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呢!如果我就是呢……”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却知道他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不动,仍旧背对着我,轻声问一句“你喜欢我?”
头贴在他的后背,那么温暖,从来没有给我的温顺,这是我自己上杆子贴上去的,闭上眼睛就当是他给我的温存。
喃喃自语“别动……别动……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属于我的一分钟,和你去北极、去月球、去荧惑星的黑洞,去深山老林隐居,去无人区的沙漠渴死,一起跳进阿根廷伊瓜苏大瀑布淹死,去基拉韦厄火山跳进岩浆池里烫死……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别说让我忘记,就这一分钟,我会记一辈子。”
静静的靠在他的后背,安静,从没有过的安慰,就这样我已经满足了,在他就要走的时候,我用这种方式安慰了自己,没有遗憾。
一分钟到了,那么快,快得都来不及呼吸,快得没机会眨眼睛,快得穿过时空到达六百万光年以外的未知星系……我把这一分钟看做一生无憾的永恒,结束。
率然的放开手,转身离去,毫无遗憾的离去,就在我一转身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
回头,乔立山抓着我凝神的看着我,来不及想的瞬间,拉着我拥入怀抱……抱紧……
温暖,像做梦,是梦还是现实?我忽
然分不清。
☆、第四十六章
在沉醉梦境的时候,他放开我,纠结难言的表情。
“浩子,我不喜欢你,我等了他三年,想了他三年,我怎么能喜欢你呢……我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会……怎么会……你走吧……别再来了……”
从旋飞的梦境跌落到冰川谷底,虽说早有防备,但还是被摔得粉身碎骨,被冻得心缩成一块化不开的冰疙瘩。
“那……那什么……乔立山,你……你别多想,别有负担,我没想怎么着,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你去哪儿,这世上有个叫张浩的人想着你,惦记着你……”说不下去,强忍着说出最后一句“我不会来了,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你好好的……”
终于说完,赶紧转身冲出那道门,冲进昏黑的夜色,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也许只有在没人看见的黑暗里才可以宣泄,才可以暴泄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面,我竟然哭了,我坚强的张浩为一个人丧失了钢铁般的意志,只因那个酷刑太惨烈,直接用锥子扎穿心脏的疼,这疼估计谁也受不了,除了圣人,我他妈张浩不是圣人,只是个不起眼干活的骡子,平凡的只剩下那么点儿真诚挚爱,像个孩子,只留有人之初的本质,那让我脆弱一回又有什么不可!
抬头看天,湛黑纯净的像深不见底的幽谷深潭,忽然心胸开朗,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最后给的我不是背影,是个正面的拥抱,挺好!就这样吧!
在黑夜里游荡,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看见一家小饭馆的灯光,一头扎进去,要了一堆足够让自己醉倒的酒,我想醉,在这孤独失意的夜晚醉得没有思维没有知觉,不省人事的做为解脱。
在半醉的时候,手机铃响起,这是谁?打扰了我醉生梦死的进程。
是老幺,我笑,今儿我没砸他的门,没有到他那个精神慰藉集中营求得安慰,可他自己却上杆子找来。
“浩子,在哪?”
“在喝酒。”
“跟谁喝呢?怎么声音都变了,是不是喝多了。”
我苦笑“自己喝呢!今儿就想自己醉一回。”
“你……你想喝告我一声,我陪你喝……”
“不用,老幺,我总打扰你,我总打扰别人,以后我不想在打扰别人了……”
老幺大喊“你在哪儿?快说,在哪儿?”
“我在……”我蒙晕的看看周围,才确定了方向位置。
“你等着……”老幺最后一声,瞬间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急火火的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了?来,我陪你喝。”二话不说拿
起酒就喝。
“老幺,你真他妈贱,今儿我可没砸你门,你自己却上杆子找不自在。”
“我不是说过吗,什么时候你郁闷了来找我,也是没忘了有我这个哥们儿,一个人喝,越喝越闷,哪有两个人来的痛快。”
我笑,咯咯乐的不停,也不知笑什么,老幺也跟着我一起傻乐。
“好吧,那咱俩人喝。”
半醉半醒之间老幺突然来一句“今儿心里又不痛快了?”
