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是西海岸最大的国家,人口众多。
东部地区类似于欧洲小镇,穷人、流浪者与平民共存;而西部地区由于城市中央的“埃露恩神石”之力,使得贵族们可以通过教会获得神力,以维护他们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十年前的“新政之战”后,废除君主制,建立议会。到如今,议会由四人组成“教皇”沙莫、“政府军统领”艾梵、“商行巨子”白炽、“黑道王者”安德烈。
即使是脏乱的贫民区也掩不住万物生机的春季美景。明媚阳光耀在灰暗破败的屋顶,竟显出一丝惬意。穿着朴素的人们晒着太阳,讨论着令人发愁的生计,顺便再骂几句远在千里之外的贵族们。偶尔有扛着包袱步履阑珊的流浪者经过,向他们打听救济站的位置。
“喵”一只黄纹猫趴在不起眼的角落,阳光耀得它的细毛根根闪着金光,眯着的眼睛时不时睁开一条缝,骨碌一转又懒懒合上,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它保持这个姿势晒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太阳。
突然,一种危险气息从身后传来,黄纹猫警觉地双目圆睁,转身后跳
一只超大的黑色狼犬正定定地站着,白色虹膜中央是漆黑的瞳孔,黑色发亮微微卷曲的长毛随风飘摆,浑身散发的恐怖狰狞的气势令人只敢远观。
“喵”黄纹猫立马弓起身子,摆出备战状态,死死盯着狼犬,随时准备扑上去或者逃跑。
狼犬也盯着它。
一阵狂风呼呼地扫过严峻对峙的猫和狗,卷得枯叶噼啪作响。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狼犬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将屁股对着黄纹猫
啪啪
两坨狗大便滚落在地。
黄纹猫傻眼了。
黑狼犬满意地舔舔鼻子,跟没事儿人似的摇摇尾巴,准备离去。
狗大便仿佛两颗最臭爆弹,臭味儿直逼猫咪的鼻子,把它吓得倒吸一口气,顿时被熏得大脑短路,嘭地晕倒在地上
“金刚吃饭啦”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金刚你跑哪儿去啦”
奔跑的脚步声从面包房方向传来,黄纹猫显然听不见主人的召唤,一动不动。
“金刚”少年稚嫩清纯的脸庞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飞快地跳下墙垛,扑向黄纹猫一下子将它抱起,“金刚你怎么了快醒醒”
猫咪勉强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两坨狗大便,又晕了过去。
少
年抬头眼冒死光射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狼犬“是不是你欺负我家金刚”他放下猫,攥着拳头站起来,浑身冒着黑色怨气,狼犬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看我不揍扁你”少年怒吼,猛扑上去揪住狼犬的长毛,跨坐在它背上开始人狗大战
狼犬一开始只是躲闪,后来被惹急了也动了真格,张嘴露出锋利獠牙,扭头就朝少年咬去
突然脚下一空,后衣领被人提起“咦”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轻轻丢开,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扶墙站稳,发现龇牙咧嘴的狼犬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漆黑凌乱的头发下,冰蓝色的瞳孔令人生畏。他五官英俊,黑色风衣衣角飞扬,浑身散发着高傲凛冽的气势一看就是不凡之人。
“哼。”少年毫不畏惧,向前两步叉腰道,“你扔我干嘛你的狗欺负我家金刚我帮你教训它”
男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语,朝狼犬做了个手势,转身欲离去。
“喂站住”少年怒了,“就算你是贵族也不能这样目中无人”
男人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脚步都没顿一下。
“我操”少年快跑两步,想要拽住男人的衣服,指尖还未触及,突然浑身像触了电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抛出好远,狠狠摔在地上石块和沙尘同时扑面而来,少年忍着痛抬手去挡飞沙走石结束后,哪里还有那黑乎乎的人和狗的影子。
