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阳错（三）
被牵挂的温陵正疑惑宁遇为什么带他回学校，两个人一起上了天台，站定在一面写满字的墙上时，他记起了告白的剧情。
……以身相许的话一笑而过，林闻并没有放在心上，从别人口中偶然得知宁遇的名字，才发现帮他的是年级第一。陆臻并未完全死心，上课下课看见他一个人便觉不对劲，“你为什么不和你男朋友一起？”
“学校禁止早恋……况且没有必要天天招摇过市吧。”
“他就不怕被人趁虚而入。”
林闻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睁眼说瞎话“我喜欢他，一点都不心虚。”
这句话传到了宁遇耳朵里，于是命中注定再一次，他英雄一样替林闻解了围。
陆臻身后跟着一批护花使者，上一次这样的处境，小绵羊也贴他特别紧，生怕宁遇袖手旁观。对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尽力让两个人看上去亲密，宁遇很享受小绵羊的主动，低头看了一眼轻声笑道，“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
一回生二回熟，林闻用唇碰了碰他的脸颊“……嗯，很想你。”
怎么看都是调情，众人也没好意思继续找茬，陆臻气鼓鼓地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林闻吓得往宁遇怀里缩了缩。
“……多谢。”
宁遇很认真地建议道，“上次的提议真的不考虑吗，我觉得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
小绵羊歪了歪脑袋略一斟酌，大约被打动，“这样的话……我怕麻烦你。”
“陪你谈个恋爱而已，不麻烦。”
这样的形容让林闻有些不大好意思，听闻对方素来有个xi,ng，陪他假扮情侣说不定只是无聊而已，陆臻对他失去兴趣还要一阵子，年级第一的时间怕是消受不起。
谁知对方看他又单纯又傻，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布下陷阱，“帮我抄作业吧……题目简单但老师要检查，就当交易。”
口头合约水到渠成，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绑在了一起。宁遇是个我行我素的学霸，林闻是个优秀的三好生，看起来像是两条平行线，怎么都不会有交点。一个认真学习听老师的话，一个随xi,ng用功抬老师的杠，天赋型选手和勤奋型选手，本该各自看不起。
宁遇只在成绩排名时留意过这个名字，像他这样连作业都不爱写的人……又怎么舍得多花半分心思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呢。
要怪只能怪对方当时向他投来的眼神过于诱人，让他心里的一潭死水起了波澜，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于是他们戏剧化地谈起了早恋，回家路上讨论一两道数学题，遇到观众时调个情，宁遇回家钻研一晚上林闻想弄懂的奥数题，林闻做双份卷子和练习。
……直到期中考，林闻考了年级第一。
骄傲的学霸把人拎到天台，乖学生以为对方不满补习的对象居然赢过自己，心虚得手心出汗，“我也没想到这一次能做出压轴题，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对方压着他亲他的唇“我喜欢你，所以没关系。但要你——亲自安慰我受伤的脆弱心灵。”
·
弄假成真的戏码有些俗套，可惜林闻没有经历过多少套路，也不擅长人情世故，不像学霸事事有天赋，对他来说一开始便胸有成竹。
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一样，只是现在要学霸讲题特别艰难。全班有且仅有一个人会做的题目，宁遇恃才凌人，不让他得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亲一下有那么难吗，”学霸摸着他的腰，沿着椎骨一节一节往上游移，“为了解这道题，昨天晚上都没有时间想你。”
林闻睁着水雾迷蒙的双眼，“好了吧……再不讲我就写不完作业了。”
宁遇其实还想继续下去，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足。但是还能怎样呢，他不能按着林闻做那样的事情……他们只是谈个恋爱，并不是永远要在一起。
中午的时间漫长而让人困乏，林闻在看他的全球通史，宁遇在算他的代数方程，偶尔越界摸了摸身旁人的腿，两位当事者太过入迷没有发现，目睹这一切的陆臻同学真是要瞎眼睛了。
……宁遇是不是有毛病？
