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书不说话了,突然背着手在房间里转起来,喃喃地说“不对……”
“什么不对?”
“感觉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哪里有忽略的地方……不对,还是不对……”
跟沈玉书在一起久了,苏唯了解他各种异常的习性,现在哪怕他学松鼠攀房梁,苏唯都不会觉得奇怪。
沈玉书原地转了一会儿,突然拔腿冲向隔壁的实验室。
苏唯问“你又要熬通宵吗?”
“嗯……”沈玉书回应了一句,半路又转回来,对苏唯说“天一亮就打电话找云飞扬,我需要他的照片,越快越好。”
“yes sir!”苏唯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沈玉书想要调查什么他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困了,想睡觉。
第七章 虎符令
苏唯取了一块饼干,塞进沈玉书的嘴里,“你昨晚有查到什么吗?”
“有,而且很多,可是我还没理顺,等我找到证据再跟你说。”
“我不急,只要你别每次都跟我要钱就行。”
“偶尔你也要动动脑子,别忘了华生也很聪明的。”
“如果主角的戏分都被我抢了,那还怎么体现出你作为神探的价值?”
听了这话,沈玉书转头看过来,苏唯的回应是又把一块小饼干塞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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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没有遵照沈玉书的要求,天一亮就找人。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睡得太香,忘了定闹钟。等他睡醒睁开眼睛时,时针已经转到了七点,不过由于阴天,让人感觉时间还早。
发现自己睡过头了,苏唯叫了声糟糕,顾不得穿衣服,他把棉被卷在身上,穿上拖鞋往楼下跑。
“为什么这个时代没有手机?难道大家不觉得没手机是多么不方便的一件事吗?”苏唯大叫着冲下楼。
楼下静悄悄的,实验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沈玉书不在,他把实验室折腾得一团乱后就去睡觉了,所以苏唯打开门,首先看到就是乱七八糟放在桌上的各种试验仪器,铺满地板的报纸,以及一些他分辨不出原有形状的物体。
苏唯又跑去会客室。
门一打开,他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玻璃破掉的那扇窗户上贴着报纸,冷风从缝隙里飕飕地刮进来,火炉变成了摆设,室内室外根本是同一个温度。
苏唯先跑去查看花生,花生正把大尾巴当被盖,蜷在被窝里睡觉,发现抽屉被拉开,牠转了个身,伸爪子又把抽屉关上了。
“呵,原来你也知道冷的。”
被牠带动着,苏唯也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探身拿起话筒,照着报纸上的联络电话打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了苏唯的话,对方只说了三个字“打错了。”
“没打错,你是申报吧?我找的是事件专栏的实习记者云飞扬,麻烦把电话转去他的部门。”
“负责事件专栏的部门就在我对面,不管是正式的职员还是实习记者,我们这里都没有叫云飞扬的人。”
那人说完就挂了电话,让苏唯想再多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看手里的话筒,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打过去问问,身后传来说话声“报社是不是说没有云飞扬这个人?”
“你起来了?”
苏唯放下话筒,转头看沈玉书。
沈玉书完全不像是熬过夜的人,穿着合身的马甲跟西裤,头发也梳理整齐。
苏唯打量着他,觉得如果他的发型整个往后梳,手上再拿根雪茄的话,就是活脱脱的上海滩大亨了。
误会了苏唯的行为,沈玉书走过来,说“最近你看我一直向上在看镜子。”
别自恋了,谁会迷恋长得不如自己的人啊——要不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苏唯一准这样吐槽他。
“看来云飞扬一直都在骗我们,”他冲沈玉书耸耸肩,“他根本就不是实习记者。”
“这不重要,至少他的情报一直都是真的。”
“怎么不重要?难道你不担心他特意接近我们,也是为了……”
苏唯用眼神瞥瞥那个营业执照裱框,定东陵的一半机关图就藏在裱框后面。
“有关这点,我们可以在抓到他后一并询问,现在我们先去雪绒花服装店。”
沈玉书说完,留意到了苏唯的滚筒式棉被装束。
“这是今年上海最流行的打扮吗?”
