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半夜都在家里过，黎妈和大嫂忙着铺床，小朋友优先睡床，剩下黎央北和张梓皎一人一边儿沙发睡着当厅长。
黎爹的大水箱有幽幽的光，这会儿让客厅显得特别亮。
黎央北裹得跟蝉蛹似的，枕着手臂盯着对面儿的张梓皎说“我想你的。没回短信是因为我想亲口告诉你。”
张梓皎笑着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黎央北说着起身，蹑手蹑脚往张梓皎被窝里钻，“反正干不成什么事儿，总让我和你睡一处嘛”
张梓皎怕他着凉又怕他惊动别人，不敢怠慢，老老实实让他钻进了被窝，踏踏实实的抱着，脸靠着脸说那些脸红的话。
到早上，两个比爹妈还醒得早，在厨房一唱一和做早饭。黎妈看见了都没好意思进去打搅他们，愿意做我们就吃呗，权当提前享他俩的福了。
本来没有地方去，黎家人又极力挽留，除夕和正月初一都在黎家过了。初一晚上，黎央北嘴上没有门把手，说张梓皎正月初二过生日呢黎妈、黎爹就要张罗去，黎央北不晓得打得什么主意，跑出来说张梓皎有安排。张梓皎看他眼色行事，胡乱应了。黎妈黎爹也就不好过问了。
这夜里大庙会开始，黎中南两口子爱热闹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晚上都快十二点了打电话回来说要和朋友约着去灯城看灯，问家里人去不一想到那近两百公里的颠簸，没兴趣。秦怡稀罕女孩儿，又有两个伴儿，关枚在那边玩的开心，怎么都叫不回来，弄的张梓皎极其尴尬，又不好说。
黎央北可不这样认为，偷偷地跟他咬耳朵，“想跟你单独过生日”
张梓皎看着他狡黠的笑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正月初二，黎央北拖着张梓皎早早出门，先是办好了过几日海南岛避寒的事本说是普吉岛，奈何黎爹以“语言不通玩个球”为理由坚决不去国外，改为海南了。然后就径直回了张梓皎的家，守着电视靠在沙发上腻腻歪歪一下午也不嫌枯燥。傍晚时候，外边又有烟花升起来，黎央北想起自己在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心痒难耐，要玩烟花，俩围巾帽子装备齐全，溜达出去买了烟花，小区空地里偷偷放了，一身的火药味儿回来，门还没打开就亲到一块儿去了。
进屋里便相互剥衣裳，大力的抚摸对方，重重的亲吻。张梓皎抱着黎央北压到床上，刚亲上嘴儿，电话响。
张梓皎接电话，脸色骤变，道“我马上回来，您先别乱动弹。”
“小北，对不起。我妈把脚摔坏了。”
黎央北一听，心里那烧得旺旺的野火，一瞬就熄灭了。
张母薛玉英在厨房滑到，伤了右腿，艰难的躺到床上，新正上月不好意思打搅邻里，这才想起张梓皎。虽说回来老家也需要一个多钟头，倒也能忍耐。
张梓皎把扔了一路的衣裳捡起来穿上，回过头看到黎央北也是这样，问“你要跟我一起去”
“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黎央北哪儿想那些，“你上回回去说路坏了不好走，我开车送你，你心里惶惶的不适合开车”
“小北”
“我知道要见你妈，说实话有点怕，可是可是你不是和我一起么”
“嗯，我和你一起。”
“走吧”黎央北把围巾给张梓皎套上，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开我的去。”
趁着热车的一点儿时间，黎央北捏住张梓皎冰凉的手不放。
张梓皎看着他握着自己的发白的指尖，反过来把他的手包在手心，放到自家怀里捂着。黎央北很没出息的就笑了，说“要不要把这手再亲两口”
张梓皎不说话，当真的低头在手上亲一口，亲得黎央北顿时红了脸，抽回来赶紧发动车子，呜呜的就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张梓皎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他叫你亲的，你亲了，他却害臊了。黎央北这是害得哪门子的臊啊
正月的路上见不着几辆车，黎央北开得风快。二人一路无话，待到高速走了一半，黎央北才开口问下了高速怎么走。张梓皎认真答了，二人又是无话。
黎央北不是不想说话，实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可山前这条路也太不好走了啊摔伤了腿的张家妈妈，可以预见整个春节都要在医院度过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唉
黎央北其实心中一直都知道的，只要自己和张梓皎在一起，整个人的气场都会柔软掉，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况是张家妈妈这么厉害的角色唉
想着不觉的心中发凉。
“黎央北，叹气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张梓皎望着外面辆呼啸而过的车，说这句话的口气算得上热络。
