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做生意不容易,您多担待点。”
季元现气得咬牙切齿,持续一周勤奋工作。其实他也想问问立正川,你说的可当真。这么多年,估摸真修出一点佛xi,ng,整个人佛得要命。
他不怕倒行逆施,不怕重新来过,就怕立正川开玩笑。季元现觉着立正川有气,怨他也好,恨他也罢,耍他都可以。只要立正川愿意。
可季元现受不了立正川拿感情开玩笑,天知道他有多期待。
两相僵持,立正川再蠢也该明白季元现的意思。他不去蹲点,倒是每天一束鲜花按时打卡。从不迟到,比当年上学还准时。
办公室里哀嚎一片,扬言季元现私下脱团的行为十分不厚道。对他们这群老畜生造成暴击伤害,需要请客。
这事不知怎的,传到领导那里。再九拐十八弯,季夫人也略知一二。季元现对外人可以敷衍无视,唯独遇上季夫人,只有交代的份儿。
“……唔,是,”季元现靠着办公室窗台,下午开党会,他落得清净,“妈,你都知道你还问我。嗯,我俩才见面……能干什么,什么也没干!”
“哎不是,妈妈。您能不能对儿子自信点,我是赔钱货吗?”
“你不是,”季夫人一笑,风情万种。她今日ji,ng心打扮,端庄典雅,专门出来应约。季夫人看着桌子那头的男人,问,“儿子,你猜今天我和谁见面。”
“哈?”现哥脑子生生短路,“谁?”
“立正川。”
季夫人说。
“哦对了,他约你月末去天文馆。你去吗?嗯好,你去。”
季元现目瞪口呆,差点将玻璃窗给卸下来。
“不是!妈!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您别乱说——”
“我儿子这几年软得不行,你不强硬点啊,他就跟那青蛙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季夫人声音优雅,语意难掩焦灼。恰似每一季度清仓大甩卖。
季元现……
“呱。”
心烦意乱地收起电话,他揉揉头发,心乱了。立正川到底要干什么,先是买通秦羽,又私下约见季夫人。难不成,他来真的。
季元现嘴角提起笑意,擦觉自个儿宛如木奉槌。又赶紧板起脸,暗示自己不准太开心。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想,若立正川再来一颗直球,哪怕前方万丈悬崖,他季元现二话不说,抬脚就跳!
可想是这么想,那日之后,川爷再没主动显身。季元现的期望又一次落空,他盯着桌上日渐凋零的鲜花,一言不发。
八年,足够让季元现无法勇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不起小孩那种无所畏惧的情情爱爱。他不是要脸面,纯粹怕失望。
愈是年少得意,风流倜傥;长大成年后,愈低调沉寂。
但也说不准,或许就他如此。
季元现比这冬季还没劲。
初冬来临时,秋雨一天天地下,慢慢将寒凉下透了。s市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满城霓虹,衬着雨帘如梦似幻。
世人苟且,世人庸庸碌碌。季元现也是世人,正揣着一肚子七情六欲,横穿在一地ji毛间。佛不渡我,佛不渡我。
车载音乐放着勃拉姆斯,他半开窗,撅嘴轻声哼唱。绿灯亮起时,手机提示音一响。季元现划开屏幕,是微信消息,好友请求。
他看清人名时,实实在在将脚下刹车当油门。刺啦一声,停在了十字路中央。霎时间,车笛声此起彼伏。季元现慌忙重新打火,心跳极快地逃离“作案现场”。
是立正川。
而头像是季元现。
十八岁那年的毕业照。
没等季元现同意,秦羽的消息轰炸遽然袭来。现哥儿抽空看一眼,大致意思如下现儿,我现儿!您说巧不巧,就说巧不巧!我他妈和川爷,哦不,立正川太有缘了!
就这品牌上线的门面,也是他家的。我能怎么办呢?古有陶渊明为五斗米折腰,今有我秦羽为两千万交出您的微信号。
嘿!我还就和他杠上了嘿!
季元现……
陶潜说,我他妈不背这个锅!
秦羽哪是跟立正川杠上了,他纯粹是在跟钱杠。
嘴里骂秦羽不是东西,季元现捂住胸口,里面有颗心咚咚直跳。
加吧,都找上门了。他还能干什么呢,无非是再次偷走他的心。
季元现咬唇,一边宽慰自己一边点击同意。完事后赶紧放下手机,督促自己认真开车。他眼神飘忽,眼睛有点发红。嘴里哼的勃拉姆斯早已跑调,什么玩意。
隔半分钟,忽地弹出两条消息——是立正川!
