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之栋望着地上的裂缝,冷然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许还冷笑着走近,说“你为什么就这么断定我不该操心那么如果这样呢”
说着突然压上男人的唇,右手在闵之栋脑后的墙壁上紧紧撑着,也不敢碰对方的身体。
许还心里燃着一团火,灼得他全身发烫,甚至在微微发抖,唇上的触感还没来得及体会,接着身体被一股大力掀开,一阵天旋地转,双方局势互换男人的右胳膊狠狠地压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眼里燃烧着滔天怒火,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青年额上的发往后扒,劲很大,让他不得不微微后仰。
“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啊看看清楚”闵之栋紧紧盯着许还,厉声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哥我亲爱的哥哥可是我爱你唔”话没说完,肚子上被挨了一下,痛得许还直冒冷汗。
闵之栋下手毫不留情,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的森然冷厉“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是你哥哥。”
说完他放手退开,冷眼看着许还痛得滑下去,说“明天你就走。”
“为什么”许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声音凄苦。
“因为我是你哥。”
“可你不是”
“如果我不是,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是认,我就是你哥,你要是不认,我们从此陌路。”
闵之栋冰冷无情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戳进许还心里在里面翻搅,他已经分不清是肚子上的痛更甚还是心里的,他茫茫然地望着闵之栋冷然的面孔,嘴唇发青,哆嗦着站起来,眼里染上愤恨,他心力交瘁地嘶哑着嗓音慢慢说“好真好”他冷笑地望进闵之栋暗沉的眼珠,声音绝望酸涩,吐出悲凉至极的话语。
“你是我的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让闵之栋接连2次被强吻,悲催的娃
30、兄弟与情人
十一月初的时候天公发威,阴雨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气温骤降到十度以下。路上的行人车辆也少了很多朝气,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死气沉沉。
这几天连续不断的雨导致因为交通事故送到医院的病人也在持续不断地增加,医院每天都人来人往热闹如菜市场,众人是忙的不可开交。
许还写完最后一份病历,看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又会有一场大雨。这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两三个护士说笑着进来,看见许还惊讶道“咦,你怎么还没走今天不是轮到你休息了”
因为这几天猛增的病人,许还的带教医生也累得两眼一抹黑,用人用的顺手,每天带着他加夜班,等轮到他休息才想起来许还,竟破天荒地批了许还的假,休息一天。
“这就走了。”许还收拾了一下,脱下白大褂,套上外套,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如果面部表情不与外面的天气那么对应的话。
即使这样,人走后科室内剩下来的几个人也忍不住开始八卦。
“这孩子不错啊,勤奋又踏实,人也长得帅,听说张医生对他印象不错。”
“哎哟得嘞,人家是正规医学院的高材生,到咱们医院实习就跟电视里那些下乡锻炼的知识分子,迟早要走的,你就别肖想了。”
“说什么呢,姐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他这样的嫩草可咬不动。”
“诶那可说不准,也许人家就爱姐姐呢”
“我看也有点儿,这孩子不像一般青年那样活力四射,忧郁小王子,果断缺爱的表现啊”
科室里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将医院冰冷的氛围缓和不少。
许还最终还是回到了县医院,不过好在并没有分到与宁陵一个科室,有时候忙起来也没有概念去惦记这些,只不过前两天同一科室的几个人欢喜地聚在一起吃喜糖,这才想起来宁陵快结婚了。
外面冷风呼啸,出了住院部大楼,许还将手拢进口袋,缩了缩脖子,又把外套后面的兜帽套上来,感觉好多了才往车站走去。
县城都冷成这样,乡下寒气不就更重
回来前在市里买的羊毛衫还放在家里,上次回家也忘了带上,不知道他有没有御寒的衣服。
一连几天的雨,地里估计都被浇透了,那些刚种下去的种子大概也被冲散了,最终只能白忙活一场。