若不是长得好看，当初她怎么会看上这等货色。唯一可惜的是林闻，找了一个流氓当对象，这流氓还有文化，欺负起人比她可怕得多。她顶多让林闻当她男朋友而已，可是宁遇看上去像是要把林闻吃了。
啊，宁遇真讨厌！她爸爸和林闻爸爸认识的，要是没有宁遇她肯定能和林闻在一起！
傍晚时两个人在天台吹风，学校里人来人往，高处看去特别有遗世独立感。正经话没说两句，宁遇搂着男朋友接起了吻，是一个深吻，他昨晚刚刚研究的，一整天都计划着这件事情。
得手依旧很容易，林闻的舌头软得要命，不会推拒反而像是勾引，他忍不住想要进一步侵略，谁知对方突然挣扎了起来，只好用双手把人箍紧让他动弹不得“……怎么了。”
小绵羊红了眼眶，“你硬了。”
宁遇低头一看，的确如此“……嗯。”
“顶着我。”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了动，“没错。”
林闻咬了咬牙，“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他以为对方要说出些粗鲁的字眼来骂他，谁知憋了半天，鲜红色的两瓣唇张了又合，只吐出“可恶”两个字。
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听话便罢了，连骂人都不会。宁遇得意地想到，隔着好几层布料动了动，竟滋生出一丝诡异的快感来。
“多骂两句，”他捧着对方的脸，含住对方的唇，“免得等下我心里愧疚。”
这样艳情意味的吻持续了很久，小绵羊几乎是由着他摆弄，学霸天赋过人，理论知识与实践结合也比对方容易上道，借着优势欺负林闻简直得心应手。
他还不放过手里的东西，“现在你也硬了，我们是一样的。”
终于想到反抗的林闻提出分手，“我不谈恋爱了，太影响学习……”
“哪有，”宁遇把脑袋放在他的颈窝，“年级第一都输给你了，进步多大。”
·
剧本里宁遇把自己比作质数，温陵看到的时候，特别问过影帝一句什么是质数。
喻宁看了他一眼，“质数只能被1和自身整除，大概表达了一种独孤求败、无人理解的寂寞吧。”
温陵认为这是一种很自我的表现。
喻宁叹了口气“我倒觉得这个比喻很妙……能懂的人自然会觉得好，你这种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
温陵不服气，“牛要是不懂就不会看中这个剧本了！”
这句话惹得喻宁笑出声。
眼前这位质数先生又把他拎到了这里，在字迹密密麻麻的墙壁上，找到了当年留下的印记。
温陵看见一堆log、s、fx的符号，忍不住眼前一黑。他以为按照编剧的脑回路，这面墙上应该刻着两个人的名字，谁知道竟然是一道数学题，这两个人定情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是我欠你的唯一一道题目，”宁遇低声说道，“我以为至少在解出这道题之前，我们不会分开。”
高考是每个人必经的一段时光，之前、之后，会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变化。比如朝夕相处的同学，从此天涯海角；比如刻骨铭心的爱情，迟早分道扬镳。
空调的凉意吹散了一半温热，学霸把玩着心上人的手，问他怎么亲了这么多次，还是会紧张得全身潮红发烫。
……心率过快、呼吸急促引起的生理反应，要怎么纠正。可惜对方心不在焉，除了喜欢他这件事林闻可以确定，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他们这样子，是要一直走到尽头吗。
宁遇想过他们的以后吗。
或者……宁遇想过有他的以后吗。
关于成长的忧愁萦绕在心里，淡淡的味道有些甜意也有些苦涩。人生有太多不可思议，就像他从来没有料到，会和宁遇开出一朵初恋的花，所以他也很难想象，未知的定数里，不包括对方的那一部分。
日子不缓不急地行走着，父母开始替他安排各种事情，志愿也是一早就做好的打算。宁遇好像没怎么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甚至说过“考完非得让你→在最喜欢的五三上面”这样的荤话。
那时他们省考结束，学霸数学最后一题故意不写，就是为了掉到年级第十。到底还是引诱对方做了越界的事，小绵羊不知该如何挣扎，他好像也是愿意的，男朋友和他皮rou相贴，然后把吻印在他的身体上，他微微发抖心却跳得很快。
……也仅仅摸摸，宁遇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亲遍了他的全身。林闻躺在床上气息不稳，终于想起事情有些离谱，却被快感击败了所有的自我约束。灯被关掉之后，羞耻感消弭了大半，甚至在对方惑人的诱导下，也摸了对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青涩的情欲激烈又勾人，飘在阳台上的床单上是洗衣液酸涩而甜腻的味道。
