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说完,半天不见沈玉书回应,他转过头,就看到沈玉书突然放大的脸庞——沈玉书竟然又凑到了他面前,做出要进行亲密交流的举动。
不是吧?又来?
苏唯犹豫了一下,就在他是要接受色诱好还是直接给沈玉书一拳好之间徘徊的时候,旁边抽屉传来沙沙响声,小松鼠花生睡够了,从抽屉里钻出来,窜到了桌上。
沈玉书向後退开了,看着他,冷静地做出判断。
看来你不擅长说谎。
苏唯很後悔刚才没挥拳揍他。
一个人在有压迫感的时候,瞳孔会放大,情绪极度紧张,这种情况下,很难撒谎,除非他是骗中高手,以前我曾怀疑你是拆白党,现在我收回我的错误判断。
这家伙凑得这麽近,不会是为了做试验观察他吧?
沈玉书竖起食指。
另外,作为搭档,我要提醒你,肢体靠近有危险性,除非是非常亲密的人,否则不要允许对方进入你的十公分范围内,动物学研究曾表明,除了为了繁殖交配外,野兽们绝对不允许同类的靠近。
嗯,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自杀的话,会先干掉沈玉书的。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又体验了一次小白鼠的生活,苏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说得头头是道,你刚才怎麽不拿这招对付李慧兰?
不行,她一定会把我当成是色狼,我们就没法办案了。
谢天谢地,沈先生还没有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轨道。
那你也不要无聊得拿我来做试验啊。
因为你没说实话。
我有保留隐私的权利好吧。
我也有做试验的权利。
简直鸡对鸭讲。
苏唯没话说了,他把花生重新放进抽屉里,向门口走去。
沈玉书在他身後说如果你要生气的话,那这个案子我一个人去办。
沈先生你想多了,我怎麽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就算生气也要等案子办完後,他这辈子没见过鬼,当然希望看到鬼长的什麽样子。
就算不是鬼,是离奇事件也是好的。
苏唯去楼上取衣服,沈玉书把钱锁进保险柜,也跟着他一起上了楼,站在门口,说我发现你的皮肤很好,真的很好。
喔?这也是你的试验结果?
苏唯围着围巾,随口问。
是的,看来你那些奇怪的东西有效果。
那不叫奇怪的东西,叫面膜。
好,我记住了。
看着苏唯往身上套大衣,沈玉书又问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你先说,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动物界里,在其他生物靠近时,毫无防备地闭眼等同自杀行为,人类属於高级动物,按理说你不该做出那麽低智商的行为。
苏唯扣衣扣的动作一停,沈玉书立刻说我不是想诋毁你的智商,我只是在提醒自己的搭档。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人类是有思维的,所以闭眼不一定是自杀,也可能是接吻,也就是说刚才我以为你靠近我是想吻我,不是我低智商。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
听了苏唯的解释,沈玉书伸手摸着下巴,一副好懊恼的样子。
苏唯心里一动。
你刚才不会是真想吻我吧?跟你讲,我是直的,直的意思就是……
我是很希望做这样的试验,但又觉得拿搭档做研究,有点过分。
打住,我不介意被拿来做研究,但如果你吻过死屍的话,那拜托你不要吻我。
有关系吗?我们还用茶杯间接kiss了。
突然想起沈玉书昨天去过广慈医院,说是做什麽研究,苏唯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会是真的吻过屍体了吧?
沈玉书点头。
下一秒,苏唯用手捂住嘴巴,靠在墙上乾呕起来。
看到他的反应,沈玉书噗嗤笑了。
因为不适,苏唯的眼圈都红了,紧张地问你是在逗我吗?
那倒没有。
就在苏唯又有了想吐的感觉时,沈玉书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随便说说的,啊哈……
靠在墙上,看着沈玉书下楼,苏唯点点头。
他记住了,今後有机会,他会报仇的。
对,随便报报仇。
第二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唯跑去沈玉书的房间,闷头冲了进去,大叫“沈玉书,不用怕,我来救你!”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对付员警跟小偷他很有经验,但对付鬼,他也是头一遭啊!
