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怎么了?你不要钱要什么,嗯?要什么你就心甘情愿的和老子睡。”
胸口那句话突然就蹿到了嘴边,压都压不住,蒋进讲出来的时候,人都紧张的有点发抖,
“不要钱,你离婚吧,你离婚了我就伺候你,一辈子和你睡一块。”
☆、冷暖
西京的夏天很难熬,每年盛夏的最高温度就排在南京,武汉和重庆之后,号称中国第四大火炉。
在一如既往的高温中,西京高铁项目一期招标终于揭晓,最大赢家是年轻的安和投资名下,安和投资此前在业界从未有过经验,但财力雄厚,下设四家全资子公司,业务涉及进出口贸易,项目设计,传统媒体,新能源开发等十余个行业。不过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遮掩的幌子,成立不到一年的安和投资,实际上没有一笔实际业务,也没有一家子公司在正常运转,一切不过是纸面和账本罢了,这样的公司之所以能吞下西京高铁一期土石及主要建材进口这么大的蛋糕,是因为他背后真正的主家是赫赫威名的维扬国际董事长林建东,另外一位则是在坊间隐有传说的黑道第一交椅——黎晖。
林建东在政府一层的关系盘横交错,黎晖几乎控制了西京城90以上的工地土方项目,这样的联手可谓稳操胜券,更何况,西京地产的另一霸主龙腾不但放弃了角逐,还在背后默默支持,可以说安和投资是三家最强的共同产物,外人几无异议。
一旦拿下项目,黎晖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很怕在开标之前会出别的乱子,比如宋刚什么的,为此他甚至把东郊的明法都停了,好在连续两个月风平浪静,一切都恢复如初。
后续的工作黎晖懒得操心,刚好路云平妈和几个老姐妹出去旅游,黎晖趁机把泡泡接了回来,每天和小胖墩大眼对小眼,九个月的孩子已经开始满床爬了,速度之快,方向之诡异是没带过孩子的人无法想象的。泡泡被接回来的第一天,黎晖把他放在大床的中间,转身去拿放在窗台上的数码相机,两秒钟回过身来,泡泡的大头已经超过了床沿,小手还在往前挪,吓得黎晖一步赶过去死死的堵住,手上的数码相机也摔到了地上,彻底报废。
路云平回来听说了,当即在网上订购了一个牵引带,于是家里总是看见泡泡在前面爬,屁股后面绑个松紧带系在黎晖身上,路云平管这个叫——小牛拉老车。
这日子真是难得的自在,黎晖在冲兑奶粉,换尿布,给泡泡洗澡之余,居然学会了冲酸梅粉,终于结束了路云平万年红枣水的命运。过了几天,路云平发现黎晖在冰箱里冷藏了一大罐的蜂蜜柠檬,
“从哪儿买的?”
“买你先人,这是我做的。”
路云平欣喜若狂,逮住黎晖,在脸蛋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你咋突然变成贤妻良母,难道是老天可怜我?”
黎晖被他搂着,默默的笑,忽然眼角瞟见泡泡坐在地上,正一脸严肃,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俩,便一脚把路云平踢开,路云平还要再扑,被黎
晖一胳膊肘撞进墙角,
“滚开,别动手动脚的啊,泡泡看着呢。”
“看着怕什么,他迟早得知道。”
话虽这样说,路云平也知道泡泡开始认东西,学事情了,最近他就发现泡泡很喜欢亲黎晖的嘴,这个很可能就是和他学的。
晚上哄完泡泡睡觉,路云平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看邮件,自从泡泡回来,他在卧室已经没有立足之地,每晚都是沙发上吃睡,对此抱怨良多。
“我说,要不把那个床拆了吧。”
黎晖正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头也不回的说,
“拆了睡哪儿?”