“啊好痛”少年揉揉腰,支撑着爬起来。大贵族真是好啊,随随便便就能把人往死里整,他心里极度不爽。
“喵”金刚踩着他的肩膀,舔了舔他的脸。
“金刚,你没事啦”少年亲昵地用脸颊蹭蹭金刚的肚皮,灿烂地笑了。
“亚历山大”不远处面包房有人吼了一声。
“哎”少年抱着金刚朝面包房跑去。
“埃露恩神石”位于中央大教堂的顶端,源源不断地为亚特兰蒂斯国能量,同时赋予贵族们统治一切的神力。
在西区,奢华的宫殿高楼耸立,轨道飞行机来往穿梭,衣着光鲜的贵族们沉迷于金钱酒色的同时却又各怀鬼胎。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地区,此刻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雀”之拍卖会。
“安迪叔叔,这是您要的面包,拿好噢。”扎着米白色头巾的中年妇女笑容亲切。
“好,好。”安迪大爷拄着拐棍,哆嗦地接过纸袋抱在怀里。
“卡萝
大婶,面和好了”亚历山大把擀面杖搁在一旁,在围兜上抹了抹手。
“先搁那儿吧。”卡萝给下个顾客递上面包。
“呼累死我了。”亚历山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岔着腿用毛巾擦汗。
“喵”金刚冲他叫唤,扭着尾巴。
“饿啦”亚历山大摸摸它的头,从兜里掏出几块饼干,“吃吧,特地给你做的鱼味儿饼干。”
金刚叼起饼干,跑到角落里啃去了。
“对了,亚历山大,”卡萝从壁橱里拿出一张信笺,“你去科拉老弟送个信。”
“科拉叔叔”亚历山大抬起头,“在西区做生意的那个”
“嗯,地址写在上面呢,”卡萝盯着那串地址看了半天也没摸出名堂,“你以前不是在西区待过么,路熟悉不”
“熟悉。”亚历山大一拍大腿站起来,“交给我”
卡萝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当心点,别瞎乱跑,西区太乱了”
亚历山大愣愣地问“我可以带金刚去不”
卡萝笑道“你能管住它就行”
倒了三次车,几经辗转,亚历山大才到了西区,掏出信笺一看地址,便有些发愁。
“居然是在市中心,”他挠挠头,“科拉叔的生意做得蛮大嘛”
“喵”金刚也附和了一声。
因为没钱坐轨道飞行机,亚历山大决定用跑的。折腾到傍晚,他才摸到地址上写的方位。
科拉的店是间飞行机维修站,油乎乎的地面上散落着配件,正在调试的飞行机核心主机发出奇怪声响,科拉正攥着扳手拧螺丝,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机油。
“科拉叔”亚历山大跳了进来。
“哟,你来啦。”科拉放下扳手,笑着打招呼,“累了吧,来喝水。”
亚历山大把信交给他,因为时间太晚,科拉便让他留下来。
亚历山大在充斥机油味儿的床铺上抱着金刚美美睡了一夜,一大早被飞行机的轰鸣声闹醒。
与科拉道了再见,亚历山大和金刚出了维修店。
因为昨天拼命奔跑,到现在腿还有些酸痛。亚历山大抬头望了望宫殿林立街道,飞行机穿梭,衣着富贵的男男女女边走边调笑着,和东部贫民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没走两步,亚历山大看见了与周围奢华建筑形成鲜明对比的中央大教堂,巍峨高耸,在晨曦中闪耀浅金光芒,显得纯净而威严。
亚历山大在街道上走马观花了一阵,觉着没劲
,科拉给了他一张轨道飞行机的免费乘票,他不想用,便揣在裤兜里,抱着金刚打算回去。
突然,金刚喵地大叫,双腿一蹬从亚历山大的怀中跳了下来
“哎金刚”
不顾主人的呼唤,金刚撒丫子在街道上溜开了
“金刚你去哪儿呀”亚历山大立马追了过去。
人猫追逐战在秩序井然的街道上展开,亚历山大左冲右撞吓得那些端庄的女士不顾形象地惊叫,然而还没等那些贵族们反应过来,亚历山大就一阵风般跑没影儿了。
“金刚”亚历山大急得要死,脚步丝毫不敢松懈,一边狂奔一边叫着金刚的名字。
金刚却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跑。
转过几个街角,还是跟丢了。亚历山大扶着墙呼呼喘气,汗水直淌。
“怎么不听话了呢”亚历山大气恼地自言自语。
“喵”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
亚历山大抬头望去,发现金刚正蹲在中央大教堂的墙台上对着他扭尾巴。
亚历山大双眼放光,立刻飞奔过去“金刚别跑”说完就要冲进去。
“站住”两个穿着铠甲的侍卫拦住了他,“没有凭证和公文不许进”
亚历山大愣住。
“喵”金刚冲他叫唤,转身跳下墙,窜到教堂的高台上,两三下没影了。
