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是不对的,不信我天天说你中彩票,看你会不会中。
这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当然,你要天天说我中彩票,我也不介意,最好让我中个大彩,让我可以回去。
回哪去?
还有哪?当然是属於他的世界。
不过这话不能说,苏唯咳嗽了两声,把目光闪开了。
+++++
这是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暗示。
通常苏唯做出这个动作,沈玉书就不会再问下去了,但今天他一反常态,说当初发现机关图,你就断言吴媚跟许富不可能找到财宝,就好像你可以未卜先知,算出他们会出事。
沈玉书的话语中带了压迫性的气场,不是那种凌厉的感觉,却令人难以抵抗。
苏唯很不自在,呵呵笑道哪有,如果可以未卜先知,我早就去买彩票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当时你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你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这样。
沈玉书说得很认真,目光深邃。
被他盯着,苏唯几乎有种秘密被看透的错觉,再被这样追问的话,他说不定会摊牌的,要知道他撒谎的功力可比不过他的偷窃技术。
苏唯按住书桌,想跳到地上,沈玉书却抢先一步,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注视着他,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然後向他慢慢靠拢。
苏唯心中警钟大敲,属於对危险的感知天线不断发出警报,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沈玉书的动作一定会让他以为沈玉书是要吻他。
但可惜不是。
他宁可沈玉书吻他,也不希望沈玉书再追问下去。
眼看着沈玉书的脸庞越来越近,苏唯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他现在心中不是警钟在敲,而是心房在敲,而且敲得很大声,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要赶紧做出决定。
下一秒苏唯闭上了眼睛。
为了不天下大乱,有关虫洞的秘密他是一定不能说的,所以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
沈玉书长得还不错,符合他的审美观,那麽被吻也不是什麽难以忍受的事,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只希望接吻後,沈玉书就放弃追问他了。
闭上眼,四周一片寂静,苏唯不知道沈玉书在做什麽,他没有马上靠近,但凭感觉知道沈玉书在注视自己。
他看得很仔细,近乎咫尺,让苏唯不时感受到吞吐而来的热气。
起先是脸颊,而後慢慢向下移去,他的心在咚咚咚的跳,忽然有点好奇接下来沈玉书会怎样做。
他一定是最近都没恋爱了,所以才会饥不择食。
热气越来越浓,让苏唯有种错觉——他们已经开始亲密接触了。
刚好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尴尬的局面。
苏唯一秒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其他方式摆脱沈玉书後,他立刻双手按住桌沿,翻身跳去了桌子另一边。
沈玉书被他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喃喃说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弹跳力这麽强。
我也是初次得知,呵呵。
苏唯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要知道被同性非礼,他也不愿意啊,至少也要他来做主导嘛。
掌握主导权,不管在哪个领域里都是非常重要的。
苏唯偷着打量沈玉书的脸色,沈玉书的表情有些困惑,伸手摸摸嘴唇,不知在琢磨什麽。
这家伙,他不会真的在想入非非吧?
苏唯不爽了,正要质问他,敲门声又传了过来——一直不见屋里的人回应,访客按捺不住,推开门,把头探了进来。
玉书,你在吗?
声音清亮动听,正是那位曾跟沈玉书有过婚约的大小姐陈雅云。
在圆月观音一案中,沈玉书曾帮陈雅云洗清冤屈,陈雅云因此对他抱有了好感,之後就经常过来找他。
一开始沈玉书还礼貌性地接待,後来在发现这个女生有多难缠後,他就改为迂回战术了,她一来,沈玉书就躲,躲不开就无视,无视不了就找替死鬼,就像现在。
看到她,沈玉书一个箭步,窜到了苏唯身後,用胳膊肘拐他,示意他出马。
最初的时候,苏唯还担心过沈玉书跟陈雅云结婚生子,将来就会出现曾孙沈傲,把自己从现代逼到民初。
所以他曾想过各种阻扰他们在一起的办法,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沈玉书比他更讨厌跟陈雅云接触。
笑吟吟地看着沈玉书吃瘪,苏唯向他稍微歪头,故意低声说你的弹跳力也很强大。
主要是对手很强大。
难道女人比死屍还恐怖吗?
对的,死屍不会吵,她太吵,别废话了,赶紧找个借口支走她。
如果陈雅云知道沈玉书心里是这样想自己的,她一定悲痛欲绝,但她现在正忙着打扫身上的雪花,没听到他们说什麽。
她穿了一件灰色呢子大衣,头上戴着毛线编织的小帽,她放下手里的点心盒,脱下外衣,又把帽子摘下来,露出里面的卷发。
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会备受关注的,偏偏侦探社的这两个人对她完全没感觉。
你们在说什麽?
