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苏陌还是留在了t城。
为了那一点渺茫的,不算希望的希望。
林钧和曲雅忙起来根本没空陪他,他们帮他找了间租房,苏陌没有工作,白天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晚上则待在租房里发呆,有时也摸出线谱作曲,都是些半成品,写一篇撕一篇。
他心情沈郁,人一点点的消瘦下去。
林钧眼看他一天比一天消沈,颇有点後悔把曲子诺的事情告诉他。有时候晚上有局,便拉上苏陌同去。
苏陌推拒几次,终於跟他去了,但席间并不说话,只窝在角落里喝酒。
酒吧驻唱在台上唱了几首慢摇,灯光暗下来,dj换了一盘碟,苏陌刚听见前奏几个音符,眼眶便湿了。
那是他谱的词曲,想不到时隔五年,还有人在翻唱。
我爱你的手指与嘴唇。
爱你爱我的天真。
苏陌难受得心脏蜷缩,捂著眼睛,低声说了句抱歉,从沙发上站起,离开了隔间。
林钧把酒杯放下,跟著追出几步,看见他一个人去吧台要了杯酒,干了,又要了一杯,拿在手上呆呆站著,背影孤单而萧瑟。
林钧叹了口气,退回隔间。
苏陌喝得太急了些,酒意上脸,两只眼睛被酒气熏得通红。
侍应端了一杯白兰地过来“那边那位小姐请您的。”
苏陌转头,一个最多二十出头,留著大波浪的女孩朝他抛了个媚眼。
苏陌把白兰地放在一边,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慢慢喝完。
过一会侍应又凑过来“请您的。”
这次是一杯威士忌,苏陌疑惑转头,依然是那女孩,他不予理会,照样把酒放在一边。
那女孩亲自过来了“帅哥,不给面子麽。”
苏陌盯著吧台“抱歉,我没兴趣。”
女孩“嗯哼”一声,白嫩的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挂,酒气喷了苏陌一脸“别这样麽”
苏陌刚想站起来把她拉开,便听见头顶上一个声音沈声道“够了”
苏陌手指一颤,把酒杯打翻了。
穿著黑色v领毛衣的男人把女孩拉住护在怀里,嘴里衔了根烟,朝他一点头“抱歉。”
或许是光线的原因,他看著比那天年轻些,但眉骨下的眼睛隐在阴影里,显得更加阴翳。
他把女孩半抱半拖的带走了。
苏陌追出去,看见两人上了一辆suv,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跟著前面那辆车”
suv一转弯,驶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边林立灯红酒绿的小酒馆。这是t城著名的情人旅馆街。suv熟门熟路地拐进停车场,苏陌让司机跟随其後,在停车场里慢慢绕圈,他扒在车窗前,看见男人扶著女孩下了车,而後两人并肩走近一间旅馆。
他喘了口气,付钱下车,跟著他们走了进去。
然而大堂里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苏陌走到前台“请问”
前台小姐眼皮都不抬“价目看板上有。”
苏陌问“刚才那两个人住的哪件房”
前台小姐警惕起来“抓奸的我们绝对保证顾客的隐私权”
苏陌摸出身份证和钱包“不是,我要他们隔壁的房。”
他拿著钥匙进了电梯,背靠在冰冷的铁皮上,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我在做什麽我想干嘛
这样跟著他有什麽意义去他隔壁房间听叫床吗
跟个变态似的
然而电梯门滑开,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303的房门还打开著。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苏陌慢慢挪过去。
女孩的声音“你想要,我帮你招妓啊喂喂,这是303,找个干净的来对,马上,男女无所谓”
有什麽东西哗啦一声砸在地上,碎掉了。
女孩大叫“你想干嘛你放开我混蛋”
男人有些恼火的,低沈的声音“别闹”
啪又是什麽东西碎在地上。
而後是几声沈闷的撞击声。
房里一阵死寂。
苏陌咽了咽喉咙,朝前走出一步,突然听见女孩抓狂的大叫。
他吓了一跳,怔在原地。
啪听著像是一耳光。
“我恨你去死吧”女孩大喊著,一手捂著脸,衣冠不整的跑出房间,经过苏陌时还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还不进去”
苏陌在走道里站了一会,那扇门仍然开著,昏黄灯光映亮一小块空间,一个人影从门里拖出来,打在门对面的水泥墙上。
他走过去,望向门里,对上那人的眼神。
男人略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来得这麽快”
苏陌全身发凉,定定站著。
