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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之夜 第15节

作者:水墨西洋 字数:18594 更新:2021-12-18 14:18:20

    “记好了。”连希小声说。

    两个人从白房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一个红色连衣裙的女孩。

    母亲拍了拍连希的背,喊道“快叫爸爸。”

    男人弯下腰,朝连希露出和蔼的微笑。不知怎地,连希忽然感到害怕,双手紧紧拽着母亲衣角,把瘦小的身躯缩到母亲身后。

    “这孩子,”母亲有些着急,把连希推到前头,催促道,“他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爸爸。”连希低声喊道。

    男人大笑一声,抱起连轶“好,好”

    女孩见状,撅起嘴嚷道“小希偏心只叫爸爸,不叫姐姐,小希,我是你姐姐哦 ”

    “姐姐。”连希机械地喊道。

    “这才是姐姐的乖小希嘛”少女满意地笑了,伸出手在连希双颊上一掐,“你长得好可爱哦”

    被“爸爸”抱着,“姐姐”夸着,七岁的连希并不觉得开心。母亲呓语般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响起“小希,从今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这个男人就是你的爸爸。小希,你以后会住很好的房子,穿很好的衣服,读很好的学校,交很好的朋友,过很好的生活。以前那些让人讨厌的事情,我们一起来忘掉吧。”

    忘掉吧,母亲说,忘掉那拥挤的小房子,那无休止的争吵,那窝囊废的爸爸,还有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忘掉吧,连希想,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吧。

    连希认为,所有的东西都会离他而去,只有书,书绝对不会离开他。

    他小小的一颗心,全都沉浸在书里。书里的故事,成为他的故事;书里的世界,成为他的世界。

    七岁的连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爱玩、爱闹、爱折腾。他性子安静,能坐得住,捧起一本书,就能无声无息地待上一整天。

    他把他自己藏进书本静谧的空间里。

    直到某天,一个清朗的声音不期然闯入,在他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你在和书做朋友吗”

    一刹那,连希还以为手里的书突然长出嘴巴,要变成怪兽或仙子同他说话。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发了好一阵子呆,才缓缓地回过神,转头寻觅那闯入他世界的声音。

    寻觅那声音的主人。

    十一年过去了

    ,十八岁的连希依然清楚记得,七岁时,初次见到连轶的场景。

    他记得他的目光从书中离开,转头望向身侧的一刻,天空厚重的云层被风吹散,清澈阳光从玻璃窗外倾洒进来,像一支描金画笔,勾勒出连轶脸上漂亮的笑。

    那一刻,连希的胸膛被抽空,心魂从躯壳里飞出,飘往未名之境。

    “生日快乐”

    优雅欢快的音乐旋律中,一桌人刷刷站起,举杯相撞,齐声祝贺。

    连希的思绪被这些祝福声拉回现实,举起酒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轻声道“谢谢你们。”

    “咳咳,诸位亲朋好友,”连盈清清嗓子,眉飞色舞,“我今天要宣布三件大喜事”

    丁闻笑道“好呀,我们洗耳恭听。”

    连盈搂过身旁的连希,“第一件事,是祝贺我们可爱的小希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从今天起,小希就是大人了,可以跟我一起喝酒泡吧了”

    丁闻吐吐舌头,故意唱反调“小希是很有教养的好孩子,你可别教坏他”

    连盈用力一推丁闻的肩,蹙眉道“丁闻你真讨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第二件事呢”丁闻的女朋友龙小嫣见状,连忙解围。

    “第二件喜事嘛,”连盈抱住坐在轮椅上的连郑勋,在连郑勋额头亲了一口,“当然是祝贺我们亲爱的爸爸健健康康出院啦”

    连郑勋摇头笑道“你这丫头。”

    “至于第三件事呢,”连盈牵起丈夫德文的手,嘴角挂起甜蜜的笑意,左手温柔地抚摸自己肚子,“我和德文要当妈妈和爸爸啦”

