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自己上了车,路云平则上了黎晖的车,黎晖打着车没急着走,这段日子气温升高,黎晖很怕热,开了空调,弹出烟缸准备抽一根。路云平就坐在副驾上看他,黎晖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抽,路云平突然指着街边说,
“啧,那是宋刚不?”
黎晖扭脸看,晚上夜市人很多,他看了几秒没找到人,再一回头,就发现路云平的大脸就在眼前,手也被人家按住了,不声不响的就嘴对嘴的压了一下。
路云平奸计得逞,很是得意,撒开手笑了,黎晖
想不理他,路云平却扳住他的肩膀,把大脑袋压上去,
“小晖。你都半个月没回家了,我都想你了,你怎么还不理我,还不理我,还不理我啊。”
黎晖推着他的大头,又想笑又想打人,
“瓜皮,你恶心完了!起开,避远!别挨着我,妈啊,你这大头有十斤沉,赶紧的,压死我了,妈啊,锁骨断了。”
路云平两只手想往他腰上摸,蹭来蹭去的,一下就杵到了烟头上,疼的他一咧嘴,
“嘶。”
黎晖赶紧把他推正了,其实别看路云平人高马大,比黎晖大着一圈,真要是动起手来,路云平压根不是黎晖的对手,刚刚黎晖也是心软不舍得推开他,现在怕他烫了,一把就把人扯开了,
“烫哪儿了?”
路云平伸出胳膊,这一下压得挺结实,在小臂内侧烫出个红红的圈,黎晖用手碰了碰,看没出水才放心点,
“真是个傻逼!”
傻逼路总举着胳膊吹气,
“小晖,这会破相吗?”
黎晖实在受不了他这装疯卖傻的样子,侧过头去笑出了声,路云平逮住机会赶紧扑过来,搂住肩膀在耳朵上响亮的亲了一下。黎晖的耳朵特别敏感,被亲后觉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抬起手肘抗他也没什么力气,
“行了啊,你真是没白瞎混,这些招数算是男女通杀吧。”
路云平凑过来,在脸蛋上又亲了一口,然后严肃的说,
“这是我躺床上憋了半个月想出来的招数,今天是第一天使,客人觉得怎么样?舒服不?”
☆、腻歪
黎晖伸手在路云平的后脖子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路云平趴在他肩膀上,黎晖不得不圈着胳膊打他,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搂着路云平一样,路云平很享受,手撤下来搂着他的腰不起来,黎晖无奈至极,也懒得挣扎,就任他抱着,
“差不多行了啊。”
路云平蹭着他的脖子,
“那你别生气我就行了。”
黎晖又想打他,抬抬胳膊又觉得太麻烦,
“你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说完觉得不对劲,又改口,
“我本来也没生气,是你自己神不叨叨的。”
路云平偷乐,
“没生气?是谁一个人躲着我泡在热水里发呆。”
黎晖不说话,路云平侧头看看他,
“我去找过他了,那晚的事情……怎么说呢,那几张照片不能说明问题,我压根没印象,做没做都还两说呢。”
黎晖哼了一声,
“要我放大给你看吗?你那玩意儿都进去了,高清像素,看的可真切了”
路云平窘迫了几秒,进而又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
“好吧,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承认……”
这次黎晖转过头看他,眼神有些不善,路云平嘿嘿笑,
“承认我被那碎怂迷奸了,”
说完自己乐得笑个不停,黎晖实在忍不住一肘子抗在他胸口,
“滚一边去,不要脸的东西。”
路云平笑了一会儿,松开手推了黎晖一把,
“赶紧开车!”
等车子拐上解放路的时候,路云平突然感慨起来,
“还记得当初咱俩蹬自行车来这儿修你那破传呼机吗?”
黎晖抗拒着他的软化,掏出一支烟刚点上,就被路云平拿过去叼在嘴里,
“你这个就是犟,那么小的年纪就倔的跟头驴一样,那破玩意儿都修了八百遍了,我记得陪你把这一条街的铺子都跑遍了,最后不还是用不成。满大街都是小灵通了,还有谁会呼你?现在老了吧,就更倔了,老倔驴。”
黎晖乐了,
“你想说啥?”
路云平吐掉一口烟,
“我想说啊,太念旧了也是罪过。”
“谁?”
