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的脸蒙上一层阴郁,如果那个据少风口中爱他至深能让他更幸福的男人没来照顾他,那就没有人会来照顾他了。
少风的父母亲在他大学时期亡故,那段痛失二位至亲的悲伤,是浩然陪著少风渡过的;加上直到分手前,浩然都对少风的交朋情况十份清楚,除了他之外,少风身边没有任何十分深交的朋友,所以那个自己未打过照面的男人如果不来,就再不会有人陪在少风身边。
浩然心里抱怨对方不懂得好好珍惜,更加心疼少风的处境。又想到刚才少风一个人孤零零倒下的样子,心头就一缩。
我自己回去可以的!前面转弯就到了!
隔著薄薄的病人服,传来浩然的体温,少风不想再和浩然接触太多,不然所有痛苦隐藏的一切,瞬间就会决堤。短暂的温暖怀抱,必需花更多倍的时间来遗忘他的温度。
没关系!我扶你回去,身为病人就要乖乖听话!
不容回绝的态度,或许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有资格疼惜少风的人,但至少让他扶他回房,不想再想他可能会一个人跌倒在走廊上。
嗯!
软弱贪婪的心,不再拒绝那个坚强可依靠的臂膀,就当是老天爷给绝境中的他,一丝的怜悯吧!少风心头泛起一股心酸及不由自主的甜。
振宇在身後看著那属於两人世界的对话,看似那麽的平淡,却有股不容介入的气氛流转著,让振宇插不上一句话,静静的跟著浩然扶著眼前纤弱的人儿回房,没有出声的等在病房门口。
出了房门,和浩然无语的离开医院,静的不寻常的空气无形地横堵在两人之间,直到振宇再也耐不住低压的气氛问。
是你认识的朋友?
自己不是小心眼的人,只是那股莫名产生的距离感和危机感,让振宇想要听听浩然的解释。不论什麽都好,让我安心。
嗯!一个老朋友!
之後浩然整个心神都放在少风身上,忽然听到振宇这麽一问,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说明,浩然多少有一丝愧疚,却也不再多说什麽。
这个听似客观却又暧昧的关系,振宇知道不好再追问什麽。
归程中,在车子小小的狭隘空间里,凝结著滞碍的气流。
看似如以往一般的约会、吃饭活动仍然持续著,只是浩然明显出现的失神,振宇却也不敢仔细追究。以往坦然无瑕的感情,正一点一滴的被破坏著。
不停的回想那天在医院碰到少风时他所说的话,让浩然终於忍不住心里的疑惑,趁著振宇出去打工,再到医院探望少风。
不是故意要隐瞒振宇,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若是让振宇误会了岂不更麻烦,更何况只要看到那个男人有好好照顾少风就好了,没有其它意思!浩然一再告诉自己。
走到那天扶少风回去的病房门口,浩然停在门口偷偷的向里东张西望。如果真的有人陪在少风身边,那他也走的乾脆,可是少风的床边,别说人了,连张椅子都没有。
而平时的少风很少出去溜搭,大多乖乖静静的坐在病床上,手里拿了本书正认真的翻阅著,比之前更显的通透白晳的皮肤,彷佛可以看到皮下淡青的血管颜色。看来少风的病情是完全没有改善的迹象。
缩回查探的脑袋,心里虽担心却始终犹预著没进到房里。
来了一会儿了都没看到有人在照顾少风,难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和那个男人错身而过?如果现在就走进去问少风有关他情人的事,可能会惹的双方都尴尬吧!还是多观察个几天再说好了。浩然总觉得事情透著一丝诡异,不像他表面所知道的那样。
尔後几天,浩然或早上、或中午、或晚上,每天都偷点空,在不同时段到医院去探少风,但却始终没有进病房,因为他想要查证一件事,查证少风口中的男人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始终没有存在过一个这样的人,那当初少风为何跟自己分手,跟他的病有关吗?浩然害怕实事和他所推测的一样。
为了解开心头的疑问,浩然利用关系问到了关於少风病情的事。
今天还是瞒著振宇来找少风,不过和前几次不同的是,浩然不再仅是在门口望一眼就离开。
你别…浩…浩然学长!以为又是那个最近偶尔会来探望他的莫名男子,正相要出口赶人,一抬眼却看到心里思念的人,赶人的话硬生生的停住。
少风。
就和从前还在一起时一样,浩然上扬的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及对少风独有的溺爱。
学长,你怎麽…有空来?!
心里当然十分高兴浩然能来,但少风也没忘记他们俩已经分手的事实,更何况提分手的人是自己。
那天看你一个人,有点不放心,所以就找空再过来看看了!
最近,身体状况还好吧!
已经知道少风病情的浩然,当然知道少风的病是一时半刻好不了的。
除非能找到适合的骨髓,要不然这病能一天拖过一天,己属万幸。
嗯,…今天精神还不错!
只是一句随口的关怀,却是自己这近一年所奢求不到的,少风酸了眼眶,赶紧低下头去,怕浩然看出什麽异状。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嗯!
明知道自己的病不适合在阳光的曝晒下,也知道不能再眷恋浩然的关爱,不过生理和心灵的折磨,已经让少风疲倦的忍不住想要依靠那原本属於自己的温暖臂膀,就当浩然是可怜他这个曾经当过他几年恋人的学弟。
推著坐在轮椅上的少风走出冰凉的医院,入秋时序的风轻柔的带点哀愁,混和著夏天不愿离去的寂寥。
傍晚的太阳已没有中午时的毒辣,洒在转黄的枝叶上,随著风的抚过,翻飞起一阵明暗。
几株才准备入秋的大树,在太阳底下著凉爽的树荫,浩然将少风推入那片清爽中,两人静静的听著那树叶的沙沙声,良久。
少风,你的病多久了?
浩然打破沈默,问著那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约一年。
听浩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少风心里清楚,浩然应该是知道所有的事了吧!认命的回答那可有可无的答案,轻描淡写的像是说著的不是自己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