男人伸手把他拉近房间,苏陌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倒,两人贴得极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体味。
那是苏陌极其熟悉的味道。
而後男人微微侧身,越过他把门锁拧上“洗澡了吗”
苏陌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没”
曲子诺又扫了他一眼,苏陌看上去就像个受惊的兔子,抖抖索索,眼眶通红,而且正用一种既企盼又害怕的表情看著他。这表情激起了他的施虐欲。曲子诺转身脱掉风衣,又摘掉腕表,下面已经硬了。
“去洗。”
苏陌踩进瓷砖地,拧开花洒,冷水劈头盖脸,他冷静下来,做了个决定。
洗完澡,他披著宾馆的大浴袍走出浴室,男人正坐在床尾抽烟,见他出来就把烟头掐灭,而後脱下套头毛衣,接过他手上的浴巾。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苏陌坐在床上,忐忑得不住发抖,看见床边摆了杯水,便拿过来咕嘟嘟一饮而尽。
男人很快跨出浴室,腰间围了条白色浴巾,肌肤在昏黄的光线下接近小麦色,他边擦头发边跨上床,水滴顺著他健壮的胸膛往下淌,没入浴巾。
苏陌咽了咽喉咙,那人头上盖著毛巾,走到门口按了开关,哢哒一声,室内一暗。
苏陌慌忙说“别关灯”
男人不答,兀自走到床头,去拿抽屉里的润滑剂。
苏陌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窗外有微弱的月光撒进,映著男人挺拔矫健的身影,苏陌能看见他,顿时觉得安心不少。男人在手心抹开润滑剂,跨上床,一手把苏陌按在床上,半强迫地让他分开双腿,一手把冰凉的乳液抹在他股间。
苏陌迟疑著,伸手抚摸他的肩膀,男人右肩锁骨上,有一块小小的圆形伤疤,肌肉纤维凸起,像是烫伤。
男人舔舔嘴唇,解下腰间浴巾,苏陌慌道“等、等等”
他咽了咽喉咙,主动撑起身子,捧著男人的脸亲了亲,而後有些生涩和颤抖的,爱抚他的身体。男人喉结抖动,苏陌一寸寸抚摸他,像是在确认什麽。手掌滑过男人的胸膛,停在他左侧肋骨下,那里有条手术後留下的疤痕,顺著再往下摸,髋骨左侧,一块非常小的突起,苏陌记得,那是颗红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小声问“是你吗”
曲子诺伸手捏住他下巴,仿佛在强迫他回视“你在看什麽”
苏陌吸了吸鼻子,突然低下头去,摸索著张口含住他。曲子诺嗯了一声,掌住他的後脑勺,黑暗里他表情享受,又带著几分凶狠。
他说“往里含舔它。”
苏陌照做了,深喉让它抵在,强烈的异物感让他不受控制的想要呕吐。男人喘了口气,开始在他口腔里小幅度的抽插,感到那里慢慢胀大,炙热的口腔黏膜包裹著他,苏陌还在不停的吸和舔,他闷声呻吟,片刻後抖动著射了出来。
苏陌被少许精液呛进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含泪,抖得像个筛子。
曲子诺看了他一眼,抽出几张纸巾擦拭胯下,起身往浴室走去,苏陌惶恐地抓住他“别、别走”他挤出一个笑容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
曲子诺目光不明地看了他半晌,腿间又鼓胀起来,他往後平躺,手枕在後脑下,暗哑说“你自己来。”
苏陌腰腿发软,撑起身,跨坐在他腿上,用手套弄了一阵,而後抬起腰,一手扶著他的阴茎,咬牙往下坐下。
曲子诺一脸欲求不满的凶狠,那颤巍巍的,生涩的起伏根本无法满足他,他在那人臀上啪地一拍,而後握住他的腰,命令道“腿张开。”
苏陌依言颤抖著把膝盖分开到最大。
这有些可怜,而又十足淫荡的模样让曲子诺一瞬间硬得胀痛,他一顶腰,整根没入。
苏陌眼前一黑,男人已经握著他的腰,狠命抽插起来。
润滑做得很足,痛感慢慢淡去,後面火辣辣的,男人整根没入的时候,甚至有种被填满的充实的快感。
可苏陌莫名流泪了,眼泪根本止不住,视线都模糊成一片,泪水和著汗,一滴滴打在男人胸膛上。
他双手摸索那人的肌肤,被插得神志不清,嘴里喃喃的“是你吗是你吗”
是你吗,曲子诺
男人抓住他胡乱摩挲的手掌,扣在手心,与他十指交握。
苏陌昏睡过去之前,黑暗里似乎有人俯下身来,在他额头上轻轻的,珍而重之的,吻了一下。
但那或许只是幻觉吧。
苏陌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昏睡过去的,但他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他从床上撑起身,在卧室里四下找了一圈,除了床头压著的那叠纸钞,那人什麽也没留下。
苏陌拿著那叠钱,呆呆坐在床尾发呆。
门打开,高大健壮的男人迈步进来,苏陌傻傻抬头看著他。
曲子诺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瞥了他一眼“拿了钱,还不走”
