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因为下一句是“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更何况,这小流氓——不,他对象说了,love u。
关唯收拾齐整之后咳嗽了好几次。
何景阳如临大敌,认定是煤潮了烧得不好,半夜火也灭了的原因,一整天都跟着关唯的小团队寸步不离仔细观察,撵也撵不走。
到了晚上,何景阳正告关唯,今天必须住旅馆,他自己也会到同学家住。
关唯不服,何景阳威胁“你要非和我回去,我运动一晚上让你睡不成。”
关唯听懂了,红着脸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小分队的调研进行了三天,镇上派了个大学生村官和他们对接,约好过了节再联系下一步事宜。
结束后还帮他们找了个小巴,委托何景阳把人们送到青城汽车城,各回各家。
关唯这回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让何景阳带他去李杰的“小破培训班”看看,也看看老徐。
何景阳有些犹豫,因为如果要去,就避不开坦白俩人的关系,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么快让旁人知道。这担心也不好说给关唯,怕他多想。
“你这放了假还没回过家,不累啊?”他说“过了年想来玩儿再来,培训班又跑不了。”
“你上回就是在这儿把我丢下的。”站在车站门口,关唯一副心碎的表情。
何景阳的意志力马上就灰飞烟灭,一点儿没办法,只好让他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又领着往青城城里去。
培训班假期上下午都有课,晚上也是九点以后才得闲。
临近年关,青城县里采买年货的人多起来,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俩人抱着第一次约会的心情,也是喜上眉梢雀跃得不得了。满城转了个遍,吃的玩儿的都尽兴了,估摸着下课了才往培训班走。
一上楼就看见老徐正背着双手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八卦不知干啥。听见有人上楼,回头看见他俩欣喜了一下,立刻又“嘘”了一声,指指屋里,说“等会儿,张郎教子呢。”
俩人屏息静听,听出是张飞在训李杰。大致意思李杰这头一个学期期末五门就挂了两科,自己回来没说,但张飞买通在云大留校的同学让多照顾着他点儿,早就知道了。
“这儿有什么事能用你操心?徐校长跟我管不了是不是?不放心什么呢一个礼拜往回跑三趟,你就是个充电的,路费也够你买充电器了!”
“丢人!一学期挂两科!按你这速度,是要赶毕业前凑够两个八挂了吧!补考费别想从公款里拿!”
何景阳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
“就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忙的?挂科行,你找个对象回来也算!情书还没寄出去人家就带着自己男朋友回来了,你……”
“张一树,差不多得了啊!”李杰终于忍不住了。
“你让我再骂一会儿!清河的学生可凶了,我骂一句顶五句,你这种骂不还口的我头一回遇上……”
俩人一前一后从教室出来,迎面撞上三个没来得及伪装的围观群众,李杰尴尬了一下就镇定了,张飞则不怀好意地在何景阳和关唯之间瞟来瞟去。
关唯本来很从容,愣是让瞟得整个人都无处安放了,张飞才放过他。
老徐家老婆快生产了,晚上要回家,和他们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张飞开始张罗吃宵夜的事儿,左挑右选还是想去大小肉炒面,于是又去了。
夏天来的时候,面馆桌子都露天摆着。冬天也只在外面围起一个带顶的塑料棚子,加了个厚厚的棉门帘。
几个人坐定,等上菜的间隙,张飞眼睛又滴溜溜地在俩人之间来回转,何景阳“啧”一声,学着李杰说了句“张一树,差不多得了啊!”
李杰和关唯聊闲话,何景阳说完张飞便也加入进去。
三个人说的都是各自学校的新鲜稀罕事儿,大学混了四年又毕业已经一年的社会人张飞压根儿没兴趣,溜达到灶火边,和大厨聊天儿去了。
第71章 一直喜欢你
三个人聊着聊着,提起何景阳发神经连夜上京的壮举。何景阳问李杰,他当时看见的那诗到底是写给谁的?