“啊?”蒙晕的看着老幺笑,搁在往常我会隐藏,可今儿我不想,乐着回答“是,不痛快,有点儿伤。”
“你终于说了句实话。”
“即使我不说实话,我也没骗过你老幺呀,也只有你受得住我,没皮没脸的和我耗在一起。”
“浩子,你今儿是怎么了?从来没看见你这样。”
“我浩子是不是很能装,我装了多少年,直到我碰见一个人,我想卸下伪装,我不想装了,太累!”
“还是因为那个乔立山?”
“啊?”我呵呵一笑“对,就是因为他,但从今儿后,就不为了,都结束了,我浩子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浩子,你要是喜欢他,就去找他呀,干嘛这样……”
“老幺,不能找,再不能去了,他要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苦笑“我浩子从不拿感情开玩笑,我什么都可以做为身外之物大度的奉送给别人,唯有感情,我不会轻易儿戏的抛出去,但这得有人接应,这得有前提,知道吗,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他不喜欢我,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今天彻底醒了,唯有一点安慰,只要他明白我的心就够了……”郁闷的喝了口杯中酒。
老幺一声不吭的看着我。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你老幺就知道他妈的天天跟换衣服似的换女人,你也真心去爱一个试试,你也体会体会那种滋味,每天上班能见到这个人心里就觉得舒服,这一天都觉得有干劲儿,有活头,从我和他干仗那天开始,那种感觉就缠绕着我挥之不去,我浩子是不是很丢人,我没想这样,可他妈就偏偏让我这样,就跟受了魔咒似的,一直到现在,还折磨着我……”
能贫的老幺今天却沉默不语,纠结着表情,一言不发。
“老幺,如果这样一个人忽然要走了,在你眼前消失,就再也看不见了,那是什么滋味,那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落了一个大洞,想补也补不上,没着没落的……”
“我懂!”半天沉默的老幺发出一句。
我懵懂,醉眼朦胧的看着他。
“浩子,我懂那感觉,我也有,我从中学那会儿就看着一个人,一直看着他,和他摸打滚爬在现在,他只要招呼一声,我就奔了命的跟他跑,不管去什么地方我都愿意,他一郁闷就哐哐的砸我的门,我喜欢听这声音,我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他来了,这声音是我最想听到的,就像一个欣喜的暗语,一听到我就高兴,我甚至希望他要是总不快乐是不是就可以破门而入再也不走了……可今天他郁闷的时候却没来砸这扇门,我心里挺难受。”
我愣愣的看着老幺,忽然意识到什么,酒醒了一半。
“浩子,他每次砸完门后还是走了,不知多少次,我想让他留下来,但我抓不住他,我想直接告诉他,又怕伤了我们多年的情份,我怕他再也不来了……浩子……我……我……我想告诉他……”
意外、惊讶、惊醒……紧忙用手堵住老幺的嘴“老幺,别说……别说……求你了,不要说出来……”
老幺闭上嘴,沉默,只有那双眼睛期盼忧郁的看着我。
一把将他拥抱在怀里,安慰“老幺,我们是哥们儿,是好哥们儿,是兄弟……不是吗!别说……就这样……永远都是……永远……”
抬起头,看见老幺眼睛里一层泪光,转过脸擦了一把,随后又笑“那什么……喝酒!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端起酒,一饮而尽。
今天是怎么了?这世界怎么了?别人把我抛到冰川谷底,我又毫无防备的把别人抛到了冰川谷底,我不是有意的,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原谅我!忽然意识,爱不可刻意,不可期求,不可用意识完结它的存在,感情的付出是自己的甘愿,与他人无关,这个过程有些苦涩,但很享受,豁然开朗,一下轻松,只留下期许的美好,永远都在,留在每个人的心里,完美!