“嗯”黎央北这厮才发现自己刚才心中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时，真真实实的叹气出声音来。
“我答应了你的。”张梓皎看着他因为后知后觉有些惊讶的可爱表情，不觉想起之前两人之间说的那些话。
黎央北听了，一盘子打到路的最右边，结结实实的踩下刹车，没忘摁下双闪，拉上手刹后慢慢回头望着张梓皎的脸。
四目相对没能传递什么浓烈的爱意，倒是让彼此放心的眼神那么明显，双双都是。两颗心里都明白那眼神的含义，不觉便对视着笑了。
黎央北偏头往张梓皎怀里扎，张梓皎伸手揽住他的肩，不约而同嗯了一声儿，便是这模模糊糊的一声儿嗯，倒是把什么海誓山盟都比了下去。
进张家院子的时候，邻居已经发现了薛玉英摔伤在家，好些人将她抬了出来，还裹着被子。恰好黎央北和张梓皎进来，眼见着是张梓皎，左邻右舍也是欣喜正好。张梓皎忙着道谢，黎央北眼里有活儿，帮着把薛玉英抬上自己车。送医院要紧，也没多说，俩带着薛玉英直奔医院去。
张梓皎腿上枕着自家妈，关切的问了又问。薛玉英答了，便不再多说。
黎央北在前面开车，可他看得真切，薛玉英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全不似她说的那番轻松，也不管那么多了，径直说“还是回省城吧，我看阿姨伤得不轻，免得到时候转院什么的麻烦。我先打电话安排一下，省人民医院可以吧”
“好。”
“我不去”
张梓皎和薛玉英同时说出的话让黎央北那电话的手愣住了，一时间不晓得要做什么。
“妈”张梓皎望着他妈说“大过年的小医院哪里来人坚持一下到省城，不管怎么说医术人员都要好一些。”
“阿姨骨头上的事儿一定要设备好，自然是要去大医院”
“你是谁”薛玉英冷冷一句问断了黎央北的话。
黎央北语塞，对哦，自己是谁来着
“他”
“我是张局长的手下，我们都没回老家，正一起吃饭呢，接到阿姨您的电话就赶过来了。”黎央北抢了张梓皎的话，说罢还偏头来笑了一下，“张局够低调，都没见过阿姨您。”
薛玉英不说话，闭目咬唇。张梓皎想她应该是很疼的，在自己的记忆中再难熬的时候，妈妈也不是这般。想黎央北刚编的胡话，又心疼上了他。张梓皎心中堵上了石头一般，这辈子没有像这样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第三十三回
薛玉英的状况果然不好，骨密度极低，小腿骨折断，需要加上钢板帮助支撑。这样一来最糟糕的就是还要再动一次手术把钢板取出来。
医生决定第二天做手术，薛玉英被安排好了病房住下了，这俩跑来跑去的才算消停。看见服用了镇痛药的薛玉英闭上了眼睛，张梓皎退出病房，看到在病房走廊椅子上快要蜷成一团的黎央北。轻声的坐到他身边，取下自己的围巾绕到他的脖子上，“小北，你先回去吧”
他一坐下黎央北就知道是他，对于他的提议直接否决，“你一个人也不好办，我跟你一起守着阿姨。”黎央北瞅着走廊里没有人，歪斜着身子往张梓皎怀里靠。
“都被你安排好了，还能有什么事儿。你打车回去，把车留给我就是了，不用在这里硬陪着，多冷啊医院里。”张梓皎也是知道前后没人的，大大方方抱了他，在他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让他觉得耳郭怪痒痒。
“你一个人不是更冷”黎央北反问他，推开他自己坐正了，“反正就是不走了，你别白费精神”
“”张梓皎拿他没办法，往他身边靠。
突然走廊里声控的壁灯熄了去，只更远的地方亮着一盏。张梓皎干脆解开大衣把黎央北整个人拉进来包裹住，俩就在黑黢黢的医院走廊里抱着不松手了。
黎央北把关系走的一百二十万分到位，第二日上午的第一台手术便是薛玉英。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成功的下了手术台，俩人合着护士一起把她推回了病房，住下后时间过得极快，一晃又是一夜。
单间的病房紧俏，一时半会儿只能委屈着四人间。黎央北着急的不行，张梓皎却是淡定的很，还说有人气儿挺好。
黎央北就笑说“我是怕你你妈那张寒冰脸把人家几位病友给弄得病情加重”
张梓皎琢磨一回这话，竟然觉得黎央北说的极是。黎央北见他表态如此爽朗，呵呵呵的就笑了。
这时候人家隔壁床摔了背只能坐轮椅的阿姨散步回来，看他俩在门外边说话，就上来搭话，也不管是不是的，径直就说“哎哟，你们是三号床的儿子吧啧啧，两个都标标致致的真不错我是二号床的”说完也不等他俩回应，阿姨直接问身后推她的护工大嫂，“我说是两兄弟吧你不行，人家三号床的有福气，不像你我都只有女儿”
两位阿姨说说笑笑着进了病房。黎央北和张梓皎同时觉得自己结结实实当了一回道具。不过也没有把这位活络的阿姨当什么事儿。
张梓皎一连三天都守在医院里，胡子都没处儿刮。黎央北看他憔悴，心疼的要死，说要替他，他又不愿意。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招儿来。后一天张梓皎总算把黎央北哄回家去，谁想到晚上黎央北不但又来了，手里还领着黎妈做的炖品，喝大骨头汤补骨头的说法老人家总是信的。