没什麽。
发现衣服有点乱,苏唯急忙整理了一下衣着,堆起笑脸连连摇头,同时向沈玉书伸出了一个巴掌,意思是——要我帮忙没问题,辛苦费五个大洋。
我们好像是搭档。
不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耳垂有点痒痒的,让苏唯又想起刚才那糟糕的一幕,他发出轻哼。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乡有句话叫杀熟,就是说……
ok,我懂了,你马上解决问题,我回头付钱。
交易完毕,苏唯收回手,迎着陈雅云走过去,笑道陈小姐你可真有雅兴啊,这麽大的雪也出门,找我们有事吗?
有……
喔,没事啊,那就请回吧,我们有案子要忙,恐怕没时间招待你。
不用特意招待我的。
陈雅云踮脚,跃过苏唯,看向他身後的沈玉书。
我带了玉书喜欢的千层糕,还有苏唯你的份。
沈玉书不是喜欢千层糕,而是任何客人送来的礼物,他都会礼貌性地说喜欢。
苏唯没把实话说出来,看看桌上的点心盒,他笑眯眯地说谢谢你陈小姐,那我们有时间再吃,您先回去吧,慢走不送。
可是我有事找玉书的。
玉书玉书,拜托不要叫得这麽亲热啊陈小姐,你们又不熟。
虽然现在苏唯不担心沈玉书会跟陈雅云结婚,但看她叫得这麽亲热,还是有那麽一点点不爽。
因为他们是搭档,而搭档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跟默契,所以中途有人插进来,很容易影响到他们的关系的。
苏唯做出请陈雅云离开的手势,不等她说话,又主动帮她打开门,示意她可以走了。
但是门打开後,他愣住了,原来走廊上还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围着红色围巾,低着头,导致大半张脸都被围巾盖住了,她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样子,看到苏唯,惊慌地向後退开两步,头垂得更低了。
苏唯疑惑地看向陈雅云。
陈雅云走过去,把女子拉进房间里,说其实有事的不是我,是我学妹,她遇到了麻烦,听说你们很厉害,所以托我来求助。
喔……谢谢惠顾。
苏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玉书,用眼神问——这什麽情况?
听说与案子有关,沈玉书的眼睛亮了,主动走过去,向少女伸过手,说你好,我叫沈玉书。
少女抬头看看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定,转去看陈雅云。
陈雅云说玉书很厉害的,当初我被诬陷杀人,都是他帮我洗脱罪名的,别担心,你的事,他肯定很轻松就解决了。
喔……我叫、叫李慧兰,你、你们好……
听了陈雅云的话,李慧兰逐渐镇定下来,跟沈玉书握了手,又向苏唯问好。
她比陈雅云稍微矮一些,留着整齐刘海的学生头,身上没有戴装饰物,但是从她的围巾跟外衣的质地来看,她出身富庶之家。
苏唯伸出双指,在额头前做了个行礼的姿势,自我介绍说我叫苏唯,是侦探社的另一位老板,请多指教。
他的举动把李慧兰逗笑了,不像最初那麽拘谨,问我跟你们说的事,你们是不是会保密啊?
这一点请放心,保护每位客人的隐私,是侦探社最基本的守则之一。
苏唯给沈玉书使了个眼色,让他招呼客人,自己去隔壁茶水间倒茶。
茶水间的柜子里储藏了十几种茶叶,每种茶叶都放在相同的小罐子里,上面没有写任何文字跟编号,所以苏唯永远不会去记哪个罐子放了哪种茶叶,因为沈玉书经常调换茶罐的位置。
他曾经问过沈玉书为什麽要这样做,对方的回答是——每天都有意外惊喜。
所以今天也是这样,苏唯随便取了其中一罐,把茶叶放进茶壶,又往里注满热水,嘟囔道不知今天的茶是什麽惊喜,希望她们不会倒楣地中招。
苏唯的希望落空了。
在喝了他冲的茶後,两位女孩子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眉头紧紧皱起,看向苏唯。
苏唯耸耸肩,坐去了沈玉书那里。
真的不关他的事,他只是端茶小弟,完全没有恶整客人的想法。
沈玉书喝了口茶,然後一脸平静地放下茶杯,对李慧兰说现在可以讲述你的事情了。
苏唯发现看到他品茶的样子後,两个女孩子的表情更古怪了,又看看自己的茶杯,像是奇怪他怎麽可以无动於衷地喝下去。
这是正常的,因为正常人不喜欢的东西沈玉书都喜欢。
苏唯取出笔记本,翻开,做出做记录的准备。
李慧兰把大衣脱掉了,她里面穿的是中式上衣跟黑色百褶裙,更显得清亮可人。