“啧,拆了才有地方睡啊,去买个新的,大一点,咱三个睡一起。”
黎晖笑了一下,
“你就沙发上将就吧。”
正面进攻失败,路云平考虑曲线救国,
“我其实想买个矮床,现在泡泡才会爬,以后更难带,这老床窄而且高,万一摔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招果然奏效,黎晖侧过脸来看了看他,停了几下,整个人都扭了过来,
“那你想买个啥样的?老床我可不扔,拆了找地方先放着。”
黎晖抱着孩子,扭着腰,电视的光线打在他半身上,显得五颜六色,另一半则隐在了暗处看不清楚。路云平看着这样的他,突然心生感慨,其实这就是黎晖,人们都知道他隐在暗处的那一面,却没谁见过五彩斑斓的他,笑起来的美好,默然无语的温柔,隐忍坚定的体贴,这些都只有路云平看得见。
此刻他怀里还抱着孩子,看起来和每一位世上沉稳宽厚的父亲一样,路云平心里的感动正一小股一小股的涌动出来,伴随着感动,是这许多年沉淀下来的不安,这么好的人,也许下一秒就不再是他的爱人了。这样想着,真恨不得立即把这一大一小搂在怀里,近一点再近一点,骨肉相溶,再不分开。
黎晖看他发呆,就伸脚在他膝盖头踢了一下,
“别发瓷,问你话呢。”
路云平笑着躲了一下,其实说买矮床也是一时的心思,具体也没细想,就假意低头看邮件掩饰,哪知道还真看见了封重要的。
黎晖看了他几眼,觉得他神色有变,
“咋了?”
路云平把笔记本翻过来冲着他,
“蒋进的离职申请。”
黎晖凑过来看了几眼,其实都是公务性的文档,开头和结尾全部的废话,中间只有一句,因个人原因,现申请离职预约,望公司尽快安排人手交接工作。再看一眼离职时间是一个月后,
“这是出啥事了?”
路云平摇头,
“我都三个月没见过他了,偶尔电话也都是公事。最近不是常和你在一起嘛?”
“是,之前常在一起,那时都表现的很正常,每天带着团队通宵加班什么的,开标后我们没
再见过。”
“情绪没啥变化?”
“操,他万年死人脸,我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也没听他说过要离职……”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说了一个名字,
“林建东。”
黎晖把泡泡轻手轻脚放进婴儿车里,把车子推到中间过道,然后返回客厅从茶几上捡起手机,
“我打给林建东,你打给蒋进。”
林建东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难得清净的背景,黎晖劈头盖脸就问,
“你怎么折腾蒋进了?”
林建东那边停了几秒,
“蒋进助理的工作我很满意啊。”
黎晖一皱眉,
“你在家呢?”
“是。”
“那方便的时候再说话吧。”
那边路云平打蒋进电话竟然是关机状态,路云平有点不安,
“他手机从来不关机。”
黎晖想了想,从手机通讯录翻出蒋进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的是呼入音,显然蒋进是屏蔽了部分人的来电。嘟声响了很久,蒋进才接起来,
“喂,黎哥。”
黎晖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但一闪而过,再想就没有了,
“你要辞职?”
“哦,路总收到邮件了?”
“这是啥意思?”
“哦,招标工作结束,我的人事关系已经从维扬转回龙腾,后续的跟进工作比较简单,只要找有经验的业务人员盯着这边操作就行。”
“少装傻,问的不是这个、”
蒋进半天不吭声,黎晖的脾气上来了,
“我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让你吐出来。”
路云平走过来,搂住黎晖,示意他不要烦躁。
蒋进又沉默了半天,黎晖已经准备挂电话时,那边才慢悠悠的说,
“黎哥,你还记得咱俩打的赌吗?”
“记得。”
“你输了。”
路云平看着黎晖再一个字也说不出,几分钟后挂了电话,
“怎么了?”
“我好像……办了一件坏事。”
“坏事?你赶紧说啊,什么坏事。”
等黎晖三言两语说完,路云平了然的点头,
“你真以为几十年交情,你就了解林建东了?”
“嗯,其实我挺有把握的,他俩……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哼,那你还撺掇蒋进。”
“他俩好是好,但是好的太假了,林建东那狗逼的脾气,怎么会做出夹菜,开车门这样的事情,一想就知道是在演戏。。”
“他老婆那身份,他不演戏也不行,对吧?是啊,他不演戏不行,他离婚就行了吗?”
“那要看为谁。我觉得林建东离不开蒋进。”
“我看未必。”
“那是你没见过……当初我带蒋进走的时候,林建东是给他跪过的,你能想到林建东给人下跪吗?哭成马了,可蒋进还是要走,当然他那会
身上的伤也很严重,我让人把他抬上车,林建东就冲出来,指着蒋进骂,说他出了这门,他俩就两不相欠了。”
路云平显然没听懂,黎晖补充说,
“疯了,他当时就是疯了。我一开始不明白,他好吃好喝的供着蒋进,他俩之间咋会变成那样,后来我才明白,蒋进不想做小三,林建东又不放他走,一来一去就成了仇人。”
“那又怎么样?”
黎晖推开路云平,
“你真是个榆木凿出来的。你想蒋进在龙腾几年了?”
“我算一下,他是零几年来的呢……哦,六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