    众人闻言,皆露出惊喜神色,纷纷送上祝福。

    连盈开心地笑着“如果是女孩呢,希望她长得和我一样漂亮。如果是男孩呢,”她扭头看看丈夫德文,用力摇摇头,“嗯,还是不要长得像德文了,太普通了。最好继承我老哥的优良基因,又高又帅又聪明”

    被连盈这样揶揄,德文憨厚一笑,并不生气。倒是丁闻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嚷道“像连轶那家伙干什么你看他,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丁闻此话一出,龙小嫣心中忍不住一声长叹,真想狠狠地给丁闻一拳。丁闻这人,性格太直爽,直爽得没什么眼色。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开玩笑也得注意场合呀

    眼看热闹欢快的气氛马上就要冷下去,龙小嫣脑海里飞速寻觅着救场的话。她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一人淡淡笑道

    “丁闻,你背后打我小报告,我记住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身西服的连轶,微笑着倚门而立。

    连轶径直走到连希面前,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小希,生日快乐。”

    连希十分宝贝地接过连轶给他的礼物。他以为连轶出差在外,不能给他过生日,原本有些失落,不想连轶竟赶了回来,心中欣喜,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

    连轶送完礼物,转头望向连郑勋和周若雪“爸,妈,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没关系的。”周若雪笑道。

    连郑勋点点头,看了连轶片刻,道“你这几天幸苦了。”

    连轶一愣,淡淡地道“还好。”

    “那些股东都不是省油的灯”连郑勋感叹,“万鸿集团那么大,很多事情不好做。”

    “哎呀,爸爸”连盈见状,娇滴滴地嚷道,“工作上的事,你跟老哥单独聊啦现在是给小希过生日,不要讨论工作好不好”她说着,拿起桌上刀叉,面对满桌丰盛食物绽放兴奋光芒,“我开动了,大家也别客气,大口大口吃吧”

    吃过饭,周若雪陪连郑勋回房休息,连盈招呼大家唱歌打牌玩游戏。

    丁闻则拉着连轶走到后花园,绕过一条小路,坐在树木笼罩的石阶上。房子里的喧嚣被远远的抛开,风吹动树木发出清幽的沙沙声响。

    丁闻扔给连轶一罐啤酒,自己也打开一罐。两人各自仰头喝了一口,丁闻咂咂嘴,赞道“哇,这啤酒味道真爽”

    连轶道”“这酒叫ortsubite,原意为突然死亡,历史很悠久了。”

    丁闻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连轶一番,咧嘴笑道“你这家伙,穿西装还挺有范嘛。”他把身体凑过来,勾住连轶的肩,调侃道,“你当什么董事长,累得要死,不如做个男模特,卖卖色相,收入就很可观。你如此国色天香,不好好利用可惜啊。”

    连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

    “不跟你开玩笑了。”丁闻收敛脸上戏谑神色,“你怎么忽然就接下万鸿董事长的位子了你不知道,我刚听到这消息时还以为是假的,打电话问我老爹,我老爹说是真的,我当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连轶放下啤酒,点燃一根烟,慢慢地抽了一口,道“我爸这一病,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工作。万鸿集团董事长必须有人接,这个人,我爸当然希望是我。”

    丁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何时变得这样孝顺了你不是最烦你老爹,天天跟他对着干吗”

    连轶从嘴角溢出一声低低的笑,

    “万鸿集团董事长的位子,不止关乎连郑勋一个人的利益,也关乎整个连家的利益。”

    丁闻闻言,怔了怔,双手撑住脸,抬头望向天空“唉,像我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注定不自由啊。读书工作结婚生孩子,哪一样都不能自己做主。我老爹现在天天打电话催我回去跟他一起做生意,催得我耳朵都长满茧子了。他老人家不到黄河心不死,我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丁闻说着说着,心中伤感,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我就喜欢搞艺术,对做生意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岂止没兴趣,完全是厌恶。连轶你不同,你有这方面天赋,我老爹那么挑剔,都说你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连轶笑道“你有你喜欢做的事,我没有。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所以做这个或者做那个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他掐灭香烟,垂下眼睛看着雕花石砖铺城的地面,静静地道,“不如和那些人玩玩游戏,好歹少些无聊。”

