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势赶紧挡住乔立山“别打了别打了”乔立山红着眼睛一把揪开我,我趔趄着差点儿摔倒,一下让老幺接住“你没事吧”
“你们他妈还管我有事没事”我大喊,用身体挡在他们中间,来吧要打就冲我来,今儿个除非我死了你们也就住手了,我甘愿死了得了,为你们这帮王八蛋兔羔子们我死一回。
“来呀都冲我来”我大叫。
要不是我张浩今天腿脚不利落,我就跟你们捆绑在一起斗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我跟谁斗我要站在哪一边懵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不就我死,要不就停止,我愿意让我的死换回一个安静。
老幺推开我,一手抄起一钢制保温杯冲着乔立山的脑袋就要砸过去,我趔趄着冲上去挡在他身前,歇斯底里的大叫“老幺,冲我来你要是砸,就冲我砸,冲我脑袋砸,今儿你要不把我砸死咱俩的交情就算完”老幺愣了,高举着保温杯停在空中。
身后乔立山迅猛得抄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起顺着老幺的脑袋就要砸,我疯狂上前,瞪着他大声阻止“别砸,别打了”乔立山牛劲儿暴烈,凶猛难挡,哪能控制的住,举过头顶的椅子瞬间就要砸过去,挡住他的身体情急地大叫“扯平了扯平了是你说的扯平了”
乔立山瞪着血红眼看着我,举着椅子停止在空中喘着粗气。
“不是你说的扯平了吗,你要是觉得吃亏,你就砸我,来砸我”我的眼睛一定在冒火,忘记了腿的沉重,忘记了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处,抢过他手里的椅子就往自己的脑袋上砸,被乔立山一把抓住,使劲儿的跟我抢夺,两人强争暴烈的争夺着椅子。
“为什么看我脑袋开瓢才算是解你的恨你恨我没死,你恨我这个花猫狗有九条命给你留着,是不是告诉我,
什么是花猫狗你一直这么叫我,它是什么动物我不懂,我一直都不懂,它是不是有九条命可以为你死好几回,要是那样我宁可我宁可去死”盯着他的眼睛无力的嘶喊“我都死好几回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你来吧,要不打死我,要不就别让我见到你我不想见到你”
椅子在两人松懈的力量中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乔立山喘息着,看着我一言不发,然后扭头就走。
我说什么了,我说再不想看到他,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这么说这不是我的真实心理,见他是死,不见他也是死,我我为他就是个死。
门哐当一声被乔立山砸的山响,连带他的身影一起随着声音消失不见,我愣愣的看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什么什么扯平了”老幺喘着气问。
不回答仍旧看着那扇门。
“你和他什么扯平了”还在问。
我大声回应“你管不着,跟你没关系,走都给我走”
老幺愣了,半天回应“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我扶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半天回了句“为什么我会认识他,为什么我又会和你交情,我招谁惹谁了”
老幺凝视着我“浩子,咱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吗,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一个和你有过节的人对我这样,这算什么你你倒是说,中学大屁股小菊红围着你转,你不看一眼,高中时漂亮的刘晶晶给你的情书让你给撕了,你是真看不上眼还是你没种,你没胆量还是你压根儿就不是,你是什么这么些年你找个女人给我看看,也让我知道你有个人之常情,也让我知道你喜欢过女人,可是你不是,你告诉我”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大喊。