“我操。”亚历山大骂了一句,快跑两步来到高墙的侧面,一个助跑攀上了墙
“喂”侍卫吓了一跳,“给我下来”
亚历山大朝他们苦笑道“我就抓个猫就出来”说完快手快脚爬过了墙。
侍卫们傻眼了,眼看着亚历山大像个猴子似的在教堂的各种建筑上又跳又爬,如若出入无人之境。
“下来”“站住”侍卫们在下面黑压压挤成一团,亚历山大却不管不顾,继续追他的金刚。
经过一扇花雕繁复的窗户时,亚历山大下意识往里望了一眼,却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浅色的长袍,流苏束带在拖在地毯上,袍子上写着看不懂的咒文,高帽上金色浮雕闪着光芒,如浓墨般漆黑凌乱的头发下,依旧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的脚下跪着一位瘦弱俊美的少年,神情顺服而卑微,旁边站着几位衣着华丽的贵族。他把宽大的手掌放在少年头顶,手中捧着一本镶金厚书,口中念着契约译文,听不太清。
男人周身散发威严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令亚历山大心脏漏跳一拍,然而他却没心情去猜男人的身份
,继续攀爬着找金刚。
“喵”金刚在教堂的底层房顶上如履平地。亚历山大也一跃上房顶,手脚并用爬着追金刚。
“金刚你怎么不听话”亚历山大急得要死。
“你,将与你的主人葛里菲兹定下契约,”男人说下这句,宽敞的教堂中掀起一阵乱风,将衣襟和发丝吹拂,“从此往后,成为他的雀,你愿意么”
少年垂着眼帘,恭顺道“愿意。”这两个字落下的同时,符咒之文在教堂中迂回萦绕,从顶部的天窗中,降下一道银蓝光柱,直击订下契约的主奴两人,一时间四周光芒乍起。
“金刚你给我回来”亚历山大哪里是金刚的对手,追得气喘吁吁。
金刚却跃下房顶,不懂跑到哪里去了。
“喂”亚历山大急了,蜷着身子溜了两步,却没注意脚下开放的天窗,银蓝光柱突然在眼前爆开,吓了他一跳,脚一滑从天窗中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尖叫,头先着地的亚历山大直接撞在那个男人身上
刺目光芒埋没的瞬间,亚历山大看到男人略显惊讶的神情,不禁心中一沉完儿蛋。
狂风大作,耳畔轰鸣,白色光芒中亚历山大不知身在何处,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都在痛,痛得发不出声,直到光芒逐渐减弱,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哎哟我的腰”他揉了揉屁股,咬牙忍痛,在光芒的余韵中支撑起身子。
光雾散开,亚历山大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衣袂飞扬,英俊冰冷的脸庞帅气得让人窒息。
男人着冷冷睥睨着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心想上次金刚的仇我还没报呢你瞪我干屁啊。
男人向前两步,亚历山大立马警觉地后退“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别过来”
男人无视警告走到亚历山大面前。
这个头儿吃什么长大的男人高大的压迫感令亚历山大思维混乱。
男人将帽子摘下搁在一旁,接着,做了一件令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缓缓跪倒在地,低头俯身以最卑微的姿态跪在亚历山大脚下,额发几乎挨到脚尖。
他垂下眼帘,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主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所属物。”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亚历山大傻眼了。
众人一片哗然。
男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一动不动保持着臣服姿势。
半晌,察觉没有反应,男人抬起头,发现亚历山大没
影了,顿时火气窜上,扭头朝一旁的贵族们恶狠狠地问“他人呢”
还沉浸在惊恐中的贵族呆呆地摇摇头,指了指侧门。
“金刚”亚历山大终于在后院发现了它,正骑在刚睡醒的黑狼犬脑袋上拍它的脸。黑狼犬被欺负得呜呜直叫,又甩不开金刚,只能乱窜乱撞。
“原来你是追来报仇啊学成了还”亚历山大气呼呼地拎起金刚的脖儿毛,在呼声震天的侍卫大潮中逃之夭夭。
“我回来啦”亚历山大嘭地推开门。