这下雨的天,他在家里都干什么呢
一路上许还的脑袋就一直在乱七八糟地想事,直到周围小范围的骚动才让他回神。公车早停了,往车窗外看去,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人群大多在抱怨,偶尔听到有人语气平淡地说,估计又是前面出车祸了。
接二连三的交通事故已经把人们的怜悯与好奇磨得所剩无几,大都对这类事反应平平。
许还站起来,叫司机开门下车。撑着伞快步走了一段路,果然在前面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他挤过去,中间地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歪倒一辆电动车。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紧紧闭着眼睛捂着伤口,很痛苦的样子,殷红的血从指缝里不断流出来,又被淋下来的雨冲刷稀释。
“你感觉怎么样”许还将伞递过去,蹲下来,说,“你放心,我是医生,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轻轻拨开伤者的头发,找到出血点,还好伤口不大,扶着对方的手压住出血点一侧的皮肤,说“按着别动。”又转头望着人群说,“麻烦有人打120吗”
人群中有人喊道“我打”
许还点点头,又回头问坐在地上的人“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对方说话似乎很艰难“头疼还有,脚疼”
许还用手试着捏了他的左脚腕“这只脚吗”摇头,又试右脚腕,“这只”刚好捏到痛处,对方痛得倒吸凉气。
微微掀开裤腿,脚腕处已经肿胀淤青,但并没有出现畸形“放心,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惊奇叫道“小黑小黑小黑哈哈,居然是你”
许还诧异抬头望去,那立在人群中人高马大满脸笑容的不就是钱进
将伤者送上救护车后,钱进立刻迫不及待地捞着许还的脖子往怀里死按,头顶上的雨也顾不得,又叫又跳“几年没见真让哥刮目相看啊都能治病救人了”
许还扒着他的胳膊挣脱出来,也忍不住笑道“几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国外的水土也没刷掉你这股欠揍的味”
钱进大力拍胸,毫义道“来吧,千万别手下留情”
许还笑骂他一句“贱样”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他胸膛,钱进也回了一拳头,马路边上,头顶的雨打湿了衣襟,两个青年人再次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相视而笑,接着用力拥抱兄弟,好久不见。
为了表达自己对祖国的热爱之情,钱进死活要表现自己在国外练就的一手中国菜,买好了菜,穿起围裙,似模似样地做了回厨师。
许还见着上桌的几样色香具备的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回真是色香味俱全,他由衷地赞赏“真不错你妈要是知道你在国外吃的那些苦,估计对当初把你逼去国外会后悔不已。”
“她早知道了。刚去的时候我每天两个电话诉苦,打得我妈在电话里哭的。哎,不过后来自己想开了,与其让她隔着半个地球操心操肺,还不如自己过的好一点。我回来之后给他们俩做了一顿饭,把老头老太太惊得嘴巴能吞进一个鸡蛋,哈哈”
原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钱大少爷,如今也下得厨房,任谁也会惊叹。
“你这次回来打算回老家看看”
“是啊,我去你学校了,他们说你回县医院实习来了,所以我想正好要回去看看我爷爷,干脆就找来了,没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你了。小样,学以致用,不错不错”
许还不理他的调侃,不置可否地低头吃饭。
“哎,光吃饭怎么行,屋里有酒没有”钱进说完也不等主人回应,直接奔向冰箱,果然里面有啤酒,他全部拿过来,打开,递给许还一罐“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许还无语“归哪儿去今晚咱们就在这屋睡了。”
“咱俩睡一个屋”钱进笑得猥琐,又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收了笑,表情转换有点不自然,问,“对了,阿栋哥还没出狱吧要不你明天陪我去看看他”
许还垂下眼皮,说“两个月前就出狱了,现在在上钱村。”
“提前出狱了好事呀”钱进又恢复了灿烂的笑,自顾说道,“那正好,明天咱们一块回村里,我爷爷可想死我了”闵之栋出狱这件事让他心里的石头放下,他担心许还因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开心,如今竟意外解决了,他也就忘了深想为什么许还在县里,闵之栋在村里。
许还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罐,仰头大喝一口,钱进见状,直嚷嚷着他不碰杯,掰下他的啤酒抢着跟他碰了一下,得意地笑着喝了一口。