苏陌张了张嘴,红著眼圈,说不出话来。
曲子诺在塑料袋里挑挑拣拣,问“吃饭没”又从袋子里拿了一个汉堡,头也不抬扔给他“吃了快走。”
苏陌把汉堡接在手里,拨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鼻子酸得厉害。
曲子诺又丢了两张纸巾给他。
“曲子诺”
男人一挑眉毛“谁”
苏陌看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良久低声说“你你很恨我吧。”
他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当时发生了那种事其实我”
男人打断他“你认错人了。”
苏陌怔怔看了他一会,垂头嗯了一声,继续啃汉堡。
曲子诺又催了一声“吃完快走。”
苏陌问“我以後还能再见到你吗”
男人眼神里带著点嘲笑“怎麽,被嫖爽了”
苏陌动作一顿,憋了一会,终於还是没忍住,眼泪顺著脸颊流下来。
曲子诺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钱,朝他一甩,钞票纷纷扬扬撒在地毯和床尾。
“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
他走出门去。
林钧和曲雅很担心。
那天苏陌消失了一整晚,手机关机,哪里都找不到,隔天又失魂落魄地自己回来了,问他去了哪,他什麽也不说,径自回到租房,把自己关在里面发呆。
他们敲门,他不开。
三天後,他们破门而入,发现苏陌躺在床上,额头滚烫,人已经昏迷。慌慌张张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是受凉高烧,皆之没有进食,血糖太低。
他身上有青紫吻痕。
苏陌醒转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是他。”
林钧站在病床边,不置可否,片刻後告知他“s城出事了。”
“杜龙把广州和福建的生意都放在你名下。”
“他握在手里的那些,都洗白过,脏钱全转进你账里。”
“三年前就开始了,你不知道”
苏陌脑中轰的一声,怔怔盯著面前床单。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林家被牵扯进去林婷和你离婚之前,让你签了个文件,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警察已经顺著杜少鑫身边那条线,查到你账上。”
“林婷把黑钱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停了停,说“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杜家拿你当枪靶,她要替你顶罪。”
“我要回一趟s城。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她进监狱,她是我妹妹。”
“这是去s城的机票,如果你愿意去”
“她常常问起你,我想她是想见见你的不过,你不想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钧又难过地在他床边站了一会,看著护士进来给他量了次体温,便转身离开了。
他把那张机票留下,压在床头的玻璃杯下面。
苏陌等他走了,又躺倒回床上,在高热里昏昏沈沈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醒了一次,全身燥热,嘴唇发干,喉咙口更是疼痛得像要烧起来,他想起身喝一点水,但四肢却像不受他控制了一般,全身软绵绵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迷糊里感觉像是有人走到床边,而後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护士吗苏陌想说话,让她替他倒一杯水,但干渴的喉咙里只溢出一点模糊的呻吟。
他像被魇住了似的,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意识昏沈,触感却鲜明。
那人像是刚从室外进来,身上还带著点冬天特殊的冷冽气味。
放在额头上的手掌温度偏低,苏陌舒服的喟叹,眼角湿润了。
熟悉的味道和触感。
他大概是在做梦吧。
那人移开手掌,片刻後有冰凉的东西抵在他干燥皲裂的嘴唇上,而後有清凉的液体流进嘴里。
苏陌吞咽了几下,拼命想睁开眼睛。
那人喂他喝了一点水,又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
“别去s城,好好待在这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