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夜十二点还有整整六个小时。
线索完全中断。
回去的一路上，商烨华没有再飙车，一来就算提前赶回去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二来天实在太黑了，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飙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几乎连续二十来个小时没有睡过了，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ji,ng神有些不济，从车前的置物箱里摸了摸，没有摸到烟，于是将车窗摇下了一条缝，冬日刺骨的寒风从车窗里吹进来，终于让他ji,ng神一振。
“你还好吧？”杨骁瞅着他的脸色，“要不然……我来开车？”
“不用，”商烨华说，“我只是在想，按照老教师的描述，鲁西的身体应该还不错，能用健壮形容，那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先天xi,ng的心脏病的，像这种打击，会让一个身体本来还不错的人，患上心脏病吗？”
“不知道……”杨骁摇了摇头，“也许吧。成年累月地活在过去的记忆里，成年累月的伤心。有多少心，能经得起这么伤呢？”
商烨华沉默了。
他们心里都不好受，因此谁也没发现，来的时候全程都聒噪得像个真正的鸭子的系统，回去的时候自己窝在后座的角落里，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在商烨华的意识里出现过一次。
晚上十点半，车回到s市。
“去哪儿？”商烨华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记得……戚阳是不是跟你说过，他把公司破产结算之后剩下的钱，都赔给了鲁西的亲属？”杨骁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鲁西明明没有亲属，像这种事情，他实话实说就好，为什么要撒谎呢？”
商烨华原本也是思维很敏锐的人，但是被这个故事撞得心神不宁，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到这点，他沉吟片刻“你是说……戚阳在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呢？
其实这原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固然没有必要撒谎，但是撒了谎，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任何人都有一种潜意识的、美化自己的倾向，如果戚阳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因而在这个小细节上撒个谎，也不是不能理解。
杨骁摇了摇头“证据不足，无法做出推断。”
“那我们再去找一下戚阳？”商烨华问，“正面问一下，看他怎么回答吧。”
“好。”
车开到戚阳家小区的地下车库，商烨华带着杨骁，轻车熟路地上到十七楼，敲门。
但是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
商烨华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拨了戚阳的号码，片刻后手机铃声在门内响起。
现在人们都习惯随身携带手机，除非像商烨华那种人事不知的情况，否则把手机落在家里的情况很少。
戚阳多半在家，可是，他为什么不开门？
商烨华以前也没少来戚阳家，楼下物业的人都认识，他下楼找物业拿了戚阳家的钥匙，上来打开了门。
客厅里没有人，手机随手丢在茶几上，外套搭在沙发上，人应该确实没有出门。
商烨华推开主卧的门，没有人。次卧，也没有人。
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卫生间传来轻微的水声，他脸色一变，快走几步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浴室里热气蒸腾，戚阳穿着睡衣躺在浴缸里，手腕被利刃割开了，被水稀释之后淡红色的血流了一地。
商烨华感觉自己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冲进去将戚阳从水里捞了出来，扯了条衣服，紧紧地勒住他手腕上的伤口“打120。”
杨骁已经打完电话，放下了手机“先把他抬下去吧，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嗯。”
戚阳的自杀让商烨华心里乱成一团，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开到楼下，将戚阳接到医院输血抢救，幸好他们发现得及时，半小时后，医生说情况差不多稳定了，再观察一下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
商烨华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三分。
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拜托护士看戚阳一段时间，一面和杨骁往外走，一面拨通了戚阳父亲的电话，将大致的情况对伯父说了“医生说……这种半夜割腕自杀的情况，他很可能有抑郁症，希望你找个人24小时看着他，免得他再想不开轻生。”
商烨华说完这些，也没顾得上戚伯父的反应，就挂了电话，火速开车回了自己家。
他让系统回到自己的意识里，同时拜托他一个相熟的保安，帮忙安葬金毛的尸体。等他匆匆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烟幕弹·周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周天翊感觉他似乎有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他的小野花了，他的目光黏在商烨华脸上，温柔缱绻，一秒钟都舍不得移开，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商烨华的表情不对“小野花，你怎么了？”