许还扯着嘴角笑的难看,嘴里的啤酒泛起苦涩。仰头一阵猛喝,换来钱进的喝彩,一罐喝空,随手将铝罐捏瘪,扔在桌上,说“那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他承认,这场时隔一个多月的较劲输了,输给了自己,且败得一塌涂地。那句“你永远是我哥哥”的话就让它见鬼去吧这是他的爱,他为什么不能追求
与钱进两人你一罐我一罐地不知喝了多少,等醉醺醺地歪倒在床上的时候许还很快便进入了酣甜的梦乡。
梦里再无那些纷繁困扰自己的愁绪,梦里的另一个人也不再对他横眉冷对,一如从前那样温柔宠溺,带有薄茧的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颊,激起阵阵酥麻,他忍不住抓住那人的手,虔诚地吻上指尖,灵活的舌头将指尖勾进嘴里,放肆地允吸,淫乱放荡。
许还早上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饭叫钱进起床,对方赖着不动,控诉道“黑,昨晚可把哥累惨了你是不是做了一晚上春梦哼哼唧唧的,幸亏你旁边睡的不是女人。”
许还一惊,昨晚喝多了,梦境完全不受控制,虽然脑袋迷迷糊糊的记不大清楚,只知道与那人的耳鬓厮磨喘息纠缠,那种悸动却是清清楚楚,早上一早起来就换了内裤,没想到昨晚就吵到了钱进,瞬间红透脸颊,抵赖“你喝多了吧,自己做梦赖在我头上。”
这下钱进彻底醒过来,他跳起来正要辩解,却一眼看见许还像被开水煮熟的螃蟹,立刻贼笑道“黑,别不好意思了,瞧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来,给哥说说,梦里的情妹妹身材是不是十分火辣”
回答他的是许还猛扑上去掐着他脖子恶狠狠道“老子的拳头更火辣,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许还说有木有觉得我变强了手举旺仔牛奶,我要强我要强
31、哥哥与弟弟
回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两人在村头碰到来接孙子的钱万树,老人七十来岁身体却硬朗得很,死活不依儿子媳妇搬进城,留在乡下种地,守着老家的房子不肯挪动半分。当初得知媳妇把宝贝孙子送到国外去还为此怄气了不短的日子,还是钱进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安抚,说国外好得很才让老人放心。
如今孙子回国,那颗企盼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一大早就等在村口。
待看见孙子,钱万树不禁老泪纵横,壮如牦牛的钱进在他眼里也瘦了一圈,心疼地数落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钱进嘴皮子甜,又是撒娇又是讨乖,把老人哄的破涕为笑。
老人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许还,刚刚一会哭一会笑的,感觉老脸有点挂不住,乐呵呵地说“许还也一起回来了听你哥说当医生了医生好啊。哪像我们家小进,跑那么远四年也没捞个正经工作,跟他爸妈一样整天钻钱眼里去了,跑去学什么金钱学现在学校里还有这样的课程”
“爷爷,是金融学。”钱进翻白眼,搂着老人佝偻的背往前走。
许还跟在旁边,问“钱爷爷,我哥跟你提到我了”
“是啊,我见他一个人在家就问你去哪了,他说你当医生了,忙。”
“哎,许还,你哥不容易啊,我这个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很准的,从小他就被看在眼里,稳重有担当,以后肯定有出息,只不过后来出了那事被抓进去。现在人很势力的,前段时间村里的张嫂给他介绍了个对象,结果对方听说他进去过,立刻推了。这种事即使他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有疙瘩,你在外头就是再忙,也时常抽空回来陪他。”
钱万树一路絮叨着,钱进看看许还的脸色,连忙打断道“爷爷爷爷,咱们快回去吧,我好饿,可想你做的刀子面了。”
“钱进,那你们走吧,我也回去了。”许还跟他们打招呼,就要走。
钱万树叫住他“你哥在茂山后面,这几天下雨,那片地都被淹了,他一大早就来跟我打招呼说要排水,顺便帮我把我那块地也整了。你先跟我回去,我做点刀子面给你带过去。”
许还在茂山后面的那块地里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因为地势原因,地里积了不少水,闵之栋穿着雨靴用铁锹挖沟放水,他埋头苦干,一早上完成了不少。
许还手里提着钱万树给的饭盒,站在不远处看着。
两人分别了一个月,确切地说是许还被赶出门一个月,这期间过去四年堆积而成的思念再也堵不住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见不到的日子里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想他想他,还是想他。所以他推己及人地以为闵之栋也是想着他的,可如今见着对方跟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跟别人说是因为他忙才不留在他身边,到头来还成了他的错这人狠心的程度真让他望尘莫及。