季元现故作矜持,等待几秒,这才拿起手机悠悠点开对话框。
立正川只发两句话,言简意赅,还挺官方——
“你好。”
“我记得以前在哪儿c,ao过你。”
第五十九章
“我和立正川见过一次。”
“在美国洛杉矶。”
顾惜说这话时,正带着季元现参观新装修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入眼东埔横江。千万广厦置于脚下,隐有指点江山的成就感。
顾惜跟随乐团到洛杉矶巡演,当日结束后,聚餐完毕已凌晨一点。顾惜借了朋友的改装宝来,重点不在改装上,而是仅想要一辆代步车。他出国后过得低调,不混华人留学圈,只和必要同学保持联系。
近几年留学生炫富、打架斗殴、伤命伤财的屁事太多,顾惜很聪明地远离任何是非。
洛杉矶,美国第二大城市,几千平方千米,百万人口,数不清的道路东西南北四通八达。顾惜真没料到,居然遇上立正川。对方座驾同样几近低调,可至少还是奔驰级别。
两人等红灯时,隔着车窗对上眼。前情敌相见,不知咋的,同样眼红。
顾惜承认,事是他惹的。修长中指一竖,干净利落一脚油门。谁没赛过车咋的,异国竞速倒是第一次。
油门轰鸣,立正川面无表情地提速追上。远不至于赛道飙车的速度,可要放在郊区公路,妥妥违章犯法。
朋友说,别小看宝来,这你妈可改装过!彪速200,带你飞嘿!顾惜踩着油门,200没试过,120倒是没问题。起初,立正川并没放开胆子跟他比,紧紧咬在后头,一刻也没离开后视镜。
顾惜咋舌,觉着不过瘾。他将左手伸出窗外,大拇指朝下,狠狠摇晃。车后油门呜地一声,顾惜暗道不好,赶紧收回贱兮兮的手势。立正川的座驾瞬时擦车而过,留下孤高睥睨的车影。
顾惜咧嘴一笑,心情好得吹口哨。
故事结尾,两人没多久便“翻车”。美帝警察不吃素,电影里总说别人不靠谱,看来没怎么取材现实。
那乌泱泱的警车,好一通围剿。最后却只扣立正川,让顾惜滚蛋。原因是帅气的警察同志实在不敢相信,就宝来那破车,能达到那么快的速度?
顾惜靠着引擎盖,实在没忍住畅怀大笑。立正川猛地一拍车顶,“fuck!”
警察立即朝他一抬下巴注意态度。
“, odnight,”顾惜走时,从车内伸出头来。他好笑地看着立正川,故作心疼。
oor ony。”
异国他乡,深夜郊外。两个大男人幼稚的行为,倒让前尘往事、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了。
从此江湖再见时,亦能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地共诉年华。
“合着你们早见过了,”季元现没心情欣赏他的商业帝国,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nai昔,这么多年兄弟一路走来,你就这样对我。”
“别拿乔,现在这招对我没用。”
顾惜瞥一眼,轻轻摇晃手中茶杯。
“我又不是秦羽,这点眼力总该有。跟你提立正川,等同于找死。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去踩雷干什么。”
季元现无奈,这话挺真。
“我要是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那就好了。”
“听羽子说,你俩重逢那天晚上,把我拖出来挡枪。立正川脸色不太好,我估计下次见面得剑拔弩张。我说元宝,我这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你还是不是人了。”
“我跟你说啊,你俩的感情纠纷可别带我出场,按分钟收费的。”
顾惜伸手,比一个数。低于这个价免谈,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拿出鞭尸。
顾惜当年离开,是心有不甘。他喜欢的男孩,最终连一句表白都未曾让他讲出来。而等他去到欧洲,去到更宽广的世界时,顾惜忽就明白了。
不是爱,其实从来都不是爱。是习惯作祟,占有欲搞鬼。谁说友情不含领地意识,那是过度解读的兄弟情。
也或许喜欢过,仅仅喜欢在年少荷尔蒙萌动时,但也仅仅如此了。
顾惜曾经的固执,无非是眼界与胸怀还不够开阔。
“瞧瞧,何来真情永不变。”
季元现啧声,随口开玩笑。他低头回复工作消息,眼神往下,看见立正川。
两人的聊天信息仅停留在前几天夜晚。
立正川说我好像在哪儿c,ao过你。
季元现答没有的事,你记错了。
立正川不慌不忙,半响才回复没事,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夜色四合,沉得要命。季元现捂着脸,好似有人偷窥一场秘事,他先自个儿红了脸。
现哥想回,又不知该说什么。时间过去太久,再回复就显得有些怪异。思来想去,便也干脆不回了。
顾惜知道他在纠结,只是不太明白季元现犯怂的原因。“既然他回来了,你也还在。他还想跟你结婚,你也没有反感抵触。”
“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还犹豫呢?黄花菜都凉了兄弟。”
“不是,nai昔。我说你现在怎么如此冒进主义,我以往四平八稳,从不出圈的发小哪儿去了?希望有关部门能管管。”
季元现伸手点点他,显得十分唾弃。
八年,谁没有点改变。季元现沉静清冷,不再扎人堆里。立正川世俗圆滑,脸上挂着公式化迷人微笑。顾惜变得爱冒险,胆大,且极爱享受自由人生。
往事随风散,八千里的求圣问路,少年们的固执岁月,一朝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