“你知道,你明白的告诉我,也不枉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为乔立山你不止一次的和我急眼,你说过,我再碰他一手指头你就扭下我脑袋,我碰他了,你来吧,崩了我的脑壳合了你的意,让我还知道你在乎一个人,你在乎乔立山,你喜欢他,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说你要不说你没种,你就不是张浩”
“是我喜欢他,喜欢他行了吧,够了吧这是你想要的,我告诉你了,他就是我想的人,我就是那样的人,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静止,一切都静止,老幺盯着我,我血红着眼看着他,凝固不动。
半天我无力的发出一句“老幺,别逼我我他妈累死了。”
老幺像个打蔫的萝卜,蔫蔫的
回了句“我就知道,我早就该知道,我居然骗自己骗到今天,时刻提醒自己你不是,你不是可你就是,你一直都是,从来没变过。”
“我不是说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吗,这是我的活法,我就得这样活,”无力的看着老幺“你走吧哥们儿,我想安静会儿。”
老幺咬着嘴唇像是有什么话刚要说又被咬了回去,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一声不吭,推门就走。
哐当又是一声门响,砸得我直颤抖,第二次那门在巨响后紧闭,我想它再也不会开启,这两个人再也不会开启那扇门。
果真,乔立山没再来过,老幺也不来了。
世界安静了,只留下孤独的我,面对着空洞的四壁,结束了,一场我没有预料的战争,一场我不知道的意外结局。
曾想再也不和乔立山干仗,和平相处,才知道只有不见到他才是和平相处。
从那天后每天晚上我孤独的度过,沉重的腿还带着厚重的石膏盔甲,我真想砸了它,让我率然冲出一个屏障奔跑,按照我自己的性子随意的奔跑,没有任何束搏去我想去的地方,而今我寂寞在这里,空静的围着自己的思绪,想也想不明白,我的方向,我的目的。
宗磊倒是老来看我,每次都是他一个人,我不问乔立山为什么不一起来,不问,从此后就当这人不存在,忘得干干净净,这样可以让自己轻松。
“宗哥,你干嘛老来看我”
宗磊笑“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
“是挺闷的,但我也习惯了,过几天就拆石膏了,到时我就可以到外面溜达了。”
“张浩,没你还真没意思,你就是个开心活宝。”
“我让你高兴”
“当然,让我和乔立山都高兴。”
提起乔立山,我不语。
“你赶紧好吧,好了赶紧给乔立山开车去。”
“我我想他不需要我给他开车。”
“这是怎么说”
“乔总能开车了,那天我明明看见他开车了。”我嘟囔。
“哦,我也听说了,听说那天乔立山送你去医院的路上车开得跟飞似的,这家伙终于敢开车了,但过后他还是不开,说还是心慌手抖。”
“什么毛病,老大的人了犯的什么病”
宗磊一句“这是心病”
我愣了,想乔立山曾说过不敢开车是因为那场车祸,是因为宗磊,宗磊最了解他,不觉说出“乔总很在意你,你也最了解他了,那现在他用车谁给他开”
“他打车吧,我也不太清楚,
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
“什么你们好几天那什么你们不是住一起吗”话卡半截没说出来。
宗磊笑“我早就搬出来住了。”
“什么”我惊讶。
“研究所一个新项目每天要轮流值夜班看测试数据,立山白天挺忙的,我怕打扰他休息,就搬出来了。”
“哦。”心落了地。
宗磊接着说“其实就不是工作原因我也想搬出来了。”
“什什么意思,你们你们吵架了”问完就觉得不该问。
“没有,我们从来不吵架,从来就吵不起来,乔立山总是让着我,有时我真想和他拌拌嘴,可就是拌不起来,呵呵”
宗磊呵呵的淡笑,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我却特别的关心,关心里面的内容。
