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攸宁 第8节

    于是宁攸抱着枕头进来了。

    床很大，两人一人睡一边，中间隔着的地方还可以躺下一个人。大家都是男人，睡一张床上并没有什么的，只是对象换成某个人，很多因素又会相对的改变。

    萧霖是睡眠很好的人，往往一沾床在三分钟内就能进入深沉的睡眠，可是此情此景，却如何也睡不着。

    宁攸也同样睡不着，脑子里除了跳跃的音符还有身侧之人的呼吸声。人的呼吸声是很浅的，萧霖并不打呼噜，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能听到萧霖的呼吸声，均匀，带着些急促。

    两人在床上尴尬地躺了半天，宁攸轻轻开口“萧霖，你睡着了吗？”

    “还没。”

    “周日的比赛，你可以陪我去吗？”夜晚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以往去做什么宁攸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并不是不孤单，只是寻不到那个灵魂。只是此时此刻，他突然很希望这个人能陪着他。

    “可以，当然可以！”

    翻了一个身，宁攸望着萧霖黑暗中的侧颜，轻轻地开口“谢谢你。”

    后面那几天宁攸在不停的练习，萧霖每天晚上都会来他家监督他睡觉，然后又因为太晚不好回去，在宁攸家留宿。

    很快就到了周日。钻石大厦。

    高耸入云的巨大玻璃墙上反s,he着晨光，周边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黑夜一点点被阳光掩去。

    钻石大厦是市区最高，也是最豪华的大厦，是安市的商业中心，有三十二层，从二十层到二十五层是天辰娱乐公司的办公楼。

    天辰是安市比较出名的娱乐公司之一，华语原创歌曲比赛就是由他们公司全力出资举办，意在选拔多才多艺的新人歌手。比赛的前三名，除了有丰厚的奖金外，还可以进入天辰公司成为练习生。

    成为练习生后，会有专门人员来培训，时机一到便会安排新人出道。对于很多想当歌手的人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比赛开始时间是上午十点，萧霖和宁攸很早就到了。

    宁攸一路上都不说话，萧霖以为他紧张，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阿攸，等会儿上台就当做是你平时练习就行了。”

    “嗯。”宁攸点头，又抱着吉他在发呆。

    眼看着时间还早，两人在楼下悠闲地吃了个早餐。

    宁攸吃早餐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萧霖又安慰他“阿攸，我会在台下支持你的，加油！”

    “嗯。”宁攸点头，继续吃面包。

    不放心地看了宁攸一会儿，萧霖又说“阿攸，有我在呢，别紧张！”

    宁攸抬头，面露疑问地看着他“我没有紧张。”

    萧霖更诧异问“阿攸，你真的不紧张？”

    盯着萧霖看了看，宁攸忽然笑了，他伸手拍拍萧霖的肩膀“我不紧张，反倒是你，又不是你参加比赛，你紧张什么？”

    啊？原来是自己紧张？他紧张什么？萧霖摸摸鼻子，讪讪道“我就是担心你。”

    “放心吧。”宁攸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进入钻石大厦，询问了前台，得知比赛地点在二十层。乘电梯到二十层，里面参赛的人很多，几乎挤满整个大厅。女孩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ji,ng致的浓妆，拿着粉扑对着镜子补着妆。男孩们穿着自己最昂贵的衣服，整整衣领，尝试把好看的胸针变着角度别到衣服上，试图增加几分气质。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留着利索短发的干练女xi,ng走了过来。

    “大家都是来参加华语原创歌曲比赛的选手吧，我是你们的负责人。现在都到我这里来领取号码牌，一会儿将根据号码顺序进行比赛。”

    大家蜂拥而上。

    宁攸和萧霖对视了一眼，默契般地站着不动，让大家先领。

    一群人你争我抢，皆想抢到靠前的号码，在评委尚未视觉疲劳之前表演，因此得一个好成绩。有的衣服被扯皱，有的头发乱了，甚至还有的鞋子踩掉。最后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却被告知号码牌是按照报名顺序发的。

    干练女拿着点名册，仰着头站在那训道“挤？继续啊？怎么不挤了？你们以为挤到了最前面，就能发到靠前的号码牌？以为拿到靠前的号码牌就能得高分？就能进入天辰？做梦吧！我告诉你们，天辰看的是唱歌能力，不是挤人的本事！如果你们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不用参加了，向后转，起步走！”

    没有人走，大家都为刚才的行为低头沉默自省。

    歇了几秒，干练女怒气也消了一些，正色道“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发号码牌，念到名字的，拿着身份证上前来。王川，李贺……”

    “夏浩然。”

    没人上去。

    “夏浩然来了没？”干练女四周看了看“没来那下一个，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

    伴随着一阵急迫的声音，宁攸身体忽然被狠狠一撞，差点摔倒，还好萧霖眼疾手快扶住他，对撞人的那人怒道“挤什么挤？没听到是按报名顺序发吗？”

    那人转过头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赶紧跑过去，抬起手“夏浩然，我是夏浩然，对不起，家里有点事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可以走了。”干练女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去问问天辰公司的艺人，谁迟到过？你连练习生都不算，也敢迟到？你走吧，天辰不会要这样的人。”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是我naai今早忽然生病，我送她去医院耽误了一下，我真的拼命赶过来……”夏浩然说着眼眶红红，眼泪就要掉。

    干练女道“公司规定就是公司规定，再说，谁知道你naai是不是真的生病？又没有人给你作证……”

    “我可以给他作证！”

    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第14章 比赛（2）

    宁攸站了出来，语气平缓有力“今早的二十七路公交车上，我看到了他和他naai，他们在小花园站下的车。此刻，他naai应该就在人民第二附属医院治疗。”