正在使力铲土的人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停下来,微微转身就看见了身后站着一言不发的青年,眼神复杂。
闵之栋愕然“许还你怎么来了”
心里虽有不甘,却又舍不得再与他产生不快,许还压下情绪,尽量笑得自然“钱进回国了,我跟他一起回来看看。这是钱爷爷给你做的刀子面。”
闵之栋微眯了眼看他,说“放在那吧,我把这点做完。”
“这面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能先吃了再做么”许还说,话里开始带了气,看见闵之栋又是那副若有所思的眼神,又气又委屈,“你就这么避我如毒药打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
闵之栋愣了一下,随即将铁锹插在原地,人走上来。
许还见他有所松动,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带着窃喜,连忙把饭盒打开,递过去,笑着说“快吃吧。”
闵之栋也没说话,只扫了一眼许还,就接过来蹲在地上吃起来。
许还也在旁边蹲下来看着,许久突然开口“哥。”
这一声“哥”好像从遥远的时空穿梭而来,显得空洞不真实。闵之栋动作明显一滞,他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盯着青年。
许还避开男人凌厉的目光,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枯草,说“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会当你是哥哥,所以你不用刻意避开我。”他抬头目视前方,哑声苦涩地说“那样我更受不了。”
闵之栋心里不受控制地一疼,这一个月来他过的何尝不艰难当初以那样绝决的方式狠心拒绝许还,至今青年那伤心绝望的表情还停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产生过后悔的念头,但这种念头在还没冒头就被掐断。强迫自己将事情冷处理,这样不闻不问地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今天许还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既喜又忧,喜的是看见许还,终于一偿这段时间的想念,忧的是如果许还再坚持,他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狠得下心再拒绝一次。
所以当许还告诉他,他已经想通,以后当他哥哥的时候,庆幸的情绪先一步占据大脑,便不愿再去深想去怀疑,这样的情况最好不过。
有了这一层想法,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软下来,轻声道“我永远是你哥哥。”
许还点点头,央求道“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闵之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软,点点头。
接着许还张开双臂拥住他,动作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谨慎,闵之栋忍不住抬起双臂回抱,他听见青年略带的鼻音里透着委屈“哥,跟我一起回县城好不好这片地今年是出不了什么收获了,你留在这里冬天可怎么过”
埋头在男人的脖颈处拱了拱,又带着撒娇的语气说,“而且我不想每天回家一个人对着电视。”
许还的卖乖还是有效果的,闵之栋说这几天先把家里安顿一下,过几天正好是宁陵的婚礼,他那天再回县城。
虽然结果有点偏差,但大体上还是让人满意的。
回到县城之后,他特意去买了新的床上用品,拖鞋毛巾,牙刷口杯,凡是能想到的都买了放在家里备好,屋里里里外外也被打扫了一遍。他怀着甜蜜又期待的心情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二人世界”。
受到影响,科室的护士忍不住互相嘀咕,这孩子放个假回来怎么像度了蜜月回来一样
真正要度蜜月的人是宁陵。
婚礼那天天气晴朗,许还与别人调休,在车站接到闵之栋之后两人就直奔婚礼现场。
台上司仪抓住新娘新郎不放,酒席上的人也跟着起哄,好不热闹。
许还坐在下面,看着台上一身喜庆的宁陵,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刻板,摘掉眼镜,化点妆,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漂亮。
“哥,当初你有没有想过娶她”他又想到宁陵亲闵之栋的画面,心里忍不住犯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新娘子此刻沉浸在幸福里,过去的纠葛不该连累到现在。