李杰笑笑,“你们刚没听张一树说么?人都有男朋友啦,放假一块儿回来的。”
“兴许就是男同学呢?你得争取啊。”何景阳劝。
“不是。街上碰上了,人家亲热着呢。”李杰扭头喊张飞催菜,掩饰自己的失落。
关唯在桌子下面偷偷拉住何景阳的手,拿指甲扎他的手心。何景阳疼得皱眉,敢怒不敢言。
“你还劝人家争取,你怎么不争取?就等我上你们家自投罗网。”关唯低声说着,又加大手劲掐了一下。
“李杰你活该,谁让你当时候不接着那封情书呢。”何景阳按住关唯的手,赶快转移话题,“下次再有机会别错过了。”
张飞端着一盘酸辣白一盘苜蓿肉晃过来,往桌上一墩,不满意地问“没人陪我喝啊?”
“我陪。”李杰起身拿了个小二,又拿了俩小酒盅,给自己和张飞分别倒上。
“你俩不来点儿?酒能助兴……”张飞说到一半,发现李杰正盯着自己,“嘁”了一声,兴味索然地嘟囔道,“哎,能不能象个成年人一样交流啊?”
“能啊,你先给我说说你这成年人过年怎么打算。”李杰举起酒盅抿了一口。
“那你别管,你放你的假,开学我自然就又来了。”张飞不耐烦,“回家对你爹妈好点儿,你看看你爸来找你,还得借口是来买年货的。说个话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惹了你又不回去,你也忍心?那也是李玉的爹妈,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我爹妈。”
“知道。我是懒得回家面对那些事儿,我又不是忤逆。”李杰一脸落寞。
“张老师,你过年不回家吗?”关唯听出点儿端倪来了。
“我说什么来,这小孩儿真聪明。不回!”张飞弹弹关唯的脸,“以后青城就是我的家!”
“你们家远吗?”何景阳不满地伸出手去挡张飞,没挡住。
“远。从云州走要倒两趟火车呢。”张飞说了个地名儿。
“南方?比广东还远吗?赵炳才就说他们过年不回来了,你来回得走几天啊?”关唯问。
“不是走几天的事儿,我要回去就怕来不了啦。”张飞挟了一筷子菜转过去看李杰,“要不抽空把执照转到你名下吧?反正你这也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你说了算。”李杰有点儿不痛快。
“看这小白眼儿狼。我跟老徐又贴钱又贴人干起来了,我说要给他连个谢字都没有。”张飞嚷嚷。
“张一树和家里掰了。家里催他回去相亲,他说他在这儿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男的。他们家让他要么滚回去娶媳妇儿,要么死在外边儿。”李杰径直说完,仰脖灌了一大口酒。
听了这话,何景阳和关唯不约而同地挺直腰,坐得端正了起来。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张飞拖了张空凳子过来,一条腿搭上去,又把酒盅反扣在桌子上,拿一根筷子敲着,唱了起来。
“你就哪怕不相亲,也没必要说你喜欢男的啊!李玉死了,谁在乎你说什么!”李杰不解地摇头,“和家里人说这个,有用吗?”
