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的点子是逍遥提出来的,又不是你。”
苏唯被吵得头大,举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打量着云飞扬,“你来得挺及时的啊!”
“刚好凑巧了,我刚才去事务所,你们都不在,后来我在去金神父路的路上遇到了逍遥跟陈小姐。”
洛逍遥去帮忙处理现场了,他好像在躲什么,跑得远远的。
陈雅云只好解释道“我早上跟你们通话后,还是很担心,就去巡捕房询问逍遥,他答应陪我去金神父路那边做调查,不过我们什么都没问到,还倒霉地遇到了这家伙。”
“最后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为了不让争吵再度升级,苏唯抢先问“为什么你们都去金神父路?”
“因为慧兰跟她男朋友住的别墅就在金神父路啊。”
这次是陈雅云跟云飞扬同时说的,两人相互看看,然后各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苏唯仔细询问了才知道,原来李慧兰的确有跟情人同居,只是不是在白赛仲路,而是位于金神父路的别墅,云飞扬打听到这个消息后,想过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刚好就遇到了洛逍遥和陈雅云。
他们没有问到情报,便准备去霞飞路巡捕房,谁知半路跟一辆别克车相遇,陈雅云无意中看到里面的人拿了手枪,于是洛逍遥就提出跟踪他们,而陈雅云负责报案。
当时谁也没想到那帮人是来狙杀沈玉书他们的,还好最后有惊无险,这也多亏了关键时刻云飞扬开车冲进来,阻止了那些人的暗杀行动。
陈雅云总结说“虽然听起来他这样做很蠢,不过总算有帮到忙,大家没事就好。”
这算是表扬了,云飞扬挺挺胸膛,一副受之无愧的表情,陈雅云忍不住又说“但这样做还是很蠢啊,你不要命是你的事,连累到逍遥怎么办?还有那辆车,你不是说是跟同事借的吗?你怎么赔人家?”
“刚才我看神探他们很危险,就没想那么多,车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趁着他们聊天,苏唯退出来,去沈玉书那边查看情况。
“有什么发现?”
沈玉书在协助法医检查尸体,听到苏唯的询问,他站起来,摇摇头。
“他前胸中了三枪,另外有两枪从他的后背跟肩头射入,而我们的车当时被打中两枪,一枪在车尾,一枪击中车后座的窗户。“
“看来阎东山没说错,那些人明显是要干掉俘虏,为了杀人灭口,真够狠的。”
“问题是他的同伙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很简单啊,我们肯定要把俘虏送去巡捕房,而这条路是去巡捕房最近的路。”
“可是……”看着不远处地上的弹壳,沈玉书不说话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俘虏真是满清遗老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才是他们喜欢的暗杀方式,光天化日下的狙杀太张扬了,也太急切了,似乎生怕俘虏马上吐露机密似的。
但事实上,这些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手下,酷刑也很难让他们说实话,作为训练他们的人,不该这么迫切。
沉思了一会儿,沈玉书快步走回车里。
他们车上有好几个弹孔,后车座的门开着,座上留了一圈麻绳,正是绑过俘虏的绳子。沈玉书拿起麻绳,绳子断开的地方很平滑,是被某个锋利的东西切断的,他在附近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一枚很薄的小刀片。
“不可能!”看到刀片,苏唯立即叫起来。
“我搜过他的身,我确定他身上没有藏家伙。”
“这不奇怪,这些人都有一套自我保护方式。”
“绝、对、不、会!你要相信我的专业,假如有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藏东西,除非是我眼瞎了。”
“如果选择信你,那就只能怀疑其他人了。”
沈玉书收了刀片,转过身,看向现场的其他人,低声说“有人不想我们知道他的身份,偷偷给他塞了刀片,让他找机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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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勘查结束后,死者的尸体被送走了,洛逍遥想跟着阎东山回巡捕房,却被端木衡叫住,说这边有案子要查,让他留下。
端木衡的面子很广,巡捕房的人个个都认识他,阎东山当然不会说什么,拍了拍洛逍遥的肩膀,示意他加油。
洛逍遥一肚子火没处发,冲端木衡叫道“我很忙的,你不要老妨碍我做事好不好?现在还有什么案子比洋人杀人案更紧迫?”
“我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这个,玉书跟苏唯被暗杀,可能跟这案子有关,你留下来保护他们。”
“说不定人家想暗杀的人是你,我哥跟苏唯只是倒霉的跟你同乘一辆车。”
面对洛逍遥的讥讽,端木衡也不生气,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洛逍遥的脸顿时红了,攥起拳头,苏唯在旁边看着,很为端木衡的处境担心。
但洛逍遥最终还是没有动用暴力,拳头挥了挥,不说话了。
小表弟一定是有什么把柄握在端木衡这只狐狸手里,所以才会敢怒不敢言啊!
商议的结果是大家暂时先回事务所。陈雅云也想跟去,被沈玉书拒绝了,说太危险,让她回家,她央求了半天也没得到许可,气呼呼地离开了。
“你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回去的路上,苏唯小声对沈玉书说。
“至少我保证了她的安全,难道你希望她跟李慧兰一样失踪吗?”
