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阳看着好笑,自已在家也是爹疼娘爱的,但可没这么宝贝,要想让亲娘抱抱自己,那可难死了。
关妈开心地挂了两眼泪,关唯吊在关妈肩膀上不肯下来,一边撒娇“妈妈,糖醋里脊和干煸豆角都有没有呀~~~对了,还有干炸鲜蘑!”
“有有有~”关妈推开关唯,笑着催他“快去洗手吃饭,你同学都笑话你了。”
“不会。妈妈,这就是何景阳,对我最好,就是他爱吃干炸鲜蘑。还有赵炳才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学习可好了,比黄晋可能都厉害!而且他一直帮我赶进度,他家还有个妹妹,我就没有……”
何景阳……
关唯收拾自己的功夫,何景阳帮忙关妈盛好了饭,俩人坐下等关唯。关妈看着这个男同学长相大气又温和有礼,不禁生出十二分好感。
“小唯在学校多亏你们照扶了,他也没出过门,头一次住宿舍,肯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阿姨都听他小舅说了,说你们那一宿舍孩子啊,个个优秀的……”关妈夸起人来赞不绝口。
何景阳不好意思了“没有添麻烦。关唯也很优秀,人也好性格也好,我还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还有,他学习也不错,这次在我们班考了11名呢。”
“11啊?就你们那个尖子班?”关妈喜出望外,一下站起来大喊“关唯关唯!你考了11名?是真的啊?”
关唯磨蹭半天终于走出来,嗔怪地说“妈你别嚷了,我们班物理第一在眼前儿坐着呢。”
“哦!哎呀……”关妈不好意思地笑了,赶快招呼俩孩子吃饭,自己去给关爸打电话分享喜悦。
何景阳一边吃饭一边瞟关唯,这孩子换了条浅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件灰色鸡心领毛衫,浅蓝色衬衫领子翻到毛衫外面,袖口也露了窄窄一道蓝色的袖边,真是端庄又稳重,怎么看怎么好看。回头得跟这臭小子学着搭配几身衣服,不知道有没可能改善一下他在赵清心目中留下的轻浮张扬的印象……
“你不是爱吃干炸鲜蘑吗?再不吃就塌了,想啥了?”关唯不满地戳他。
“赵清……”何景阳一愣神说秃噜了,吓得吐吐舌头,看见关妈背对着他们和关爸电话里说着11名的事儿,没注意到他俩,才松了口气。
“后悔送我回来了吧?后悔没跟人家献殷勤去了吧?”关唯小脸一皱,“哼”了一声。
“是啊,特别后悔!送人家回家,人家却光和他妈说赵炳才,就提我一个名字!”何景阳不服气。
“那我也是先说的你的名字啊!”
“啧,我是不是昨天不该背你来?你怎么真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和你在一起就不能想别人啦?”俩人你来我往低声拌嘴,何景阳这句话一出,关唯忽然想起昨天被他圈在身下的暧昧,脸唰地红了,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哎,你干嘛说我喜欢吃干炸鲜蘑?”何景阳问。
“上回李杰请客,去定福庄,你不是和老板娘要干炸鲜蘑么?人家没有。”关唯一边吃饭,一边侧耳听妈妈电话里怎么夸自己,忽然意识到何景阳好安静,一转头,这人正盯着自己看。
“干嘛?”
“你就记住了?傻的啊,我就是为了跟你起哄,随口一说。”何景阳看着关唯,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天又憋出一句来“那今天起我就爱吃它了。”
“你才傻。”关唯低头吃饭,不理他了。
第16章 见见朋友
吃完饭俩人被关妈撵回屋里休息。何景阳一路又提又拎,又买票又找车,临近年关坐车的人多,还得防着关唯让人挤了撞了,累得够呛,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只觉得鼻间有淡淡的暖香,大概是关唯的枕头和被子上的香味儿,真好闻。他也不想动,闭着眼睛听关唯跟人打电话。
关唯正坐在床边儿拿分机和黄晋聊。
他不太自信自己的成绩如果和云州实中比,是怎么样。可惜期末考试不是全省统考,完全没有可比性,只好悻悻地放弃了。又问黄晋下午有事没?想带个朋友找他们一起玩儿。
“关唯?”何景阳叫他一声,“我下午就走了呀?”
“醒啦?你赵师兄打电话来啦——是姓赵吧?——说配件晚上才能到云州,明天一早才能走,问你今晚上去跟他住招待所儿呀还是在我们家睡。我告他在我们家了。”关唯也不挂电话,冲着何景阳慢慢悠悠地说完这一大套,又回头继续跟黄晋唠,“他啊?应该不介意吧?”
