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放火这种事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会想去做。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并且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商量过后,四人开了两辆车。乔森和顾安在前面带路,司危和李赞在后面跟着。
其实四人都对这样小心翼翼化整为零的动作感到多余。
现在时值深夜,路上几乎连个人影都没有,稍微有一丁点异常都很容易被发现。
但一方面出于李赞个性里的谨慎,另一方面出于心理安慰,四人还是决定分散开来,将最不好的情况通通在脑内预演一遍,然后事先做出相应的对策。
一路上乔森一直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拉着顾安,不到必要的时候松都不肯松一下。
他自己紧张,心里更明白顾安的恐惧。
乔森冲顾安笑笑,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信誓旦旦“无论如何,我不会丢下你。”
顾安微微的低垂着头不说话,但被乔森抓住的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良久,乔森听到顾安轻声道歉“对不起……帮不到你,还连累你……”
乔森笑得无奈“说什么傻话。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为我做的,为我忍受的已经够多了。”
又是半晌的沉默,顾安才再次开口,竟是问句“如果,如果我去坐牢,你会等我出来么?”
乔森听了并不觉得吃惊。顾安想自首的心思他明白。
再怎么说,顾安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算是过失致人伤残,心里都会有疙瘩,更何况是顾安这样过失致人死亡的?
乔森不能否认,当李赞说出那番话时他真的跟着动了心,但事后想来,他却并不希望顾杏兰死。
并不仅仅因为那是一条人命,更因为那个女人的生死关乎着他身边这个老男人的未来。
车子驶入小区。
按照事先约定的,只有乔森的车开了进去。司危和李赞在小区外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猫着,以防万一。毕竟车辆夜间出入小区大门会留下太多痕迹。
乔森将车子停好,解开安全带,却拉着顾安的手没放。
他静静的看了那张脸良久,才低声道“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会等。”
说罢,执起顾安的手,轻轻的在那只手背上落下一吻。
听到乔森这样的回答,顾安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苍白的脸颊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乔森边走边给李赞打电话,再次确认退路无阻之后,才看一眼顾安,然后率先站在了那扇冰冷的防盗门前。
房子还是那套房子,门还是那扇门,但和往日回来时的感觉和心情都不一样。
乔森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钥匙捅进锁眼,只转了半圈,门应声而开。
乔森一愣,顾安也跟着怔了一下。
他分明记得,乔森之前在电话里曾说,门被反锁住了,他从外面打不开。
两人都紧张起来。
对视一眼,乔森将顾安护在身后,轻轻的将门又推开了一些。
什么都没发生,屋里也并没有传出有人在里面的气息来。乔森顿住,想了想,拉着顾安进门,然后轻轻将门关上,却并没有关死。
黑暗中,两人手拉着手,停了片刻,都很疑惑。
照理说,按顾安的形容,顾杏兰应该流了很多血才对。但如果客厅里真的有那么多血,他们不应该一点味道都闻不到。
乔森轻声问顾安要不要开灯,顾安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颤抖着按下了开关。
客厅里一下子被白炽灯照亮,两人微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随即看向客厅的地板,却不由的一同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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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别说顾杏兰了。
乔森四处探寻,就连沙发底下都有翻看,却连一丁点的血迹都没看见。
作为凶器的烟灰缸此刻正安静的躺在茶几上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厕所里的一片凌乱也已经恢复成了原本干净利落的模样。
乔森给李赞和司危打电话,叫他们上来,然后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
两人进门之后也是一愣。
照理说,就算顾杏兰没死,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自己走了,临走也不可能把房间还收拾干净。更何况顾杏兰这种做惯了主子的人,怎么会干下人的活?
司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安,又看了一眼李赞。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顾安谎报军情。
乔森的脸色一凛,眼神冷了下来。
顾安依偎在乔森身边瑟瑟发抖,见司危不信任自己只觉得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赞看着顾安,半晌淡淡道“把外套脱了。”
乔森也不禁看了顾安一眼,这下才注意到,从晚上见面开始,顾安就因为紧张一直没脱过外套。
这大冬天的,虽然外面冷得很,但屋里也被暖气轰的热的厉害。
顾安有些茫然的看向乔森,见乔森点头,又伸手过来帮他脱外套,才抖着手去拉自己的衣服袖子。
只解开扣子露出里面米色上衣的前襟,司危就不说话了。
脱下来的外套内侧也沾了血。里面的米色上衣更是被肆意的血渍染出花来。血迹最多的地方是袖口。
将满身血污的顾安看在眼里,乔森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
一方面向司危证明了顾安没有说谎而安心,一方面又担心起顾杏兰到底是生是死,而最后的感觉却是惊心。
顾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再排除了顾杏兰醒过来之后收拾房间的可能性,那么,到底是谁为顾安做了善后?这个人又是揣着怎样的心思做了这一切?