“乔立山这人啊,有时他认一个理儿就蹩不过劲儿,他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我们就像多年前一样,我发现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他,我还是我,谁也说服不了谁,之前有很多的分分合合,现在还是。”
“你们闹别扭了”
“从来没有过,因为他不给我闹别扭的机会,他总是顺着我,顺应我的意志,又迁就我,又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你说他得活得多累。”
“我我听不明白。”
“张浩啊,你挺聪明的,有时就犯傻。”
“我我怎么犯傻了”
宗磊淡笑,我实在看不出他笑里的意思。
“张浩,我想有一天我还会回美国,乔立山说,我要是回美国,他就和我一起走。”
这是当然,不容置疑,乔立山等了他三年,想了他三年,曾说过为了宗磊宁可去深山老林隐居,去无人区的沙漠渴死,可以抱着跳进阿根廷伊瓜苏大瀑布淹死,也可以去基拉韦厄火山一起跳进岩浆池里烫死那去个美国还不是区区小意思。
可宗磊突口问了句“张浩,你信吗”
“啊我信我信,我当然信,乔总等了你三年,想了你三年,我信他会和你一起去美国。”
宗磊的问话让我不解,他淡淡的笑,我也笑。
、第四十二章
拆了石膏,可以下地慢慢走路,两个月的时间可算是熬出了头,推门出去,阳光正射,灿烂的刺迷着双眼,仿佛和阳光隔离了一世纪,终于从阴暗的洞穴里爬了出来,有些兴奋,但却掩盖不住落寞。
当我腿好的时候,我要再次踏入那个大楼,再次和乔立山相遇,我宁可不再和他相遇,永远趴在一个他不知道的洞穴里让他看不见我,我们不曾认识,不曾打过架,不曾有过那么一夜就当什么也没存在过,可我的记忆犹在,就跟留恋胡同儿街巷的吆喝声,就跟回味油炸糕的味道、豌豆黄和桂花油茶的甜蜜香气就跟穿街走巷缭绕房梁的歌谣已经深刻在记忆里,只属于我自己无人知晓。
我要让这情景看不见,让别人看不见,包裹起来让这棵树在心里生根成长,他是我生命的一个片段。
走路还瘸着,脚脖子上故意贴了一块膏药,买了一大兜大闸蟹,装作刚从外地培训回来的样子回到家里。路过老王的豆腐店,老远的老王就招呼。
“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腿瘸了”
“没事儿,崴了一下。”
“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溜溜俩月不见你了,还怪想你的。”
“呵呵,王叔,你想我干嘛,是不是想让我买你的豆腐啊,告诉你,我今儿可不买,瞧见没,我给老爸捎的大闸蟹,哪还有工夫吃你的豆腐啊”
老王不满,一脸的落寞沮丧“嗯,我说浩子,你再不吃我这豆腐没准儿就吃不上了,眼看着这老街就要拆了,街坊们都要搬到高楼里了,我这豆腐也就没地儿卖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拆了”合着两月没回家就跟变迁了一世纪似的,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哎,浩子啊,这段时间街坊们都争先买我的豆腐,说以后就吃不着了,往常我是真希望你们见天三顿都吃我的豆腐,可是现在啊,一有人买我豆腐我这心里就难受,就跟各个跟我告别似的,跟我这豆腐告别,拜拜了给皇上御厨做豆腐第八代传人到我这儿就结束了,以后别说吃我这豆腐,就连吆喝声你都听不见了,原先我老吆喝,让你烦了,这以后就清静了,没人烦你了。”
说得我这心里扑扑的冒酸水“老王,感情你还有这情节啊您不是不知道我是吃你豆腐长大的,听着你的吆喝声入睡的,这一猛子在没有这景了,我这心里嗨嘛也别说了,给我切块儿豆腐。”
切了一块儿豆腐拎在手里,老王的皱皮脸又笑开了花。
“浩子,这段时间你老爸竟念叨你了,说你又培训去了,越来越有
出息,这也是赶上个通人情的好领导,就那个乔总又来买我豆腐了。”
“什么乔总来过了”
“是啊,就你的那个头儿,年轻轻的就爱吃我这豆腐,多好啊,只要他一来就是切半板子的豆腐,瞧人家真给面。”
心说了,这乔立山为宗磊还真下本儿,敢遛大半个北京城就为买块豆腐,感情就是深啊这挡也挡不住啊