张梓皎说他折腾黎妈，黎央北说不就炖个汤么哪儿算的上还说张梓皎是小心眼儿。张梓皎听了也觉得自己是，便不跟他计较，老老实实提着“丈母娘”炖的汤给薛玉英喝。也不瞒着，直言不讳说事黎央北家母亲做的，薛玉英虽然虚弱者，也对着黎央北笑笑表示谢意。就这么个笑，黎央北拿着当宝，洗碗的时候嘴角都有笑，张梓皎看在眼里又高兴又难过，总觉得十二万分的对不住黎央北。
医院连着住了一周，术后恢复还不错，也就到了静养的阶段，还是他们两个前前后后的跑。薛玉英多少也能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想着这么些年儿子并未逾矩，在美国的那个毕竟是少时最爱，凭着儿子的秉性大抵上他们不会是那样的关系。毕竟生病的时候最脆弱，薛玉英便容忍自己往宽松的想去，渐渐的还能和黎央北说上两句。
这一日，太阳懒洋洋的出来了，照了病房里一室阳光。二号病床的阿姨要出院回家，坐在轮椅上看着女儿、女婿收拾东西，时不时的搭两句话，大多数时候是和薛玉英说话的。薛玉英一直嫌弃这老太太聒噪，却总也不好说出口。一般人看自己的脸色都不会上来交谈的，可这位不是一般人，愣是看不见、看不懂，只要自己说的高兴，哪儿管你的脸色。
“你那两个儿子真是让我羡慕的啊你刚来那天晚上，硬生生在走廊里守了一个晚上。我那护工都看见了，哥俩感情真好，抱着一起在椅子上熬夜呢你是不知道那天夜里有多冷啊”
薛玉英面上顿时没了血色，二号床老太天的吧啦吧啦也听不进去了，拳头捏的死紧，连日来黎央北和张梓皎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回想，薛玉英心中便是明白了。
好啊，真是好啊这一个却是比去了美国的那个更胆大，都到了眼皮子底下了。
该中的总是躲不掉，黎央北这厮这时候颠颠的拎着炖品进来了，看薛玉英靠着枕头坐着，便笑咪咪的打招呼，没得到回应让黎央北心中咯噔一下。
二号床的阿姨一家东西打包完成，正要离开，看见黎央北了，阿姨一激动又开始聒噪，“你看看，又给你送炖品来了，多有福气”
黎央北赔笑送着出去，回头进来跟薛玉英说“阿姨，这是我妈炖的蹄筋，您不是胃不好么炖的可软了阿姨，您您有哪儿不舒服么啊”
保温桶的玻璃内胆在地上碎成了渣，明晃晃的撒了一地，黎央北的手上亦是被飞溅的汤汁烫的绯红。可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黎央北不知道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阿姨”黎央北甩甩手上的汤汁，好痛，火辣辣的痛。
“滚。”薛玉英开口低低的说这一个字。
“”黎央北看着薛玉英的表情，心中大概清楚了。
“你们脏不脏”薛玉英偏头看窗外，轻飘飘的问一句。
这一句像把刀子似的直端端扎进黎央北的心里。
黎央北想过千万种和薛玉英说开了时的情景，想来想去黎校长没有料到薛阿姨却是选了青春期叛逆少年才会用的招数。
第一句话和你立场分明。
第二句话对你人身攻击。
接下来，如果这些年书没白教，应该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可动摇。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薛玉英看着黎央北毫无动静，又丢下一句狠话。
黎校长全中
“呵呵”黎央北这厮，诡异又不知死活的轻笑了出来，“阿姨”
薛玉英听他说话，本能的偏头看向他，可是自尊不允许，动了一点点又克制住了。
这些小动作都被黎央北看进眼里，抿嘴笑着拉过垃圾筐，蹲下打扫地面，“阿姨，你不要我们在一起是可以的，接不接受您的不同意那是我们的事儿，您的意见我已经知道，容我们讨论讨论、研究研究。”
“你甭跟我耍嘴皮子，不准就是”薛玉英听了黎央北那似是而非的话更加冒火，陡得抬高了音量，可她万没有想到话说一半黎央北抢了花，而且声音竟然比她的还要大，眼神肃杀。
黎央北说“不是耍嘴皮子，只是告知您。从您的话和口气里面听出来了，我们是敌对关系，怎么可能那么天真的认为耍耍嘴皮子就能解决。您如果是这样想我的话，未免太小看人了。阿姨，既然是敌对，体面的作对好了。”
“你”薛玉英抬手指着黎央北，竟然说不出下句话来，愣了好半天。
这时候，黎央北已经把多半的垃圾装到了垃圾筐里，看她说不出话来，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
薛玉英气的说不出话来，伸手拿水杯，看一眼她的气势，黎央北立刻反手，抢了水杯，手腕翻转，水全部倒向床头柜，溅起的水花洒了薛玉英一脸。水珠的感触让薛玉英吃惊不小，甚至微微低呼了起来。
“扯平了。”黎央北盯着薛玉英愤怒的眼神，说得十分淡定，“呐，您也看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要喝水，我会给你倒。当然，如果你把水倒到我的身上，我也会毫不手软的还回来你觉得两个成年然有必要这样么”
薛玉英不说话了，只是恨恨的盯着黎央北。黎央北却是更淡定了，摸出手机大刺刺的打电话给张梓皎，张口还就喊他皎皎，嗲得死人的口气。