李赞沉默片刻,又审视了一遍房间,才扯一下嘴角,开口道“被将了一军。”
乔森将顾安揽在怀里,渐渐冷静下来,也沉默了。
从上次顾杏兰在股东大会上将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赠予给顾安时,他就觉得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顺利的让他觉得,如果不是有谁在幕后推动这件事都不正常。
而当自己真的掉进那个人一手推动的这个局面里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渺小,多无能为力。
他连自己所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
不仅让他跟自己一起违心演戏,更似亲手把他送进这个地狱牢笼里,身心都受煎熬。
半晌,李赞开口道“无能为力了。就算想反击,咱们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根本无法反击。只能等对方发话了。”
司危反应了半天,才有些怯怯的开口问“阿赞,那老乔他岳父还要不要去自首啊?”
李赞看顾安一眼,道“不用。咱们这边都不知道顾杏兰是生是死,又何必去自投罗网?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如平常的走下去,别自乱阵脚就行。下一步,就要看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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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四人都不想在这边久留。
乔森去帮顾安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上,然后就又跟李赞他们分成两拨分别离开了。
这次倒不是怕有人报警,会从哪里蹿出条子来,也不是怕那个藏在暗处的对手突然冒出来,只是觉得这样会稍微安全一点而已。
自我心理安慰罢了。
顾安和乔森暂时在魅色安顿下来,李赞见没什么事了,天都快亮了,就先走了。司危跟着走了。
乔森拉着顾安去洗澡,完事换了干净的衣服,才上床躺着。
两人拥着对方,对着黑夜发呆。别说睡觉了,就连眼睛都合不上。
顾安的精神仍旧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能确定顾杏兰到底有没有死。要不是此时此刻被乔森这么抱着搂着,时不时的亲一下,他都要开始怀疑乔森还会不会再要他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胸腔里的心跳是乱的,脑子里的东西也像浆糊一样和在一起,混乱不堪。
这一夜顾安几乎都没合眼,手一直抓着乔森的手不放。
乔森把顾安抱得死紧,隔一会儿就亲亲眼睑亲亲脸,时不时来个不长不短的舌吻,感觉到顾安的唇舌发凉轻颤,心里跟着不好受。
早上七点多,顾安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乔森的心稍微放回肚子里一点,起来去帮顾安给顾氏那边的人打电话,请了假。
这边乔森的电话刚挂断,就又有电话打进来,乔森一看是顾舒玉,脸立即沉了下来。
乔森接了电话,听顾舒玉吱吱喳喳的说了半个多小时,几番试探下得出她还不知道顾杏兰失踪的事,又放心了些。
找借口挂了电话,回到床边坐下。乔森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顾安发怔。
他一点一点的梳理着事情的经过。
最开始是有人带毒品进魅色,然后就决定跟了莲。在后来是张嗔出现,直截了当的说了莲对顾氏也有兴趣。
这么说来,难道这次的事情和莲有关系?
的确,依莲的能力来看,想不动声色的为顾安善后这种事做到实在太容易。
但如果是这样,又是谁在顾氏内部推动事情的发展的呢?
一瞬间,乔森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位顾氏最大的股东,罗总的老狐狸脸。他确定,就是这个人没错了。但是,这只老狐狸到底是在为谁做事呢?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出于为自身的利益考虑?
如果从后面的角度出发去思考,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顾杏兰下台,换上什么都不懂的顾安,太方便他们这群狐狸一样的人做手脚了。
乔森觉得头疼。他从没觉得自己原来是这么不适合思考的人。
叹一声,乔森伸手去摸顾安的脸颊。手指刚到那人脸侧就觉得热,真摸上去简直要被烫伤。
乔森一惊,忙摸向顾安的额头,烫的离谱。
乔森这才想到,顾安刚刚哪里是睡着了,明明是烧的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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