“乔总上次来买豆腐还拎了一大兜大闸蟹,问我你们家住哪儿,瞧你这领导,多好了,你不在家,人家还拎着大闸蟹去看看你老父亲,浩子,看不出你和领导混的不错啊”
什么你说什么乔立山去我们家
赶紧回家,一进门老爸就问“浩子,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出趟培训,腿就瘸了,这人还瘦了不少。”
“爸,没事儿,脚脖子崴了,几天就好。那什么我不在家时,是不是有人来看过你”
“哦,对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个挺高的年轻人拿着一兜的螃蟹说是你让他捎给我的,浩子啊,你大老远的还惦记着我干嘛,还得麻烦你们那个领导送过来,那人还真不错,瞧人家,年轻轻的都是总了,还陪我唠了大半天呢回头你得谢谢人家。”看着我手里的螃蟹又说“你说你都让人给捎回来了,怎么自己又带回一兜,爸吃不了那么多”
我有点儿懵,这是什么情况,乔立山怎么跑我们家来了,还带着东西,我没让他干这事呀,看不出来啊,乔立山挺心细,知道我不能动还替我看看老爸,心里一阵暖和。
几天后瘸着腿回到公司,又见到了乔立山,他正低头看文件,没抬头就哼出一句“腿好了”合着他眼睛长在脑顶上呢
“差不离了。”
不抬头仍旧看着文件“能上班了吗不行就接着歇。”
“能,白呆着吃闲饭我张浩发慌,还是上班吧。”
“成”吐一个字,没别的话。
“那个乔总,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还看我父亲了,还带着东西,这这不至于的”
抬起眼睛看我“我员工因公受伤,做为公司负责人我去看看家属不应该吗”
“这应该应该,呵呵。”你说应该就应该。
“那个乔总,我我”我没说出来,我是不知怎么说。
“我、我什么我,有屁就赶紧放。”
“那什么乔总,你要不辞了我,要不就给我换个岗位,我这腿现在开不了车,我是不想
闲着你看”
站起身又一屁股坐在老板桌上,一腿悬着,一腿着地,又是原来的姿势,点烟、吸几口、吐烟雾老样子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不想干了”
“那什么不是,嗯也是不不是”我到底要说什么啊“我是说,你给我换个岗位吧。”
“不想当我助理了不想给我开车了”
“不不是,我这腿想开也开不了啊”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他,觉得这个借口找的挺圆满。
沉默片刻,吐着烟雾问我“那你想干什么”
“干我骡子能干的活,你看要不让我到郝主管的执行部吧,如果不行,那我就不麻烦了。”
郝主管手下的执行部是公司里的最基层,干的都是最实际的体力活,离公司上层远,恨不能几个月都不见上层的面,我就想这样,让我别在见到你乔立山。
沉默沉默太安静,我赶紧燃起一支烟,吧嗒吧嗒的发出声音的吸。还记的很久前我们第一次也是这样相互坐着吸着烟,那时是我决定做他助理的时候,现在是要分开的时候。
良久后听到一句回音“行啊,你去吧”
“那好,谢谢乔总,我这就去了。”说着没二话往门口走,身后听到他叫了声“浩子”紧忙回转身,期待地看着他。
“没事儿,去吧”
“好,那那我去了。”往外走,刚要出屋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那什么宗磊要吃豆腐你就紧忙买去,我们那条老街要拆了,再不买老王的豆腐吃不上了。”
乔立山有些惊讶“是吗要拆了知道了”
拉开门刚要走出去,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乔总,去工地别忘了多喝水,你老高喊,不喝水嗓子容易上火发炎,我先前买了几箱矿泉水都放在后备箱里了,别忘了喝。”
“知道,没你我还渴死不成”吐着烟雾看着我。
好,我就是废话。刚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事,回转身“乔总,往后逢酒场少喝点儿,喝多伤身,要不以后招个能喝的助理帮你抵挡着。”
“这不用你操心。”
瞧我这废话,正要走出去又止不住废话“乔总,你不是不能开车,你能开,要不自己放开胆儿练练但别开那么快,别开那么冲你能行”
“你还有完没完”
“嗨瞧我这闲贫烂嘴的招人烦。”