张梓皎伺候母亲吃过早饭，安顿好了溜达出去买水果，本以为黎央北要晚点来的，刚出电梯他还就打电话来了，“皎皎，我到了，你在哪儿。”
“上楼了，你楼下的话我等你。”张梓皎随着人流出电梯，听着他撒娇的口气心里挺受用。
“不用了，我在病房里了，和阿姨在一起呢你快来吧”
张梓皎看了看已经挂断的电话，加快了脚步，进病房却看到黎央北用扫帚在扫细碎的垃圾。
“怎么了”拎着几个果儿的张梓皎满头雾水。
“啊，没什么阿姨啊，恢复的不好，手抖，我带的炖品嘛，她又不让我盛，结果就打翻了，我还烫着手了”黎央北先看看薛玉英，再笑着同张梓皎讲，说着就把红红的手伸到张梓皎面前去，“算工伤行不行”
张梓皎和他笑一下，转回头对薛玉英说“妈，以后你别动手，等我来伺候你吧央北一片心”
“别停他胡说，没关系的，阿姨，不就是个保温桶么再买一个就是了，您别往心里去。”说话时黎央北笑得可甜，之前的事儿就想不存在似的。
薛玉英无从开口，只任黎央北把这个事儿圆了。待到张梓皎把垃圾筐拿出去倒，这笑眯眯的黎央北顿时收敛了笑容，盯着薛玉英说“阿姨您心里不舒服，大可以和您的儿子将真相。不过呢，凭阿姨的气度，当然是不会介意的咯，对不对”
薛玉英何来立场同张梓皎诉苦，这一回踏踏实实的吃了亏。
看到薛玉英闭眼不再看自己，黎央北吐舌头做鬼脸，心中道她娘的，万般忍耐的小媳妇果然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张梓皎前脚进来，后脚其他两位恢复的差不多的病友从外面溜达回来了。摔了手的大爷还说今天天气不错，最好把你们妈妈也推出去晒晒呢
张梓皎受到鼓舞，问薛玉英去不去，薛玉英不说话。黎央北跳出来说“阿姨爱静，外面那么多人才不会喜欢呢你一点儿也不懂”
“我要去。”薛玉英压根没抬眼，她要是抬眼就能看见黎央北一脸得逞的烂笑。
张梓皎听着母亲的话，看着黎央北的笑，琢磨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黎央北和自己母亲之间，但是无论如何却得不到答案。
推着薛玉英的张梓皎，一直望着和他并肩走的黎央北。
黎央北当然知道张梓皎望着自己，他甚至知道张梓皎的眼神儿里还有佩服这样的玩意儿。不觉抬眉毛逗张梓皎，张梓皎没定力，咬着嘴唇笑，黎央北就得寸进尺了，伸手要戳他，手一伸出来，疼
见到黎央北龇牙咧嘴，张梓皎看他的手，食指和拇背面上红红的一片，显然是烫伤了。恰这时候路过报栏，薛玉英要看看报，张梓皎便听话将她停在报栏前，道“妈，我去买个烫伤的药，央北手烫的挺厉害的。”
薛玉英皱眉头，黎央北跳出来说“我不好意思打搅阿姨读报，我跟你一块儿去。”
张梓皎看着母亲的视线落到报纸头版去，知她是默认了。黎央北拉他的衣袖，两人便快步走开。
约莫走了十来米远，张梓皎拎起黎央北的手，认真又仔细的瞧，瞧的心痛来，“你干嘛伸手去”
“啊保温桶还是有点小贵的东西，我以为捞得起来嘛”黎央北呵呵笑着说谎话，不忘说笑，“事实证明我没有手快到高手的地步。”
“去便民药房买吧，也不出医院了。”张梓皎捏着黎央北手腕子，跟奶奶拎着小孙子似的往药房方向去。
黎央北这二傻，瞧他那样心痛的样子，心里咕嘟咕嘟直冒粉红泡泡，“烫伤的真值”这种二逼的想法都出来了。
便民药房是省医院在药房旁边单独开辟出来的一间，用来零售本医院的一些自制药，当然普通药也是有的。张梓皎去排队买药，黎央北站在角落里望着取药窗口上电子显示屏上的人名玩儿。突然九号窗口弹出“刘知泉”三个字，黎央北一下激动了起来，双眼搜寻，果不其然在去九号窗口看到了师傅，身边还有一个“全副武装”到圆滚滚的家伙，不用说是二逼小师娘无疑。
黎央北一蹦三跳跑过去，一手搭一人的肩膀，吓得那俩差点蹲下。
“靠，黎央北能换个地方巧遇么”李听雨鼻音浓重，口罩、耳罩、帽子的遮挡之下只能看见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没好气的说完打黎央北的手背。
黎央北被烫伤的手中招，惨叫。
师父、师娘立马刨根问底儿，黎央北装的那叫一个可怜，整个一哑巴新娘的形状。刚说完张梓皎就找过来，四人闲谈一会儿，便各回各家。
李听雨临行瞪了一眼张梓皎，搞得张梓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黎央北，黎央北只笑说“李听雨到底是我亲师娘嘛，我可是工伤。”说着把手伸到张梓皎面前，张梓皎一点儿不敢怠慢，赶紧的上药。
回报亭中途，黎央北要吃烤红薯，张梓皎颠颠去买，撕开了皮儿才递给受“工伤”的“太上皇”，一点儿不敢怠慢。
黎央北吃得高兴的同时也不忘表扬张梓皎，走回报亭都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四处看看，没人
俩一边打电话，一边往病房跑。回去一看，薛玉英自己雇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工阿姨，已经把自己推回来，扶上床躺着了。
第三十四回
“我请了护工，你们就不用往这里跑了。”薛玉英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两人，气定神闲的收起电话，上面显示着张梓皎的来电，“你们也要开始工作了，我这儿不用你们照顾。”
