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微风吹斜雨丝,明亮的落地窗上起了层水雾。
刚醒来,头昏脑涨,卿乐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这又是哪里?睡衣好像全新,谁帮他换的?
刚换好衣服有服务生送来早餐,“您好,您的早餐。”
卿乐小心翼翼打开门,没敢开太大门缝,“早餐?我没有点早餐。”
“老板让送过来的。” 服务员也纳闷,明明是老板说送早餐到他房间的,这怎么不是老板?
“放那,你下去吧。” 两人莫名其妙之际顾繁夏身着白色衬衣一派悠闲出现在电梯里。
从顾繁夏进门,他就那么直勾勾盯着,看他把早餐摆放上餐桌。
“过来吃早餐。”
脑袋有些发懵,不清不楚,顾繁夏说什么他就怎么做,乖乖坐到餐桌前默默吃早餐。
直到回到宿舍他还是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舞蹈社昨天聚餐,他可能被灌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已记不清楚。
“乐乐?乐乐?” 安云列叫了好几声,卿乐才有反应。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昨晚去哪了?”
“喝醉了就在皇庭开了间房。”
“皇庭还赠送雨伞?” 赠送?怎么可能,顾繁夏大清早出门买的,全新的。
沈佳宜的电话打过来,今天周六,她要来接卿乐回家,卿母冒着大雨去菜市场买了菜,准备了丰盛大餐,让他带上安云列一起。
全家人热烈欢迎安云列第一次到家做客,拿出最盛的热情。安云列会说话,打乖乖牌,讨得一家人高兴,沈父卿母就差认他做干儿子了。
文青云提出想订家酒店让两家父母见个面,就算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他和姐姐沈佳宜想在来年春天完婚。
看得出来,沈父很高兴,显然十分满意文青云这个女婿,老实诚恳,勤劳善良,有孝心,人又聪明又会念书,长相清俊,这世界简直再也找不到这么优秀的适合当女婿的人了。
“我父母给我存了些钱,我自己有点存款,剩下的找银行贷点款就够买房子了。” 他现在还是住在教职工宿舍,要结婚首要面对的问题就是买房。
“也不用去贷款了,我这有点钱拿去凑凑吧?”刚毕业没多久的研究生又能有多少存款呢?
沈佳宜看一眼低头吃饭的弟弟,“爸,你的钱还要给乐乐缴学费呢,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佳宜啊,乐乐的学费你就放心吧,我的舞蹈社供他读完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乐乐的学费我另外准备了的,这个不用担心。”
安云列看卿乐自始至终都像一个外人一样不插嘴一句话,自己这个真正的外
人更不便说什么。
因为家里住不下,吃完饭后卿乐同安云列决定回学校。
沈佳宜追到楼下,“乐乐,爸爸没别的意思,你以后结婚买房的钱爸爸也会帮你准备的。”
“姐你多虑了,我不会想多的。真的,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见他真的没有不开心,沈佳宜总算放下心来,这个弟弟生性孤僻,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还好,他是个善良的人,从来也不强求什么。
“你的卡里我打了钱,虽然不多也够用一段时间,别太省,给自己买几套衣服。”上次因为打算请顾繁夏他们吃饭,在皇庭的时候担心钱不够,找了姐姐求救,后来没有把钱用出去,他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知道了姐,” 卿乐微微抿嘴笑,“你和文老师要努力早点生个小外甥给我玩。”
沈佳宜脸红,“臭小子,你外甥是给你玩的?快点走吧。”
“姐,你脸这么红,又急着订婚,不会真有我的小外甥了吧?”
楼上,沈家窗口前,沈父携文青云看姐弟俩打闹,“对他我是会偏心些,也会尽量弥补佳宜,请你不要介意。”
“不会,乐乐是善良的孩子,值得您偏心,我也愿意对他好。”
沈父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听他这么说,连眼睛都亮了,看一眼身后不远处泪花闪闪的妻子,“谢谢你!”
介意?怎么会呢,卿乐那么漂亮又善良的孩子,值得任何一个人用真心对待。
还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卿乐就已睡着,安云列轻轻地把他一点一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姐姐姓沈,而他姓卿了,从他上次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话题,他也不是会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人。
顾繁夏坐在车内亲眼看着安云列背着他要找的人进入宿舍大门,上楼。
电话已经从唐亦然交上来的成员信息单上拿到,却……缺少拨出去的勇气。点燃一根烟。
从什么时候爱上了香烟的味道?是那些寂寞的黑夜里?还是从确定自己性取向的那一天?愧疚,无奈,疼痛……也许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些年他过得日子,在家人朋友面前笑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在悬崖峭壁上吊着,一不小心会摔得粉身碎骨。
一块可供他歇脚的大石突然出现在眼前,几乎要喜极而泣,却害怕那是海市蜃楼,胆小如鼠,不敢踏上去。
爷爷的电话打过来,立马笑脸,欢快地声音接通电话,“爷爷,我在外面呢,这么晚有什么事……”
刚到楼梯口转角,卿乐突然醒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马上到了,就让我背你到宿舍吧?”
“可是……” 上上下下的同学都看着呢,好难为情。
“让他们看着吧。” 喜欢这样背着你,甚至希望宿舍所在的楼层更高点才好。
下课后卿乐第一次拒绝了安云列一起去吃饭的邀请,他有些意外,毕竟从开学第一天两个人就在一起吃饭。
他有注意他提了一个什么袋子,周末回家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像是要去见什么人的样子。
卿乐就是去见一个人的,一个注定让他痛并快乐的人。
敲响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请进。”低沉的嗓音传来。
顾繁夏同样很惊奇某人的出现,“你怎么会来?”
