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普比谁都清楚,他跟阿道夫根本没未来。不说现在他随时可能去见上帝,就是他有幸得救,他也不认为他跟那个人的相处会发生多大变化。
他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按着特雷萨修女的话说,“亲爱的,你要学着有冲劲点,你现在还是个孩子,而不是老头子呢!”
这么多年,他其实有尝试着去改,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或许真的是本性难移吧,他已经习惯了被动地接受别人安排的生活。
就像曾经听修女说过的童话里,那个被藏起翅膀的小天使。
从懵懂时,就习惯了没有翅膀跟随他人走路的日子,长大后找到翅膀却发现用不到它了。
因为,天使忘记如何飞了。
雷普想,他这么多年其实也没多大长进,跟那个不会飞的小天使一样,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并且不想做出改变。
何况,他又能怎么改变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个叫阿道夫的男人眼中,他跟其他人其实差不了多少。
他想象不出来,对方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那个男人啊,是个永远走在路上的人……
眼前的血色更浓了,浓的甚至有些发黑,雷普艰难地眨了眨眼,没想到重新睁眼后,世界更模糊了,甚至有种天地颠倒的错觉。
他觉得耳边传来阵响动,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甚至还觉得有人在挪动他,他好像动了,又好像没有。
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雷普脑海里最后浮现的念头是,他想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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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普意识再次恢复时,只觉得全身都痛,痛的厉害,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咬他的血肉。
但能痛,也是好的。
习惯性地想咬唇,却发现虚弱的身体连这个动作也做不出来,反而有种牙齿都变酥的错觉。
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被他睁开了眼。
但眼前却一片影影绰绰,什么都像被蒙上了厚厚的纱。
心里忍不住想嗤笑,西蒙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这是又想出别的法来让他这“迷途”的羔羊回归主的怀抱了吗?
“喝点水”,低沉地微带裂帛撕裂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雷普一边为他连敌人的声音竟都有了耳熟感而无语,一边却本能地吞咽起递到跟前的液体。
哪怕知道,这就像耶稣那最后一顿晚餐一样,不怀好意。
他们不让他死,无非还是为了他没吐出的那些秘密。
后面的折磨,可能会更变态吧。
让他想想,对方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水刑的窒息感,他已经体会了把;辣椒水对伤口的刺激,他更是深有感触;用无声无光的房间进行心理打击,他现在也不陌生了……
“雷普,厨房还温着白粥,你要用点吗?”
雷普只觉得脑子被人大力击打了下,思考不能。近乎僵硬地,他一点点抬头,茫然地睁大眼看向上方的脸。
眼前仍是模糊,但是银色的头发他还是能勉强辨出来。
这个人,这个人是……
“已经没事了哦~”
随即响在耳边带着抖音的话,让雷普苍白的脸颊一点点飞上了红。
阿道夫不错眼珠的盯视,自然看出了雷普的窘意,他轻笑了声,动作很轻地把杯子放到了身后。然后旧话重提,“饿了没,要来点白粥吗?”
“你?咳咳……”
雷普刚吐出了一个字,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生平第一次他有种脑子完全不够用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某人放在他背后轻拍的手,让他一惊后,咳得更是厉害了,肺叶作痛、心都要呕出来的那种难受,让他连心底的疑惑都顾不得了。
“别急”,阿道夫想说些软话,让雷普放松放松,但一向打架强悍的他还真被难住了。索性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了,反而专心拍起了对方的背。
雷普开始还竭力侧着头睁大眼望着阿道夫,后来则完全被咳嗽扯住了精力,也顾不得背上的手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阿道夫的动作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心平静下来缘故,雷普的咳嗽渐渐止住了。
也是这时,雷普终于承认,他对眼前以“狼”命名的男人,了解地真的不多。
就像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因为他咳嗽而给他轻轻顺背。
抬起头,雷普瞪大好似被绑了层白纱的眸,像是要把阿道夫完全映入脑子似的,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对方。
良久,才开口“你……?”
他明明有好多想问的想说的,但真的出了声,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雷修给我留了消息。”阿道夫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解释道。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反而拧起眉,重复了遍先前的话,“要喝点白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