看到母亲这摸样，张梓皎心里是有火的，可是又不能发出来，按耐着说“妈，你电话一个再回病房，我们一阵好找。”
薛玉英不理会张梓皎的这话，而是径直跟他说“你把医嘱给护工阿姨交代一下，就走吧”
张梓皎看着薛玉英冰凉的面色，不晓得说什么好。病房里一下子冷场，黎央北扬起笑脸向着护工阿姨喊了一声姐，看着场合不好准备去打开水的护工阿姨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别这么客气”
黎央北上去拉人家大姐的手说“哪里算客气，我看着您就亲近我跟您一块儿打开水，走吧”
黎央北跟在大姐后面出病房门，不忘回头看一眼张梓皎，使眼色给他，又微微的摇头，意思是顺着说啦出病房后便走上前跟大姐并排走，说笑着开始交待事情。
开水房正排队，黎央北正好跟大姐说。
“黄姐，您也看出来了，我们那老太太脾气不好，不怎么说话”
“是呀，在花园看见的她心里都挺虚的，不过老太太人不错，知道我们辛苦不还价，我们这唉，不怕您笑话我就是图你们家老太太给价高。”
“这是应该的，看您多细心的，这钱我们花的值”
“你放心，我一定把老太太给照顾周全。”
“有您这句话我真是放心，还有个事儿想您费心呢，老太太脾气倔，有什么事儿您多给我们打电话。”
黎央北说归说，该做的还是做了，打水回来的路上直接就先给了黄姐未来一周的人工。黄姐点着钱什么都答应了。
进病房，不出意料，一室安静，他们娘俩不说话，气氛很差，病房里另外两位病友也没有声音，只听见电视上新闻播报员说今年北方雪灾是好几十年一遇损失如何惨重云云
自觉是被赶走的张梓皎心里不舒服。黎央北跟在他后头拽他的手，“皎皎，心里不舒服你怎么不说话啊”
张梓皎重重的叹口气，回过头来捉起黎央北的手看，“还疼不还疼的话可以再擦一次药。”
黎央北心里笑死了，就张梓皎这样儿，跟他那妈有什么区别抽回自己的手，道“不是说这个说你妈妈。”
张梓皎抬眼看他，很努力想说话的样子，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又叹了一口气。
黎央北看不起他了，说“你别这样，反过来想一想，其实阿姨是为你我好。后天你上班，我也就再过两天就教师回校开会了，阿姨这么做真心为我们着想。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她不商量，我问你，你妈做什么事情跟你商量过啊你气什么，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啊”
黎央北嘴边的笑张梓皎一开始就看见了，他一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有点笑得冲动。
“你们娘俩可不是大众型的母子”黎央北果断的口无遮拦上了，张梓皎一听彻底笑了。
“对啊”张梓皎从黎央北裤兜里掏黎央北的车钥匙，黎央北特别配合的举起手，张梓皎掏出钥匙就特别熟练的开车门儿，“黎央北，这么了解，是你妈还是我妈啊”
“什么你妈我妈啊，我妈还是你的妈呢”黎央北心说想占黎校长便宜，黎校长先占你的便宜，“刚才咱妈叫回家吃饭，反正你也被撵了，跟着我呗”
张梓皎发动车子，认真听发动机的响儿，皱眉头说“该换机油了。”
“说回来”黎央北拉上车门盯着张梓皎。
“去咱妈那儿吃饭。”张梓皎看着黎央北那亮晶晶眼睛说的可认真了。
“哈哈哈哈，这话我爱听。”黎央北乐，“你放心吧，黄姐那儿我交代好了，咱妈有什么事儿黄姐都会通知的。我办事，你的，大大的放心”
关枚这丫头如今俨然是黎家一份子这件事儿暂且不说，现在这种死也不跟自己小舅回家的情况，很让人痛心有没有
“我有啊，睡衣、牙刷、拖鞋，秦怡妈妈都有买给我，我作业也做完了的，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你让我去秦怡妈妈那里嘛”关枚抱着秦怡的腰躲他小舅。
“我要你回家收拾一下开学要用的东西，你开学不用准备的”张梓皎觉得现在护着关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教育这个小丫头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只要一个钟头就可以准备好”关枚不撒手，这话是说秦怡听得，说完了还望向黎奶奶、黎爷爷，还要搭上黎央北。
张梓皎跟着小丫头的目光转了一圈儿，顿觉压力很大。
“咳咳小张那个既然孩子不回去你就别介意了”黎爸清清嗓子说。他老人家一开头，大家都说了。说的张梓皎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任关枚跟着她的秦怡妈妈去。
张小舅一个人回家很郁闷，黎校长靠上来淡定的说我陪你呗
张小舅说“这不会是你算计好的吧”
黎校长看不起这个说法，反驳说“什么叫天助我也，你懂不懂”
张小舅见车窗都是关好的，笑着亲黎校长的额头说“天助我也我不懂，良辰美景现在算不算”
黎校长推开张小舅的头，正气浩然的说“勾引我没门”