关唯扭头问“何景阳,你介意和我朋友一起玩儿不?”
何景阳……
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黄晋隔着话筒喊“关小唯,人家就是介意也没法说啊!”
关唯这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看何景阳一眼,小声对着电话说“没事没事,他可大度了。”
大度的何景阳不知道关唯要让自己和谁玩儿,从被窝里伸出长腿来,不满地用大脚趾头踹踹关唯的屁股——嘿,弹性挺好,再踹一下,又是一下,咦?小心眼的关唯竟然没反抗?
小心眼的关唯顾不上反抗,他挂了电话倒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何景阳“我要带你和黄晋玩儿。你帮我个忙!就说你要找黄晋交流一些学习心得什么的,反正你随便编个理由,让我妈觉得是你想找黄晋帮忙,我陪你。好不好?”
何景阳大奇“为啥?黄晋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妈不喜欢他?”
关唯扭捏半天,把自己生日那天闹的儿童不宜的糗事跟何景阳坦白了,担心关妈心里还有疙瘩,不肯让他去招黄晋。
何景阳听完笑得裹着被子满床打滚,笑完了坏坏地看一眼关唯“这样儿,这个忙我肯定帮,但你老实回答我,你有没有过?”
“有什么?”关唯顺着何景阳的视线落在自己腰下,恍然大悟,臊了个大红脸,拿起枕头蒙到何景阳脸上,“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挤兑我的!”
何景阳一边挣扎着一边穷追不舍“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关唯打半天够不着,枕头一扔,坐起来垂着头像是生气了。
“不好意思啦?我们上初中那时候,宿舍里就有人一起偷摸打□□了……啧,你这城里学生,脸皮薄的。”何景阳也不闹了,坐起来叠好被子,站在床边弯腰把床弄平整。
关唯被他这句话说得想起自己第一次的那个中午,他咬着下嘴唇紧张地斜眼看看面前这两条大长腿,还好,这次全身细胞没有一个不正常的。
“互相弄啊?不别扭吗?”关唯起身去衣柜里翻腾。
“就一起聊点儿什么,然后各弄各的。有玩儿得好的大概也互相弄了,不至于别扭,都是男的,又不会光天化日当众表演。”
“你也有玩儿得好的吗?”关唯很不开心,嫌弃地问。
“我——你要试试吗……”何景阳话没说完,就被一件衣服兜头盖了个严实。
他扒拉半天弄下来,发现是一件呢子大衣。
“你个儿高,凑合试试这件吧。这个我穿了大,没穿两次。”
“你这,见个朋友我还得打扮打扮?”何景阳一向是衬衫外面套棉袄,这会儿只穿了个衬衫,穿上大衣一看,还挺合适。
“不是,你没闻见咱俩外套上,全是汽车上蹭的别人的味儿。我妈刚给洗了,你明天穿干净的走。”
何景阳穿好外套,转身问关唯“帅不帅?”
关唯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很高兴,带着这样的何景阳去见黄晋,莫名有些小得意,仿佛跟别人显宝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得意啥。
何景阳圆满完成了帮关唯找借口的任务。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关唯俩眼亮晶晶地瞪着自己,不管说什么事都没法不答应。
俩人临出门前关妈才发现这孩子呢子大衣里就一件衬衫,再往里也就一个背心。赶快找了件关爸的毛衫,非得他穿上才肯让出门。
关唯一看这老成劲儿,偷偷一乐,出了门儿张口就叫“叔!”
何景阳嘿嘿一笑掐了关唯的小脸一把,回道“乖侄儿,叔疼你。”掐完就跑,气得关唯大叫。
俩人和黄晋在楼下碰了面,才知道朱保平打算艺考,成天埋在画室;刘泉跟他爸回老家送年货去了,过几天才回来。
关唯给俩人相互介绍完,百无聊赖地琢磨了一会儿“要不你俩真得交流一下学习心得吧?”
“学傻了么这是?”黄晋敲了他脑袋一下,带着俩人往外走,“去找朱保平,他歇一天不会死。”于是三个人相跟着上了公交。
年底哪哪人都多,公交上也挤得一塌糊涂。何景阳仗着人高,把关唯圈在臂弯里,防着人挤。这事干了一上午,他有经验。黄晋看着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
下了车走几步就是画室。黄晋让他俩在楼下等,过了一会儿果然把人领了出来。
朱保平本来一副懒得没骨头的样子,看到何景阳忽然就精神起来,俩眼大放光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半截子铅笔,眯缝着眼上下比划了一番之后,惊喜地问“你是关唯的同学?有时间抽空过来做模特吧!”
