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的厚度,没问题;两张的厚度,没问题;三张的厚度,还是没问题;第四张,方文明显看出许知霖的弹跳力有些不足。
“知霖,再加强一下弹跳。”论弹跳力,徐祎是同组四个人中最好的,在整个队里也是数一数二,这跟他小时候练过蹦床有关。
许知霖走到蹦床前,找了一处相对合适的位置开始练习垂直跳。这是个极其枯燥无味的动作,要求身体要正,空间位移小,许知霖一遍又一遍地往上跳,感觉大概的位置。
炎炎夏日,市体c,ao馆。
“今天的第一项练习内容,半蹲跳。”教练给小队员安排训练任务。
许知霖半蹲在身体四分之一的位置,双手放于胸前,向上跳离地面五厘米,一点点地往上加,慢慢加到七厘米、九厘米……他来来回回练习了几十遍,中间也休息了几遍,本以为这样的节奏是适中的,没想到上午才练习完半蹲,下午教练又要求练倒立抬脚尖。
一个个豆芽菜高的小朋友紧贴着墙壁做倒立,手伸得直直的,脚尖绷成一个“钩”形,有的小朋友手伸得不够直,有的小朋友身子没有完全摆正,教练从他们身后走过,提着一只只小小的脚逐个纠正。
许知霖的脚尖老是绷得不够好,死命掰着,可是不到一会儿,小腿就软下来,还屈肘,教练走过来,把许知霖的双脚往上提,用手按着许知霖的脚跟,让他的脚背贴着墙壁,许知霖稚嫩的双手在地上摩擦,原本就有伤口的手心此时是一阵火辣辣地疼。
如此练习了几天,许知霖的脚背出现了淤青;有一天,许知霖练习的时候右手小指没有完全伸直,向着手心半屈着,用其余四指和左手撑在地上练倒立,撑得太久,他自己也麻木了,准备后翻站起来的时候,手一松,“咔嚓”一声,右手小指就这么骨折了。
手指骨折了,练倒立不方便,于是教练帮许知霖做柔韧训练。
其实做柔韧训练比练倒立更疼,许知霖这双腿张开大约80度趴在地上,然后就有男教练坐到他背上,双手提起他的双脚,慢慢地往上拉。
许知霖做柔韧训练的那天下午,许naai来市队探望他,由于是训练时间,家长不允许进馆,许naai只能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情况,可是她四处张望,也没有看到许知霖的身影。
许naai看到几个和许知霖一样大的小女孩在练一字马,双脚分别放在两个大约20厘米高的方形垫子上,一个女教练坐在小女孩的右腿上,小女孩用左手掰着自己的左脚脚尖,右手把左腿往下压,满脸通红,神情有些痛苦。
许naai侧脸,不忍再看,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的训练结束,许naai便急匆匆地走进训练馆;许知霖的柔韧训练刚好也在那个时间结束,他站了起来,许naai一眼便看到比同龄孩子高出半个头的孙子。
“知霖!”许naai跑过去抱住许知霖,“我的好孩子。”
“naai。”许知霖满身大汗也来不及擦,就这么蹭在了许naai的衣服上。
“你看你训练得多苦啊!naai刚才在外面都看见了,一个女教练,就这么坐在一个练一字马的小女孩的腿上,这叫,拉筋对吧?哎哟这该有多疼啊?知霖,教练是不是也这样帮你拉筋的?”
“嗯,差不多。”许知霖没有多说。
“孩子,咱们不练了,又苦又累,naai带你回家去,好不好?”许naai拉住许知霖的右手,一低头就看见他小指上缠着的纱布,说“你看,都受伤了,怎么也不知道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
许naai不忍心见许知霖在这儿吃苦,许知霖家庭条件优渥,有一个亲生姐姐,本来姐弟二人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以后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再按照家人的安排得到一份好的工作,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姐姐许知雯坐在环境舒适的钢琴室里,接受一对一的钢琴教学;许知霖待在偌大的训练馆里,接受疼得要命的柔韧训练,汗流浃背,手指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知霖,回去跟姐姐一起学钢琴不好吗?你看你现在这样,naai实在是心疼。”许知雯的钢琴老师见过许知霖,说他十指修长,长得很均匀,要是能好好学钢琴,将来一定有一番造诣。
可惜许知霖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个意愿,他不吭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知霖。”许naai继续劝,她觉得小孩子,容易哄,多说几句好话就能听进去。
“naai,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别担心我。”
“知霖,你真的不跟naai一起回家吗?待在家里多好啊,我们都在,你也不用一个人在这儿孤零零的。”
“naai,我不想半途而废,就像姐姐学钢琴一样,一直坚持;我学体c,ao也是,要一直练下去。”
许知霖这样说,许naai就算再不情愿,也没有勉强他,唯有嘱咐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训练馆。
许知霖擦了擦汗,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第16章 chater16
鞍马场地上,徐祎正在练习成套。
这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正交叉转体180度。
单手撑环、双腿分开、转体并换方向,一只脚伸直落在鞍马的一侧、另一只脚伸直落在鞍马的另一侧,呈双手握环的姿势;徐祎的重心不够高,脚甩下来的时候打到了马头。
“徐祎,把手伸直,你怎么又屈肘!”方文喊道。
“方导,我……”无论徐祎怎么握环,他总是觉得不顺手。
“你的协调能力没这么差吧?”方文扶额。
“没有。”徐祎的眼皮耷拉下来。
“你看你练成这个样子,万一完成分都过不去,怎么办?”