“他都死了,我不能让他名份也没有一个。”张飞坐正了,扬手一洒,一杯酒倒在地上,“来,李玉,干了这杯。”
李杰劝张飞回去好好认个错,至少家别断了,还有工作协议和人事档案在这儿,哪可能说不让来就不来。
张飞却说他们家不缺那点儿违约金,说不让来还真能不让来。
“我把李玉的坟起了,烧了,骨灰你带着走,行吧?”李杰气呼呼地问。
“行啊,那我就自由了。也不用非得在青城,去哪不行?还回家?我傻呀?”张飞笑嘻嘻地答。
何景阳已经提前告了家里晚上要带关唯回去,吃完饭四个人在文印社楼下告别。
夜色下,张飞都进了门了,忽然转身要说什么,恰好看见关唯和何景阳刚刚牵起的手。
关唯吓了一跳想松开,何景阳却紧紧握着,和张飞坦然对视。
张飞到底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各自道别。
青城近几年刚开始有出租车,晚上跑车的很少,俩人一言不发走了得有半个小时,才遇着一辆。
关唯上了车还不说话。何景阳知道他在想张飞的事,却无从慰藉,只好把他的手放自己怀里焐着,十个手指一根一根摸过去,又捏在一起,侧身假装扭头和关唯说话,把手指尖凑到嘴上亲了一下。
关唯勉强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俩人到家已经很晚了,何爸何妈还在客厅等着,泡好的桂圆红枣茶非让一人喝一大杯,祛了寒气才放他们去屋里。
一进何景阳的卧室,关唯就跟个傻子似地呆住了。
何景阳这屋的摆设,竟和关唯的卧室一般无二。连书架书桌的样式颜色,都十分相似。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何景阳。
何景阳反插了门,轻轻抱着他,“实在是想你,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就这么布置了。假装陪着你在这儿坐着写字,在那儿站着看书,在床上躺着睡懒觉——
“我喜欢你。一开始自己不知道,知道了又不敢承认,承认了又不敢接受。因为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怕护不住你,怕你需要的时候,我象上次那样弄砸。这要弄砸了,可不是小事。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琢磨,后来想明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只要咱俩在一起,那就对了。除非,你说你不要了。”
“不会不要,我只有你,我也只想要你。”关唯扶着何景阳的肩膀,泪眼婆娑地踮着脚尖在他眉心印下一个吻,“盖戳了,以后你就是我的。”
“好,那我也发誓,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做蠢事,也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你相信我。”
“我信。”关唯笨拙地封住何景阳的唇,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吻他。
“我想和你在一起”——关唯怀抱这个期待去找何景阳的时候,设想过甘之若饴的甜蜜,设想过令人难堪的亲热,却没有来得及设想可能遇到的困难和无法逃避的问题。
哪怕黄晋曾经把这些问题摆在他面前,他却籍着要看看何景阳会不会给个回应的借口,选择了无视。
他为自己当时的幼稚冲动而惭愧,为何景阳在分开的日子里,顾虑的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将来而意外,更为自己被他这样在意而感动。
种种情绪汇集到一起,关唯的一颗心越跳越剧烈,薄唇沿着何景阳的下巴一路胡乱吻到喉节,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轻舔。
两个人这几天白天和大部队一起活动,晚上两地分居,何景阳积攒了几个月的思念,本就蠢蠢欲动,哪里还受得了这样挑逗,不由分说把人推到了床上。
关唯听着外屋客厅里电视的动静和何爸何妈不时的说笑声,紧张又害怕,不敢弄出动静。
“你干嘛?”关唯强打精神问,身子却在何景阳急促的抚摸下软到无力抵抗,整个人很快就被剥得只剩贴身衣物。
直到意识到那只手沿着衬衫下摆伸了进来,还有向下进攻的趋势,关唯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拿被子裹了身体滚到一边,紧张地瞪着何景阳。
“我也想要生日礼物!”何景阳一脸赖皮相往关唯身上压。
“什么礼物?”关唯拧着眉毛往后躲,忽然想起夏天在汽修店那个晚上,俩人关于“生日礼物”的深入探讨,一下红了脸。
“洗澡水热好了!何景阳你在外面跑好几天了,洗干净了再上床!”何妈忽然拍门,关唯吓得用力一推,正在亢奋状态的何景阳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
“啊————知!道!了!”何景阳哀嚎一声,也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什么原因,躺在木地板上半天不动。
关唯爬到床边,探出去脑袋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对不起,我以为阿姨会进来。”
“我插上门了啊!”何景阳不满,还是不肯起来。
关唯磨磨蹭蹭一会儿,从床上下来,靠着何景阳坐好,说“要不……咱俩一起洗,我给你搓背?”
“搓什么背啊,要搓搓这里……”何景阳坏笑一声,拉着关唯的手往腰下去。
“何景阳!”关唯低喊一声,挣脱何景阳的手,连滚带爬躲出去好远,“在家呢!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