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男子简短有力的答是,然后便静了下来。
倪慧扭头看向窗外,细雨如丝。出门的时候看黄历,上面写着宜畋猎,唔,效果果然还不错。
不过,不知道白伊纹的黄历上有没有写着忌出行?
心里别扭脸上更别扭的老男人一路被乔森拖着往前走,乔森无奈,恨恨瞪他一眼,把手里的伞塞进了老男人的手里。
被横抱起来的时候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瞪大的一双眼睛惊讶的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得到的是一个利落的亲吻。
李赞微红着脸扭头朝旁边看,把手中的伞微微压得低了些。
回程一路纪莲都安静的很。乔森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怎么把戒指给他最合适,也没什么心思说话。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却并不沉重。
张嗔出去办事比李赞他们早回来。和苏惬、云皇一同吃过晚饭后就一直边看文件边等着。开始的时候只是心不在焉,后来见下了蒙蒙细雨,便焦急起来。
天气不好就意味着路况不好。自打上次李赞出了车祸,他就一直不大想他再碰车,但让他完全不碰又是不可能的。
车灯一晃,李赞远远的便瞧见张嗔撑着伞在停车场等着。心里一暖,眼睛跟着发酸发涩。
曾几何时都是自己在等,风雨无阻却要历经重重磨难周折。但好在结局是好的。好在当下终成眷属。
四人一起回去的时候,云皇早就窝在苏惬怀里睡熟了。
迎上纪莲偏冷的目光时,苏惬的脸上仍带着痞痞的笑。纪莲没说话,只瞧了云皇一眼,然后又瞧了苏惬一眼。苏惬会意,抱着熟睡的云皇先回去了。
片刻后张嗔和李赞一起走了,乔森拉起老男人的手,往卧房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大了。一路上雨滴敲打在房顶上的细密声响伴随着两人的脚步声,把这浓稠夜幕下的世界映衬的格外冷清。
老男人的步子放得很慢。乔森看看他,忽然觉得或许此时此刻他们就应该走得慢一些。
他感觉到纪莲有点不对劲。
隔半晌,老男人终于开口,喃喃道“他们都不是孩子了。”
乔森的步子随着老男人顿住,低垂着眼睑瞧着那张夜色里显得苍白的脸。
“收养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才一点点大。”老男人的声音里有满满的落寂,“我从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阿嗔和阿赞因为我,痛苦了十年……”
乔森温热的手掌抚上老男人微凉的面颊“都过去了。现在他们过得很好。”
纪莲没说话,但他微微垂着眼睑、身形萧索的模样却在向乔森诉说着他心里并不好过。他自责,却又难以再开口做自我检讨。
乔森用拇指摩挲着纪莲的眼角“没人能改变过去,但你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不要自怨自艾。”
细碎的吻随着话的尾音落下来。老男人没有拒绝。
乔森看着老男人仍然郁郁,忽然笑道“不光是自责吧?是不是还因为儿子被人抢了,所以心里在吃醋?”
老男人一下子被戳中痛点,琥珀色的眸子即刻瞪过来。
乔森笑着掐了掐老男人的脸颊,然后用一个深吻轻而易举的攻城略池,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长长的拥吻过后,乔森将还在努力喘息平复心绪的老男人拉进怀里,鼻尖抵在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上轻轻的嗅着。
“还有我。”
柔柔的男声让纪莲觉得安心。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听那男声在自己耳边轻而有力的重复“你还有我。”
左手的无名指上传来微凉的温度,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十指交缠,乔森深深的嗅着老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我爱你——”
☆、138 瓮中 2171字
几乎所有被绑架的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反抗,白伊纹也不例外。但她的反抗并没有持续多久。
但与其说是识时务,更不如说是心灰意冷。
作为白灼的众多子女之一,白伊纹同样继承了他的部分智商,所以在被绑架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就猜到了自己今天失败的原因。只是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计划到底是折在了谁的手里。
绑架她的人做事很利落而且作风严谨,从她悠悠转醒以来,竟一句话也没听他们说过。若不是车里有男人身上那股子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或许她会连绑架自己的人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
所谓行家里手,如是也。
车行一路平稳顺当,现今交通发达的让人根本无法从行车的过程中找寻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
白伊纹老老实实坐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这群人最有可能是莲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伊纹此刻只觉得自己一时疏忽,竟被纪莲反将一军。
坐在中型商务车最后一排软椅里的倪慧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同样是女人,倪慧不会看不出白伊纹此时此刻心里有多不安。但她的不安却又在这个时候成为了倪慧的乐趣所在。
倪家自倪慧祖父那一辈确实在走下坡路,到了倪慧父亲那一辈虽有起色,却也并没到完全起死回生的境况,直到倪慧这一辈,才在倪慧的大哥倪封的力挽中终于再度有了崛起的势头。
倪慧犹记得当初刚刚和苏怏建立同盟关系的时候,她父亲祖父都非常不屑一顾,但向来强势稳重的哥哥既然发了话,到底也是不容祖辈再置喙了。
合作的好处在哪里倪慧并不十分清楚,但倪封说过“互利互惠”,那一定是没错的了。
可这条路,貌似走的有点曲折。
一晃神,倪慧又想起李赞。脑海中浮现那张带笑的俊颜,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却从未有过自己的影子。
心头有些发涩,但好在他现在过得还好,不至于让她太揪心。
或许有时候巧合这个词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却又理所当然。明明本来只是答应苏怏救一救苏惬,到头来,却似乎变成了挽救自己心爱男人的戏码。
唔,总有种公主披荆斩棘去拯救沉睡中的王子的感觉,由不得她不尽力。
李赞打了个喷嚏,张嗔一边递纸巾过去,一边幽幽道“打一喷嚏有人想。”
话音还没落,李赞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好容易缓过来,李赞擦了擦鼻子,幽幽瞧着张嗔道“打三喷嚏要感冒。”
李赞话音未落,张嗔的手已经贴上他的额头“淋雨了?嗓子难受么?哪里不舒服,嗯?”