“你还知道自己闲贫烂嘴啊”
“行,那我走了”
我真他妈闲言,
淡的难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他妈再开口说一个字我就不是张浩。
坚定地走出去。身后又一声叫“浩子”
“哎”紧忙答应,这又止不住开口了,我果真不是张浩了,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浩子,你说过,你住的那条老街胡同儿让你留恋的是吆喝声还有还有各种各样甜腻腻的小吃。”
我笑了“怎么问这个这些都没了,老王卖豆腐的吆喝声也快要听不到了,全没了,就跟我丢了东西似的,我留恋的东西都没了,找不回来了。”
“去吧”
“好咧我走了”
终于走了出来,心里空落难受,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离他和老幺打架是二十五天的时间,离我和他醉意的那一夜是十一个月零一十八天,离我上公司第一次和他干仗是一年零五个月零二十七天,离我开车顶树上是一年零六个月零八天结束了。
我将在执行部度过一年多的时间凑够我三年的合同期满,然后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永远离开他,老死不相往来。
、第四十三章
执行部是公司里最基层最忙碌的机构,跟班跑市场,拉货卸货搬运连带种种活动执行没有闲着的时候,我就需要这样,一闲下来脑子就空,就要飞马行空的幻想,这样挺好,踏踏实实的落地,我这头骡子也算是派上了真用场。
我把公司给安排的那个宿舍也给退了,那是乔立山为要车方便给我安排的宿舍,现在我不是他助理了,不想占公司的便宜。为了上班方便我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不大的小民房。
郝主管看着我瘸着腿上班就纳闷“这腿还没好利落就急着上班了,怎么不做助理了难不成是让乔立山给开了,这这乔立山也忒不是东西了,你还救了他的命,他倒好转脸就把你给弄到执行部了这招整人的手段够狠,难不成他还是想报复你和他打架那事这仇记得也够深的,合着你救他命都没扯平”
“别胡扯”急忙打断“是我自己要来执行部的。”
“你你脑子生蛆了,放着好好助理不做到执行部干嘛你不知道这是脏累集中营啊要挑也得挑个好地儿呀,什么人力资源部策划部公关部哪个不比这儿强啊,你脑子受刺激了来这儿找什么感觉啊”
我哼哼一笑“因为你在这儿啊就想和你找感觉啊”
“你嘛意思”惊恐的看着我。
一脸的坏笑“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是亲兄弟生死都是兄弟,这可是你说的。”
郝主管一脸尴尬“我现在可是姚翠花的主儿,你敢让她知道你这心思,小心她空手道九段给你卸个七零八落满地找牙。”
还真有这种上杆子找抽的主儿,我抬起一脚
“你干嘛又想犯浑”
“走,再不走我踹你下档。”
郝主管撒丫子跑,一边跑一边叫唤“兄弟一场,你投奔我来就对了,生死我也要罩着你,有事就说,二话没有”
两个月过去了,我的腿恢复如初可以正常走路,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在下县跑市场,就连亚合大楼才进去过几次,乔立山我一回也没见着过,挺好,眼不见心不乱。
无意中碰到徐经理,见面就拉着我没完没了的唠“浩子,这是怎么话说,为什么自己要求去执行部”
“我适应落地干活,这样心里踏实。”
“做乔立山助理就不踏实了吗”
“那不是,我想换个环境,在执行部挺好,挺好。”
“张浩,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习惯你时不时的贫嘴逗闷子,这猛的见不着你人影还怪想你的。”
“真
的徐姐想我了,欣慰除了我爸还没人惦记过我呢”这是真话,有人还能想我浩子,说明我人缘还不差。
“想你的人多着呢,只是你不给别人机会想。”
这话叫怎么说不明白。
“徐姐,乔总可好”忍不住问。
“问我干吗呀,想知道你自己看他去不就行了吗”
“那什么我不是忙吗,一天到晚的忙,呵呵”忍不住接着问“乔总又找新助理了吗”
“没呢,最近都挺忙的,顾不上,我倒是想着给他找个助理,他说不用。”