    连轶把生意场上的残酷斗争轻描淡写地说成“玩玩游戏”,丁闻听了,没来由打个冷颤。

    “连轶,”丁闻咽了咽口水,“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是吗”连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其实我什么也没想。”

    “唉”丁闻重重叹一声,“不提这个了,一提这个,我心里就烦得很”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前一刻还在感伤,后一刻又兴奋地用力拍下大腿,大喊道,“对了,差点忘了”双眼放光地盯向连轶,“我前几个月去b城,你知道我在那遇到谁了吗你快猜一猜”

    连轶道“你想说就直接说吧。”

    “是那个在酒吧里大骂过你的纪言哦”丁闻想起那天的事,又开心了,咧开雪白牙齿笑道,“没想到会在b城碰到他”

    连轶蹙眉“纪言他怎么会在b城。”

    “我不可能看错的,我还跟他说了话呢他当时在一家便利店打工,看样子工作很累,脸色很不好。我还问他,要不要帮他换个工作,他一个劲摇头拒绝。”

    连轶一笑,道“这倒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就说是他啊”丁闻肯定地道,“不过蛮奇怪的,我印象里他脾气很冲,张嘴就是三字经,一副臭小孩的模样。但那时候我跟他聊天,他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那次不太一样,好像嗯,我也说不出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又聊了几句,他要忙店里的活,我也就告辞啦。”丁闻忍不住笑了,“他还挺好玩的,我走了又把我叫住,我以为

    他有什么要紧话跟我讲,结果只是送了一罐可乐给我。”

    丁闻双手撑着下巴,回想着当时场景,又道“他那时候还冲我微笑了一下。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不觉得他长得怎么样,可是他冲我笑的时候,我这么正常一个大男人,心脏竟然漏跳了半拍。后来再去想他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耐看,真的。”

    连轶眯起眼睛看向丁闻“你这样说,不怕小嫣生气”

    “说什么呢,我心中可只有小嫣”丁闻神情一惕,正色道,“你千万别在小嫣面前说这些,这女人醋劲上来,不讲理的”

    “你小心被掰弯。”

    “就算我被掰弯,也肯定是被你掰弯啊”丁闻声音一软,笑着抱住连轶,拿下巴在连轶肩上暧昧地蹭了蹭。

    “把你的两只脏手拿开。”

    “人家不要嘛。”

    连轶冷笑一声,威胁道“你今晚想被小嫣清蒸还是红烧”

    龙小嫣就如一座镇妖宝塔,丁闻立刻撤回爪子,乖乖地噤声不语了。

    、只是弟弟

    吃过晚饭,连轶走进连郑勋的房间。连郑勋身体不便,一颗心仍然牵挂万鸿集团,絮絮叨叨地吩咐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连轶一直默默地听,并不怎么说话。

    连郑勋大病未愈,身体还很虚弱,说了半个多钟头,体力渐渐不支,抚着胸,坐在轮椅上不断喘气。

    连轶道“爸,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连郑勋叹息道“哎,病来如山倒,我这下真是不行了。”

    “别多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工作上的事,我有分寸。”

    连郑勋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地点点头“能看到你收心,我很高兴你是我连郑勋的儿子,你一定要闯出番天地,做出比我更大的事业来。”

    连郑勋野心极大,对连轶也有极强希冀。可如今连郑勋已是一个双腿不能动的半百之人,满腔抱付诸东流。

    连轶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细微的悲哀与怜悯。

    他不欲多说,应承两句,告辞而去。

    连轶走下楼梯,见连希蜷缩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小希,这儿光线不好,伤眼睛。”连轶道。

    “不要紧。”连希摇摇头,放下书本。他见连轶拿起衣架上的黑色外套,蹙眉问道“哥哥你要出门”

    连轶点点头“我还有事,不在家里睡了。”