许还撇撇嘴,小声嘀咕“你们都亲嘴了还说过去的事,骗谁呢。”说完见闵之栋盯着自己看,又急忙摆手,“我就是随便一问,没别的意思。”
这时候身后有人拍许还的肩“许还”
许还回头,看见来人困惑了一下,对方一身笔挺的西服衬出修长的身材,看见许还困惑的神情,摆起了职业的笑,指了指旁边的闵之栋,说“抱歉,你可能忘了,四年前给他打官司的,吴应林。”
许还恍然,站起来打招呼道“吴律师,想不到在这碰见你。”
吴应林淡笑“是啊,很巧。”
“我听钱进说你后来在市里办了个律师行,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来我就是为什么来了。”
许还忍不住笑起来,说“也对。”
吴应林看向旁边的闵之栋,伸出手“提前出来了恭喜。”
闵之栋也站起来,伸手与他相握,说“一直没有机会跟吴律师道谢,当年让你费力了。”
“职责所在,我也是拿了佣金,谈不上谢字。”吴应林淡淡地说,放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许还接过来,开玩笑道“谢谢,不过我想还是少惹官司为妙。”
吴应林不置可否,最后又看了一眼闵之栋和许还,眼里情绪不明,就告别去了他那一桌。
许还拿着手里的名片翻看,名片简洁干净,白底黑字,吴陆律师事务所。这时候一只宽阔的大手挡住名片,旁边传来闵之栋不悦的声音“好了,开席了。”
许还听话地将名片收进口袋,随口说“我总觉得这个吴应林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上来,就感觉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看人的眼光让人不舒服,像探射光好像要挖进你心里去。”
闵之栋给他夹了一个鱼丸,说“那就少跟他打交道。”
作者有话要说吴应林又出现鸟,我打算下篇文写他的故事,不知道有木有人感兴趣咩星星眼
32、孤独与联盟
闵之栋搬到县里之后,两人以兄弟的名义不温不火地处了一段日子。
这期间许还很多时候都试探地触碰着两人之间的那条界限,话语暗示,身体相触,却都仅仅止步于暧昧不明。他不敢太过,怕闵之栋察觉自己并没有放弃的心思之后前功尽弃。可又不甘心一直这么温吞下去,以前没挑明还好,现在心意已经说出口,加上那人每天在眼前晃,对他来说,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像在铁板上煎烤的肉,从外到内一层层受着煎熬。
对于许还的试探,闵之栋起先有忧虑,后来见许还并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也就自嘲是不是太过敏感,他尽量迁就着,坚持着两人之间的那条底线。
两人就在这样你进我退,你动我静的状态下迎来了新年。
小年那天,两人买了两套对联和祭祀物品,一起回了趟老家。
今年冬天不是特别冷,两个家里的卫生,对联,祭祖事情告一段落,身上还起了热意。到中午的时候,钱进找来,让他们一起去钱万树那里吃个早年饭。两人回来本没打算吃饭,老人邀请了,也只好锁了门一起过去。
“阿栋哥,等会你也帮我劝劝我爷爷,哪有人大过年不跟家人一起过的,非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钱进最近很苦恼,钱万树觉得过年应该是落叶归根的日子,哪有在外头过年的道理死活不同意到城里过年,要过,回来过。钱进嘴皮子磨破了都没效果。乡下是爷爷,城里是父母,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他两头跑啊
闵之栋笑道“老年人思想总要守旧一点,你为什么不劝父母回来”
“我爸妈那两个大忙人,整天不见人影,哪有时间回来”
“再忙也该与家人团聚,钱一生也赚不完。”
钱进无奈“他们要是有你这觉悟,我就是睡着也会笑醒。”
许还嗤他“还真没见过猪睡着了还会笑醒的。”
“咦,小黑,居然骂人不带脏字儿,有进步啊”
闵之栋轻拍许还的头,笑而不语。
许还趁他手落下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抓住拢进衣袖里,说“好冷啊”
他的手因为做了一上午的事,热乎乎的,哪有冷的迹象闵之栋却还是因为这句话压住了想抽回的手,任他握着。
三人并排着走,钱进在最右边,并没有看见这边两人的小动作,他还在没心没肺地数落许还“哎呀呀,小黑你变坏了,叫人家好伤心。”
说完想偷偷摸摸地绕过中间的闵之栋从后面伸手偷袭,却在扭头的一瞬间看见了那边两个缠在一起的衣袖,一丝异样滑上心头,浅浅地掠过就消失不见。他曲起中指,对着许还的后脑勺猛地一弹。
许还受痛,啊地一声叫出来,对着早跑到前头得逞大笑的人怒吼“钱进你个小人有种别跑”
一路打打闹闹延续到饭桌上,过年的气氛渐渐升起来。
钱万树看着桌上鬼怪的孙子,不轻不重地拍他脑袋“啥时候能长大哦,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马上要娶媳妇了看怎么别的过来。”
钱进毫不在意,说“我娶媳妇还早呢。”
“爷爷可不嫌早,我还指望着入土之前抱上曾孙,四世同堂啊。”
“放心放心,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再说,阿栋哥都还没结婚,哪就轮到我了。”
