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凶我?”阮悠游的声音在发抖。
江浩然忍不住掰他的脸,强迫他迎着自己的视线,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生气了?”
阮悠游用力挥开江浩然的手“没有!为一个掉过坑还想往坑里跳的傻逼生气?不值得吧!”
江浩然双目沉沉地凝视着阮悠游,阮悠游被他看得绷紧了下巴“我要走了。拦不住你一颗心往坑里跳,我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拜拜。”
“拜拜?”江浩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意味深长地“哦” 了声“你是说分手吗?”
“不是。”阮悠游说完就咬住了嘴唇。
江浩然那双盯着他的黑眼睛顿时流露出一抹浓浓的笑意“我的脚还是好痛。我看我们不要站在这儿扯吧!你扶我去医务室一趟,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37章
医务室的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不过门没锁,阮悠游搀着江浩然在会嘎吱嘎吱唱歌儿的钢丝床上坐好了,自己从柜子上摆着的一堆瓶瓶罐罐中间找到了云南白药。
“yoyo。”江浩然背靠着墙壁,膝盖躬着,喷雾剂在他的皮肤上制造一阵阵清凉的效果,他一面享受被阮悠游伺候的感觉,一面回忆刚才的比赛。其实他之所以喜欢打篮球,除了因为这是一种集体活动以外,更追求刺激。生活假如不刺激还有意思吗?从这一点上看,他承认他和他老爸的确是一丘之貉,为了刺激,男人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刚才吧,他左拥阮悠游,右抱付纯,尽管内心深处对付纯早已弃若敝屣,可那种同时征服两个人的感觉还是蛮刺激的。
“嗯?”阮悠游专心致志地给他喷药水,末了还把嘴凑上去,哄小孩儿似的吹了口气。
江浩然真的有些好奇,到底阮悠游对自己的这份痴情从何而来,难不成,他上辈子是阮悠游的债主?这辈子阮悠游变成了一只狐狸精来找自己报恩?
阮悠游把药瓶扣上了盖子,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特别好?”
“……”江浩然的嘴巴差点合不上了,心理活动被人摸了个门清,可他不怵,毕竟他光明正大嘛。
“我对你好是因为,”阮悠游想了老半天,最后面无表情地揉搓江浩然的脸,把一个帅哥活生生揉搓成了一个猪头“我也想不出来为什么。fet it。”
“傻瓜。”江浩然的五官都挤在了一块儿,双眸却仍旧含着笑。
“浩然哥还挺开心的呢?”
“是不是觉得我把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上?”
阮悠游嗯了一声,见招拆招“可是如果我的痛苦不能让你快乐的话,那么我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浩然算是服了他的口才了,不愧是和蔡鹏飞聊qq聊了好几个月的男人。以后不准他们瞎聊了。
“你真觉得我是那种见到坑还想往里跳的人?”江浩然突然很有冲动想和狐狸精探讨一下自己的人格。
“其实,也没什么。”阮悠游抚平了钢丝床上那张薄毯子的纹路,又开始看挂在墙壁上的医务室管理制度“这可能……说明你年轻吧。年轻人才不怕跳坑。”
“你这话越发有那谁的风格了。”江浩然将双手搭在脑后闭目养神,嘴边勾起了一个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的笑容。
阮悠游其实早就猜到了答案是蔡鹏飞,故意装作不知道,从这个话题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江浩然还是闭着眼。
“你说。”阮悠游的语气镇静极了“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分手……是吗?”
江浩然嗤地哼了一声,睁开眼,他懒洋洋的眼神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地钉死了。医务室里仅有的一盆绿植在夜晚释放着二氧化碳,一阵沉默之后,江浩然猛地把阮悠游拉入怀中,让他上半身枕着自己的大腿,胸膛不由分说压了下去,用力掐着阮悠游的下巴问“你真这么想? 你觉得我是想和你分手才叫你扶我来这儿?别耍心眼,我要听实话。”
阮悠游问“你怎么总觉得我在和你耍心眼?是不是你以前和付纯在一起的时候他心机重?你就疑心我也是?”