    他穿好外套,推门走到屋外,不想连希竟汲着拖鞋追出来。

    连轶脚步一滞,低头看向连希。

    连希抬起睫毛浓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连轶,“哥哥为什么急着走呢”

    连轶读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连希一直是安静的、隐忍的,可是今天却充满攻击性。

    连轶不答,连希便穷追不舍,“哥哥现在,是要去见那天我在医院看到的男孩吗”

    连轶渐渐拧紧眉头。连希的问题很大胆,大胆得有些过分了。

    “那个男孩是哥哥的情人吗”

    连轶缓缓伸出手,按住连希双肩,“小希,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外头冷,快回屋里去把。”

    连希很瘦,隔着薄薄的衣衫连轶能感觉到那突起的肩胛骨在微微颤抖。

    “哥哥,你什么都不跟我讲。”连希委屈地说道,声音在被一阵阵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连轶的心情在往黑暗里跌落。

    今天是连希的生日,他不愿对连希说太重的话。

    但是连希一直安静,隐忍的连希,却无法再压抑他的情感。

    某个时候,深埋已久的情绪会像不小心踩中的地雷,虽然平静多年,却在一刹那迅速地、无可挽救地爆炸。

    他喜欢连轶,迷恋连轶,想要一个人独占连轶。在电梯门打开一刹那,男孩勾住连轶脖子,一脸艳丽笑容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了无数遍。那场景像火一样灼烧他,又像冰一样冷冻他。连希习

    惯沉默,可以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但他心中汹涌肆虐的潮水,却在彻日彻夜咆哮,无休无止地撞击他五脏六腑。

    连希安静的眼睛里突然燃烧起灼热的烈焰,他凝视连轶,一字一顿地道“哥哥,我一直对你”

    “不要说。”

    连轶打断了连希的话。

    他抬起双手,将连希的头按到自己肩头,附在连希耳边,低声道“小希,不要说。”

    连希闻到连轶衣襟散发出的清香,那是独属于连轶的清香。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连轶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说了,会失去一切。”

    一阵凉意悄无声息地渗进连希心底。

    连希浑身一震“哥哥,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连轶再次打断连希,声音里竟透出一丝笑意,“我只知道,我是你哥哥。”。

    连希陷入更大的不安之中。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双手轻轻抚摸自己头发的男子,仿佛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寒冷一寸寸冻结骨骼,连希整个身躯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连轶,想要确认说话之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平时宠着他、疼着他的哥哥。

    连轶脸上毫无表情,深邃双眸凝固墨一样的黑。

    “哥哥”连希开始感到害怕。他想收回方才所有的冲动只要连轶别用这样的表情看他,只要连轶恢复平时温柔的模样,他就做连轶最听话、最乖巧的弟弟。

    但是连轶纹丝不动地伫立在夜色里,用一种连希从来没听过的,异样冷酷的音调说道“连希,你是我弟弟,仅此而已。”

    黑夜无边,一轮孤月悬于天际,白云在月色里缓缓飘动。

    连轶打开车门,坐进车中。他并未发动引擎,而是点燃一根烟,一个人静静地抽着。

    一道身影掠至车旁,飞快拉开车门,裹挟一阵寒风,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坐上。

    “哈哈,是本少爷哦”格安小巧的鼻梁冻得红扑扑的,“我被我姐夫抓住啦,管我管得好严还好我身手敏捷,又从我姐夫的魔掌之中逃了出来”

    格安一番张牙舞爪的亮相,并未引起连轶兴趣。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格安叹道“你不要这么郁闷嘛。看你这样郁闷,我也郁闷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做得很对啊。”

    连轶终于开口“你都听到了”

    格安肩膀一缩,低下头,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来找你,不小心听到你跟你弟弟的对话。”

    连轶淡淡地道“没关系。”说罢扔掉香烟,拉开手刹,发动引擎,问格安道“你想去哪”

    格安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连轶拒绝“今晚不行。”

    “我不想再被我姐夫抓回去

    了”格安一把抱住连轶,惨兮兮地大喊道,“他抓住我,就会把我送到姐姐那儿。我姐姐是个疯子,是个恶魔,我这次离家出走,她一定会想法设法惩罚我的”