    夏浩然惊讶而感激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宁攸回了他一个微笑。

    什么？什么公交车？怎么他没见到？内心虽有疑问，但萧霖还是跟宁攸一起站了出来“没错，我们今早也是坐二十七路公交车来的，确实看到了他带着naai去看病。”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干练女，干练女咳了一声“好了，既然事出有因，这次就算了。”说着把牌子递给了他。

    “谢谢，谢谢！”夏浩然高兴坏了，谢了干练女又跑到宁攸和萧霖面前“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还有，刚刚真的是对不起，我太急了，没撞伤你吧？”

    “没事。”宁攸笑着摇摇头。

    “我叫夏浩然，你们叫什么名字？可以交个朋友吗？”

    宁攸说“当然可以，我叫宁攸，他叫萧霖。”

    夏浩然看了看萧霖，又看了看宁攸，这两个人不论是谈吐还是气质，都让他危机感满满。他有些紧张地问“你们都是来参加比赛的？”

    萧霖说“我不是，我陪他来的。”夏浩然松了口气，还好，少了一个劲敌。

    “宁攸！”干练女念到他的名字。

    “到。”

    宁攸走了过去，干练女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似是呆了，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把号码牌给他“宁攸，五十二号。”

    “谢谢。”宁攸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干练女低下了头，有点脸红。

    来参加的人一共有七十人，干练女发完号码牌就站到录音棚门口，念着号码，一个个顺着进去演唱。

    进去表演的人大都信心满满，但出来都哭丧着脸，有几个玻璃心的女孩当场就哭了。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努力地唱，为什么他们说我根本不适合唱歌，呜呜……”

    “评委说我歌喉还行，就是方法不对，需要多练练。”

    “别问了，评委连评语都不愿意给我……”

    “……”

    宁攸，萧霖，夏浩然三人坐在大厅里的一角闲聊着，听到这些话，夏浩然神色十分焦虑“我好担心。”

    宁攸安慰他“放松，就当做是自己平时练习就行了。”

    夏浩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naai生病了，需要五万的医药费。可是……可是我家没那么多钱，我听说这个比赛第一名能有五万奖金，就想来试试。我爸爸妈妈从我很小就去世了，我跟naai相依为命，我怕……我怕我得不到第一名，没有那五万，那我naai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naai……”说着眼眶又红了。

    宁攸安慰他“不会的，只要尽力，你一定能得第一的，加油！”

    夏浩然说“可是，我还是担心，他们都这么优秀，都被打击成这样，我怕我……”

    宁攸想了想说“你能把你要唱的歌给我看一下吗？”

    “好。”夏浩然从包里拿了曲谱出来给他，宁攸看了看，问道“你擅长快节奏还是慢节奏？”

    “慢节奏吧。”

    宁攸拿出笔，帮他修改了几处“你这首歌从头到尾都渗透着悲伤的气息，用快节奏会与整体旋律不搭。而且，你嗓音有些天生的沙哑，适合唱这种曲调的歌曲，你可以尝试着放缓节奏，投入感情。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好，也可以改回来，用你最初的。”

    夏浩然看了看，眼睛都亮了“我之前这里修改了很多遍，一直找不到感觉，经过你这样一改，我发现整首歌仿佛变了个灵魂一样。宁攸，你好厉害啊，谢谢你。可是，我还是怕我没法演唱出这种感觉。”

    “尽力去唱就可以了，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

    宁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冷漠，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有感染力，温暖，柔和，像是冬日的阳光。夏浩然一个劲地道谢，萧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天辰公司对选手的评分标准是满分为10分，评委们分别打分，最后取平均分为选手的最终分数，然后以分数高低来排名。

    评委一共有三位，一位是上了年纪，阅历丰富，拿过很多奖项的填词前辈罗天鹏先生，一位是实力兼偶像派的男歌手言俊杰，一位是天辰著名的经纪人，女强人舒涵。

    选手已经过了一半，他们的分数平均下来就是6分，成绩最好的那一个也不超过75分。

    “看了这么多，别说符合了，连个像样的都没有。”言俊杰频繁地摇头，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听着舞台上轮流不断的新人唱歌，然后看心情给一个低分。

    他当初一炮而红后一直被天辰捧，这几年一直红到发紫，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大挫折。因此一直心高气傲，非常看不起新人。对于选手的打分也是异常的低。

    舒涵横了他一眼“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言俊杰。”

    很显然，言俊杰对于这话十分受用，得意洋洋地笑着。当初他也是通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歌唱比赛一炮而红的。

    而至今为止，能这样一炮而红的歌手，只有他一个！今后，也只会有他一个！

    “48号，夏浩然！”

    言俊杰把目光移到台上，高傲地看着台上的新人。差点笑出来，球衣配皮鞋？那牛仔裤还褪色了，太不会打扮了！别的新人好歹会收拾一个自己，人模狗样的，这个？言俊杰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心底已经把分数都打出来了。

    伴奏响了起来，夏浩然缓缓开口。

    “这首歌，送给我的naai，希望她早日从病魔中走出来。”

    他开始演唱，唱着唱着，眼眶开始发红，高潮处，眼泪滑落了下来，歌曲落幕，迎来了一阵掌声。

    罗天鹏和舒涵都放下笔为他鼓掌，言俊杰左右看看，也意思地拍了两下手。

    “感情很到位，但音有些不准，需要多练习。”罗天鹏果然是前辈，一针见血，但是也给了他一个相对别人而言很高的分数8分。

    舒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希望你naai早日康复。”女强人虽然是女强人，但终归是女人，爱心泛滥，容易被感动，给了他85分。

    言俊杰没说话，也给了8分，夏浩然平均分82，已经是至今为止所有选手中最高的了。

    又过了几个，终于轮到宁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