
钟竞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了眼书房的门,又看向孙佑羡满含期待的眼睛,一咬牙一点头“嗯,整理书房。”
既然顺利获得了进入第二禁地的许可,孙佑羡当然要趁热打铁,马不停蹄开始打扫。
钟竞渝的书房面积很大,几乎占据了别墅一层将近一半的面积,孙佑羡昨天在这里进出两次,全都没有好好看清楚书房,今天进去,拉开所有窗帘,然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卧槽!不愧是大神!
所谓书房,里面最多的当然是书,好几个比人还高的书架,摆满了各种文字、各种版本的书籍,孙佑羡匆匆浏览过去,就已经看到了好几套世界名著的珍藏版。
除了书架,地上也散落了好多的书,有的摞在一起,堆得比较整齐,有的则或摊开或倾斜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还是昨天被踢翻的。
任劳任怨的孙小蜜蜂佑羡先把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了出去,然后按照钟竞渝的意思,将所有的书,依照一定分类进行排列。
孙佑羡这人虽然称不上爱书成痴,但好歹也码了多年字,他看书,也对各类书籍抱有很大的热忱。
于是乎——
钟少钟少,你居然有这套书的英文原版,我在网上看到过,可惜太贵了买不起。
钟少钟少,你居然有这书的珍藏版,这套可是限量版啊,我当时想买来着,但是没抢到。
钟少钟少,你居然把这套书就这样随便扔在地上,你知道读者买回去都是供起来的吗?
钟少钟少……
嗯,整理书房这个工作,对孙佑羡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辛苦。
在书房泡得不亦乐乎的孙佑羡干劲特别足,整理的进度也比预计加快了好多。晚上,吃完饭的孙佑羡捧着一本垂涎已久的小说,窝在沙发里正看得入迷,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万万没想到来访的人会是郑朔,还带了不少水果和补品。
“郑老师,您是来找钟少的吧,快请进。”孙佑羡把人请进门,端茶递水之后正要去书房叫钟竞渝出来,却被郑朔喊住“小孙,先不忙找竞渝,坐下聊会儿。”
孙佑羡听话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局促不安地思考着要找什么话题和郑朔聊天。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郑朔,上次面试的时候匆匆一见,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只觉得郑朔果然和书迷间传言的一样,是个大气沉稳的人。
没等孙佑羡想出话题,郑朔先开口道“前几天遇到小岚,才知道竞渝晕倒进医院的事情,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其实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就回来了。”原来是来探病的,怪不得还带了不少东西来。
郑朔点点头,推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些笑意“说起来,你当竞渝的助理,也半个与多月了,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嗯……也没什么不顺利的……”除了钟竞渝的创作依旧没有半点进度之外。
“那竞渝最近……写了多少字了?”
怕什么来什么,孙佑羡的内心是十分拒绝回答的,然而作为刚上任的菜鸟,他可不敢随便忽悠“老猎人”“郑老师,您知道的,钟少他身体不太好,所以……写作的进度就……呵呵……”
知道钟竞渝还是交了白卷,郑朔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小孙啊,你不用紧张,竞渝的情况我了解,没写出什么就没写出来吧,他身体好是最重要的。”
“钟少这两天挺好的,今天还自己早起了呢。对了!”孙佑羡跑到猫窝旁边,摸摸躺在里打盹的招财,对郑朔道,“郑老师您看,我们收养了只猫,叫招财,是钟少取的名字。”
“哦?这是竞渝要收养的?”郑朔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想到孙佑羡这么快就取得了钟竞渝的信任,连宠物都养上了。
“其实也不算,大概是缘分吧。”孙佑羡憨然一笑,把两人收养招财的因缘说了一遍。
郑朔听后,脸上的笑意更加轻松“缘分缘分,确实是缘分。对了,这招财是公猫还是母猫?我女儿也很喜欢猫,老吵着要我给她买一只,要是母猫,以后产了猫崽,一定要记得给我留一只。”
“呃……”孙佑羡卡壳了,说起来,招财到他们家两天,还没鉴定过性别,也还没有带它上宠物医院做检查、打疫苗,“招财刚来呢,想让他先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之后再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所以还不知道是公是母。”
“这些都是小事,总之竞渝愿意和你说话,愿意养猫,这些都是好现象。”郑朔甚是安慰,“小孙,干得不错,年终让小岚给你报个大红包。”
孙佑羡挠头傻笑,也不知是因为得了夸奖还是因为可能会有红包。
郑朔看着带点傻气的大男孩,想起李昕岚说的话,对他是否能够改变钟竞渝,也隐隐生出一点期待“听说你是竞渝的书迷,竞渝现在在写《此路不通》,你知道吧?”