李赞瞧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脸,忍不住扬了扬下巴,用自己的嘴唇挨了挨张嗔的嘴唇。吻罢才觉得不好意思,偏过头躲过那双漆黑的眸子。
张嗔欺身过去,把李赞压在身下,邪笑道“做个全身检查吧,要不我不放心。”
说罢嘴唇就贴过去,吻了吻李赞白皙的脖颈,然后一路沿着那极美的线条向上,张口含住那小巧的耳垂。
李赞呜咽一声,伸手推了推张嗔的胸口,却因为被撩拨着力道明显不足,颇带着一股子欲迎还拒的味道。
张嗔轻咬了咬李赞的耳垂,一手抓住李赞的两只手腕扣牢,另一只手从衣摆探进去,一点一点的向上摸索着,爱怜的轻抚着他身上的每一寸。
倪慧把人藏在了倪家的一处老房子的地下室里。那处房子虽然搁置的时间久了些,但却并不在什么深山老林或者偏远郊区,老房子在市中心,地理位置好的甚至让人嫉妒。
她始终坚信,最不能为之就是最要为之的。就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样。
倪慧不是没想过要留人来看住这里,但又觉得这样留下自己的这帮兄弟反而可疑,所以又理所当然的把擦屁股善后的活计一个电话丢给了倪封。
白伊纹蜷缩在漆黑的地下室里。她尽量的将自己缩到最小,以减少自己与这个黑暗的空间的接触面。但黑暗却无孔不入的从四肢百骸透进去,侵袭吞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其实很多时候黑暗并不是最让人畏惧的,害怕与恐慌的源头是未知。
白伊纹觉得冷,寒凉让她不由自主的发抖,抖着抖着就觉得眼前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向自己靠近。一丁点的声响和动静都会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
她哭喊过,企图用尖叫声求救过,却终究无果。
老房子的地下室早些时候就是用来囚人的地方,倪家祖祖辈辈都是黑白通吃的主儿,见的人见不得人的太多事儿有些时候都需要用得到这种地方。
所以才有倪慧抓了人之后的信手拈来,随意将白伊纹丢在这里一点也不担心她生出什么事儿来。
渐渐的,寒冷和饥饿开始主导白伊纹的意识。
没力气再折腾便老实下来,蜷在角落里神思恍惚。
白伊纹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的那枚钻戒是下午乔森付钱买来的那枚。此时此刻无意识的摸着那枚戒指,她不知为何竟生出或许乔森会来救一救她的念头。
不切实际的念头。简直,痴心妄想。
苏怏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精神很好,但却仍是带着一副病容的。就算别人会一时走眼把他和苏惬认错,但想骗过和他们长时间接触过的人,很难。
倪慧不知道苏怏到底是怎么想的。心中只觉得隐隐担忧,却又无能为力劝解。
良久,苏怏开口,对倪慧道“慧儿,现在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倪慧郑重的点头。
苏怏道“帮我看住阿惬。”
☆、139 在劫 2163字
自打纪莲的病情稳定下来并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之后,苏惬的工作轻松了很多。
再后来,因着纪莲对他和云皇在一起的事儿并没有持明确的反对或者赞同的态度,所以导致他腻在云皇身边的时间越发长起来。
往日里周末还时常去院里转转,到如今便像是长在了云皇身上一样,如影随形。
每天上班的时间也从原本的不固定变成了非常有规律可循的周一到周五——云皇上学的时间。
连带着抢了罗起每天接送云皇上学放学的活儿。
苏怏看着手中的行程表想了想。
光从长相和性格上来说,他和苏惬的差异其实并不算大。而且就算是因为病了这些年,再加上先天的一些不足,也没有造成他和苏惬有多大的身高差距。身材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苏惬比他略壮一点。
肤色的话,他在医院憋得时间太长,以至于显得肤色比苏惬苍白不少,但这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声音和语气他都有刻意的去观察模仿,多注意着点应该也还好。
剩下最难办的,就是味道了。
苏怏并不想高估云皇对苏惬的重视程度,但却也着实不敢低估。他相信,两个人如果长期在床上你来我往的话,除了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味道就是最重要的辨别方式了。
过激的肢体接触可以尽量避免,但如果因为一个拥抱或者稍微近距离一点的接触而被发现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那就真可谓是功亏一篑了。
苏怏嗅了嗅自己胳膊上的味道。其实说起来他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但每每苏惬来时,他都甚是注意苏惬身上的味道。
而且,他自小就几乎长在医院里,身上十有八九是除不掉的药味儿和消毒液味儿。
苏怏皱眉,这个不太好办吧?唔,真的不太好办。
转念又想想。如果苏惬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话,不出手制止他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事儿大概还是办得绝一点比较好。
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苏怏身边负责监视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一批不如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