张小舅扛不住，笑得哆嗦腿儿，车子启动车身抖了又抖，黎校长心疼车骂起人来，“张梓皎，回家收拾你”
事实证明，黎校长说的话一般做不得数。刚开进他家那荒凉的院子，他就动手收拾张梓皎了。
先是死活不让张梓皎摘安全带，再是爬到驾驶座骑到张梓皎身上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伸的手，一个虎扑连人带椅子全给压了下去，嘟着恶质的章鱼嘴，吧嗒带响的亲在张梓皎的嘴上。
被亲的张梓皎心中毫无美感，几乎被黎央北搞得哭出来。
“黎央北你行行好唔嗯啊”张梓皎觉得安全带真他妈坑人啊
“我手痛我手痛”黎央北说的这是啥
“小北啊拉链别卡住了啊黎央北”张梓皎觉得这黎央北是有八只手吧
“我手痛、我手痛”黎央北把爪子伸到张梓皎面前，“你不许动，我手痛”
张梓皎看看他那还有些红红的手，又看看他，叹气道“让我把安全带解开好不好”
“不好。”黎央北刚刚还喊痛的爪子撑在张梓皎的耳朵边，俯身吻他，无比认真的那种，“你先勾引我。”
张梓皎无从反驳，护住裆部的手松开来，抱住黎央北的腰把人拖向自己，回吻就像是要告诉黎央北轻轻的吻也可以表达浓厚的爱意一样，吻在他的唇边，像蝴蝶掠过一样轻盈。
这些轻盈的吻让黎央北按耐不住，浑身软塌塌的趴在张梓皎的身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做嘛做嘛”撒娇的调子着实可爱，张梓皎遂缴械投降，如他所愿。
张梓皎的分身顶进来的时候，黎央北大惊小怪喊了出来。这一惊一乍让张梓皎不敢动了，睁着大眼睛问黎央北怎么了
黎央北皱皱眉头，然后问“全都进去啦”
张梓皎差点脱力软了下来，他问的是啥长期以来都会觉得黎央北在做爱上又二又傻缺，“小北，能不说话么”标本兼治的法子张梓皎觉得只能是这个了。
“好胀。”黎央北显然把张梓皎的话自动屏蔽了，“皎皎你别动，有点痛嗯，我自己动啊啊，嗯啊是不是你的那个变大了”
“”
“你怎么不说话”
“”张梓皎想算了还是任他去吧
“啊哈啊啊哈”黎央北自己抬腰沉身，嘴里呻吟不断，双手十指将张梓皎的手捉的死紧，张梓皎惦记着他手上的烫伤始终不敢握住他的手。
虽说每次分身进出都很慢，但是每一次进入都是实实在在的有深度，黎央北受到的刺激绝不亚于快速顶入的。
张梓皎仰望黎央北的脸，见他半闭着双眼享受的模样，心中越发喜欢，拉着他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伸舌头舔舐他的乳头和胸膛。每一次都让黎央北低呼出声外加上身子一颤，明明敏感又什么都不懂的的家伙，做爱总是没羞没臊。
“皎皎，我想开顶灯”
“不准。”
“好黑，我看不见”
“感觉。”
“嗯，就看一眼”
“闭嘴。”
“就唔嗯唔”
张梓皎吻住黎央北的时候，忍不住佩服自己，一是佩服自己面对黎央北的小嗜好已经不再紧张和脸红了，二是佩服自己还能想出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想着抱着黎央北的腰侧身想把人压到身下来。
“腰、腰，腰顶到挡杆了皎皎呜呜呜痛。”黎央北叫。张梓皎愣了一秒钟果断把这人往另一半侧，这边不会有挡杆了。
瞅准空隙，张梓皎终于将那作孽的安全带解开了，黎央北发觉的时候老不爽了，没说一个字被张梓皎压在了身下，抱着两瓣臀拖向腰间，用力的顶上去。主动权回到张梓皎的这边，这事儿一下子有了速度感，爽快酣畅了许多。
正做得兴起的时候，黎央北瞅见一团灯光，嘴里不着调了，“靠，巡逻的保全皎皎你不许动了，被看见好丢人”双腿夹紧张梓皎，把人抱得死紧，一动也不动，直到小区巡夜的一列保全走远了才松开。
身子一松，俩都傻笑起来。
这场性事到此是如此的乱七八糟，当然也就乱七八糟的结束。衣衫不整的两人蹑手蹑脚的跑到门口发现没有钥匙，又回车上找了半天才找到。颠三倒四好几个来回才进屋，想着刚才的二逼事，躺床上抱着笑了好久。
黎央北把有些凉的双手摸到张梓皎的脖子上取暖，张梓皎任他鱼肉自己，过了好一会儿，笑着问“小北，今天跟我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黎央北赶紧收回了作孽的手，一个字儿把自家惊讶的心思暴露的彻底。
第三十五回
被挤到床边缘的枕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噗一声儿掉了下去。黎央北立刻推开张梓皎，要去捡枕头。
完全没有料到的，张梓皎不松手。
黎央北往床边爬，张梓皎跟着上去，双手搂着黎央北的腰，“小北。”
“没什么。”黎央北爬了一半儿走不动了，趴着任他抱着，扁嘴说这话，可着急了。
“我猜不到，不要让我猜。”张梓皎跪起来，双手用力，黎央北整个人就被他捞了起来。又使几下蛮力，黎央北被张梓皎困在怀里，和他面对着面，想躲都躲不掉了。
“真没什么皎皎，你别乱想。”黎央北仰望着他超级喜欢的脸，超级喜欢的眸子，相当矫情的伸手摸摸那下巴、摸摸那脸颊，然后笑着又说了一次，“真没有什么。”
张梓皎低头亲他的嘴，亲他撒谎的嘴，然后抱紧他耳语。
“小北，能和你走到这一步我从来没有想过。很幸福，而且不单单是我感到幸福，小枚也很幸福。呐，小北啊，是你吧幸福送给我的。”张梓皎觉察到黎央北在动，又使力抱紧他，直到他老老实实的躺着才不动了。