“来不及说了，”商烨华对杨骁说，“把门反锁了吧。我去洗把脸，剩下的事情，等穿过去再说。”
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橱柜里翻出一盒饼干，随便往嘴里塞了几块，又热了杯牛nai喝了，飞速刷了个牙，将外衣脱掉，甩在沙发上，冲进卧室，躺在床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秒针“咔嚓”一声指向十二点整，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紧接着一沉，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天前周天翊亲手抖开的毛巾被。
周天翊坐到他旁边，看了眼杨骁，又看了眼他“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商烨华摇摇头“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叶惊鸿的地雷~萌萌湛蓝、樱、╰+が油メo的营养液~迟到的感谢~
感谢所有留评和的小天使们，群么一个~
爱你们！比心~
好了，写到这里，你们应该都猜到前因后果了……我知道虐得狠了点儿，然而我虐的是你们痛恨的系统，你们不能怪我……
本章作者没有卡文orz
第58章 人不可貌相
周天翊看他脸色不好, 去厨房切了几片面包烤了，又温了一小锅热牛nai，一人倒了一杯，他用手试了试温度，把其中一杯递到商烨华手里“先垫垫肚子，慢慢说。”
“谢谢。好贴心啊男朋友。”
商烨华极轻极浅地笑了一下，把牛nai捧在手里捂着, 尽量简洁地把他们查访的经过，鲁西和白牧的故事，还有之后戚阳割腕自杀的事, 都和周天翊说了。杨骁在旁边偶尔补充一句，大部分时候都沉默不语，很显然心情也并没有完全缓过来。
周天翊听完之后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割腕自杀？”
“嗯, ”商烨华吁了一口气，伸手压了下太阳x,ue, “我和杨骁不知道戚阳为什么要在有关鲁西家属赔偿的事情上说谎，所以打算过去亲口问一下，也幸好……幸好我们去了，如果再晚一会儿, 人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他说到这儿，心中划过一丝后怕，闭了下眼睛才继续说道“医生说除非刚刚经受过巨大的打击，否则像这种自杀的情况, 多半是有抑郁症病史。可我和戚阳做发小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打小儿就是个混世魔王，从来都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的那种……怎么可能抑郁呢？”
“也许是微笑型抑郁症？”周天翊看了他一眼，“其实……我昨天在医院也查到一些有关戚阳的事情。”
“什么事？”
“我按照杨骁传给我的地址去了你住过的那家医院，查你的入院记录的时候，也顺便查了下戚阳的，结果意外发现他看过心理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找他的主治医生聊了一下，塞了点儿好处，医生说他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断断续续治疗了差不多有六年的时间了，本来，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先吃一点抗抑郁的药，再配合心理治疗，可是戚阳很固执，拒绝服药，坚持只做普通的心理疏导，而且也很不配合，约定好的时间也常常爽约，打他的电话多半都是关机状态。我当时觉得有点儿奇怪，就问医生要了他留下的电话号码，”周天翊从胸口的衣袋里摸出一张便签纸，递给商烨华，“我记得你说过戚阳父母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目前已经基本接手了父母的公司，像这种情况，应当不会随随便便关机……你看一下，这是他的号码吗？”
商烨华接过来扫了一眼，微微摇头“不是。他有两个号码，一个工作一个生活，几乎都是24小时开机。这个号码，我没见过。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周天翊说，“不过xi,ng别、年龄都和他一样，而且也有抑郁症，不大可能这么巧合吧？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戚阳，那么就意味着，他曾经在你面前隐藏了六年抑郁症病史，动漫的事情，他也瞒了你六年……仅仅是因为觉得丢脸吗？”
“你怀疑他是凶手？”商烨华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事情，但是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他有抑郁症，心理素质恐怕还要再打一点折扣，可当时他确实没有半点心虚或者不正常的反应，我敢肯定，他对动漫里的事情并不知情。”
商烨华看人的能力的确很强，这一点周天翊完全相信，但是除了戚阳，他们连第二个可供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一时间，讨论陷入了僵局。
商烨华将牛nai撂在桌上，伸手一下一下按压着太阳x,ue，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无论谁亲眼看见自己多年的好友在面前割腕自杀，而且这个好友还是有且仅有的嫌疑对象，心情恐怕都不会太好。
“有一个问题，我刚才思考很久了，”周天翊突然开口道，“按照你们查到信息，白梓辰很显然是以白牧为原型创作出来的？那么……”他伸手点了下自己，一脸严肃“我呢？”
“……”商烨华嘴角抽搐了一下，“大概是以他的理想状态创作出来的吧。我想，他是希望他有足够的钱、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他的小爱人不受伤害，所以才创作了无论家世、能力还是外表都接近于完美的你。”
“完美？”周天翊仿佛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也是完美的吗？”