“谁都算吧,你看你家里那些家具,基本都不成了,厨房吊柜的门哪天掉下来就得把我砸成脑震荡。”
“你给重新上个合页。”
路云平刚想说好,突然发现他要讲的不是这个,
“你少往别处扯,我好歹是个上市集团的老总吧,我现在专业都成了给你修家具的了。不过你留着这些家具是为了阿姨,就像你上学那会不换自行车一样,我懂得,那自行车是你爸骑过的。”
黎晖又掏出一支烟塞在嘴里,但是没点着,就那么一直叼着,刚好前面是五路口的红灯,车子就停下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不知道说什
么,一个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车子在长久的沉默中一直向东开去,出了朝阳门就是搪瓷厂小区,可是黎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云平也不管他。
东郊这些年没有太大的变化,属于西京城发展最缓慢的地段,不然搪瓷厂小区早就拆迁了。
三十几年黎晖就是在这个小区里生活的,起先是三个人,后来变成两个,最后就剩下了他一个。他除了守在这里,别无去处,路云平在新港别墅区最好的位置给他留了个套房,那就是当年荒淫宣泄的地方,后来再也不去了。黎晖觉得哪儿都容不下他,只有搪瓷厂这六十平米的破败房子里,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就甚至是窗棱的磨损,是锁扣上的铜锈,是灶台后面腻下的油污中,才存着一丝丝家的味道,才有一丝丝人间烟火的温暖和留恋。
“有些东西旧了才珍贵,有些感情也是。”
说这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渭水岸边,和新港隔岸相望,那边是灯火通明的富人区,这边是凋败破落的老工业园,一个世界,两样人间。这感觉就像是他和路云平,当年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路云平参合到他的世界里,漆黑无底的生活,他和李石是没路可走,等发现事情做的大时,人已经走了半路,想回头是万万不能的。
“我和你的感情难道是崭新锃亮的?”
路云平口气不善,黎晖却只是笑笑。谁都知道这是气话,路云平说黎晖倔,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去。黎晖那会拱着他安心读书,让他上大学,其实是存着私心的,他希望路云平远远离开他,不要管他,更不要爱他,他那会已经打算和陈开宇一起生老病死了,他的心里和眼里都容不下第二个人。可惜,到现在,生老病死在一处的却还是路云平而已。
“你往脸上抹鞋油了,还锃亮。”
黎晖一边说一边伸手抹了一把路云平的鼻子,果然一手的油,黎晖嫌弃的在路云平衣领上蹭,结果被路云平逮住,把他的手攥在手里。
“小晖,你到底想把我咋,你说清楚。”
“我……能把你咋了?”
“你干嘛非要把我和程晓佳凑成一对啊。”
“谁非要把你和他凑一对,你自己嘴不干不净,现在吃了拉肚子,你怪我?”
路云平没法反驳,
“嗯,我是的确没想到这孩子还敢对我下手。”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对你念想断不了,以后有机会还要黏糊你的。”
路云平在旁边察言观色了半天,突然说,
“小晖,你是不是……在吃醋?”
黎晖没绷住嘴角,有点想笑,赶紧骂了一句脏话掩饰,路云平眼前好像豁然开朗一样,再次扑上去,这一次黎晖没打他也没反抗,就静静的让他抱着。前面渭水中倒映着新
港斑驳的灯光,宁静而温柔。
“你才是头倔驴,老倔驴。”
“嗯!我就是!”
“唉,其实你找了我才是受罪呢。”
“嗯!我知道,我愿意。”
“平子……”
“嗯?”
“有些东西旧了舍不得丢,有些人……就算是死了也舍不得忘。”
路云平收紧了胳膊,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半天才说,
“没事儿,你守你的,我守我的,谁守得到是谁的本事。”
“是命。”
“对,你现在在我怀里,这就是命,你要认命呢。
两人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云平折腾了几天,现在心事了了,才觉出累来,坐在副驾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黎晖换挡的时候看看他,脚就在刹车上轻轻点几下,路云平的头就晃的更厉害了,有时还能按照黎晖要的节奏晃,黎晖一边乐,一边想,这要是程晓佳在开车,保准是车停在街边,座位靠背放下去,说不定还要从哪儿变出一床薄毯子盖上,哪像自己居然拿他取乐,所以这人就是贱,放着个掏心掏肺的不要,偏要一个没心没肺的。
路云平好像感应到什么,突然打了个激灵醒过来,黎晖看了看他,
“尿裤子了?”
路云平没反应过来,黎晖解释说,
“看你抖了几下,以为你尿裤子了。”
路云平挺起小肚子,
“那你来摸一下。”
黎晖握个拳头就要砸过去,路云平赶紧捂住裤裆,指着前面说,
“好好看路!唉,我说,你今天怎么想着去渭水?”
黎晖心想,我打算把你打包送回新港去的,但是话到嘴边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