江浩然“……”
阮悠游接着问“再说我怎么想重要吗?如果你真的在乎我怎么想,刚才就不会和付纯那样。”
“我哪样了?”江浩然挑了挑眉。
“我不是砝码。我不喜欢你把我和另一个砝码一起放在天平上。可能你觉得只有通过比较才能得出谁更重,谁更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爱不爱一个人,既然你和他在一起了,你都应该尊重他。”
“怎么尊重?”江浩然摸着阮悠游的腰问,表情还挺一本正经的。
“不要,”阮悠游本来很喜欢被他摸的,可今天突然崩溃哭了“不要把我当砝码啊……”
“宝贝儿你怎么……”江浩然被他猛地一哭弄慌了手脚,急着把他抱坐在大腿上,见他梨花带雨的,哭的五官都一抽一抽的,好想问他到底为什么能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惨,这么惹人怜爱!
“虽然,”阮悠游像个小孩子被大人给骂委屈了,想忍住又忍不住地揉眼睛“我知道玩弄别人一定很爽,可是那是因为……被玩的人不是你啊……”
“rry。”江浩然一迭声地道歉,每道一次歉内心的后悔和内疚就更严重一点儿,他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就一个想法以后再也不让狐狸精哭了。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好在阮悠游没有哭太久,他把眼泪都揩在了江浩然的球衣上,一张哭皱了的脸努力摆回漂亮的样子。
江浩然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告诉他,自己背着他其实还干了挺多能伤他的事儿的,尽管这么干的目的并不是伤他。阮悠游睁大了眼睛看着江浩然,泪水还没有完全干涸,江浩然迅速采取行动,他把阮悠游按在怀里尽情地、热情地吻。他能感觉到阮悠游的嘴唇在发抖,仿佛快断线了的木偶似的被自己给慑住了,其实他也快断线了,怎么就不会哄人了?只能用自己强势有力的胳膊牢牢地压在阮悠游的后背上,不准阮悠游再逃跑,也不准他再难过。因为他跑了他会紧张,他哭了他会心疼!
江浩然爱阮悠游了吗?爱了!其实爱就是一个字眼儿,把它看得太重的结果就是不敢再爱。当江浩然的嘴唇在阮悠游被泪水冲刷过的略带咸味的皮肤上碾过时,他的每一个烙印都灌注了重新找到爱的喜悦和兴奋。在江浩然的胸臆中又生出了一股比刚才比赛时、比从前和付纯在一块时更充沛,也更圆熟的激情,那股激情连带着对激情的渴望一下子支配了他,也抵抗住了这么久以来盘踞在他记忆中的恐惧感。他不断地揉着阮悠游,阮悠游发出的呻吟声将他引领到一片美妙又荒淫的境地,他真恨不得像黄色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把阮悠游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阮悠游的世界一直是空缺的,江浩然就是他找了很久的那块能在狂风暴雨中把他撞毁的礁石,给他快乐也给他痛苦。他试图抓住在激情中他唯一能依靠的东西,于是他把指甲也用上了,陷进了江浩然背后坚实的肌肉,他也抓住自己的心情,对爱的渴望也一直埋在他的身体里。“我爱你,我爱你”,他的那双眼睛闪着如饥似渴的光,仿佛被烧红了,然后江浩然的嘴唇又压了下来,粗暴地脱掉了他的校服,让他整个人赤裸地贴在自己身上。
“我也爱你。”江浩然久久地看着他,他动了动,那双一直压着他的胳膊马上更用力地把他抱紧了。
阮悠游发现了爱人的意义,就是感觉心脏在跳,热血在涌,他不吭声,脚趾都蜷了起来。
夕阳消失的时候江浩然进入了爱人温暖的身体,被紧紧地保护着,他竟感觉自己有一丝软弱了。身体融合,心就会自然而然地碰在一块儿,年轻是不害怕靠近的,江浩然的每一次深入都深入了阮悠游的灵魂,灵魂是什么?就是一个人最私密的东西。