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冰凉的西瓜味的吻，结束了他们成人之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第13章 阳错（四）
节目录制了片刻便被叫停，导演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要温陵和大家的互动多一些，尤其是和队长。
曲季卿刚刚解封，需要c热度提升流量，本也无可厚非。可林闻不懂这些营业手段，只会多看喻宁几眼，被这么一说便马上求救，“你帮个忙……”
喻宁和导演商量能不能先缓一缓，说温陵在准备电影比较用功，状态可能不如以前。导演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能解释道，“温陵最近组合活动不多，几家粉丝闹得很厉害，需要他们给粉丝一颗定心丸。”
娱乐圈不炒作便没有活路，组c营业维持司空见惯，喻宁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不知道温陵组合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沉思片刻提了一个保守建议，“我和其他成员谈一谈。”
队长朝他点头示意，握了握手问好然后开门见山“温陵最近忙着电影的事情组合活动不多，我因为私人原因在公众面前露面减少，网上‘排挤论’盛行……对各自发展对组合发展都不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他又说道，“今天温陵很奇怪，跟我们好像很陌生……但很依赖你。”
喻宁有些头疼，“……他只是入戏太深了而已。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像角色，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这话说得曲季卿心里有些怪异，怎么算温陵都是和他们感情深些，也该由他来说才是。合作一部电影便和影帝熟络到这个地步，难怪唯饭要说他忘记初心、排挤队友了。
“……温陵好像很黏着你？”
话题主角的目光还胶着在影帝身上，有那么几分缱绻意味，队长原本没有多想。送人来录节目可以说是顺路或者什么其他合理解释，这么护着缠着，可真是有点说不清楚。
喻宁勉强露出个微笑，尽力让自己的话具有更高的可信度“我们这个电影题材比较特殊，导演让我们多培养培养感情。谷导一向严格出名，温陵代入角色比较多，所以一时抽离不出来……”
何止是抽离不出来，整个都换过去了。
毕竟不太熟，也就聊了两句，倒是何郁留心了几眼，觉得温陵真是有点不大对劲。
曲季卿和他耳语了几句，提及入戏太深的事情，何郁整个人都不好了。休息的间隙温陵老是在找喻宁，原先都要和他cha科打诨几句，如今一刻也离不开人的样子让他心生疑窦。
温陵一向自控力很好，该练的歌、该学的舞从来不会落于人后。平时情绪也很克制，一般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欣喜或者不满，之前上过一个综艺，从字体上说他感情不自控，何郁还不相信。
可现在一副陷入爱河的模样，是见了鬼吗。
他把自己当成教训告诫温陵的时候，对方信誓旦旦的神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快就自打脸不成？
……其实林闻很无辜，身上不可言诉的酸疼还未消退，要他多动真的是为难他了。
·
勉强糊弄过去，喻宁要带人回家，中途被何郁拦住。
两个人都有点紧张，林闻伸手拉住喻宁的袖子，喻宁侧身把他挡在身后，“……还有事情吗？”
何郁眼神惊讶但很快又敛去，“我是温陵最好的朋友，你别担心。”
温陵探出半个脑袋，朝他眨了眨眼，何郁好像能意会到一点什么……好像又没太明白。
喻宁拦着不是不拦也不是，林闻干脆拉着何郁避开人说了几句“我最近有点不太正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也不用担心。”
何郁一脸问号，“……所以和喻宁搞在一起是怎样？为什么他会跟着你来这里？”
这些事情也不好解释，何况林闻的认识里，对方仅仅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而已，推心置腹绝对做不到，他皱了皱眉，“因为爱情。”
“……”何郁只能当温陵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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