“回来啦辛苦你了。”卡萝大婶倒了杯水递给他,“信送到啦”
“当然”亚历山大把水一口气喝光,“在那儿待了一夜。”
“哎”卡萝突然疑惑地抓起他的手,“这是什么”
亚历山大定睛一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式样繁复的青色印记。
“咦”亚历山大搓搓,抠抠,发现印记仿佛长在肉里,完全消不掉,“不懂,磕哪儿了吧。”又是爬墙又是上蹿下跳,没点儿伤才怪。
“喵”报完仇的金刚显得十分满足惬意,蜷成个球缩在壁橱上睡觉。
“饿了吧喏,给你留了两块面包。”卡萝把篮子推到亚历山大面前。
亚历山大突然像个孩子似的抱住她,笑得灿烂“卡萝,你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快吃。”卡萝微笑着摸摸他的头。
自从七岁被父母带来东区,亚历山大就在面包店里帮忙,年幼时帮忙卖面包,长大了就负责擀面。父母双亡之后,卡萝大婶几乎成了他唯一的亲人,感情好到连几乎没怎么见面的外公都难以企及。
金刚就是在父母逝世的那年遇见的,亚历山大认为它是父母亡魂幻化成的猫,来保佑他的。虽然猫的寿命只有十年,但至少在这十年中,他还不算孤单。
亚历山大安心地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感觉浑身来劲儿,擀面擀得风生水起。
“慢点儿,别累着。”卡萝拿他没办法。
擀完面,亚历山大又跑到几条街以外的后山上采蘑菇和野菜,兜了一堆颜色各异的玩意儿回来。
看着一堆毒蘑菇,卡萝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有个人,穿得像贵族,来打听你呢。”
亚历山大心中一惊“谁”
“不认识,是个女的。我把你的住址告诉她,她就走了。”
亚历山大舒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把毒蘑菇们放在水池里“八成是来送信函的,我一会儿回去看看。”
“亚历山大。”卡萝语气有些不安,“真的没事吗”
“什么事”亚历山大不解。
卡萝轻声说“我听说西区那些肮脏的勾当很多呢,你不会有事吧”
亚历山大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这么神通广大,能有什么事”
这栋小房子虽然不奢华,但和周围破旧草屋比起来,也算是鹤立鸡群。
庭院中杂草丛生,枯叶遍地,明显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吱嘎,亚历山大推开锈蚀的铁门,踩着枯叶走进去,打开信箱,一封崭新的文书躺在其中。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抽出文书。
客厅有些阴暗,因为无人居住,已经断水断电很久了。
亚历山大把文书扔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桌上还放着不同日期的信函和通知,大大小小差不多有十来份。
新文书上写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和之前信件里所通知的一样,连语句都没什么变化。
外公去世之后,他就对这些东西不再陌生,因为整个家族就剩下他一个人,半年内如若没有同阶级贵族们的连署签名,他的贵族身份就会被彻底抹消,沦为拍卖场中的天价“红雀”。
亚历山大摩挲着纸页的文字,愣了许久,突然狠狠将文书掷在桌上,啪的一声。
“操。”亚历山大怒火冲天,“不就是有块儿破石头给他们撑腰么嚣张个屁啊”
亚历山大呼呼地生了一会儿气,抬起右手,手背上的花纹清晰可见,他蓦然又想起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喊他“主人”真的很奇怪。
“教皇大人,人还是找不到。”侍卫垂首毕恭毕敬地回复。
沙莫啪地合上书,摘下眼镜,漆黑发丝下,冰蓝瞳孔闪着怒意。
在“埃露恩”展现神迹之时,这小家伙从天而降把他砸了个正着,使得主奴契约阴差阳错地烙印在他们俩身上,这通天大帐还没来得及跟他算,居然还敢玩失踪七天内如果找不到这混小子,难道他这个教皇像个疯、狗似的满大街乱跑么
“继续去找。”沙莫冷着脸吩咐。
“亚历山大,别洗那蘑菇了。”卡萝挤开他,把池子里的毒蘑菇都捞出来丢进垃圾桶,“把这些面包送到酒吧去。”
亚历山大眨眨眼“哪个酒吧”
“咱东区就一家酒吧,你说哪个酒吧”卡萝笑着反问。
“哦我这就去。”亚历山大拎起竹篮,顶着大太阳出门了。
酒吧中和往常一样十分嘈杂,虎背熊腰的雇佣兵、流氓地痞以及研习奇怪法术的巫师谈论着各自话题。