江浩然在爱人的身体里尽情驰骋,既狭窄又自由,可无论他怎么占有,人的占有欲都是无法被完全满足的。最后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去感受温柔的结合,去占有的同时也被占有,细细绵绵、暖暖热热的吻统统化成了在阮悠游心尖上的那一场雨,江浩然拥着一身汗湿的爱人,窗外夜已经来了,他们沉浸在黑暗中,影子在不断纠缠。
晚上江浩然又一次把阮悠游带回了家里,正好他老爸老妈都不在家,他抱着阮悠游一个人写两份作业,阮悠游在他怀里累得打盹儿。
阮悠游睡醒后怔了一会儿,他告诉江浩然,他梦到他妈妈了。
“想她了?”江浩然还以为阮悠游梦见的是自己,他真不介意阮悠游再痴情一点儿,大腿已经被坐麻了,阮悠游屁股一动他就色变。
“我打算过几天回家一趟。”阮悠游继续动来动去,欣赏江浩然脸上痛苦的表情“可能……可能会暂时和她和好吧。”
“好。”江浩然把他按在自己身上不许他再胡闹。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阮悠游的额头抵着江浩然的肩,闷闷地问。
“不管为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已经很棒了,宝贝儿。”
“……”阮悠游放松了自己,他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江浩然身上,一瞬间江浩然的表情尽得他偶像周星驰的精髓,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我怕辛苦,我就是,我真的好想我妈……那天在小鱼儿的葬礼上我看他妈妈连头发都白了,我不想等到我妈老了我才意识到她老了。其实她一个人奋斗也很不容易……我觉得,我不应该把她当成敌人。”
“对。”腿总算不麻了,而且作业也做完了,江浩然干脆把阮悠游抱起来,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孝顺很重要。”
“……”
阮悠游再一次闭上眼睛,江浩然笑他是猪就知道睡,当然了是猪也一定是一只很可爱的猪,会让人想吃掉的那种。
就这么折腾到半夜,江浩然像个疲惫的战士打完了子弹倒在阮悠游身上。子弹潺潺地从小孔中流出来,枪杆子还恋恋不舍地插在敌人的包围圈内。阮悠游含着江浩然的那一部分,屁股胀胀的,他想睡也睡不太着。手机在被窝里震动着,他以为是自己的,翻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江浩然的。屏幕还亮着,付纯给江浩然发了一条短信
你说的一个月后做决定还算数吗?我会等你。希望你仍然爱我。
阮悠游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暗掉了,熄灭了室内唯一的光。他把手机重新塞回被子里,扭过头凝视江浩然,满足了欲望之后的江浩然睡得可真像一头猪啊,别说英俊了,简直既不英明又不俊美。他想江浩然下午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喃喃了一声我恨你,阮悠游才刚找到爱,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到了爱的另一面。
第38章
a市最近多了不少新奇特异的酒吧,全集中在城隍庙附近,江浩然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家叫“麻雀”的,在一堆华丽重彩的闹吧之中它并不起眼,老板给取的名字倒是很贴切。
江浩然刚一走进去,两个外国美女晃荡着两对乳波朝他微笑,他还来不及展现一下自己的礼貌,阮悠游从他身后抱住他“帅哥~~~”
“我靠。”江浩然做了个惊吓的表情“哪儿来的丑女啊。滚。”
阮悠游说“找个位子坐下吧。今天本丑女埋单。”
江浩然问“和你妈按甲休兵了?”