不再说什么,谁也不再提及心底的那一块,端起酒一杯杯的畅饮,把悲凄变成快乐,把忧郁变成美好,把渴望变成理解……就这样和老幺没完没了的闲扯淡贫的逗闷子,越说越乐呵,越说越荒诞,对视着,傻子一样的笑。直到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勾肩搭背的走在斑斓的夜色里,在绚烂的街市里蹒跚,扯开嗓子高叫呼喊……
永生永世的爱恋
总是那么遥远沉重
不变的轮回之中
生命变得渺小又伟大
曾经遥远漫长的幻想
为何始终不能实现……
那夜我和老幺都醉了,我不知倒在何处睡去,朦胧中像在梦境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你丫要是个女的多好,你要是女的,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
追你,穿上你那套衣服,绝不再换……”
回到家里,我的家现在在半空的七楼,它已不再是低矮青石的瓦房,透过窗户看到高原的天空,离地远了,离天近了,一切在意识之外瞬息万变。
我想休息,彻底的休息一回,自从来到亚合除了那次腿被砸断休息了几个月,我张浩从来就没有请过假,在执行部加班加点儿累计了十多天的换休,今天我却想休息,给郝主管打电话申请休息,把我累计的换休都用了,做为彻底的释放。
郝主管在电话里喊“浩子,你他妈怎么突然休息?我告你,现在公司正变动着呢,据说乔总要走人了,人心惶惶的不知怎么回事,你他妈倒有心睡大天的休息……”
我呵呵笑“郝主管,谁走了,这地球照样转,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只管和姚翠花黑灯灭火瞎摸脱衣服才是正事。”
“操你个浩子,什么时候都没正行。”
我透过高空望向窗外,天那么蓝,云彩那么高,像是很久没有观望过了,今儿我要静下心好好的看看。
身后老爸问“浩子,你平时忙得跟耗子钻洞似的,怎么这几天闷家里不出窝捣洞了?”
“爸,儿子一直忙,没闲下心陪过你,就想好好陪陪你,这几天我有空,要不我陪出去旅游旅游,看看天南海北的大好河山。”
“得了,我还是歇着吧,你看我这条不利索的腿哪儿去的了呀,那什么,浩子,你要是有个朋友什么的一起出去玩玩不好吗,你说多大的人了,还闲着一个人,你这是打算给谁留着啊?不怕放馊发霉了,跟豆腐似的长出绿毛招人嫌弃,倒时候就没人要你了,你看人家老幺,见天儿的挎着女人,多有魅力啊!你也显示显示你男性的魅力……”
得,这又激起老爸的话头没完没了的絮叨,敢往常我指定赶紧逃,而今儿我不想逃,我想掏心窝子和老爷子念叨念叨。
“爸,你就别操心了,我就憋着,憋成长绿毛的豆腐,做成王致和的臭豆腐,别怕没人要,有人就喜好这一口。”
“你说你这是什么话,爸可跟你说正经的呢!爸是不想看你孤单一个人。”
“爸,儿子想只陪着你,一辈子不结婚,成吗?”
老爸惊讶“这哪成啊,你老爸终有走的那一天,到时我要是走了,谁还陪你呀?”
“爸,别说这个,你指定长命百岁,你要是嫌我孤单,我就找个伴儿陪我,我不结婚成吗?”
“怎么来不来的还是这句话,你不结婚哪来的孩子?”
“如果我不结婚,我不要孩子,就想和一个人
享受一辈子,这就是我的快乐,爸,你愿意成全我吗?”
“这话说的,越来越没谱了,你小子这是想同居啊,你这想玩完甩甩屁股不负责啊!我告你浩子,咱老张家祖辈传下来可没这么失德不仗义的传统,你怎么也得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呀……”
这哪跟哪儿呀!得了,别扯了,再惹着老爷子,只问最后一句“爸,我只想以最快乐的方式活着,你愿意成全我吗?”
问完就傻眼了,成全我什么呀!就跟真有个人和我在一起正等着他老人家默许承认呢!
“那什么……浩子,你也大了,爸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你活的高兴,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那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前提是真诚的对待一个人,别违背自己的意愿,别违心的委屈自己,爸是走过来的人,不按照自己想要的活法活一辈子,那是很憋屈的一件事。”
这个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只当他成全我了。
拉开窗户,从高空望去,林立间的高楼下面街道蔓延着伸向远方,攒动着犹如蚂蚁般的人影在狭僻的路径里忙碌,忽而从远处传来老王卖豆腐的吆喝声,听着那吆喝声我一下笑了,一切都在变,似乎又什么都没变,那个吆喝声又把我带回了儿时的快乐,奶油炸糕、豌豆黄、艾窝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缭绕……风车在绚烂的转,我对着街口惊讶着张望着世界,又回来了,我儿时快乐的片段。
“爸,你听见老王的吆喝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