何景阳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我……没空……不是……我家不在这儿。”
“哎哟,我给忘了,那太可惜了。这身材这比例,啧啧——”朱保平兴奋地绕着何景阳上下打量,完全不理另外俩人。
何景阳尴尬地看了关唯好几眼,关唯才慢悠悠地过去踢了朱保平一脚“干嘛?看见我同学这么色,要不要给你画个裸体?”
!!!
何景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关唯不是腼腆内敛又羞涩么,怎么一见朱保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成啊!同学你乐意不?我家平常都没人……”朱保平顺杆子往上爬。
何景阳大窘,退后一步,谨慎地保持沉默。
“你爹又走啦?过年回来不?”黄晋走过来,拍拍何景阳,示意他别当真。
“不回来,这回远,去云南了。专门去拍那地方的山里人怎么过年,说是要弄个传承了千年的年味特辑,全是好吃的。”朱保平看俩人一眼,“年三十儿要不过来陪我熬年吧,有我爸以前给寄回来的外国巧克力,再带上你家录像机,我借套《楚留香》还是《射雕》?要不《绝代双骄》吧……”
“哎,你要把音像店里的带子从头背到尾吗?现在到底能不能走?能走就出去逛,不能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黄晋催他。
“你过年不陪你奶啦?”关唯奇道。朱保平打小跟奶奶住一起,除了跟他们玩儿就在奶奶家,感情深着呢。
“奶奶……没啦,就中秋节那阵的事儿。”朱保平黯然道。
众人沉默。
朱保平自己倒是很快调整好情绪,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表情痛苦地跟便秘似的“哎,真不能。我要现在走了,今天20张作业得画到明天早上。你明天还在吗?我明天上午找你去。”他又转向了何景阳。
“不在,明天一早就走了,别瞎惦记。”关唯回他。
几个人闲扯了一会儿就散了。
路上才听黄晋说,朱保平的奶奶是过完中秋走的。儿孙们还都在身边,一觉睡过去就没再醒,没有一丝儿痛苦。
不过苦了朱保平,从小没妈他爸还是个总不着家的,所以干脆住校了,一日三餐吃食堂,周末白天在画室,晚上回家自己对付。
“他爸为什么不着家?”何景阳问。
“他爸啊,以前是厂里的工会干事,后来喜欢上了摄影,就总不着家。烧钱又搭时间,他妈受不了,离了。”关唯解释。
“怎么能那么喜欢?就他一个儿子,也不管?”何景阳更疑惑了。
“也不能说不管,管得方式不一样。喜欢嘛,哪有理由。你看那些小说电影里,男男女女喜欢起来,不也是不管不顾么。他只不过换了个喜欢的对象。”黄晋搭话。
“那……朱保平和他爸关系是不是挺紧张啊?”
“哈哈,又不是编小说儿。他爸其实挺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成天给他寄各种新鲜玩意儿,每到一个地方就发明信片回来。而且家里学校和画室都有电话,联系起来也方便,不紧张。”
黄晋这话在何景阳听来,新鲜又奇怪。他的观念里,不管将来怎么样,哪怕跳到井口之外,老婆孩子也一定是幸福生活之要素。竟然真有人为了喜欢什么,就不要守着老婆孩子过安逸的日子吗?
外边儿的世界,还真是新鲜又……有趣。
之后他们又聊了许多话题,从大学有没可能普招到专业如何选择,从路边摊该取还是该挪到政治论述题的技巧,从磁力线圈到货币战争……关唯几乎没插话,他默默在陪在旁边,偶尔侧头,就能看到何景阳眉目疏朗笑意盈盈。
自己亲近的两个朋友也彼此欣赏,心里忽然涌起莫名的欢喜,而在这欢喜的滋润下,心里那些密实的花骨朵缓缓膨胀。
三个人后来去了趟书店,黄晋问了何景阳的各科短板,仔细帮他挑了几套习题,各回各家。
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天将擦黑俩人才到家,关爸已经下班了。
吃过饭坐在客厅里闲聊,说起他俩今天挤大巴人山人海的惨状,关妈忽然说“哎,关大志,要不咱也买车吧?哪怕先买个二手的,人家都说年底搞活动优惠可大了。你那本儿都考下好几年了,而且往后接送小唯也方便。”
“车是迟早要买的,不急在这一时。不过接送啥?你不就让他念到高二会考完么?”关爸一边看报一边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