“不,这是二十一世纪的最新流行打扮。”
沈玉书的脑门上打出了一个问号,然后平静地说“如果你可以跑得动,我不介意跟一只海参出门。”
“不必了,给我五分钟,我换正常款。”
苏唯抱着棉被跑上了楼。
在他换衣服跟洗漱的时候,沈玉书打电话给小姨谢文芳,说事务所的玻璃不小心打破了,能不能麻烦她请人来换玻璃,顺便照顾一下花生。
药材铺客人不多,谢文芳便一口答应了,说过会儿带长生一起过来,让他们有事去办事,事务所这边交给她就行了。
沈玉书道谢挂了电话,苏唯也收拾完毕,穿好大衣,又随手抄起挂在衣架上的围巾,围到脖子上,嘴里嚼着小饼干,示意沈玉书可以走了。
沈玉书没说话,目光落在围巾上,苏唯把包小饼干的纸包递给他。
“我知道这条围巾是你的,我借来戴戴总行吧。”
“不行。”
“那我租来戴戴。”
“不行。”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啊,这样很难交到朋友的。”
“我不需要朋友。”顿了顿,沈玉书说“不过可以送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拿过苏唯手里的饼干包,转身就走。
听完他的回答,苏唯瞠目结舌了,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耸耸肩,“闷骚。”
两人快走到门口时,会客室里传来电话铃声,他们对望一眼,最后苏唯跑回去听电话。
沈玉书以为是小姨的电话,也跟着跑了回去,却看到苏唯朝他招手,让他一起听。
“电话没有播放功能,真是不方便啊。”
苏唯的嘟囔声被女生的叫声盖过去了,听出是陈雅云的声音,沈玉书立刻问“有李慧兰的消息了吗?”
陈雅云说道“玉书你也在啊,太好了!不……其实是很不好,我昨天找了很久,还动员她的同学跟朋友一起找,都找不到慧兰,更糟糕的是,她父亲也知道这件事了,已经报警寻人了。”
“报警寻人是好事啊,至少可以扩大寻人的范围。”
“问题是去请求她父亲报警的不是我,是她男朋友”
原来她有男朋友这件事没有骗人。
两人对望一眼,苏唯抢先问“是法国人吗?”
“是的,不过他名字好长,我记不住,还好他有个中文名字,叫斯尔纳,他出差日程调整,昨晚临时赶回来,听说慧兰失踪了,以为是李家把她藏了起来,就去她家闹着要人,他们双方越说越僵,差点打起来,吓死我了。”
听着陈雅云的讲述,苏唯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李家当时鸡飞狗跳的状况,他问“那后来呢?”
“还好云飞扬帮着劝说,后来李老爷急着找女儿,看在斯尔纳帮忙拜托警方找人的份上,暂时放过了他。”
“云飞扬也在?”
“是啊,他们记者就像是耗子,哪里有缝哪里钻,不过多亏了他,双方才没打起来。斯尔纳在公董局做事,说话比较有分量,你们也知道,刚出了法国人杀人事件,巡捕房那些人都忙着查大案子,谁会管一个女生失踪的事啊,但巡捕们都说慧兰是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了,如果是绑票什么的,绑匪一定会跟李家要赎金的。”
苏唯摸着下巴心想,绑票也不一定是为了赎金,很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
沈玉书问“你有没有跟巡捕说李慧兰拜托我们捉鬼的事?”
“我本来想说,可是云飞扬不让我说,说会越说越乱,不如先问问你们的意见,再做决定,但昨天我一直联络不到你们。”
“云飞扬一直跟你在一起?”
“没有,李家的风波平息后,他就跟斯尔纳一起走了,我猜他又是去查什么线索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那斯尔纳跟李慧兰真的有同居?”
“我现在也被搞糊涂了,不过他们相爱这件事是没错的,斯尔纳昨晚还对李老爷说一定要娶慧兰,等找到慧兰,他们就结婚,斯尔纳真是个有礼貌又多情的绅士,长得也很英俊,云飞扬根本跟他没得比,不管怎么说,你们一定要查清真相,找回慧兰啊。”
苏唯对陈雅云看人的眼光不大抱什么期待。
沈玉书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我正打算去找你们……”
“这件事很危险,我们会来处理的,你什么都不要做,在家里好好待着,即使云飞扬找你,你也不要见,谢谢。”
沈玉书说完就要挂电话,陈雅云欢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不谢不谢,能帮到你,我好开心的……”
沈玉书挑挑眉,看向苏唯,迷惑的表情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面对搭档这种在查案以外智商明显降低的性格,苏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从他手里取过话筒,默默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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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出事务所,上了车,由沈玉书驾车去霞飞路的服装店。
苏唯在旁边吃着小饼干,催促道“云飞扬那家伙果然不怀好意,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免得被他捷足先登。”
听从他的话,沈玉书加快了车速。
苏唯取了一块饼干,塞进沈玉书的嘴里,问道“你昨晚有查到什么吗?”
“有,而且很多,可是我还没理顺,等我找到证据再跟你说。”
“我不急,只要你别每次都跟我要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