阮悠游不说话大概是默认了。江浩然捏他脸逗他,丑女,不开心吗?笑一个。阮悠游被他扯得皮肉都痛了,哪儿还笑得出来啊,嘟着嘴说江浩然,你很烦人。江浩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告诉他,我只烦我喜欢的人。
过了十点酒吧的人气越来越足,阮悠游点了一堆吃的喝的,又给酒水促销员塞小费。江浩然调侃他您这儿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阮悠游不以为然,他说自己也曾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对打工族就别有一份感同身受,再说那个促销员长得蛮帅的,他还在钞票后面写了联络方式呢。
“……”江浩然的笑容马上变了,他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仗着个子高,挡住了些许灯光,穿过一帮红男绿女朝刚才收了阮悠游小费的那个促销员走去。
阮悠游一时没想到他要干什么,事实上江浩然这人总能出其不意,这也是他的魅力吧,就像一杯鸡尾酒,比啤酒复杂,比红酒简单,而其他人在这个年龄段充其量只是可乐罢了。
江浩然不惜花双倍的价格买了一张写了阮悠游电话号码的钞票,什么叫市场经济?这就叫市场经济。
“听歌。”
江浩然若无其事地搂着阮悠游的肩,阮悠游定定地注视着他,猜测他的想法。江浩然很自信,也容易被激怒,这又是阮悠游喜欢他的另一个原因,有时候他想装也装不太好,而阮悠游总能找到他真实的那一部分。
吉他手开始拨弦,调子还没完全出来江浩然就开始说这首歌有点儿熟悉啊,阮悠游告诉他这是英国女明星jane birkd的《yesterday》,在国内很少听到过。当付纯从后台走到前台时,江浩然的目光愕然了,阮悠游吃着爆米花吸着饮料,表情是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的。一瞬间,这个自始至终对江浩然说着我爱你的男孩儿竟然高深莫测得让江浩然有些刮目相看。以为他狐狸精,以为他很懂事,以为他单纯,以为他不单纯,以为他爱自己,以为他……即便了解一个人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度,可那百分之一不还是海水下的冰山吗?江浩然压在阮悠游脸上的视线仿佛收到信号后激活了点火系统的导弹,海下是什么马上就清楚了。
今天的约会是阮悠游提出来的,地点也是他选的,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碰巧付纯又在这儿唱歌,证明了一切早就在阮悠游的计划内,他想干什么?
“你知道他在这儿唱歌?”江浩然拿走阮悠游面前的小吃盘,让他停一下,别装。
“嗯。”阮悠游说“我看了你和他发的那些短信。他告诉过你的啊。你忘了?”
“你想干什么?”江浩然浓眉紧锁着,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阮悠游还从来没有对他使用过这么不客气的口吻“你至于用这么防备的眼神看我吗?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还是你心虚?所以要表现出强势?就算我特意把你叫到这儿来吧,又怎么了?你瞒着我和你前男友纠缠不清,我还该坐视不理吗?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和我前男友只不过是吃了顿饭,被你发现了你是怎么样对我的。你把我叫去看电影,结果呢?你故意耍我!我现在这些,都是从你那儿学来的。江浩然……”
阮悠游的表情有了一丝土崩瓦解的迹象“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交往了……?”
“我知道。”江浩然被他骂得很被动,脸都黑了。点一根香烟,江浩然试图表现得淡定,一面吞云吐雾,一面试图从尼古丁中寻找灵感。究竟怎么把事情说清楚?此时此刻阮悠游一定把他想象得很卑鄙,很不堪,位置换一换,他也会这么想不是吗?在一片被灯光渲染得五颜六色的烟雾中,江浩然隐约看见了在阮悠游那张只是就事论事、有理说理、却不敢开口问你爱不爱我的强势面具下的弱势。他不禁后悔,为什么要执着于对过去的报复,有些许的不安钻出了他的大脑皮层,直抵心房,难不成,他还没放下付纯?
yesterday yeay
like any day,
alone aga for every day
seed thesad ay
triedsay
hat did youithout alone
your shado
saino
舞台上,付纯仍旧唱得很投入,再加上这首歌儿本身动人,听众们不吝啬地给予他掌声。没有人记得他就是之前那个歌唱比赛的少年冠军,还很红过一阵儿。
付纯、江浩然和阮悠游总算坐到了一张桌子前,酒吧也到了最热闹的时间段,舞池中群魔乱舞,众生癫狂,他们仨正襟危坐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时不时打中他们中某一个人的脸,年轻却严肃。
付纯问“你们还喝点吃点什么吗?我请客。老板是我朋友。”
他难得大方一回,阮悠游张了张嘴道“不用了。谢谢。”
江浩然的两边手肘在台子上搁着,一边是曾经背叛过他,与他有过深刻情感纠葛的付纯,另一边是中途加入,给了他无数惊艳的阮悠游。他猛地抽了口烟,苦涩的感觉扑在舌头上,热腾腾的浓烟被他吸进肺里,可镇定的效果始终不露面,偏那一股焦躁就是他妈的不安分,以至于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麻。
是男人就要负责,他提醒自己,然而那一丝本不应该存在的不安硬是捣乱了他的计划。他的规矩原不容许任何的背叛,可感情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证明规矩都是狗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