他这句无心的话让现场气氛一僵,钱万树想到前段时间闵之栋被人嫌弃坐过牢,有点尴尬,咳嗽一声,这回把钱进的脑袋拍的狠了“自己的事都没搞清楚,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饭”
饭后闵之栋主动将收拾碗筷的活揽过来,许还在厨房帮他。
“你还会结婚吗”许还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之后又觉得幼稚至极。虽然四年前闵之栋答应他不结婚,那时他因为不成熟才逼迫他做出这样的承诺,如今的情境与心态下,他再次开口讨要这种不可能的承诺,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
就在他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闵之栋却不以为忤,语气平淡道“以我现在的状况来看,就是想结婚,也没人要。”
许还这才想到钱万树前段时间跟他提过有人嫌弃闵之栋坐牢的背景,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拉着他转过来面对自己,认真道“别人不要我要。”
闵之栋静静地望着他,轻轻挣开,说“你还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接着转身将洗好的碗放到碗柜里。
许还见他不懂,心里一着急,连忙跟上,袖口却带到了洗碗台上的抹布,连带着旁边的碗一起哗哗落地,与此同时,他慌着去接那些碗,没注意到脚下,一个打滑,眼看就要摔倒。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接着他感觉被一股大力拉住,两方力量冲击下,依然免不了摔倒的局面,直到最后他感觉被调了个方向,面朝下摔在一个宽阔硬朗的胸膛上才回过神。
身下的人一声闷哼,许还立刻撑起上身,慌张地问“你没事吧”
闵之栋皱着眉头吸一口气,抓着他的胳膊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许还连连摇头,这时候钱进与钱万树听见响动赶过来,最先看见两人这诡异的姿势,张口结舌。接着才见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急忙大步走过来“怎么了摔着了”
“许还,你先起来。”闵之栋推了推许还,声音里透着隐忍。
许还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压在他身上,脸一阵红一阵白,急急地爬起来。
闵之栋慢慢坐起来,在场的人这才看见他身下压了一地的碎瓷片,都煞白了一张脸。
钱万树老成稳重,问“有没有受伤这么多碎瓷片,赶紧脱了衣服检查伤口。”
闵之栋摆摆手“没事,衣服穿的厚,应该没怎么受伤。”
在房间里脱掉外面的衣服之后,许还将毛衣翻起来查看。
幸亏是冬天衣服厚,那一下摔得重,再加上他的重量,虽然那些碎瓷片并没有扎的很深,有的地方只有浅浅的一个深红印子,有的地方被扎破了只是皮外伤,但是整个背后都是这些泛红的血印子,看着还是很触目惊心。
许还不敢伸手碰,凑过去轻轻地往伤口上吹气。
伤口上的热辣遇到微凉的气息,闵之栋下意识地绷紧脊背,往前一缩,回头说“没事了,你也看了没什么大伤。”说着就要扯下毛衣。
许还挡住他的手,哑声说“你为什么要替我受这一下你明知道”
话没说完,钱进拿着药进来“快,我问了卫生所的王大夫,这个药管用。”
许还接过药膏,外用的,抹了一点在指尖上,药膏冰凉,他轻轻地抹在男人背上的伤口上,表情认真又虔诚,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钱进站在旁边看着,摸摸鼻子,怎么有种被当做空气的感觉
下午闵之栋和许还就要回去,钱万树一个劲地抱歉说赶着过年在我家里出了这事,只能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钱进把人送到村口,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把许还拉到一边。
回来之后他就直觉许还对闵之栋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后来又联想到上高中的时候许还因为闵之栋谈恋爱不高兴虽然谈不谈恋爱都是他们的猜测,前后结合起来,他就有了前面的结论。要说拿以前,他可能还会觉得别扭,可在国外浸染了四年,同性恋早看得多了。许还是他的好哥们,他当然不会瞧不起这种感情。
但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所以赶紧直接问出口。
“黑,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阿栋哥,嗯,有那个意思”要他太直白还是有点难度,扭扭捏捏地问出口,看见许还挑眉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又急忙解释道,“你放心,就算你真的有,我也是支持你的”
许还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待见到对方真诚的眼睛之后,垂下眼皮,说“你为什么不觉得恶心”