“皎皎”黎央北看不见张梓皎的脸，收眼往下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而已。只能听张梓皎说话的黎央北，心儿跳的很快。
“既然小北已经让我幸福了，无论如何，我不想失去它。我们的幸福由我来守护这样的话，要是说了出来小北一定笑场。”
“呵呵”黎央北不负众望还真就呵呵出来。
“不过，至少让我说一句一起来守护，别一个人承担，可不可以”说这话的张梓皎，手掌在黎央北的背心贴着，暖暖的一块触觉，黎央北觉得自己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变得软绵绵的，嘴上还能扛下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回搂住张梓皎，黎央北慢条斯理的说“她知道我们是那个那个啊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我笨没躲开才烫到的。”
面对黎央北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张梓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侧脸亲在他额角鬓边，这是无言却最有效的安慰。
黎央北感觉到张梓皎的吻，也知道那吻的意思，心中倏地却涌起一阵歉意来，推开张梓皎，嗯嗯啊啊半天开不了口。
张梓皎本以为黎央北要撒娇了，没想到他却是有话要说的，可半天又没有听明白，干脆拖着他也起身和自己面对面着，“小北，我没听懂”
“就是嗯那个”黎央北脑子里过了好多都市情感伦理片儿的片段。那些片子里，纵然夫妻恩爱，一旦媳妇反了婆婆，当老公的还不是立马就去了老妈那边儿，可是啊可是不愿意瞒着张梓皎。
“我、我我也报复她了在她泼我水之前，把水倒在桌子上溅了他一脸，对不起”黎央北咬着唇儿把话说完了，紧张的看着张梓皎，心中忐忑，要往都市情感伦理剧发展了吧
“然后呢”
“耶”黎央北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不生气我欺负了你妈妈”
“水、茶、饮料、汤饭，我没被她少泼，小北”张梓皎挑眉，黎央北这家伙生长环境如此优越，怎么会有如此了得的身手“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到其实可以先发制人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压制我妈，嗯谈话好像有点奇怪。”
黎央北老实的点头，然后拉着张梓皎的袖子问“你就让她泼”
这回轮到张梓皎老实的点头，“她是我妈，我能怎么样”
“那那她很过分啊”黎央北一下子觉得张梓皎多么的可怜，想拉他到自己怀里，可张梓皎这时候说了一句话，让黎央北不敢动手了。张梓皎说“突然好佩服小北。”
黎央北一听，就只顾着仰首挺胸骄傲自大了，哪儿还记得刚才想要把张梓皎拉进怀里的小心思。
“你现在才佩服我啊我以前也很值得佩服啊喜欢你那么多年都没变心，还有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都不放弃，这些也应该让你佩服的啊”黎央北倒是斤斤计较起这些芝麻事儿来了。
张梓皎忙不迭的点头，“有、有、有，全都有。黎央北就是杰出青年，我等鼠辈必须敬仰。”
“呵呵呵呵呵”笑着钻进张梓皎怀里的黎央北哪儿还有杰出青年的影子，笑够了，抱着张梓皎说“不过皎皎，真的对不起，好像和阿姨的关系彻底糟糕了。”
“不破不立。”张梓皎安慰他，“我在想，我妈多半是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对手，所以嗯”
“飞扬跋扈，鱼肉百姓。”黎央北接嘴。
张梓皎听了笑，打心眼儿里觉得其实他们家黎央北说得挺靠谱。
父亲和母亲离婚至今大约二十年了，除开父亲偷偷到学校看看自己和姐姐的那几次，几乎没有能够再见到他们姐弟俩。上初中以后才从外婆那里知道，哪里是父亲薄情不管孩子，是母亲不让父亲见姐弟俩，父亲拿母亲没辙。那时候远走美国，不也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出的下策。
成长过程中的许多事情，忽然涌现出来，现在细细想来，母亲果然是没有对手的，于今日横空里杀出个黎央北，张梓皎大逆不道的想，母亲会不会因为败下阵来而有所改变
春节的假说完就完了，张梓皎开工一天后，黎央北也开始忙起来。刚开学的时候，事情多又繁杂，就算这样，每天忙到晚七八点了，俩人还是会到医院去报到。
薛玉英一般不说话，张梓皎说什么她也就是听着。黎央北一说话她便死死盯着黎央北，眼神始终不友善。
黎央北却是一点儿不在意，薛玉英越是恨恨的看着自己，偏要说的越多。你不搭理是你不搭理，我这番真心实意的话照说不误。这些日子跟黄姐也是相当熟稔了，但凡张梓皎问不出什么的时候，黎央北立刻就能从黄姐那里得到答案。