“但你可以用个委婉的借口,你这样子,很可能一辈子撸管的,虽然就我个人来说,很希望你一辈子撸管。”
“你想多了,迄今为止,我撸得最多的是试管。”
不知道沈玉书是不是没听懂他的话,所以给了他这个浮想联翩的回答。
苏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个少儿不宜的画面,他急忙晃晃头,把那个糟糕的图像晃出了脑子。
沈玉书说得对,他想多了,呵呵,他真的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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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回到事务所。
会客室被砸碎的那面玻璃窗重新装好了,谢文芳已经回去,留了字条给沈玉书,说长生最近放假,她就先把小松鼠带回去了,让他们专心处理案子。
大家坐下来,苏唯先去点着火炉,又倒了茶,分别摆到每个人的面前,轮到云飞扬的时候,苏唯嘴唇勾起,冲他微微一笑。
云飞扬打了个哆嗦,问“为什么你笑得这么……阴险?”
“那一定是你做贼心虚了。”
云飞扬的眼睛里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猛地大声咳起来。
很好,放苦茶的那个茶罐位置他没忘记,现在刚好用上了。
苏唯心满意足地去对面坐下,沈玉书斜眼瞥他,他耸耸肩。
“我想大家现在都很上火,所以沏了苦茶。”
“可是这也太苦了,比黄连还苦。”
无视云飞扬的抱怨,沈玉书问“你特意跑来找我们,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两件事,一个是斯尔纳,也就是李慧兰的情人,他跟我说了他们同居的地方,我本来想叫你们一起过去查探,不过你们不在,我只好一个人过去了,半路上就遇到了逍遥跟那个脾气很糟糕的大小姐。“
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到了洛逍遥身上,他急忙澄清“我是被‘那个脾气很糟糕的大小姐’强迫过去调查的,她从李慧兰的父亲那里打听到别墅地址,跑来吵着让我帮忙,我只好帮了。”
苏唯觉得陈雅云现在一定在打喷嚏,希望这个“脾气糟糕”的标签不要传去她的耳朵里。
沈玉书问云飞扬“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更重要!”说到关键地方,云飞扬的表情变得很郑重。
“我在调查李慧兰的时候,有个包打听告诉我,李慧兰昨天中午在金神父路附近出现过,后来她搭某辆车离开了,她跟车里的人好像认识,是主动上去的。”
“他有记车牌号吗?”
“没有,但记得是辆高级车,当时李慧兰在路口徘徊了很久,所以他们才会留意到。”
“会不会是指使李慧兰骗我们的那帮人?”
苏唯看向沈玉书,沈玉书沉吟不语,突然又问云飞扬“你昨天在雅克的别墅里拍的照片洗出来了吗?”
“洗出来了。”
云飞扬翻了下他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牛皮纸袋。
沈玉书道谢接过去,把纸袋拿去办公桌前,往外一抖,一大堆照片滑了出来,堆满桌面。沈玉书趴在桌子上胡乱翻动,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云飞扬很好奇,站起来想过去查看,被苏唯拦住,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按回沙发上,笑眯眯地说“不要打扰他,我们先聊聊我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云飞扬一脸的莫名其妙。
“是,刚才有件事忘了说,今早我打电话去报馆,他们说报馆里没有云飞扬这个人。”
观察着云飞扬逐渐变白的脸色,苏唯微笑说“你应该不是忘了把真名告诉他们吧?或是你忘了把真名告诉我们?”
“不是这样的!啊不,其实是这样的!其实我是好人,很穷的好人……”
“穷得只剩钱了对吧?”
苏唯揪揪他的衣服前襟。
“穿毛呢外套,戴进口手表,还有你这帽子跟鞋,都价值不菲啊,还把福特车当玩具车来开,看来比起怎么赔偿福特车的钱,你更在意案情,另外,你跟那些包打听问线索,也都要付钱的对吧,这些怎么证明你是穷人?”
“不是……这些都不是我自己买的……”
“撒谎之前,别忘了这里有两个侦探、一个探员,还有一位智商看起来很高的先生。”
苏唯的目光掠过端木衡,端木衡向他微笑点头。
云飞扬的额头冒汗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吧,我是说谎了,我不是实习记者,我其实是挂名的商行职员,不过我的梦想是做记者,尤其是做事件专栏的记者。”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次的观音事件,我从一名包打听那里听说了你们,我觉得你们很厉害,只要跟着你们就能发掘到事件,可是如果你们知道我不是记者的话,肯定不会搭理我的,所以我就……”
“你错了,只要你能到线索给我们就好了,你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
沈玉书突然插进话来,惹得大家的目光都移向他,他仍然保持检查照片的姿势,头都没抬一下。
苏唯拍拍云飞扬。
“听到了?”
云飞扬呆滞地点头。
洛逍遥在旁边叫起来。
“难怪我们都没看到你写的新闻上报了,原来你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啊!”
“不,虽然我的身份是冒牌的,但我写的东西绝对没问题,不登报是因为没有报馆敢收我的稿子。”
“你得罪黑社会了?”
“当然没有,是报馆都接到我父亲的联络,不给我过稿,他希望我安心工作,积累经验,将来好帮他做事,当小记者写稿子赚不了多少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