亚历山大把篮子往吧台上一搁,酒保阿奇笑嘻嘻地取出面包“多少钱”
“二十。”亚历山大觉着这个酒吧散发出诡异气息不宜久留。
亚历山大刚接过钱,阿奇突然一个反手抓住亚历山大的手腕“哎等等。”
“怎么啦”亚历山大疑惑。
阿奇从柜台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他看看纸,打量打量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被他盯得寒毛直竖。
“你看”阿奇把纸翻过来冲着他,“是你不”
亚历山大睁大眼睛,纸上赫然印着他的大脸照、名字,以及和手背上印记一摸一样的花纹图案,下面还有一排鲜红的悬赏金额
“五十亿”亚历山大瞬间石化。
闻声,酒吧里的人全部扭头看他,亚历山大觉着后背被道道灼热目光戳得全是眼儿。
酒保阿奇哼哼一笑“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惹了个这么大的金主那个谁来着教会老大”
亚历山大神情瞬间苦逼“啥”
轰酒吧木门冲击得七零八落杀声连天连大地都在震颤,亚历山大没命地跑,躲闪着身后飞来的刀啊剑啊还有大火球,心想妈呀这回是真玩儿蛋,五十亿够买他多少条命了。
乌合之众看到五十亿跑了,一个个都红了眼,不管亚历山大的死活,大招接着大招飙过去,亚历山大哪见过这种阵势,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大火球砸中,突然脚尖一轻,整个人腾空飞起嘭火球砸中秃山头,碎石飞溅
“别乱动。”
低沉磁性的嗓音钻入耳膜,亚历山大愣住了。紧紧搂在腰间的宽大手掌散发温暖,隔着衣服传递过来,亚历山大微微抬起头,看见了那个男人。
金色符文在身边环绕,空中的风有些微凉,呼呼地刮过耳边,吹拂两人发丝。
望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亚历山大眨眨眼“沙莫”
沙莫冰蓝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他转过头,望着亚历山大清纯而略显稚嫩的脸庞,柔和一笑“是的。主人,我想你了。”
亚历山大的脸瞬间通红,他攥着拳头看向别处。
两人在一辆豪华的轨道飞行机旁轻轻落下。
脚尖刚触地,亚历山大显得有些腼腆,小脸泛红“谢”下个字还没出来,沙莫突然强行按住亚历山大的肩膀,把他猛地压在飞行机的挡风玻璃上
亚历山大痛得皱眉“你干嘛”
沙莫却仿佛听不见,瞳孔中的欲望昭然若揭,他掰开亚历山大的脑袋,一口咬了下去脖子上传来的剧痛令亚历山大倒吸一口凉气他大叫着拼命挣扎,却丝毫无用。
伤口流出温热液体,沙莫舔食着。亚历山大又气又急,刚才那一丝好感瞬间消散,心想才出虎穴又进狼窝,没一个好东西。
直到亚历山大痛得没了知觉,沙莫才放开他。
亚历山大摸摸脖子,指尖上全是血,顿时气得没了理智,拽住沙莫的衣襟一拳抡了过去拳头结结实实揍在沙莫脸上,沙莫偏着头,黑发凌乱中看不见表情。
“干嘛啊你有钱是吧”亚历山大气得眼圈发红,浑身哆嗦,“什么教皇不就是被那块儿破石头罩着么有那么了不起”亚历山大突然住了嘴,一种强大的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
沙莫周身的气息有些紊乱,脚下一些小碎石开始崩裂,仿佛是暴怒前兆。
然而只有两秒,一切就恢复了平静。沙莫微垂着头,俯身半跪在亚历山大脚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亲吻烙印其上的纹路,声音柔和“主人,对不起,请惩罚我。”
亚历山大愣住“谁是你主人”
“您。”沙莫毫不犹豫地回答。
亚历山大有些头疼,他蹲下,看着沙莫顺服而英俊的脸,疑惑道“我怎么就成了你的主人了”
沙莫盯着他沉默两秒,突然冒出一句“我还想问你呢。”
亚历山大挠挠头“那你咬我干嘛”
“今天是第七天,不咬你我就死了。”
“咦”亚历山大傻愣着眨眼睛,“咬我”、“第七天”和“死”这三个词之间有毛关系
看他一脸不解,沙莫叹了口气,起身搂住亚历山大“总之你先跟我走,回去解释给你听。”
“回哪儿”
“西区。”
“不要”亚历山大斩钉截铁。
盯着他倔强的侧脸,沙莫的微笑有些发冷“主人,我恳求您跟我走。”
“少来这套”亚历山大摸着脖子,扭头就要走。
“喵”
亚历山大猛地回头“金刚”
金刚被沙莫揪着脖毛拎着,摸样煞是可怜。
沙莫蓝色眸中的光芒极冷,他不发一语,却胜过一切威胁。