商烨华的心情总算在他cha科打诨之下稍微放松了一点儿，撑着下巴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用发表学术演讲一样的语气说“唔，从表面上看，确实挺完美的。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起来挺像个成功人士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老流氓，一肚子男盗女娼，而且还是个银样镴枪头……”
“多谢谬赞，”周天翊微微眯着眼，眸色危险，伸手不由分说将他捞过来，放在腿上抱着，手从他宽松的睡衣下摆伸进去，在腰侧敏感带擦过，同时低下头，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总不能白让你这么称赞我啊，我的小野花。再说……也是时候让你尝一下我的‘银样镴枪头’了……”
商烨华“……”
又玩火自焚了。
他只觉得后腰上被周天翊摸过的位置噼里啪啦炸出一溜火星，身体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泥。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那种刺激到极点的感觉几乎不是人能忍受的，他几乎竭尽全力才将冲到口边的申银压了回去，死死咬着牙，将脸埋在周天翊的脖颈处，然后……狠狠地在他颈窝里咬了一口，几乎顷刻就见了血。他喘了两声，低声道“卧槽……你还要不要脸了？杨骁还在呢。”
“他不在，”周天翊“嘶”了一声，扳下他的脑袋，眼里却含着笑意，“很自觉地佯装尿急，上厕所去了。”说着伸手摸了把脖子，顺手把渗出的血珠抹在他嘴唇上，笑微微道“又咬人，小狗牙还挺利的。”
商烨华“……”
周天翊却没有再继续，而是将他抱到沙发上靠着，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个暖手宝，笑眯眯道“放心，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家小野花应该野蛮盛放，耷拉着花骨朵就不漂亮了，稍微‘运动’一下，心情是不是好多了？”说着重新端起牛nai杯试了下温度，将温温的牛nai递到他唇边“乖，喝一点。”
“……”
商烨华面无表情地接过牛nai，抿了两口。温温的牛nai滑过食道，胃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暖了过来，心情也舒缓了不少。他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睛假寐。
十五分钟后，杨骁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们的样子，愕然道“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天翊看起来一表人才、器宇轩昂，鼻梁也很挺，大拇指也很长，竟然真的是传说中的银样镴枪头？
商烨华看着杨骁的表情，斜了周天翊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商烨华坐起身来，正色道，“我来梳理一下线索吧，你们随时打断、随时补充，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唔，大概十四年前吧，鲁西大专毕业，去白家堡支教，遇见了白牧，两人在长达三年的相处过程中渐生情愫，三年后白牧遭遇不测，鲁西陷在那份感情里出不来，辞了教师的工作，改行做了漫画家。”
其实，那时候白牧还太小，鲁西也未必对他真的有什么心思。对于白牧来说，鲁西是他的老师，他的哥哥，他的希望，但是对于鲁西来说，白牧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
鲁西从小跟着捡他的回来的爷爷长大，十六岁爷爷去世以后，在这个世界上，鲁西再也没有第二个亲人。所以，与其说白牧是他的小恋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弟弟，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被打死，却无能为力，带给鲁西的痛苦大概是灭顶的，所以白牧死后，鲁西一直没能走出来，并且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中不断强化这份感情，到后来，白牧几乎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
“因为白牧的缘故，鲁西只画耽美漫画和cha画，一直到戚阳找他做耽美动漫，”商烨华，“也许是因为有机会在动漫里给他的白牧一个好的结局了，鲁西废寝忘食、彻夜工作，结果不幸心脏病发而亡，动漫不得不被迫中止……”商烨华说到这儿看了周天翊一眼“然而动漫里的人物有了自己的意志，不但活了过来，还试图反抗作者的大纲，跑到现实世界里撩我。为了让故事能够依照大纲进行下去，系统把我强行弄进白梓辰的身体里，逼着我勾引周天翊，好让剧情回到……”
商烨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和周天翊、杨骁对视了一眼，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系统？”
谁更希望动漫能按照大纲完成？鲁西。
谁更希望能给以白牧为原型创作的白梓辰一个完满的结局？鲁西。
而又是谁锲而不舍地逼着他勾引周天翊，希望白梓辰能嫁给他的盖世英雄，给白梓辰，也给这个耽美动漫……一个完美的结局？
是系统。
第59章 你才是人！
虽然这个猜测乍一看天马行空得厉害, 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仔细一想，却又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连周天翊这种动漫主角都可以跑到现实世界里撩人了，鲁西死了变成系统，似乎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我问问它。”
商烨华示意他们俩先别说话，在意识里喊了一声“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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