    格安撒娇耍赖的功夫真是一流。就算连轶,一时也不晓得该怎样甩掉这只黏在自己身上的大爬虫。

    “我很听话的,你就收留我吧。”格安央求道。

    连轶无奈地摇摇头“你松开手,老实坐好。”

    “嗯”格安立刻坐直身体,脸上绽放明媚笑容。

    半小时后,连轶回到了他在s城的另一个住处。

    房间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不待连轶开灯,格安便飞快地摸索到开关,帮连轶开了灯。他打量一圈四周,夸赞道“哇,你家里好整洁哦。”

    连轶神情有些异样。他衣也不脱,鞋业不换,径直走向复式楼的旋梯。

    格安吃了一惊,急忙跟到连轶身后。他见连轶走到二楼,推开一扇门,并未走进去,却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口。

    “怎么啦”格安问道,探出脑袋,循着连轶视线望去,只见到一张铺好被褥的床。

    格安茫然地望向连轶。

    连轶脸上没什么表情。

    格安感觉到,连轶平静的面庞下,渐渐散发出某种可怕的气息。他抓住连轶手臂,关心地问“连轶,你不要紧吧。”

    连轶突然转过头,定定看向格安。

    格安被连轶灼热的目光凝视,心脏一阵乱跳。他像小宠物一般把头贴上连轶胸口,轻声道“你刚才的气息,很像一个不小心丢掉猎物的猎人哦。”

    “猎物”连轶抬起格安的下巴,“你是不是呢”

    格安嘴角漾开一丝魅笑“你说呢”

    连轶一把抱起格安,将他摁到墙上。格安嗅到连轶衣襟间若有若无的清香,一颗心陷入浓醉之中,双手紧紧抱住连轶,热切地回应连轶邀请。

    连轶的唇舌从格安脖子划过,一路游走到锁骨、耳朵、肩胛、胸膛。他的唇停留在格安胸口,感受到一片柔软的起伏,像三月春风吹绿的草地,透出一股新鲜、萌动的气息。连轶伸出手,一层层扯掉包裹在格安胸口的白色绷带,一对雪白乳房仿佛微微颤抖的笋儿挺立。

    连轶微微抬起头,露出了然神色“你果然是女孩。”

    格安灼灼地看着连轶,情醉的酡红使那漂亮的脸蛋愈发楚楚动人。

    “这很重要吗”格安喘息道,每一次声音的起伏都勾魂摄魄,“你现在想要我,喜欢我不是吗”

    连轶低头一笑,用力搂紧格安柔软的身躯。

    、一场玩笑

    连轶和格安纵情缠绵之时,纪言正在等候上楼的电梯。

    傍晚,那个每天给纪言送饭的中年女人依然准时出现。女人完成工作后,正要离开,忽然硬梆梆倒向地面。纪言吓了一跳,连忙将女人送到医院,跑上跑下地陪女人做了一系列检查。

    直到女人的亲属赶过来,纪言才离开医院。

    十二月的冷风砸在他脸上、身上,砸得他直打哆嗦。

    他没有手机早在从医院逃跑时,他就找不到手机了,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他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半个钟头,等到一班回去的公交车。公交车上挤满了人,纪言被涌动的人潮挤成了一块干瘪的海绵。他痛苦地站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天色是浓浓的黑,时间已经很晚了。

    纪言站在楼下,抬头望向十七楼的窗户,窗帘掩映,从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纪言记得,他曾经负过连轶一次约,当时连轶发了多大脾气,他如今仍心有余悸。他不想让连轶认定他负约成性,急匆匆跑进楼中,一等电梯门开,就飞快地走了进去。

    好在这次,他没有喝醉;好在这次,他可以解释。

    电梯一路往上,停在十七楼。纪言按下开门键,待门一开,身体便迅速地钻出电梯。这栋楼里的每一层都只有一户单元格,电梯对面就是连轶住的房子。

    房门虚掩着,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微弱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浅灰色的墙砖上。