“那谁给他开车呢”
“他打车。”接着说“要是这么关心他你再回去给他开车去。”
“哦,不不,我离他远点儿好,不然我耳朵都要让他喊聋了。”
“呵呵张浩啊,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谁还能当他助理。”
谁当他助理都和我没关系了,只要别找个开车不打转向灯的人就行,干嘛还想这个,我关心的着吗
在一次布置会场的时候看见了乔立山,会议结束后正在搬运现场用具和桌椅,看见乔立山从前门进来,怕打照面紧忙从后门出去躲到一墙后面燃起一支烟吧嗒吧嗒的吸着。
看着天空,灰蒙蒙的见不到湛蓝,北京这天好久不见蓝色了,我正琢磨着,什么时候青天白日的也让我见回蓝天,据说从高空俯瞰北京城就跟坐落在沙漠里的一座城,灰蒙蒙的遮住了红墙碧瓦的古城楼,只隐约可见冲入云中的高楼,而我就在高楼与城墙之间的缝隙里,渺小得没人能看见,我想从缝隙里扎根长成一棵树,俯瞰下可以看到一点儿绿荫,那绿荫就是我,那样是不是就有人注意我了。
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
银锭桥再也望不清,望不到那西山
一切都不见了,只有心中的树在长,为自己为一个人从来没有停止过的长,摸摸心口还在怦怦的跳,什么时候都是如此,我张浩只能这样掩盖自己。
“猫这儿干什么呢”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吓我一哆嗦,这是乔立山的声音,不看我也听得出来,不回头,还是望着天空“想成为缝隙里的一棵树,据说从空中看北京城就像坐落在沙漠里,我们家那个老街胡同儿根本找不着影,我就想成为一颗窜天大树做个标记,这样即使在空中一看也知道我家在哪儿。”
“呵呵,想法不赖。”
乔立山燃起一支烟和我一起看着天空,半响说出一句“浩子,你干嘛老跟躲瘟神似的躲着我呀”
“啊”我惊慌“
没没呀,我躲着你干嘛,我我干嘛躲着你”
“腿好利索了吗”
“嗯,彻底好了。”
“还疼吗”
“不疼,走路都不瘸了,你别惦记着。”
“你倒想让我惦记呢”
“哦,你只当我自个给自个长脸,我这人不值当的让别人惦记,呵呵”
“执行部的活多,干活时悠着点儿。”
“知道了。”
“毕竟腿受过伤,别再磕着碰着”乔立山吸着烟像在自言自语。
我也自言自语的回答“知道了”
静默无语一起吸着烟倚着墙看着天,就那么看着,这是我和乔立山最安静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不拌嘴、不吵架、不干仗一起看着落日偏西,看到绚丽的彩霞红映在天边燃尽手里的烟,相互沉默不语不约而同的扭头离去。
老幺他爸的通达公司受挫,说是大批资金投在一个大项目上,种种原因不能收回成本,拉的多年的公司近乎要破产,多次寻求资金合作者,其结果是亚合公司同意接收,但条件是买断收购不与合作,只因为对方是亚合这让我意外。
老幺愤懑的埋怨“没想到乔立山这么黑,我爸多年的经营就要归入他的公司,他这是报复,他这是公报私仇,我还真就后悔暗地里堵截打他,如果没有那事我爸公司也不会受到牵连,也许就不会有这个结果。”
我挺惊讶,问“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如果乔立山是合作不是收购那我爸公司还有救。”
我纳闷乔立山怎会如此小肚鸡肠,因个人恩怨公报私仇。气闷的来到他的办公室,很久没来了,以为再不会来了,没想到今天又踏进这道门。
经过办公大厅的时候,想起我第一次来的情景,不知道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就在这间屋子里,我还与他干了一仗,当时有种深蒙不解的意味,直到今日似乎有些明白,那像是命中注定的纠缘。
没敲门直接推门而进,乔立山抬头看是我,表情惊讶“你怎么来了”
开门见山的问“你是要收购通达公司吗”
皱眉“你怎么问这个,和你有关系吗”
“和我没关系,就觉得你心胸狭隘以公报私,我算是看错人了,本以为你宽宏大度,没曾想你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是你自己说的扯平了,至于的吗你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你要是觉得亏大发了,就冲我来何必”