“好好好跟你走哼”亚历山大攥着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滴滴,沙莫设定好路线,便慵懒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亚历山大抱着金刚,嘟着个嘴越想越气。他推推沙莫“喂,你喊我主人,那我的命令,你听不听”
沙莫微微一笑“当然。”
亚历山大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我要看风景,带我兜两圈再回去”
沙莫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几秒,娴熟地按了几下操作屏,“自动轨道模式”切换为“手动模式”。沙莫握住操纵杆,飞行机
急速转弯呼地一下速度狂飙,吓得亚历山大脑门儿发黑。
过了好久,亚历山大才适应了这个速度。见沙莫乖乖执行了命令,他咬咬牙说“我不要去西区我要回家”
“不行。”沙莫虽未动怒,但一直压抑的威严却通过这两个字透露出来。
亚历山大虽然表面上不怕他,但心中对沙莫还是稍有畏惧,毕竟这个男人是神之代言,继承并管理埃露恩神石之力的教皇,一抬手便可让方圆几里灰飞烟灭,说完全不怕是假的。
亚历山大望向窗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那张科拉叔送的免费乘票还安静地躺在其中。
华丽的飞行机在众人羡慕的视线中,于高空兜了两圈,稳稳落在教堂前的停机坪上。
亚历山大刚从飞行机上蹦下,就被侍卫们围了起来。
“教皇大人,他就是上次闯进教堂的那个小毛贼”侍卫们一想起上次毫无成果的围追,就气得直嚷嚷。
“毛贼”亚历山大怒了,“我说了是追我家金刚你见过谁大白天头套也不戴就敢来偷东西的你脑子被屎糊了”
侍卫气得快吐血“你”
“都闭嘴。”沙莫从飞行机上下来。
“教皇大人。”侍卫垂手而立,“都是属下们的错,当时没能拦住他,请大人责罚。”
“算了。”沙莫语气冰冷,“以后禁止对他出言不逊,没我的命令不准伤害他。”
“是”侍卫们齐声回答。
沙莫搂着亚历山大进了教堂。
最高层顶端的埃露恩神石将银蓝色的光辉通过天窗倾注在神龛上,阳光透过花雕繁复的彩色玻璃窗照耀进来,一排排深色木头长椅排列整齐,高大宽敞的礼堂内,充斥着让人心安的光芒和崇高纯净的威严感。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进中央大教堂,却没有心情欣赏。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力道不容反抗,他心中憋着火,只能乖乖跟着沙莫走。
两人从侧门进去七拐八拐绕到沙莫的房间宽大的办公桌上摊着文件,书架上放满了书,一张宽阔的沙发摆在一旁。
没有想象中那么奢侈。亚历山大有些意外。
门关上,沙莫坐进沙发,拿起茶几上的镶金厚书,朝亚历山大柔和一笑,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我解释给你听。”
亚历山大挠挠头,走过去刚要坐下,沙莫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腰一下子将他搂进怀中亚历山大吓了一跳,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英俊的脸庞尽在咫尺。坐在沙
莫大腿上,他浑身不自在,紧张得双颊飞红四肢僵硬。
他刚想说“放我下来”,沙莫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尴尬,自顾自地翻开书“我先给你说下契约内容。”
“不用”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亚历山大红着脸,“我自己看”他一把夺过书。
沙莫毫不在意,好整以暇地微笑望着他。
亚历山大翻呀翻,翻了半天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憋得小脸通红“还、还是你念吧”
沙莫一笑,戴上眼镜,双手从背后搂住亚历山大,将脑袋挨在他的耳边“你尽量听清,我只念一次。”
后背上传来温度,似乎能感受到沙莫的心跳,亚历山大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沙莫指着书页上看不懂的符文,柔声道“奴方,自愿放弃一切尊严和权利,成为主人的所属物,满足主人的全部要求,不得违抗命令。”
“每七日内,必须饮下主人的血液或jg液,契约一旦订立,不能撤销。若主人死亡,奴在七日内必死。”
亚历山大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沙莫缓缓摩挲着亚历山大脖颈上的伤口,眼神冰冷,语气暧昧“刚才我实在是没能忍住”