孙佑羡拼命点头,他可是连硬盘里的存稿都看完了,蹲在坑底出不来的人。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郑朔倒也没有太意外,他朝钟竞渝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对孙佑羡说“你是他的助理,我也就实话跟你说,竞渝这两年的状态每况愈下,不管是创作速度和质量都大不如前,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到此为止。”
孙佑羡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虽然知道郑朔说的都是事实,但一想到年轻又有天赋的钟竞渝会在写作的道路上就此止步,不管是作为书迷还是作为助理,他都觉得无比惋惜。
“竞渝这情况,主要还是心病引起的,当年……唉,也是我对不起他……”郑朔话说一半,端起杯子喝水。
孙佑羡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放下杯子的郑朔却转移了话题“小孙,依你看,竞渝什么时候能恢复写作?”
孙佑羡摇摇头,老实说,钟竞渝进过一次医院以后,他光顾着照顾他的身体了,写作的事情,还真给忘到了脑后“这个我还没问过钟少。”
“你现在既然跟竞渝说得上话,那就多劝劝他好好写,写多写少,写快写慢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状态能够回来,写出来的内容要回到以前的质量。”郑朔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这孩子有天赋,如果就这么自暴自弃了,不仅是我们这些身边人,她妈妈在天上也肯定替他可惜啊。”
“钟少的妈妈……在天上?”意思是……过世了?说起来,孙佑羡虽然粉了钟竞渝好多年,但是因为他的低调,外界对他的个人信息几乎一无所知,更别提他的家庭情况了。
郑朔点点头,肯定了孙佑羡心里的猜测“竞渝的妈妈,其实是我同校的学姐,我读书的时候,她是助教,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毕业之后,都受了她不少照顾。
竞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大侄子似的。他从小就懂事听话,虽然不像有些男孩子一样调皮捣蛋,但也活活泼泼的,如今这样,实在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孙佑羡被郑朔的话勾起回忆,想起刻在脑子里的那个男人,那时的意气风发和现在颓废沉默,比一比,心里也不仅惆怅起来。
郑朔喝光杯子里最后一点茶水,在孙佑羡要给他添水的时候,挥手道“时间不早了,我去跟竞渝说几句话就走,茶就不用加了。”
孙佑羡顺从地放下茶壶,看郑朔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声音略微拔高,说“竞渝,是我,我跟你说几句话。”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打开,钟竞渝站在房门口,对着郑朔唤了一句“郑叔”便再也没有动作。
郑朔好像已经习惯,也没有要进书房的意思,反而扭头讪讪地看向孙佑羡。
孙佑羡脑子转得快,明白是郑朔不想让他听到他们的对话,识相地找了个借口上楼。然后悄悄躲在楼梯口,想听个墙角。
可惜郑朔说话声音小,钟竞渝基本也只用“嗯”“啊”的单音字回答,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到,他干脆进房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孙佑羡难得烦恼起来要怎么向钟竞渝催稿呢?
第十二章 转折
孙佑羡在床上辗转许久没有想出法子,于是决定向李昕岚取取经。他跑下楼找到手机,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飞舞。
孙佑羡岚姐,你以前是怎么让钟少码字的?
李昕岚撒泼打滚。
孙佑羡……
孙佑羡还有其他方法吗?
李昕岚一哭二闹三上吊。
孙佑羡……
孙佑羡就没有文明一点的方法吗?
等了许久,李昕岚回了两个字没有。
孙佑羡,卒。
无奈收起手机,翻开还没有看完的书,孙佑羡却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思,脑子里还在转着怎么让钟竞渝码字的事情。
虽然李昕岚说了一堆不靠谱的方法,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跑到书房门口敲门“钟少,我能进来吗?”
不多时,钟竞渝的声音传来“门没锁。”
孙佑羡推门进去,没有开灯的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的一点光亮,浅淡的颜色照在钟竞渝身上,颇有点诡异的气氛。
“钟少,能开灯吗?”书房还没有整理完,地上还有不少书,孙佑羡可不想再把它们踢倒一遍。
钟竞渝抬头看看他,呐呐说“太亮,刺眼。”
“我记得书房有夜灯啊,开夜灯可以吗?”书房的面积比较大,所以顶灯的光确实比较充足,但是屋顶四周有一圈夜灯,当时设计的时候应该就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孙佑羡见钟竞渝没有反对,找到夜灯的开关一按,一圈夜灯只亮了两个,微弱的光线在偌大的房间里,简直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