    纪言正要推门而入,一阵异声从门缝里泄出,飘入纪言耳中。

    纪言怔住,手保持着按住门把的动作,双脚被钉在原地。

    女孩的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像一道道水流不断拍打房门,要把那狭窄的缝隙撑开。伴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女孩一下一下,在粗重喘息的空隙里,哑着嗓子喊

    “连轶啊轻一点不要”女孩的似乎在求饶,又似乎在乞求更多,声音里充满诱惑性感,“连轶我爱你啊啊好爱你”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事情。

    纪言在短暂的愣怔之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他们怎么不关门

    纪言于是当了一回好心肠的旁观者,轻轻旋动门把,帮他们合上门。

    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回电梯口。在等待电梯的十几秒时间里,他耳畔不断回响着女孩沙哑的嗓音,仿佛那些声音化作潮水拍打房门。

    电梯好慢啊。

    纪言忍不住想。

    一

    声闷响,电梯门终于打开,纪言走进电梯,一直往下,又来到一楼。

    一楼大厅空空荡荡,值班的保安打着呼噜睡得香甜。

    十二月的夜晚,空气里冻结令人直打哆嗦的寒冷。纪言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刀子一样的北风一阵阵刮向他,他缩起双肩,双手插入口袋,瘦高的身躯像是一片在风中飘荡的树叶。如果这时有另一个人同他迎面相遇,一定会看到他那头来不及修剪而显得乱蓬蓬的头发,也一定会看到他神色茫然的苍白疲倦的脸庞。这样子的纪言很像一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流浪者。

    而事实上,他如今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连口袋里的现金也所剩无几。在s城,他的确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流浪者。

    纪言很平静,是那种不在状态、游离事外的平静。

    他一步步,拖着冻得麻木的双腿走到公交车站。一团团白色絮状物从黑色的夜幕里坠下,纷纷扬扬洒落。

    “哇,亲爱的你快看,下雪了”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惊喜地喊。

    女孩身边的男孩微微一笑,从包中取出围巾,认真地帮女孩围好。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面上就铺上了一层白色薄纱。

    “雪下大了呢”女孩兴奋地张开双臂,“明天早上,世界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啦”

    “明天我们去堆雪人。”男孩说道。

    “好呀好呀”女孩高兴得拍了拍手。

    公交车从纷纷扬扬的雪花中缓缓行驶过来,停在纪言和那对年轻情侣面前。

    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走向公交车。

    女孩忽然转过头,一双眼睛闪烁明亮的光芒。她望向依然站在原地的纪言,友善地笑了笑

    “你不上车吗这可是末班车了”

    纪言一愣,不自觉地点点头,也跟着他们上了这班公交车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班公交车从哪里出发,要经过哪些地方,又在哪里终点。

    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三人。纪言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那对年轻情侣隔着两排位子坐在前面。他看见男孩凑过头在女孩耳边说着什么,女孩肩膀簌簌抖动,时不时迸发出“咯咯”的欢笑。他们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散发出隔绝旁人的甜蜜气息。冬天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火热的心会驱散所有寒冷。

    纪言不无恶意地想连轶那家伙,现在肯定也热得很吧。

    他耳边又响起了女孩的喘息和情话,脑海里浮现连轶和一个女孩浑身赤裸纠缠在一起的场景。他

    摇摇头甩掉脑海里不堪的画面,心想那女孩大概是连轶的女人。他很惊讶,没想到连轶竟然会有女人,片刻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大惊小怪,连轶那样的男人,身边怎么会没有女人。

    连轶曾经说他喜欢男人,看来只是开玩笑而已。

    纪言呼吸微微一窒,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沉闷、难受。

    他有些慌张,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不过是撞见连轶和一个女孩做爱而已,有什么需要慌张呢他够幸运了,能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若他当时推门而入,突兀地出现在两个颠鸾倒凤的人面前,该多尴尬