乔立山一脸迷惑“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通达公司是
老幺他爸的公司,你是真不明白还是”
“老幺是谁”
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装的
“老幺就是暗地里结众打你的那个人,就是手腕上有老鹰纹身的那个人。”
乔立山一脸恍然,哼笑“原来如此,我跟他的事牵着你哪根神经了”
“对,你就是动着我神经了。”
“我告你张浩,我乔立山还不至于背地里费心思使手段去对付一个我他妈不在乎的人,我压根就不知道通达公司和老幺是什么关系,谁他妈知道他是谁,谁又知道他老爸又是哪路神仙”
他他可能是真不知道,那样子气得脸色都变了,眼睛又瞪起来了,这就要发作。
“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你还想这么做”
“那是当然,这是正道生意,和私仇恩怨没有任何关系,张浩你认清了,就那不值一提的小兔崽子我压根就没正道的看过他,还想让我跟他扯上恩怨,你还真是高抬他了。”
“那好吧,算我什么也没说,就当我没来过。”说完扭头走。
“你给我站住”
站住就站住,停下脚步等他说话。
“你冷不丁从地缝里钻出来就是为那个老幺为了他,你来质问我你和他什么关系”这又开始高喊。
“我和他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高声回答,你能喊我也能喊。
“是,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他凭什么暗地里结伙打我,我招他惹他了”
“呵呵,看来你还是在公报私仇。”
“别他妈打岔,我就问你,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我冲上前去近在咫尺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你说出个答案我就满足你,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立山脸都青了,抽出一根烟点上,吸几口恶狠狠的看着我“行,你小子行,你仗义,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哼笑“没错你看出来什么你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就在你眼前,我是张浩,你看清了吗”
这家伙气愤的拽住我脖领子,又要把我地拎起来,我一把手抓住他的手狠劲的掰,掰了半天没掰开,他哼哼冷笑,我急了,张嘴咬了手腕一口,他大叫一声松开手“你他妈属狗的。”
“错,我是毒蛇,这是你说的,没准儿哪天抽猛子就咬你一口,可有毒啊,你就等着毒性发作吧。”说完扭头走,还没走到门口,猛的一只胳膊肘从身后围上来卡住我的脖子“我现在就毒性发作了。”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憋的血淤积在脑顶,估计脸色
都成紫茄子了,这家伙居然下这黑手,我口齿不清叫唤“你放手放手”
“告诉我,你今天来,就为和我说这事儿。”仍旧勒着我脖子不放手。
“放开跟你说。”
“你说完我在放。”
“你死了这条心,我宁可死”
胳膊肘越勒越紧,窒息,没了力量,脑袋靠在他的胸部,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这种窒息很舒服,很久没有和他这么近过了,我真贱。
忽然放开,脑顶的血液开始回流,大口的呼吸,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乔立山,你卑鄙,使阴招。”
乔立山冷笑“来呀,你也使阴招,咱再干一仗。”
看着他“我没想和你干仗。”真没有想,我不会再和他干仗了,不会再有干仗的理由了,真的吗
不答理他,往外走,听见后面问了句“你还来吗”
“不来了”
、第四十四章
