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你去学校打听一下跟李慧兰要好的同学,问出她平时经常出入的场所,还有她的交友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如果找不到她,就联络她的家人报警,但如果找到了她,先不要惊动,联络我跟苏唯,或是云飞扬。”
被点名了,云飞扬很激动,努力挺了挺胸。
陈雅云看看他,不情愿地问“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非常时期,消息当然要传得越快越好,别问这么多了,快去把。”
被交代了任务,陈雅云很开心,她没再多问,说了句“等我的好消息”后就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云飞扬双手合十。
“谢天谢地,总算把这位姑奶奶送走了。”
沈玉书给苏唯使了个眼色,两人折返,去雅克的别墅。
云飞扬急忙跟上,问“你特意让我去查那栋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已经猜到房子不是李家的了?”
“是。”
“你怎么知道的?”
“门牌号码。”
走到雅克的别墅门前,沈玉书指了指门牌,看到上面刻的一六五,云飞扬啊的叫起来。
叫声把门口附近的巡捕都引了过来,但是听了沈玉书自报家门后,他们立刻让开路,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
苏唯跟在沈玉书身后走进去,叹道“我第一次看到当侦探当得这么神奇的,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你的中文要好好练练了,每次都词不达意。”
进了院子,沈玉书没有马上进洋房,而是顺青石甬道绕去后院。
他在院子的草丛里不时地踮脚弯腰,看上去真像是侦探在寻求线索,最后又去检查后院的小门,打开门走了出去。
天气不错,昨天的积雪化掉了大半,苏唯跟在他后面,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云飞扬小声问“他在找什么?”
“ho knos”
苏唯耸耸肩,正要跟上,忽然有种被偷窥的感觉,他立刻转头看去。
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帘晃了晃,像是有人站着那里,但是由于帘子的阻挡,无法看清楚是谁。
“啊哈,说不定真见鬼了。”
苏唯吹了声口哨,走出院子。
后院外是一条比较狭窄的街道,很单调,没什么光景可看,沈玉书先问了云飞扬昨晚是在哪里看到无脸鬼的,又让他重复见鬼的时间跟状况。
听完云飞扬的讲述,沈玉书又站住街道当中往前观望,害得苏唯在旁边心惊胆颤地想——还好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否则一辆车飙过来,他就该去地府查案了。
沈玉书默默注视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脚步往前走,剩下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就见他穿过街道,拐进洋房之间的小巷里,拐了一圈又转出来,再接着拐去其他的小巷。
“他应该不是被鬼附身了吧?”云飞扬担心地问。
“如果是鬼附身,我希望是胡君梅的鬼魂,那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苏唯的希望没能实现,沈玉书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抬起头,大踏步往回走。
苏唯上前扯住他,“老兄,我一定会付你五十大洋的,所以你不要再吊我的胃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托你说出来好不好?”
沈玉书转头看他,云飞扬也在旁边用力点头,期待被解谜的迫切心情溢于言表。
“其实真相很简单,李慧兰费这么大的工夫,又高价请我们帮她捉鬼,只是想把我们调离侦探社而已。”
苏唯的脚步一顿。
“我们的食住都在侦探社,就算出门办案,也不一定是两个人同进同出,所以想让我们彻夜不归,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件事让我们做。”
苏唯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她本来是想引我们去雅克的别墅?可是她不擅长说谎,一紧张,把门牌号码一六五说成了一五六,所以她才会去而复返,问我们会不会撬锁。”
“不错,她大概是觉得已经说错了,如果再临时改口,会引起我们的怀疑,索性不如将错就错,反正只要把我们从侦探社调开就行,这附近的别墅大多都是闲置的空屋,不会影响到整个计划,但她还是担心,所以昨天下午又特意过来跟邻居搭讪询问,了解隔壁别墅的情况。”
云飞扬在旁边听得雾煞煞,抓着头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人是她杀的,想把你们抓来当替死鬼?”
“不,昨晚的事是突发事件,我想李慧兰也不知情,她以为只要把我们调开就行了,但其实设计这个计划的人却希望让我们短时间内都无法回侦探社——如果我们在闯空门时被抓住,并且房子的主人还是洋人的话,那我们一定会被抓去巡捕房。”
说话间,三人回到后院,往洋房里走。
苏唯说“虽然闯空门是我的职业,但我不爽被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如果她不是女人,下次见到她,我一定先揍她一拳。”
“我还是不明白,她费这么大的事把你们调开,是想干什么?”
“大概是事务所里有别人感兴趣的东西。”
沈玉书看了苏唯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张神秘的藏宝机关图。
“也许李慧兰真的有一位不想被家人知道的男朋友,才会被人威胁,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还不会,要知道杀人弃尸是件很麻烦的事,那些人现在的重点在侦探社,所以如果李慧兰真的被他们抓住了,他们最多是控制她的自由,不让消息外泄。”
洋房的后门没有锁,沈玉书进去后,先查看了走廊上的电闸,又沿着走廊往前走,边走边四下张望。
苏唯跟着他一起张望,“也就是说李慧兰的委托跟雅克杀人案之间完全不相干?”