    但是纪言心口,依然闷闷的。看来,他完全理会错了连轶那句“等我回来”的含义。他以为连轶是真的希望他待在那儿,是真的希望和他好好进行一场对话。如今想,他真是十足的自以为是。连轶不过表面上客气几句,他就把这种“客气”当了真,连轶肯定不希望他再赖在那儿,不然不会带女人回来。连轶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纪言,那儿没有纪言存在的位置。

    纪言一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他笑他自己,竟把人生过得这样糟糕十一岁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弟弟离开;十六岁发现父亲是个同性恋,而且是在第一现场;十七岁的高考一塌糊涂,只够上最不入流的专科;二十岁专科毕业,找到一份工作,勉强维持一日三餐;二十一岁丢掉工作,遇到不同的人,相遇又离开;眼看就要二十二岁,发生第一次性关系,对象竟是男人;现在他独自一人坐在不知开往何处的公交车上,偌大一个城市,找不到他容身之地。

    纪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种笑意充满苦涩的自嘲。

    、落入魔掌

    纪言出生于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还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日变成举国欢庆的节日。

    小时候纪振林总拿这事开纪言玩笑,说纪言太调皮捣蛋,所以老天要把他留在旧的一年,什么时候他变成认真听话的好孩子,老天才允许他到新的一年里来。

    那时纪言才三四岁大,对纪振林这套理论深信不疑,于是处处都注意纠正自己“顽劣”的秉性,力争成为认真听话的好孩子。等到纪言年岁渐长,才恍然发现纪振林这番话是多么违背唯物主义的基本规律。

    可是一代又一代的父母,都在和他们的孩子进行这样的对话。

    正如眼前这一家三口。

    问题是孩子抛出的“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啊”

    孩子他妈盯着纪言看了片刻,不得要领,转头求助孩子他爸“老公,你说这大家伙,是啥玩意”

    孩子他爹道“可能是个吉祥物吧。”

    “哪有这么丑的吉祥物”孩子他妈断然否认,“我觉得嗯,应该是大怪兽。”

    “哇,大怪兽”孩子夸张地大喊,“大怪兽会不会吃人”

    “别怕,大怪兽不吃好人的。”孩子他爹安慰道,摸了摸戴在纪言头上的怪兽头罩。

    他摸完,发现儿子反应平淡,又将双手握成拳头伸进怪兽的嘴。

    “儿子快看,大怪兽都不吃爸爸你知道为啥吗因为爸爸是好人”

    “哇”孩子惊奇地喊道。

    纪言穿着又重又厚的怪兽服,一直从早站到晚,早就被捂得透不过起来。他肺叶所需的全部氧气都来自怪兽这张嘴,如今却伸进来两个大拳头,生生堵死了他呼吸的惟一通道。

    “小宝,你要像爸爸学习哦。”孩子他妈见缝插针地进行品德教育,“要做好孩子,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这样怪兽才不会吃掉你。”

    纪言听了,忍不住在心中说靠,跟纪振林说话一个调调。

    孩子他爹也加入品德道育的行列,扬起眉,一本正经地道“爸爸以前就是好孩子,好孩子长大了,就会成为好人。”他塞进怪兽嘴巴的两只拳头都快打到纪言脸上了,“所以你看,怪兽都不吃爸爸”

    不吃

    纪言心底生出一丝邪恶的念头。他晃了晃笨重的身体,抬起双手,扑向孩子他爹。

    “啊”孩子第一个尖叫出声。

    “啊”孩子他妈第二个叫了出来。

    “啊”孩子他爹迅速撤回双手,往后退去。

    纪言穿着滑稽笨重的怪兽服

    ,摇摇晃晃地迈着脚步追赶孩子他爹。

    孩子兴奋地挥舞双臂大喊“妈妈,怪兽要吃爸爸了”

    “这这,”孩子他爹脸色错愕,“这大东西怎么会动”他喊完,意识到“大东西”里其实是藏着人的,苦起一张脸,“同志,你怎么追着我跑啊”