“这个……” 举起手里的袋子,“我来还你。”
“什么?” 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打开袋子,“上次在医院给你穿的衬衣?” 他居然还留着?
“因为有蹭到血和药,我手洗了。”
抖开衣服发现一点痕迹都没有,看来洗的很及时。
顾繁夏一把抓住就要离去的人,“你怎么知道还会遇见我?”
“不知道,就是洗了,觉得应该洗。”
“觉得应该洗?” 故意提高了音调,话语婉转,拖慢语速,挑逗意味十足,“应该吗?还是希望再遇见我?”
强行挣脱被抓住的手腕,“不是。” 有些恼羞。
“好吧,” 继续下去可不会有好结果,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一起去吃饭?”
这次顾繁夏带卿乐来到一家私房菜馆,一家全是竹制品装饰的菜馆,目之所及全是竹制品。这家就名“竹”的菜馆在地下商城最里端,有些隐秘,一般人轻易找不到。
全部餐具也是竹制。
食物美味到难以想象,几乎所有的菜都有竹的清香。顾繁夏说这里的老板娘做的竹筒饭一绝,每天仅卖一百份。
“怎么样?”
“不错!”
“那当然,本太子找的地方肯定非同一般。”
“这只是暴露了你吃货的本质。”
顾繁夏惊呆了,原来他也会打击人啊,还以为他会一直害怕他,无法直视他呢。
话出口,卿乐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万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得意忘形?
“为什么那么怕接触别人?”
摇头,他其实不是怕,只是没兴趣。
“为什么不找个信任的人把心门敞开?乐乐,勇敢一点吧,” 紧紧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这个世界上好人更多,可以活的快乐一点不是更好?”
没有人希望自己不快乐,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找到真正的快乐。
“爸爸,我看到小叔了。” 天真的童音传来,卿乐才意识到手还被抓着,立马抽回,置于桌底,他不确定刚刚出现在餐桌旁的人有没有看到。
顾繁夏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碰到此刻不想见到的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顾繁翊,大嫂赵桑荔,侄子顾子墨,四岁。这是我……朋友,卿乐。”
“你们好!”
顾子墨小朋友一点不认生,扑过去抱住卿乐大腿,“哥哥哥哥,你好漂亮!”
赵桑荔轻斥儿子不许没礼貌,强行把人抱回来,哪知他不依,伸出手非要他抱,见卿乐不打算理自己,急的要哭出来。卿乐无奈,看着顾繁夏,祈求他能解救自己,他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跟他大哥说话。
眼看着小家伙就要哭出眼泪来,无奈接过,还挺沉,差点没站稳,幸得顾繁夏在腰间扶了一把,暗怪自己真是没用,连个女人都不如。赵桑荔一袭蓝色及膝短裙,优雅动人,本以为会是纤纤弱女,但看她抱儿子轻松的样子就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弱不经风的女子。
“我大嫂可是军官。”居然被顾繁夏看透他在想什么,有些羞窘。
顾家的基因真的很强大啊,顾繁翊只静静站在那已经是别人眼中一道风景线,气势自生,逼得所有人自动忽视了他绝美的外貌。一个男人优秀至此已足够傲视群雄。
小家伙“啵”,在卿乐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终于让小叔恼羞成怒,那是他的,他都没有享用过怎能被捷足先登?一把拎起罪魁祸首扔回父亲怀里,“顾子墨,你管我叫叔叔,管季锰和倪映海也叫叔叔,叫他叫哥哥,还懂不懂礼貌和长幼尊卑?”
“因为他漂亮!”
好有道理!顾繁夏瞬间失去言语能力,确实,身边的人真的很漂亮,漂亮到让他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想。
顾繁翊看着前后半步距离离去的两道背影,若有所思,弟弟的所有朋友他不能说都认识,但绝对都知道,唯独这一个,关系好到能带来“竹”的他的朋友他记得只有季锰和倪映海,而这个人,显然不是他们圈子的人。那孩子的眼睛太干净,干净到让他们这些再也不干净的人感到害怕。
也许别人会以为他是因为一个称呼问题而把儿子从那人怀里拎出来,他却看得清楚。是因为那个吻吧,顾家人骨子里的霸道,自己的人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弟弟在介绍他的时候,中间停顿了三秒的时间,这意味着什么?
“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赵桑荔同样看到了卿乐眼里的干净,也看到了他的善良。
“见过?”
一家三口在空位子上坐下。
“几年前的老兵慰问演出会上,应该还是初中生,独舞,一支令人毕生难忘的舞蹈。对老兵耐心十足,尤其是伤残士兵,那些脾气古怪的老头们可是偏宠得不得了。”
“看出问题了?”
“何必问我,你有答案了不是?”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回答。赵桑荔招来服务员点餐。有没有又如何,没有谁能干扰别人的人生。
合上菜单,“我们就要这些,慢点上菜没关系,” 微微一笑倾人城,也倾了顾繁翊的整颗心。她看向对面这个优秀的光芒万丈的属于自己的男人,“你要告密?”
“下周下基层。” 顾繁翊不动声色接过儿子抱自己身上。
看来是不打算插手弟弟的事了。真难得,毕竟是他从小捧在掌心呵护着的弟弟。
“大哥是我大伯的儿子,随他父亲从政,顾繁月,哦,也就是上次送你祛疤药那个医生,她的亲哥哥,” 顾繁夏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我二伯有两个儿子,顾繁辉和顾繁煌,二哥喜欢经商,跟我父亲在他公司,三哥在警局。我还有个爷爷,三个姑姑。人口众多!”
然而卿乐并没有兴趣,闭上眼假寐,说这个做什么呢,跟他又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