亚历山大想起沙莫说过今天刚好是“第七天”,顿时头皮发炸,一种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他机械地扭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真、真是不好意思啊害你差点挂了”
“没关系。”沙莫笑容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主人叫我去死我都没有怨言。”
还是让我去死吧亚历山大心中泪奔呐喊。
嘭嘭两声敲门“教皇大人,阿尔文大人找您,在门外等候。”
沙莫凑在亚历山大耳边说“我出去一下,等着我。”
“嗯”亚历山大不敢直视沙莫的眼睛。
阿尔文是个长相丑陋的老男人,仗着钱财势力,总爱找借口申请获得埃露恩之石的力量,每次都被沙莫一口回绝。
见他灰溜溜地走了,沙莫转身回房,推开门
窗帘飘飘,空无一人。
沙莫愣了两秒,突然抓起旁边侍卫的衣襟“人呢”
侍卫被沙莫强大的暴怒气场吓得魂飞魄散“没、没、没拦得住他”
“废物”
可怜的侍卫瞬间变成星星。
轨道飞行机中,亚历山大平静地望着窗外蔚蓝色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卡萝将面包递给最后一位顾客,望了望昏黄的天空,心想亚历山大这孩子都去了一天了咋还不回。
她转过身,刚好亚历山大推门进来。
“才回来呀,去哪玩儿了”卡萝也不生气。
亚历山大抿了抿唇,没答话。
“饿了吧”卡萝从壁橱里拿出两个面包,“吃点东西。”
闻言,亚历山大突然向前迈了两步,一把抱住她,喃喃道“卡萝,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卡萝愣了一下,苦笑着摸摸亚历山大的脑袋。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亚历山大强忍着没让它落下。
“好。”卡萝只答了一个字。
金刚跳上亚历山大的肩膀,温柔地舔舔他的眼角。
太阳逼近地平线,耀得房檐一片金黄,许久没有打理的庭院长着高高的野草,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声响。
亚历山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家”了,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家”的话。
镶着金边的玫瑰色云朵在灰紫色天空中缓缓行进。亚历山大望着天空,心想如果命运的脚步也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他就能多幸福些时日,逃避在小小面包房的温馨香气中忘记恐惧。
手中的文件沉甸甸的,亚历山大觉着有些冷,紧了紧衣服。
呼不远处传来飞行机压过低空气流的声响,接着铁门唰地被推开,沙莫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动作真快”亚历山大撑着脑袋笑道。
见亚历山大还有心情笑,沙莫面若覆霜,声音压抑着怒火“逃什么”
“没逃,回来办点事儿。”亚历山大拍拍屁股站起来,“另外,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沙莫眼神瞬间冰冷,向前两步抓住亚历山大的手臂猛地一扯亚历山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上的文件全飞了,像枯叶一样哗哗飘落。
纸页翻飞中,亚历山大皱眉,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沙莫,大吼道“我说了不回去你听不懂人话”
沙莫扭头瞪着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也死死瞪着他,眼圈有些发红。
两人正用眼神对峙着,一张印着朱红色官方章印的纸页掠过视野,沙莫的目光随着纸页落在地上,他捡起那张公文。
亚历山大收起愤怒的眼神,仿佛力量被抽空,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回台阶上。
扫过其上寥寥无几的文字,沙莫抬眼望向亚历山大,半响,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找些人给你
连署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