    纪言闻言,蓦地停下脚步,垂着双手,又恢复成一动不动的怪兽模样。

    突然暴起的怪兽显然比“好孩子理论”更能取悦孩子,孩子咧开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孩子爹妈有些尴尬,抓起孩子的手“宝贝,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那个怪兽好好玩哦”

    三人离开时,孩子心满意足地说。

    纪言拐到商场无人的角落,靠着墙,摘下怪兽头罩。

    虽是寒冷的冬天,但商场里开足了热腾腾的暖气。他在怪兽服里捂得全身发热,头发都汗湿了,一缕缕难受地贴着面颊。纪言一把拨开额前凌乱的头发,沿着墙壁疲倦地坐到地上。

    今天是自己生日,明天又是元旦,纪振林会不会给他打电话如果纪振林打电话了,却发现联系不上他,会不会着急

    纪言这样想时,纪振林那耸拉着头、软弱斯文的中年男人形象便浮现在眼前。

    也许,该给纪振林打个电话了。

    纪言抱着怪兽头罩站起身,离开商场,走进街旁的公用电话亭。他拿起话筒,往投币口里扔进硬币,按下纪振林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滴”的长音。

    不知怎地,响了很久,始终无人接听。

    纪言挂断电话,将号码重拨一次,依然是接通了,却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

    手机没放身边

    纪言皱起眉头,再次按下重播键。这回,“滴”声刚响第二次,那边就有人接通了电话。

    一阵静默,接电话的人并未说话。

    纪言以为信号不好“喂听得见吗喂”

    电话那边的人还是静默着,轻微的电磁干扰声在话筒里兹兹回响。

    纪言感到不对劲,确认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纪振林”

    “呵。”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一股子从牙缝里渗出来的阴恻语调,“别来无恙啊。”

    纪言全身陡凉。

    那不是纪振林的声音,但那声音的主人,纪言再熟悉不过。

    二十多天时间里,韩以风心里一直压着很大的怒气。

    他没想到自己回到医院,竟会面对一张空空如也的病床

    。他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一拍屁股走人的行为,迅速命令手下调出医院当天的全部监控录像。于是纪言离开医院的整个过程很快被还原,韩以风十分意外地看到,当纪言晕倒在医院大厅时,抱着他离开的男人竟然是连轶。

    连轶

    会有这么巧的事

    看着录像里连轶关切的举止,韩以风第一时间断定纪言和连轶关系亲密,相遇绝非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意味着纪言口口声声称“和连轶什么关系也没有”,完全是面上一套里面一套,拿他韩以风当傻子玩

    韩以风大为火光,愤怒得一整夜没睡着觉。他脑海里反复冒出纪言那张一眼看到底的简单的脸,恨恨地想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来简单干净的人没准最虚伪浪荡,前一刻刚和人上完床,还挂着满身啃咬痕迹,后一刻便恬不知耻地投入另一个人怀抱。

    韩以风快要出离愤怒。

    如今,这个让他恼火了很多天的家伙,乖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从公用电话亭打完电话到被迫来找韩以风,纪言根本没时间换衣服。他手里还拿着圆圆的怪兽头罩,身上还套着笨重的怪兽服,乍一看,仿佛一只从蛋壳里探出头来的毛茸茸的小鸡仔。

    瞧见纪言这身滑稽装扮,韩以风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他暂时放下和纪言算账的念头,扯起嘴角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纪言没心思理会韩以风无聊的问题。他焦急地问“韩以风,你把我爸爸怎么了”

    “你爸爸”韩以风回答得不疾不徐,“别担心,他活得很好。”

    纪言双眉紧皱,嗓音一阵发抖“我爸爸是无关的,你别把扯进来”

    韩以风笑道“你倒很孝顺。”

    纪言不知道韩以风倒底在打什么注意,心里有些慌乱“如果我惹了你,你整我就是你放了我爸爸”

    “我怎么能放了你爸爸”韩以风挑高眉毛,故意拖长音调,“多亏你爸爸,你才会回来找我,不是吗”

    纪言急道“韩以风,我已经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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