“不,我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你还记得雅克说他白天带胡君梅来白赛仲路时,有个车夫一直跟着他们吗?也许他们早就被跟踪了,设定计划的人要确定他们晚上真的会在这里约会,这样才能抓住我们,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状况,把整个计划都大乱了。”
云飞扬叫道“我知道了,陷害你们的人就是杀害胡君梅的凶手,一石二鸟,对,一石二鸟。”
他的叫声太响亮,把其他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享受到了被瞩目的快感,云飞扬一抹鼻子,沾沾自喜地说“我都说中了吧,其实当侦探也没那么难嘛。”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突然向前说话声,腔调有些古怪,云飞扬吓得跳了起来。
他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留着卷毛棕发,大鼻子蓝眼睛的洋人站在自己后面,他这才明白苏唯跟沈玉书刚才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人。
第五章 青花老板
“生气了?让这么出色的男人感到了自卑,我真是个罪恶的人。”
“我只是为你无与伦比的自信心感到震惊,请放心,我对你,还有你自带的气场完全没兴趣。”
“那你在想什么?喔,我知道,你对那个漂亮的老板娘感兴趣。”
“那幅虎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虎图?”苏唯想了想,想到了墙上挂的雕画。
“那是黑檀木雕刻的,目测不会超过三十年,雕工不是出自名家,没有收藏价值,如果你想把它当开光品来用的话,那另当别论。”
沈玉书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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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洋人有五十多岁,穿着深蓝西装,留两撇小胡子,不苟言笑,看起来很有威严,他的长相跟雅克有一点相似,苏唯猜他应该是雅克的叔叔,那位在公董局担任董事的弗兰克先生。
弗兰克拿了根手杖,他双手按住手杖上,打量三人,很不高兴地说“是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你们是哪家的记者,我要去投诉你们!”
他的中文吐字没有雅克清楚,却比他说得流利,也比雅克更盛气凌人,苏唯有点同情端木衡了,整天跟这些洋人共事,亏他忍受得了。
沈玉书走到他面前,掏出名片递过去。
“是德波利尼亚克先生吧?我们不是记者,是秦律师委托调查这个案件的侦探,他有提到这件事是经过你同意的。”
“万能侦探社?就是你们啊。”
弗兰克看看手里的名片,又抬头看向他们,云飞扬立即站到了最前方,暗示自己也是侦探社的一员。
弗兰克的眼神锋利,可惜没落在云飞扬身上,他打量着苏唯跟沈玉书,问“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还在搜集证据,希望可以尽快找到有力的线索。”
“不是希望,是一定。”
弗兰克傲慢地说“我本来想让开侦探社的朋友帮忙,是端木先生力荐你们,虽然我对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并不抱希望,不过多些人帮忙总是好的,记住,拿了钱,就好好做事,不要给我们添乱。”
老德波利尼亚克的中文说得比他侄子好多了,但也更令人讨厌。
苏唯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当然的,放心吧,三天内,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弗兰克嘴里发出嗤笑声,显然把他的话当成是吹牛,“那还不赶快去查凶手?在这里干什么?”
沈玉书不卑不亢地回道“凶案现场在这里,我想这里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巡捕房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了,线索都该写在报告书上,你们可以去看报告,至于凶手,不是外来的强盗,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你们应该是查他们,而不是在这里兜圈子。”
“德波利尼亚克先生,你知道我们侦探最讨厌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沈玉书很冷淡地说“就是外行指导内行,基本上委托人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付钱,剩下的看结果就行了。”
弗兰克用力敲了下手杖,虽然他没说话,但是从他阴沉的表情跟气场中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生气。
云飞扬有点害怕,悄悄退到苏唯身后。
苏唯笑道“其实不光是侦探业,任何一个行业,最讨厌的就是不懂装懂的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如果大家都这么有能耐,不如自己做好了,干么请我们?”
气氛越来越僵,弗兰克举起了手杖,就在云飞扬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有人从走廊那头匆匆走过来,说“德波利尼亚克先生,原来你在这里,我正好找你有事。”
打破尴尬场面的人是裴剑锋。
裴剑锋是公董局警务处的探员,这次的案子牵扯太大,底下的巡捕们办不了,上头就把他派来负责,不过说是负责,其实这一上午他都在听从弗兰克的调遣,顺便当他的出气筒。
所以听到苏唯跟沈玉书讥讽弗兰克,裴剑锋心里算是出了口恶气,不过表面上他还得装装样子。
他跟苏唯他们打了招呼,又打着官腔训道“德波利尼亚克先生委托你们查案,这是多大的信任啊,机会得之不易,你们要懂得珍惜,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
苏唯见好就收,“是是是,裴探员您说得对,我们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嘛,哪能当真呢,那老先生,我们可以继续在房子转一转吗?”
对话被外人打断了,弗兰克不方便再说什么,交代道“不要逗留太久,这里的古董瓷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要是打碎了,你们可赔不起。”
昨晚都不知道打碎多少了,现在才来提醒有没有太晚啊?
苏唯笑嘻嘻地点头应下,还很礼貌地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请走好。
弗兰克无视了,问裴剑锋“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