我住的那条老街终于拆了,顷刻间断垣残壁,僻静又喧闹的街巷已是瓦砾横落衰败破落。
老爸和豆腐老王走的那天,两人坐在胡同口的碎石败瓦上看了半天,直到夕阳陨落不见一点儿灿烂,眼睛里却留下了遗憾又留恋的泪痕。
老爸说了句“浩子,以后咱就住楼房了,你小时候不是说就想住高楼洋房吗,现在合了你的心意了。”
老爸不知道我和他一样,这里留下了我小时的记忆,留下了我生命的片段,小时渴望的东西得到的,等大了才知道那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老王叹气“浩子,多年来我的吆喝声吵着街坊邻居了,现在好了,你以后也听不到了,我老王家的豆腐从此也算是断了种了。”
老王不知道我已经听惯了那些吆喝声,现在我将融入另一片喧嚷的声息里,迷失的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留恋是种病,无法治愈又无法挽回。
这里的人们有着那么多的时间
他们正在说着谁家的三长两短
他们正在看着你掏出什么牌子的烟
小饭馆里面辛勤的是外地的老乡们
他们的脸色象我一样
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
一切都不将存在,随着夕阳的消逝,晨光还会再一次出现,但已不是昨日的朝阳,不会有人在问明儿早上是谁生火做饭明儿早上是吃油条还是饼干
我离开了,就像离开了我心里的依恋,无名无状只有自己知道的依恋,惆怅
宗磊电话里约我吃饭,我犹豫着拒绝,因为不想和乔立山照面,宗磊说了句就我们俩人,我才放松答应。
好久没见宗磊了,他还是那样面容帅气谦和随意,一点儿没有乔立山的张狂和盛气,难得乔立山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难得有宗磊能陪在他身边,心里坦然,那种依恋和惆怅便化作安慰。
“张浩,以前咱们三人一起吃饭,你和乔立山总是贫嘴拌舌,我觉得挺有意思,现在吃饭没有你倒觉得挺寂寞的。”
我笑“宗哥,我有这么大作用吗”
“当然,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能量呢”
我能有什么能量不知为什么乔立山没和宗磊一起来,还是止不住问“乔总好吗我很久没见他了。”
“张浩,为什么不做乔立山助理了”
“呵呵,跟他干太累,天天吹胡子瞪眼,离开他我还多活几天。”
“的确,他的脾气动不动就爆,也难为你了。”
“难为我什么,我这人不怕别人爆,我也是一点就爆,所以我俩在一起
总要爆炸,他还是找个服帖顺从他的助理比较合适。”
又忍不住问“今儿乔总怎么没一起来”
宗磊笑“咱们俩就不能在一起吃顿饭吗”
“能怎么不能,宗哥有素养,和你交朋友心里特舒服真的。”
“瞧你说的,张浩,你性格直爽真性,和你交朋友我也很舒服,你知道吗,有时我很羡慕你能和乔立山拌嘴吵架,我俩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上杆子和他吵他都不吵,他总让着我,总是迁就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平和。”
“宗哥,你们吵不起来那是因为你脾气好,你有涵养,你就该好好教育教育他,看他还牛逼。”
宗磊笑“三年前我走时留下一句话,只要他等我三年我就回来,我回来了,我们又回到三年前。”
“宗哥瞧你说的,你们的感情是历尽坎坷走过来的,真是让人羡慕。”这可是真心话,我羡慕,羡慕的要死。
“张浩,我要回美国了。”
“什么为为什么呀”太突然,让我吃惊,接着问“你走,那乔立山呢”
“他说和我一起去美国,三年前我就希望他和我一起走,但我们志向不同,他留了下来,三年后没想到又回到原点。”
“你们一起走”
“是,他说要一直陪我。”
真好,乔立山要走了,和他多年等待的人在一起,这合理又合情,每个人都有幸福的归宿,只是我还没有,心里酸涩。
一直滴酒不沾的宗磊喝了一杯酒,第一次看他喝酒,脸色微红,气质忧郁,临走时他说了一句话“张浩,也许身居其中,看不清其中的原委,但旁观者却一目了然。”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