要是徐祎在全运会的预赛中,鞍马达不到该项平均分的85,就算他跳马和自由体c,ao比得再好,也没有办法进入这两项决赛。
初秋,省体c,ao训练馆外的大树枝叶已渐渐泛黄,风一吹,便有一片没一片地飘落在地上,铺成薄薄的金色地毯。
“今天,我们学习正交叉——倒立。”韩峰双手背在身后,微弓着腰,面对着一群站在鞍马前的小队员。
“首先是要求由正交叉链接,以左腿为主带动双腿和身体向左上方摆动,向右移动身体重心,放左手同时肩向右转体90度,左手撑右环,右腿向右摆越,然后分腿向上摆越,接着并腿,至侧撑单环手倒立。”
“知霖,你过来。”韩峰指了指许知霖,示意他出列。
许知霖走到鞍马侧,等待韩峰发话。
“知霖,你照我说的要求做一遍,不要急,一个一个步骤做。”
许知霖左手抓环,左腿垂下与鞍马水平面呈大约50度的夹角,向右移动身体重心,右腿摆越与左腿呈大约90度的夹角,而后右腿落下,双手握住双环;几秒的停顿过后,许知霖右手撑在右环上,双脚甩起摆动,左手与右手同时握住右环,呈俯撑的姿势,韩峰站在许知霖身后,双手托扶着许知霖的髋部,帮助他完成倒立动作。许知霖倒立时,身体与地面垂直,从手臂到脚尖,都是绷得直直的。
“可以了。”韩峰松手,许知霖便重新站起来。
“大家以许知霖的动作为模板,开始练习,我会一个个地教。”
“是。”小队员们纷纷应道。
“来,手伸直,这里,抬高。”韩峰指了指徐祎的髋部,抓住徐祎没有握环的右手。
“抬高、伸直,对。”
“好,抬高以后摆动你的右脚。”
徐祎用力地把右脚抬起来,左手握着环,右手被韩峰握着。
“腿摆动的时候,你的左肘不要屈。”
徐祎憋着鼓劲儿,用力把左手撑直,微凉的秋风从窗外吹进来,却没有吹散徐祎额角豆大的汗珠。
“好,现在右手也撑环,右脚慢慢放下来。”韩峰把自己的手松开,好让徐祎握环。
徐祎双手伸直握环,右脚摆动准备落下。
“嘭!”徐祎的右脚并没有像预想那样落在鞍马的另一侧,而是打到了右手边的马头上。
“徐祎,你怎么不知道转体?”韩峰皱眉道,“右脚摆越的时候,身体要适时地往左前方转,两个动作是同时进行的,你反应太慢了。”
徐祎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抹汗,打算重新开始。
一次“嘭”、两次“嘭”、三次……韩峰一遍遍地帮徐祎调整姿势,他也数不清徐祎的右脚到底打到了马头多少次,徐祎头发上的汗被风干,再被浸shi,再被风干……
“徐祎,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啊?”韩峰抹了抹鬓边的冷汗。
“不是。”
“这样,你还是先到无环马那边练一下,练上手了,再回来这边练。”
徐祎听从韩峰的安排,走到无环马那边进行练习。
“手伸直!伸直!不要习惯xi,ng地屈肘!”方文一直盯着徐祎的手。
徐祎手腕上的青筋明显地突出,手心早已是一掌的汗。
“徐祎,鞍马动作练好之前,不许练其他项目。”
离全运会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徐祎的鞍马成套还没练出来,何况他还有跳马和自由c,ao要巩固,还有双杠要加强。
方文看着徐祎在鞍马上折腾,看着许知霖在蹦床上练弹跳,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晚上是运动员的治疗时间,徐祎治疗手,许知霖治疗腿。
嘴巴半刻都停不下来的许知霖又开始跟徐祎没话找话。
“小师弟,是不是动作又没有做好啊?”许知霖趴在床上,侧着脸去看徐祎。
“方导说了,鞍马不练好就不能练别的。”徐祎一脸茫然。
“这不很正常嘛,我弹跳练不好也不能上板啊。”
“唉……”
“小师弟,年纪轻轻,不要老是唉声叹气。”
帮许知霖做治疗的赵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医生,你笑什么?”
“貌似我前几天帮你做治疗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叹气啊知霖,不要只顾着说别人。”
“我那是放松!放松好吗!”
“别乱动。”赵锐用手按了按许知霖的小腿。
“师兄,怎么办啊!”徐祎无ji,ng打采道。
许知霖说“什么怎么办?继续练,练好为止。瞧你这样子。”
“可是你别的项目又不用怎么练啊!”
“胡说!”许知霖双手拍了拍床,脚也不自觉地翘起来。
“知霖!”赵锐喊了一声。
“小师弟,你师兄我要稍微地、稍微地升一下难度,顺便兼顾一下动作质量,质量不过关,是不行的,谁跟你说我不练了?比得好等于不用练?小师弟,你在搞笑呢?”
“当你的完成分没有优势的时候,你就要上难度;当你的难度有了一定的优势,你又要把完成分重新拉上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许知霖煞有介事道。
真正想在世界大赛上崭露头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完成质量好吧,难度不够,金牌没戏;难度够了,可是难度越大风险就越大,质量很容易跟不上,金牌也没戏,许知霖也是很惆怅的。
“那怎么把完成分拉上去?”徐祎立马追问。
“看脸。”许知霖十分肯定、确定。
“所以说师兄你全锦赛的时候完成分没有苏师兄高是因为你长得没他好看?”
“赵医生,我的治疗可以了吧?”许知霖没有回答徐祎的问题。
“嗯,今天就到这儿。”赵锐给许知霖的腿部按摩做得差不多了。
“小师弟,今天晚上你就睡走廊吧!”许知霖跳下床,脚底像抹了油一样滑出去。
“许知霖你还跑得这么快!也不注意点儿!”赵锐直接吼了出来。
“师兄!开门啊!”
当徐祎回到宿舍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以为许知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许知霖真的把门反锁了。虽然徐祎带了钥匙,但根本没办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