这天，张梓皎实在脱不了身，黎央北自告奋勇说他一个人去医院好了。张梓皎想都不想出口阻拦，电话那头黎央北哈哈哈笑着说“你是怕我把你妈吃了还是怕你妈把我吃了”
张梓皎说“都怕。”
黎央北笑得更厉害了，说“你放心吧你妈吃不了我，我也吃不了她。她呀嫌弃我铬牙，我也没傻到让她吃进嘴里嚼啊”
“那你”
“我会小心还会多长好多心眼儿，不过，我要是被欺负了你要赔，嘿嘿”光听黎央北的声音就知道他没有想好事儿。
张梓皎在电话那边对没有品的黎校长不齿，黎校长不搭理他径直挂了电话。开着小车风风火火往永宁食府去，不想劳累老妈，干脆就走后门在永宁食府订了炖品。红花藕炖大骨头，朴实无华专吃骨头的筋和髓，拎上了黎央北又往医院去。
黄姐正准备给薛玉英去买清粥小菜当晚饭，看到黎央北拎着炖品，便接了过来，笑着说“正好，晚上吃这个就不用去买稀饭了”
“去打稀饭，我不吃。”薛玉英说完这句，手里的遥控器就把电视声音开大了去，戏剧频道空中剧院正演白蛇传，白素贞说好俊秀的人品好一似那洛阳道上巧遇潘安，黎央北想这一霎时风狂云暗让人愁眉尽现，面上却是山温水暖的模样，说“黄姐还劳烦您走一趟。”
黄姐早看出这母子几个之间不对盘，挣钱要紧不管这些闲事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何况黎央北给她铺好了台阶下，说着没事儿噔噔噔就出去了。
病房里前儿出院一位，那聒噪的老太太还没回来，再一位正跟着电视过戏瘾，偌大个四人间就像是只有黎央北和薛玉英相对着一般。
黎央北并不理会薛玉英明摆着的厌恶眼神，把炖品放在床头柜子上，熟门熟路的拿出碗筷，把汤倒上，把病床上的横隔板架上，将汤恭恭敬敬放在薛玉英面前，黎央北说“妈，喝汤，小心烫。”
薛玉英一惊，脱口就说“你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
“怎么没有，我和皎皎”黎央北老神在在笑着一字一字的说，等着薛玉英来抢话。
“闭嘴。”薛玉英一把抢过筷子，压低声音说“你要脸不要脸”生怕隔壁床的老头听见了。
“不要了，脸有什么稀罕。”黎央北学者她压低声音，还要一字一字的说“要么您和我继续理论，要么，您喝汤我嗓门大着呢阿姨。”
正说着的时候，护士几个又进来发药，薛玉英哪儿会和他理论，埋头喝汤。
黎央北得逞了一半，巧舌如簧的又和人家护士攀谈，从薛玉英的病说道这个月的星座运势，小护士几个笑得花儿一样。
薛玉英那碗汤不知不觉喝得干干净净，黎央北见了心中大爽。等到黄姐打了清粥小菜回来，薛玉英已经吃不下了，黎央北端着清粥就着小菜笑眯眯吃了干净，还跟隔壁大爷讨论了一番京戏，白蛇传演到“水斗”，白娘娘对着法海老秃驴圆睁杏眼怒冲天，看到这里黎央北忍不住回头瞄一眼薛玉英，觉得薛玉英与白娘娘挺像，心中暗爽。
探病结束并且大获全胜的黎央北哼着小调往张梓皎家去，车开到往常临停的地方被人家占了先，仔细看看那车多么的熟悉，
那不是黎中南的车么怎么会在张梓皎家小区的临时来访车位上
黎央北心中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往张梓皎家跑，捅开门，沙发上坐着的果然是大哥黎中南，张梓皎正给他的茶添水。
“小北你回来啦”黎中南乐呵呵的痛黎央北打招呼，黎央北却傻乎乎的问“哥你怎么在这里”
“嫂子也在”秦怡听到声响从小枚的房间里蹦出来，手上拿着几件小朋友的衣裳。
“我们也在”呼啦啦房间里蹿出三个小魔头来，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一件荧光色的羽绒服，闪得瞎人眼。特别是小枚，穿着牛仔小短裙和黑白条纹打底裤，小小马丁靴套着，别提多精神了。
“央北，你回来啦”小枚最先扑上来，双胞胎慢半拍也跟着上来了。眨眼间黎央北就被三个小魔头抱住了。
“秦怡妈妈给我买的羽绒服”
“我们去了海边”
“好多贝壳，奶奶买了这么大一串珍珠”
“还潜水”
“好多鱼游过去，鱼还咬小枚姐姐的脚，她吓哭了哈哈哈”
“给你带了椰子。”
“我给你拿”
“”
叽叽喳喳一阵喊，黎央北都不知道那句是谁说的了。三个家伙又奔房间里翻行李，轮到秦怡大呼小叫了。
因为薛玉英住院，说好的全家海南行黎央北和张梓皎到底没能去。黎中南两口子带着老老小小去了，短短五天就回来了，孩子们要开学。小枚最赶，明天就要去报名。黎中南两口子想着张梓皎这边要工作，那边要跑医院，忙不过来，便主动把小枚的事儿给包圆了。刚回来，送了爸妈就来这边，把小枚开学住校的东西打个包，叫张梓皎放心，明后天开学的事儿不用管了。
贴心服务到这个份上，张梓皎不好意思惨了，只能端茶倒水伺候“大哥”。把这些说给黎央北听，黎央北笑他瞎计较，张梓皎又问医院里，黎央北原原本本讲了，说“你妈以后看着我得有心理阴影了。”
张梓皎哭笑不得，黎央北又叮嘱他说“明天还叫哥他们把小枚送医院去，好歹要看看外婆啊”张梓皎觉得是，俩在厨房里烧水磨叽半天了，终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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