苏唯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猛然看到卧室当中的空中悬挂着一个长长的人体,俨然吊死鬼的样子。
苏唯背心发凉,双手抱住沈玉书的腿,用力往上抬,“沈玉书你醒醒,你是在办案,看到的都是幻觉,这里没鬼,不,这世上都没鬼!”
+++++
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开车去白赛仲路。
用苏唯的话说就是——踩点。
小偷在有了目标後,会先去周围踩点,以便得手後顺利逃脱,虽然沈玉书不赞同苏唯的说法,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的行为是踩点。
毕竟李慧兰的话有很多不尽不实的地方,所以事前了解一下住所周围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没坏处。
由沈玉书开车,苏唯看着车外的风景,啧啧连声。
这里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白赛仲路沿路都是花园小洋房,清一色的西洋建筑,道路两旁种植着法国梧桐,雪已经停了,树上堆着一团团的积雪,别有一番意境。
午後,行人跟车辆都不多,沈玉书慢慢开着车,让苏唯可以欣赏雪景。
苏唯把自己包得很严实,整张脸几乎都被帽子跟围巾盖住了,他趴在车窗上左右张望着,带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这让沈玉书更对他的身世充满了好奇。
苏唯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在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不管是多高级的服装鞋类,多名贵的首饰珠宝,甚至多美味的美餐珍馐,苏唯都不会表现出太大兴趣。
既然他是名闻国际的神偷,那他对这些不屑一顾也是可以理解的,沈玉书在心里这样解释,但苏唯偏偏对一些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就像现在。
下雪有什麽好看的?不管去哪里,雪景都是一样的啊。
思绪被叹气声打断了,苏唯看完街道风景,坐回座位上,说这里没太有过圣诞的气氛。
如果喜欢圣诞的气氛,可以去教堂或百货,尤其是霞飞路那边的百货商店,促销广告做得很厉害,还有五折起价的。
五折这麽便宜?那一定要去看看。
苏唯兴奋地说完,突然感觉不对劲,他看着沈玉书,疑惑地问你们这里也用促销这个词吗?
不常见,我是上次听你提到,就记住了,我觉得形容得很恰当。
原来又是他的错。
这都怪沈玉书的学习能力太好了,许多时候他只是随口说句话,沈玉书就记住了,还常常跟他用现代用语对话,让他总有种错觉——沈玉书也是穿越过来的。
苏唯!
沈玉书的话声变得严肃,用下巴指指街道对面,示意他去看。
路边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留着小胡子的洋人,他正挥舞着手杖,冲一个中年男人大骂,旁边还有一辆斜放着的黄包车。
看中年男人的打扮,应该是车夫,他不断给洋人点头哈腰,做道歉状,洋人却不依不饶,叫骂个不停。
他骂的是法语,指指车夫,又指指自己的裤管,旁边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没人敢上前劝阻。
沈玉书把车停在对面的道边,苏唯听了一会儿,说是车夫不小心,把车轮上的泥巴溅到洋人身上了,他就在那里骂个不停,真可恶,要去帮忙吗?
我知道,我是说又是这家伙。
欸?
经沈玉书提醒,苏唯仔细看去,不由得一拍巴掌。
他想起来了——这家伙是个熟人,当初要不是这个洋人,他跟沈玉书还不会不打不相识呢。
这个盛气凌人的家伙曾跟他们搭过同一艘客轮,他叫雅克,几个月不见,雅克蓄起了小胡子,还戴礼帽拿手杖,所以突然之间苏唯没认出他。
既然是老朋友,那就更应该去打个招呼了。
苏唯来回按动手指关节,做出下车打架的准备——他的功夫虽然说不上顶级,但是对付个洋鬼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玉书伸手把他拦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急,会叫的狗不咬人。
果然,雅克骂了几句後,挥了挥手杖,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黄包车夫还想掏钱给他,他看都没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