钱进一愣,他这是承认了随即认真道“怎么会,就算在以前我也顶多觉得别扭点,现在都在国外溜了一圈,对这种事更是见多了。”
“可他是我哥哥。”
“你们不是没血缘关系吗”
许还抬头看向闵之栋的方向,那边男人的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絮絮飘动,也望着这边,与许还视线相对,淡淡地笑。
“可是他不这么想。”
钱进抠抠脑袋,说“我看你们不挺好的。”
许还轻笑一下,抽离自己的情绪,拍了拍钱进的肩,轻松地说“好兄弟,谢谢你理解我,让我很开心。”
钱进伸出两只大掌使劲地拍了拍许还的双肩,鼓励他“哈哈一辈子的好兄弟放心吧,阿栋哥从小疼你,不舍得让你难过的。”
钱进的话让许还心里安慰不少,他一直觉得世界上大概没人能理解自己的感情,他是孤独的,孤独地享受爱,承受痛,甚至连闵之栋都不理解。现在却被自己最好的哥们支持,顿时觉得好像在无边荒凉的沙漠踽踽独行的时候遇到一片绿洲,虽然前方还有未知的艰难路途,但此时此刻,他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春风吹大地呀,钱进好青年呀乃们不霸王呀饭饭最开心呀
33、底线与退路
闵之栋受伤,许还回去之后立刻去县医院外科咨询开药。大过年的见红总不是什么吉利的,相熟的同事都以为是他本人受伤,纷纷嘱咐这叮嘱那,说是赶在过年前一定要好,不然年都过不安稳。
许还也来不及感动,捧了一堆药就往回赶。
路上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并不大,都是些雪粒子,扑棱棱地砸在窗玻璃上,像是节日来临欢快的奏鸣曲。
后来倒越下越大,也因为这场雪路上堵车,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肩上积了一层白绒绒的雪花,许还随手拍掉,开门进屋。
屋里没有暖气,竟然没有人
他急忙换鞋进去,四处看了,闵之栋确实不在家。
能去哪儿
搬到县城之后,许还每天白天去医院实习,晚上回来闵之栋都会在家做好饭,基本上没见出去。天都黑了身上还带着伤,会去哪儿
他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响了很久,久到他就要失去耐心,终于接通。
“哥,你去哪儿了”
“刚下车,就回了。”
“你带伞了没雪下大了。”
“不碍事。”
“那你在车站那等着,我接你去。”许还说完立刻挂了电话,抓起门口的伞出门下楼。
小区离车站步行五分钟,确实不远,要真走回去顶多肩上落些白雪,并不会融化浸到衣服里。闵之栋也没有执意地走回去,挂了电话还是在车站等着。
很快许还撑着伞找来。快过年又在下雪,车站人很少,闵之栋将手拢进大衣口袋,身材颀长,静静地立在站牌下,与周边无声飘落的雪花构成一幅安静柔和的画面。许还老远就看见,慢慢走入。
闵之栋看向他,抿着嘴微笑“就这么短一段路还来接,真是当我老了么”
“你跑哪儿去了身上还有伤,再一着凉怕会发烧的。”许还将伞递过去,埋怨。
闵之栋顺手要接过来,被阻止,只好站在伞下一起回家。
“年前打了几份零工,说今天发工钱,去领钱去了。家里那台电脑已经老化,开年买一个新的你也用得着。”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前段日子以为他每天都闲赋在家才能每晚做好饭等他,却原来在外头打零工。他没有学历又有判刑的背景,“打零工”怕是没有表面说的那样轻松。
“就当给你个惊喜吧。”
许还顿了顿,说“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赚钱。”
闵之栋搂了搂他的肩,轻笑着“难道你真觉得我老了做不动,需要你养不成”
“我没这意思”
“放心吧,”闵之栋说,“我没事。等你实习完了就回学校继续读书,不用顾虑我这边。”
许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年前的事他始终在心里有歉疚,原本想等闵之栋出狱之后他找个工作多赚钱,让他出来过好日子。可这种情绪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钱万树说的对,再豁达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那么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晚上包水饺,闵之栋擀皮许还包,两个人吃不了多少,眼看差不多的时候锅里的水也烧开,许还将水饺下一点下去,盖上锅盖。
出来又去浴室看了水温,刚刚好,往浴缸里放水,喊道“可以洗了。”
闵之栋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拿了洗漱的东西去浴室,看见许还蹲在浴缸旁边试着水温,他将东西放好,说“我自己来吧。”
许还站起来“嗯,水温可以了,你洗吧。”
闵之栋点点头,转身却见许还杵在原地望着,他疑惑道“你不出去”
许还眨眨眼“你不是受伤了我帮你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